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體育祭第二天（2）

　　秋風帶著涼意吹來，場內氣氛依然熱烈。
　　場邊的啦啦隊壹刻不停地歡呼著，就連空氣似乎都被扭曲。
　　美式橄欖球在日本的普及度不算高，遠不如棒球足球這兩項熱門運動。但沒人能否認的是，作為壹種激烈對抗的接觸性體育運動，美式橄欖球的刺激程度，足以令每壹個觀眾體驗到腺上激素飆升的快感。
　　多崎司仔細檢查壹遍身上的頭盔、護甲護膝等裝備，來到中圈站立。在他對面，是壹年D班的對手，個個看起來都精神飽滿，投入了相當大的熱情。
　　“攻防，壹年F班！”裁判大聲宣布開球。
　　哨聲響起，多崎司迅速後撤。
　　發球手把球傳遞到村上水色手裏，緊接著對面三個人防守隊員圍上來。村上水色反應非常及時，沒過多猶豫就直接把球拋給身後的多崎司。
　　“球剛開出來，到了多崎司手上。”千葉美穗緊緊盯著場上的局勢，剛才那個三個追著球去的防守隊員，馬上調整身位從三個方向朝多崎司撲過去。
　　前面的路，還有更多的防守隊員以及本方隊員擋在前面。
　　壹個背轉身晃倒壹名防守隊員，多崎司的視線直直註視著遠處的端區，那裏有兩根直直立起來的兩根柱子，腦海裏迅速計算出壹條前進的路線。
　　橄欖球的得分方式有三種。
　　第壹種就是達陣。
　　當球員持球跑進對方端區，或在對方端區內接到傳球便是達陣，壹次得6分。
　　第二種是射門。
　　也就是通過腳踢的方式，把球踢過球門橫桿之上及兩條門柱之間，壹次得3分。
　　第三種是安防。
　　當進攻壹方被迫後退至己方的端區，然後被擒抱或掉球時，這種情況是防守方得2分。
　　作為進攻方，多崎司當然是要6分！
　　甩開第壹個防守隊員的那壹剎那時間，他快速向前沖去，從人群中撞出壹個空擋！
　　解說席上，千葉美穗激動地喊道：“他找到了很大的空擋！”
　　“70碼距離！”
　　“D班的同學請小心，他的速度很快！”
　　多崎司沿著邊線向後場跑去，速度非常快。
　　壹路上不停有防守隊員向從場外圍剿，但都被他壹壹甩掉。
　　“來到四十碼，變向右側，有防守隊員，小心！”
　　壹個D班隊員從右側，身前朝前撲過來，多崎司在奔跑的狀態中高高躍起，從那人的頭頂跳躍過去。落地後順勢向前滾了兩圈卸力，又迅速站直朝前沖去。
　　“他到了30碼！”
　　“20碼！”
　　“10碼！”
　　“5碼！”
　　“有防守隊員撲過來了，是擒抱！”
　　多崎司用手臂阻擋了下，接著壹個背轉身輕巧地把那人晃倒，最後壹步沖進端區。
　　在這壹瞬間，咆哮聲席卷全場。
　　千葉美穗情緒激動地吼道：“多崎司，達陣！”
　　觀眾席上，壹年F班的女生發出陣陣歡呼，她們互相抱在壹起，互相擊掌！
　　球場上，村上水色摘下頭盔，用袖子擦了擦汗，在他身邊，大塊頭壹臉激動，做出隨時沖刺的姿態，剛才他壹個人就攔下了三個防守隊員，功不可沒。
　　帳篷內，星野花見架著雙腿，美美地吃著壹串葡萄。望著操場的雙眼裏，滿是驕傲的閃光。
　　“星野老師，”島本佳柰拿著壹個橘子，笑著朝她說，“要不要來打賭？”
　　“賭什麽？”星野花見感興趣地問。
　　“賭這壹次妳們班的分數，是多崎司全都拿下，還是別的學生也可以拿分如何？”
　　“有意思。妳壓那壹方？”
　　“最近多崎的變化好大，我壓他會選擇讓壹點風頭給同學來出。”
　　“那我就壓他得全部的分好咯。”星野花見笑著回答，邊吃葡萄邊問：“對了，賭註是什麽？”
　　島本佳柰瞳色深邃的眸子深處，閃過壹絲陰謀的味道。
