第072章 禍福難定

　　文景軒和封旌兩個人先是給林蘇行禮，然後才直起身子站在壹次。封旌聽了林蘇的問話倒也不急不躁，雙手攏在袖中，沈聲道：“小皇子先天不足，體寒多病，不能著涼，但是也不能長時間悶在屋子裏面。且未足月不勝藥石之力，需以調理為主。忌辛辣寒涼之物……”
　　林蘇聽他壹長串的問題下來，心中更是有苦難言。只得慢慢走到床邊看著已經躺在床上睡熟的小皇子，半響才低聲問道：“封禦醫的醫術本宮自然是相信的，還請封禦醫給本宮壹句實話，小皇子他……可還有……壹線生機？”
　　此話壹出，本來低著頭的文景軒猛然擡頭看了林蘇壹眼，然後又飛快的低下去。只是那壹眼之中所包含的意味就讓人心中有些忐忑了起來。
　　林蘇似是沒有看到他那飛快的壹瞥壹樣，目光爍爍的盯著封旌。等待著他，給自己壹個答案。
　　封旌沈吟了片刻，看了看四下。
　　林蘇會揮手讓春燕帶著所有人都退下，然後守在門口，這才重新看向封旌。
　　“小皇子胎裏不足，未足月就出世，身子本來就虛……可是嬰兒，若是好好照料也未嘗不可活下來。壹切，皆看他的命如何了。”封旌說著擡頭看了林蘇壹眼，“娘娘所問之事，臣只能回答，盡人事，聽天命。”
　　林蘇袖子下的手微微緊了緊，目光入水壹樣從封旌的身上滑過，又看了壹眼文景軒。
　　她咬唇低聲道：“還請封禦醫開個方子，寫上要註意的……”
　　親自把封旌和文景軒送到了二門的地方，林蘇也算的上是禮賢兩個人。封旌行禮之後就領著身邊的小太監離開，而文景軒則左右看了下，竟是沒有離開的打算。
　　林蘇有些愕然，懷疑的看著對方慢慢皺起了眉頭。
　　“文大人？”她低聲叫道，意圖提醒對方，“文大人，可是還有事情？”
　　文景軒擡頭，深邃的雙眼緊緊盯著林蘇看了片刻，然後才突然露出了壹絲笑容，“淑妃娘娘是下官的遠方表妹，這點娘娘應該是知道的吧？”
　　林蘇下意識地點了下頭，有些不明白對方到底想要說些什麽。
　　“淑妃娘娘托在下給娘娘稍過來壹句話，所謂禍福難定。小皇子身體孱弱，只怕皇上的恩寵也會成為燙手山芋，若是到時候賢妃娘娘成了替罪羔羊，反而得不償失。”
　　他說著自嘲的笑了下，黑色的眸子看著林蘇竟然帶著壹種復雜的意味。看的林蘇心臟猛然壹跳，下意識的低頭避開的對方的眼神。
　　“不過，想來也是淑妃娘娘過於操心了。在下看賢妃娘娘今日的應對，再自然不過，孰輕孰重只怕娘娘也是心中有數……”文景軒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不可耳聞的道：“只是，後宮之中變化莫測，還望娘娘自珍自重……”
　　說完，他略微壹拱手轉身就離開。惹得沒有聽到他最後壹句話的夏妍兀自嘟囔：“這位文大人好生無禮，主子向來客氣待他，可是他……”
　　“閉嘴！”林蘇猛然擡頭，瞪了夏妍壹眼，才放柔了聲音，“妳知道什麽，這文大人，是在提醒本宮呢。”
　　“明明是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若是有如此細膩的心思。”林蘇冷笑了下，“當初也就不會丟了自己的孩子了。這些話……”林蘇看了壹眼扶著她手臂的夏妍，見對方緊緊閉上嘴巴才低聲感嘆，“這些話，都是文大人的肺腑之言啊。”
　　夏妍低頭不敢說話，可是忍了又忍，還是壯著膽子開了口。
　　“主子，這些話，奴婢自然是左耳進、右耳出，可是，您畢竟是皇上禦封的賢妃娘娘，而那文大人……他雖然得皇上重新，得以偶爾出入後宮，可是畢竟是要避嫌的……若是被他人註意到……只怕會毀了主子您的清譽。”
　　夏妍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因為林蘇的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她整個人甚至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林蘇低聲嘆息了，“妳說的我都知道。”
　　夏妍擡頭，有些不解的看著林蘇。
　　既然知道，為什麽不避嫌呢？
　　林蘇沒有理會夏妍擔憂的目光，只是停在了依然有些蕭索的亭子中，坐下看著遠方發呆。
　　知道又能如何，所謂情之所至，壹往而深。她就算知道，可是又如何控制得住自己的反應。
　　每壹眼看去，那個男人都是傲然挺拔的，甚至隨著司鉞的登基而越來越散發出壹種奪目的神采。文景軒……那三個字仿佛是印刻在林蘇的靈魂之中的，從上輩子到這輩子，她的心中似乎也只有那麽壹個人。
　　“只是，後宮之中變化莫測，還望娘娘自珍自重……”
　　回想起那句如同近在耳旁的低聲呢喃，林蘇只覺得渾身無力，心中酸澀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文景軒所說的話，就如同她告訴夏妍的壹樣，絕對不是李茉姍轉達的。若是李茉姍，她自然會上門提醒。更何況，李茉姍不見得能夠有這樣的心思，她壹心復仇……
　　那個人，說出那樣的話，其實是真的關心她這個跟他毫無關系的人吧……只可惜，她只能說壹聲“恨不相逢未嫁時”……
　　“騙人，妳明明可以選擇的……”
　　壹個聲音在林蘇的心底響起，她痛苦的捂上了耳朵。
　　是的，她當初是有選擇的機會，可是那樣又能如何？難道為了她壹己之私，就讓林家滅族的慘案當做沒有發生過嗎？
　　難道就為了貪圖壹時的情愛，而繞過那些毀了她壹生，害死她孩子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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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想法讓林蘇心情稍微好了些，她慢慢坐直了身子擦拭了下微紅的眼角，叫了守在外面的夏妍，這才趁著擦黑的夜色朝著大殿走去。還沒有到殿門口就聽到身後壹陣井然有序的腳步聲，然後就是兩串燈籠照亮路的兩側。
　　林蘇扶著夏妍回頭，正好看到司鉞帶著宮女太監拐過拐角處朝著她大步流星的走過來。
　　她松開了夏妍的手，盈盈跪下，柔聲道：“臣妾恭迎皇上大駕，吾皇萬歲。”說著，她擡頭對著已經到跟前的司鉞露出了壹個明媚的笑容，“皇上……”
　　不管心中想的是誰，愛的是誰，在這後宮之中，她們不過都是皇上的女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