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五城十二樓

　　李玄都和秦素回了天水閣，秦素還是第壹次來這裏，雖然秦素曾經做過以雙刀攀登百丈懸崖的壯舉，但這和房子建在懸崖峭壁上是兩回事，不由得好生驚奇。
　　只是李玄都急於煉化“小紫府”，卻是沒什麽閑情逸致陪著秦素賞景，快步來到書房，將“小紫府”從“十八樓”中取出，開始嘗試灌註氣機。
　　因為大天師已經將“小紫府”上所有前人印記悉數抹除的緣故，李玄都的煉制極為順利，只是用了大概兩個時辰的時間，便徹底掌握了“小紫府”的權柄，換而言之，他已經是“小紫府”的城主了。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秦素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以手托腮，透過窗戶望著窗外的明月。皎潔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讓她整個人都籠罩在壹重靜謐的銀白之中，宛如月宮仙子，縹緲脫塵，似乎隨時都會隨風而去。
　　感受到李玄都的目光註視，秦素回過神來，轉頭望向李玄都，溫婉壹笑，問道：“妳煉化成了？”
　　李玄都點頭道：“我已是這座‘小紫府’的主人了，幸而我已經晉升為天人境，如果我還是歸真境，想要將其完全煉化，怕是力有不逮。”
　　說話間，李玄都運轉“小紫府”，在面前顯化出壹道符箓，只見這道符箓通體土黃之色，上繪壹座城池的模樣。
　　李玄都道：“這是五城中的中央戊土之城，居於五城之首，送給妳這位東家。”
　　秦素拿起這道符篆，左右觀瞧，發現這道符箓雖然是顯化而成，但卻如實物壹般，堪稱是得造化之妙，不愧是半仙物。
　　李玄都又以“小紫府”分別顯化出東方甲木之城、西方庚金之城、南方丙火之城、北方壬水之城。然後他以飛劍傳書將這四道符箓送出，交予李非煙、寧憶、石無月、李如是四人，並附書說明其中玄妙。李非煙因為出身於東海，故而是東方甲木之城；寧憶活動於西北，殺伐最重，故而是西方庚金之城；石無月修煉壹身陰寒功法，對應北方玄水，故而是北方壬水之城；剩下的李如是便是南方丙火之城，而李玄都是五城之主。
　　接下來的壹段時間，李玄都開始恢復煉化“小紫府”以及顯化五道符箓所消耗的氣機，直到天亮時，估摸著各人都已經收到了飛劍傳書，這才開始催動“小紫府”。
　　壹瞬之間，李玄都眼前的畫面寸寸崩裂，無數碎片在他面前飛舞，碎片之後是深不見底的黑暗，然後這些碎片又在他的眼前重新排列組合，變成壹副新的畫面。
　　這是壹座與天水閣截然不同的殿宇，不知幾許高，向上望去，竟是看不到穹頂。下方是層層疊疊的雲氣，同樣不見其底。在殿宇正中位置是壹座七層高臺，每壹層的高度都與尋常臺階相差無多，底座直徑大概有七丈左右，每層遞減，最高壹層便只有方丈大小。在高臺的三面環繞著十七個蒲團，高低錯落有致，加上高臺上方的壹個蒲團，剛好對應十八樓之數。而在高臺的最後壹面是壹尊巨大的太上道祖神像。
　　此時李玄都就端坐於七層高臺上方的方丈之地，背對著太上道祖的神像，換而言之，高臺下方的人望向高臺上方時，同時也會直視太上道祖的神像。
　　李玄都看了看左右，發現殿內空無壹人，想來這就是他看到的七寶宮了，而他身下的高臺就是七寶臺。
　　此時七寶宮的大門緊閉，李玄都稍壹動念，大門轟然開啟，然後就見壹個個身影飄然出現，分別落座於不同的蒲團之上，不僅僅是面容模糊不清，就連體態身形也被徹底模糊，只能勉強看出壹個人影的模樣，甚至是男是女都無法分辨。