　　她湊過去，在星野花見耳邊低聲把賭註說了出來，接著，沒等大受震驚的星野花見反應過來，她又挑釁似的壹笑：“星野老師不敢麽？”
　　“誰怕誰！”原本還有些猶豫的星野花見當場就犟上了。
　　“壹言為定！”
　　兩位美女擡起白皙得像少女般的嬌嫩手心，掌聲清脆。
　　……
　　球場上進行到了第三輪比賽。
　　電子屏幕上的發比分是F班9:0領先D班。
　　前壹輪成功防守後，這壹輪又到了F班的進攻回合。
　　球壹開出來，經過兩三輪傳遞，很快又到了多崎司手中。
　　幾名防守隊員圍了過來。
　　有了第壹輪的經驗，他們現在開始重點照顧多崎司了，在他前進的防線布置下了重重關卡，就等著他自己鉆上去。
　　多崎司護好球，謹慎地觀察形勢。
　　由於自身吸引了許多防守兵力，其余同學得到了很大的活動空間。尤其是村上水色，正以非常快的速度朝對方端區跑去。
　　邊跑，還邊回頭觀察。
　　他的意思非常明顯，就是讓多崎司把球傳過去。
　　多崎司沒有著急。
　　而是帶著球在己方半區轉了幾個圈，把壹票防守球員都繞暈了的時候，才將球用力壹擲。
　　橢圓形的橄欖球在高空證劃過壹道弧線，準確無誤地落在村上水色手中。
　　個人英雄主義很不錯。
　　但有並肩作戰的同伴陪在壹起享受勝利的話，也壹點都不差。
　　“就下來就看本大爺的啦！”村上水色興奮地吼了聲，神情振奮地大步跑向對方端區。
　　解說席上，千葉美穗的小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上，解說聲音也變得緊張起來。
　　“球交給了村上同學，他開始沖陣了，他能成功嗎？”
　　“村上同學來到了40碼！”
　　“35碼！”
　　“右側有防守隊員，小心！又是多崎同學！”
　　多崎司以極快的速度從後方插上來，撲倒這名D班的防守隊員。村上水色拿著橄欖球壹路狂奔，在他面前，已經沒有任何阻礙。
　　“30碼！”
　　“20碼！”
　　“村上同學已經壹騎絕塵了！”
　　“最後，壹年F班，又壹次達陣！”
　　伴隨著千葉美穗的大喊，場上跟著響起歡呼聲、掌聲。
　　北川的全體女生揮舞充氣棍子，對著球場使勁喊：“加油！”
　　帳篷內，星野花見的視線冷冷地盯著多崎司，眼裏殺機湧現。
　　“啊啦，星野老師輸了哦。”島本佳柰掩著嘴角，在她耳邊輕輕呵氣：“不再以自我為中心的多崎君，是不是超出妳的想象了？”
　　星野花見微微皺眉，隨後嘴角掛上冷笑：“看著吧，我會慢慢調教好他的！”
　　“在那之前，”島本佳柰盯著她絕美的瓜子臉，促狹地笑道：“要記得兌現妳的承諾喲，記得別讓我等太久！”
　　……
　　比賽飛快地進行著，很快就來到了最後壹輪。
　　“突破啟球線，擺脫壹次擒抱，跑向右側，沿著右邊線向前跑，撞開壹名防守隊員，他開始沖刺了，天吶，他全身就像塗滿了黃油，妳根本就無法抓住他！”
　　被甩在身後的D班防守隊員，神情呆滯地地望著多崎司的背影，他們傻傻地張著嘴，如同看到了不可思議的妖怪那般。
　　“他要進入端區了！”
　　“多崎司，達陣！”
　　“多崎——”場邊的應援聲，撼天動地。
　　隨著千葉美穗的解說聲，攝影鏡頭對準場內，拉近。
　　寬大的電子屏幕上，顯示出多崎司的身影。
　　盡管頭盔遮擋了大部分的面容，只留出鼻梁到眼睛的壹小塊地方露出，人們卻仍然能從中感受到無可匹敵大的自信！
　　場上響起驚呼聲，有女生緊張到站起來觀看。
　　班裏男生將他扛起來，高高拋向空中。
　　“他讓所有的防守隊員看起來就像傻瓜壹樣，直接從壹群人當中突破出來，沒人可以擒抱住他！眼睜睜看著他達陣的時候，妳只能在心裏和上天感嘆壹句：Oh My God.”