　　李玄都掃視壹眼，發現剛好五人。
　　對於李玄都來說，這五人的身份瞞不過他，因為這五人的位置固定，只要他對應自己送出的符箓，就能判別身份。
　　就在李玄都打量五人的時候，五人也在打量著周圍和七寶臺上的李玄都。對於他們而言，此時的李玄都仿佛已經與那尊太上道祖神像融為壹體，極具威嚴，休說是看清他的面貌，僅僅是直視時間過長，就會感到神魂隱隱受到壓迫。最終還是石無月忍不住開口道：“掌櫃的，這就是妳新得手的寶貝？”
　　在座五人都是自家人，李玄都沒有故弄玄虛，點頭：“此物名為‘小紫府’，仿照真正的玄都紫府而建，只要妳們手持我送出的符箓，便可通過神念進入此地，如此壹來，無論我們身在何地，都能共聚壹堂，省卻了飛劍傳書的麻煩。這座‘小紫府’共分五城十二樓，妳們五人分別對應壹城之主，我是五城共主。”
　　石無月道：“‘小紫府’？這名字倒是與掌櫃相得益彰，那我以後能不能把掌櫃叫做是大紫府，這樣才般配。”
　　李非煙不輕不重地咳了壹聲。
　　石無月立時噤聲不語。
　　寧憶開口問道：“紫府，妳方才說共有十二樓五城，那十二樓又對應何人？”
　　李玄都道：“這正是我要說的事情，諸位都已經知道，在太平客棧之外，我又組建了壹個清平會，於我們而言，以後若是有什麽事情，好歹是個遮擋。而清平會的成員就是我們客棧的住客，這十二樓也就是對應十二位住客盟友，日後我們就在此處共聚壹堂，或是互通有無，或是商議事情。不過這十二人在江湖中的身份立場各不相同，甚至是互相敵對，所以要以詞牌名為代號。屆時我們也要如此，不可以真名示人，免得暴露身份。”
　　五人俱是點頭應是。
　　李如是又問道：“我們平日時候稱呼四先生為掌櫃，這是四先生在太平客棧內的職位，若是在清平會中，又該以什麽職位稱呼？”
　　李玄都想了想，雖然清平會和太平客棧的主體都是他們六人，但根本上還是有所不同，就像壹人身兼兩部尚書，卻不能將兩個衙門合作壹處。
　　於是李玄都說道：“清平會是壹個結盟，不存在高下之別，如果叫會主的話，會顯得我淩駕於眾人之上，不太合適。在我看來，清平會的關鍵在於互通有無，那就少不得要依托於這座‘小紫府’，我是‘小紫府’之主，倒是可以稱呼我為‘城主’，表明我只是本地地主，而非盟主。”
　　李如是道：“當年清微宗立宗之初，海上曾有壹大盜，嘯聚數萬之眾，擁船上千，縱橫四海之地，號稱‘五海船主’，四先生不妨以‘五城之主’為名，剛好對應我們五人五城。”
　　唯恐天下不亂的石無月第壹個表示贊同，在她看來，日後太平客棧也好，清平會也罷，肯定要轉變為壹個宗門，這樣才能長存世間。而她連宗門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清平宗，取清微宗的壹個“清”字，再取太平宗的壹個“平”字，這樣也不算是忘本。清微宗有三十六堂七十二島，清平宗當然也要有類似架構，她覺得這個五城十二樓就不錯，做壹方城主可比什麽客棧雜役好聽多了，威風也氣派，所以她極力贊成李玄都用“五城之主”這個稱呼。
　　秦素沒想那麽多，只覺得這個說法應景，也點頭同意，至於寧憶和李非煙，對於這種小事，都是無甚所謂的態度，於是這個稱號便被定了下來。
　　李玄都心中暗忖：“自己的頭銜是越來越多了，太平宗的宗主，太平客棧的掌櫃，清平會的清平樂，現在又多了壹個五城之主，如此多的身份累加在壹起，想來是很難有人猜出這些人都是同壹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