　　“欸，千葉學姐，”壹直帶著玩世不恭表情觀看比賽的藤原臨也，忽然湊到千葉美穗旁邊問：“妳發現什麽奇怪的東西沒？”
　　千葉美穗非常肯定地答道：“多崎同學真的好帥！”
　　“哈哈哈！”
　　此話壹出，觀眾席上傳來壹陣爆笑聲。
　　在這陣笑聲中，藤原臨也黑著臉，耐心解釋：“每壹次沖出包圍圈的時候，在他周圍的時間仿佛都會靜止下來。就像《黑客帝國》壹樣，壹切都靜止了，他在其中充足地評估姿勢，然後像是大腦下達了該走這邊該走那邊壹樣的判斷，以壹種超人類的方式沖球。”
　　“哦，啊，蛤，嗯嗯……”
　　千葉美穗非常敷衍非常含糊地應付他，等場上的多崎司摘下頭盔後，她又大聲喊道：“多崎君，加油喲——”
　　“太厚此薄彼了，千葉學姐！”藤原臨也敲了敲桌面，悶悶不樂地出聲提醒她：“身為解說人員，要秉持公正的立場，剛才妳是怎麽教我的？”
　　“有道理。”千葉美穗點點頭，開始反省自己剛才犯下的錯誤。
　　就在這時，多崎司來到場邊補水。
　　大屏幕上，滿臉是汗的美少年把運動服的往下拉開了些，露出白皙的脖頸和壹點點鎖骨。
　　“咕嚕~”
　　千葉美穗面前的收音麥克風，很清晰地把這聲吞咽口水的聲音收錄進去。
　　“呵，膚淺的女人！”藤原臨也生無可戀地趴在桌面上，看著熱熱鬧鬧的操場，心想要不自己等會也上場玩玩吧，總不能在會長面前讓別人把風頭搶走了。
　　……
　　整個上午除了橄欖球比賽外，還進行了許多項班級比賽。
　　凡是多崎司報名參加了的項目，通通都拿下了第壹，最終的壹年級組別，F班毫無懸念地拿到了第壹，A班位居第二。
　　中午休息的時間，多崎司去忙執行委員會的工作。
　　二宮詩織和栗山櫻良兩人在ATF部活動室裏吃便當。
　　“嗯……詩織，妳又在看體育祭拍的照片了？”
　　“拍得太多了，所以我想稍微整理壹下手機相冊。但每壹張都不想刪，看了那麽久數量完全沒有減少……”
　　“讓我看看。”
　　“來。”
　　“……妳這，拍的全都是多崎司？”
　　“哈哈~這是我迄今為止，覺得最棒的體育祭了！”
　　“妳在這之前有參加過體育祭？”
　　“……仔細想想，還真沒有。”
　　“妳真是中毒太深了。”栗山櫻良搖頭感嘆壹聲，側臉看著窗外發呆。
　　中庭的銀杏樹上，落著幾只灰鴿子。
　　它們渾身沐浴著秋日陽光，仿佛在深思般睥睨著校舍，儼然是北川的主人。
　　天空依舊萬裏無雲，下面是即便中午也氣宇軒昂、精神十足的學生。
　　要不要參加社團比賽呢？
　　栗山櫻良思考著這件事，手上無聊地轉動壹支自動鉛筆。
　　她不擅長運動。
　　說好也罷說不好也罷，生來便是如此，不能苛求什麽。
　　參加學校運動會這樣的活動，經歷幾乎為零。
　　這或許也是和沒有玩得到壹起的同齡人有關，每當碰到體育課總是難以全身心投入。且不說籃球等多人項目，就像網球這樣壹對壹的比賽，她也不怎麽拿手，偶爾和家人打壹打比賽，基本都是輸。
　　當然。
　　栗山櫻良認為自己也毫無爭強好勝之心。
　　跟別人壹決雌雄什麽的，她自小就不關心。
　　無論何事，贏了別人也罷輸給別人也罷，都不太計較。
　　如此思考，並依循這樣的思考度過著自己的生活。
　　說是著意如此，不說是憑著直覺行事。
　　就這種生活方式而言，在某種程度上，她也許是主動地追求孤絕。這種孤絕之感，會像不時從瓶中溢出的酸壹般，在不知不覺中腐蝕人的心靈，將之溶化腐蝕。
　　孤獨是壹把鋒利的雙刃劍。
　　壹方面可以隔壁外人的惡意，保護人的心靈，卻也細微卻不間歇地損傷心靈的內壁。
　　這種危險，栗山櫻良有所體味，並且心知肚明。
　　所以她才必須不間斷地、周期性地看書、畫畫，有時甚至窮盡全部精力，以此來排除身體內部負荷的孤絕感。
　　午休時間差不多結束時，二宮詩織離開活動室，走向操場。她前腳剛走，多崎司後腳就走進來，徑直走到栗山櫻良對面坐下。
　　“下午玩不玩？”他用試探的語氣問。
　　栗山櫻良心不在焉地答道：“在想事情，先別打攪我。”
　　“想什麽，我來幫妳參考參考。”
　　“呃，也好……”栗山櫻良微微呼吸，調整好情緒，把剛才想的事情說了壹遍。
　　“十六歲是壹個讓人極不省心的年齡，”多崎司搖頭晃腦，壹副過來人的語氣，“尤其是十六歲的少女，中會在意壹些瑣細的小事，對自己的位置又無力客觀地把握；為了微不足道的理由便莫名地感想連篇。”
　　栗山櫻良不高興地鼓起臉頰，眼神從冷清開始向恐怖演變。
　　在她徹底發飆之前，多崎司及時解釋：“當然了，到了壹定的年紀自然而然就會有這種想法，非常的正常。這就是遊戲規則，就如同河水向著大海源源不斷地流去壹樣，只能當作自然光景的壹部分，原封不動地接受。消極的人從中感受到的也許不是令人愉快的事，積極的人或許可以找到欣喜若狂的東西，充分享受其中的樂趣。”
　　栗山櫻良點點頭，語氣無所謂：“我承認，我並不認為自己的性格討人喜愛，恐怕也有極少人賞識，難討大眾歡喜。對於這樣壹個壹遇上事情就想獨自躲進壁櫥裏的人，真想不明白妳為何會對我抱有好感。”
　　“因為妳漂亮啊。”
　　“……”
　　栗山櫻良柔軟嘴唇微張，欲言又止，最後無奈道：“妳還是別那麽誠實，偶爾也對我撒個慌吧。”
　　“部長大人真的好漂亮。”
　　“知道了……”
　　“臉蛋就不說了，重點說下腿吧，妳都不知道啊，每次我碰到……”
　　“能不能別滿腦子都是腿？”栗山櫻良頭疼地手撫眉心，無力地罵道：“拜托妳啊，聽太多會膩的，非但沒有絲毫覺得興奮，反而還會嫌棄妳是個變態！”
　　“有道理。”多崎司點點頭，“部長大人下巴的手感極好，捏起來令人愛不釋手。”
　　“……”
　　“還有就是胸，雖然小但是形狀優美。”
　　“……妳怎麽知道？”栗山櫻良雙手護著胸，瞬間後仰遠離他。
　　多崎司老實地答道：“妳生日的那晚，不小心碰到了。當然，也許妳會認為我是成心的，但我在這裏對著全四谷的高樓大廈發誓，那個扣子真的是它自動崩開的！”
　　“……去死！”
　　壹本書砸過來，直接拍在多崎司的腦門上。
　　“……部長大人，我錯了。我們還是談回腿吧！”
　　“滾！”
　　目送多崎混蛋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栗山櫻良手向上，伸了壹個大大的懶腰。
　　然後。
　　她舉著雙手看向自己的胸部發呆。
　　真的形狀優美嗎？
　　該不會是他為了安慰自己的小，才故意那樣說的吧？
　　“下流！”
　　盡管那人真的好無恥，但這種程度的下流就是讓人生氣不起來。兩人之間的空氣，始終都有著壹種像晚春飄蕩在山峰間的色彩淡淡的煙靄，淡然地類似溫情與認同的東西。
　　栗山櫻良趴到桌面，靜靜地閉上雙眼，語調柔和地呢喃。
　　“明天吧。”
　　“明天的紙隔板迷宮，再讓妳陪我玩壹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