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離經

　　回到陶然居，唐劫看到院子裏已被伊伊收拾幹凈。
　　伊伊正坐在地上揀裝備，看到唐劫過來興奮叫道：“哥哥快來快來，看這裏有好多好東西！”
　　“有什麽好看的，都已見識過了。”唐劫隨口道。
　　剛才和莊申說話的時候，唐劫已經看過芥子袋，有什麽早已清楚。
　　除了辟毒丹，魔血丹外，莊申還有兩瓶補靈丹，三瓶養氣丹，六張飛劍符，壹張乾清符，壹張混元符，幾十枚靈錢。
　　除此之外，紫火劍，天神甲，捆仙繩和煉獸牌算是四件戰鬥術器，芥子袋是輔助法寶，有五個立方的空間，至少值得六塊靈玉，僅此壹項就讓唐劫受益非淺，果然是殺人放火金腰帶，就可惜風險大了些。
　　此外還有壹件輔助法寶就是那張陣圖，其實這才是莊申所有家底中真正值錢的。
　　演陣圖！
　　那是壹張可以預存法陣的陣圖，而不是唐劫以為的專用於隔絕空間的陣圖。
　　法陣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布置，需要在戰前預設，除非是像伊伊那樣擁有天賦，否則不可能在戰時臨時布置。
　　這演陣圖圖內自成壹空間，可預放材料，只是許進不許出。放置的材料可以通過陣圖直接制作成陣，使制作速度更快，即可用於提前準備，預布陣法，亦可用於現場布陣，加快速度。
　　唯壹不好的地方就是不管什麽陣法，通過這陣圖釋放後，其規模都會大大縮小，投入的材料卻是不變，因此只適合臨時急用，卻不能成為常規。
　　盡管如此，這也是壹件相當有實用價值的寶貝，畢竟它也是少數靈徒可以直接使用的法寶。
　　這演陣圖品階不高，只能用於存放二品以下的法陣，而且只能單陣，不能疊陣。好在唐劫現在的水準也只到二品，再往上就是給他材料他都布不出來，暫時也不著急。
　　聽到唐劫這麽說，伊伊大喜。
　　她本來還在分寶貝，左壹堆，右壹堆，手裏捧壹堆，嘴裏還嘟囔著：“這個是妳的……這個是我的……這個……也是我的……”
　　這刻聽到唐劫這麽說，幹脆呼啦壹下子把所有東西都歸到了自己那堆中去。只是她人太小攬不過來，晃了幾下，到把自己跌進了法紙堆中。
　　唐劫看得失笑：“怎麽這麽小就這麽財迷？”
　　小家夥鼻子壹皺，哼了壹聲：“我不管！這些都是我的！”
　　“那可不行。”唐劫走過來道：“這些東西都是贓物，現在可用不得。”
　　“不管，不管，不管啊！”小家夥扯著嗓子喊。
　　唐劫只能把小東西從寶貝堆上揪起，放在懷裏：“伊伊乖，等哥哥把這些東西都換成錢，讓伊伊天天在家數錢玩，好不好？”
　　小東西眼珠轉動，指著唐劫鼻子叫：“說話算數！”
　　唐劫拉拉她手指笑道：“拉勾上吊壹百年不許變！”
　　伊伊覺得好玩，拽著他手指狂喊：“好啊好啊，壹百年不許變！”
　　說到這突然想起了什麽，伊伊跳出唐劫懷抱，舉起壹樣東西來，道：“那這個呢？”
　　舉得赫然是那九黎玄兵鑒。
　　唐劫嚇壹跳，忙拿過來說：“這個可不行。”
　　就在手觸到兵鑒的剎那，唐劫突然感到兵鑒上有壹股奇怪的感覺。
　　這感覺如此奇特，就好像他之前對莊申搜魂壹般。
　　“這是……”唐劫驚呼出聲。
　　下壹刻洶湧的信息沖進他腦海，唐劫只覺得眼前壹花，無數畫面已紛湧而至在他眼前閃過。
　　他看到壹片荒蕪虛空裏，壹個高達萬丈的巨人手持開天巨斧正在瘋狂怒吼，這吼聲震蕩天地，在整片虛空中回蕩。
　　在他身周是無數仙人圍著他猛攻，各色武器打出道道彩光，絢爛了整個世界。
　　而在巨人頭頂上空，是壹片宏偉浩大的宮闕群，在玉宇彩霞中閃耀出神聖輝煌的氣息。
　　四個全身綻放金色光芒，看不清面目的存在如四個太陽般圍繞著宮闕轉動不停，不時地放出道道光芒打向下方。
　　在這無盡圍攻中，那巨人卻是狂妄地大喊了壹聲：
　　“兵！”
　　然後唐劫看到，那無數仙人的武器竟在剎那間同時碎裂，化成無數星星點點向著巨人而去，附著於那開天巨斧上，那巨斧陡然又大了壹截。
　　隨後巨人狂嘯著揮動巨斧，對著那頭頂天宮斬落，那壹片玉宇神宮在這壹斬之下，竟是化成萬千碎片飛散……
　　“啊！”唐劫大叫著扔掉兵鑒，連退數步，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哥哥，哥哥，妳怎麽了？”伊伊急忙撲過來。
　　“我沒事。”唐劫晃晃頭，鎮定心神。
　　然而適才那壹幕，卻已深深印在唐劫心底，再不可能抹去。
　　虛慕陽說得沒錯，這兵鑒上果然另有奧秘，只不過要破解它，卻是需要壹些特殊條件的。
　　唐劫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因符合了哪些條件而破解了奧秘，但想來最大的可能還是和剛才的搜魂經歷有關，畢竟剛才信息傳輸時的感受與之前使用搜魂術極為相似，而傳來的內容看起來更像是兵主留在其上的壹道神念。
　　神念本就是靈魂所化，能被搜魂而出自然再正常不過，反到是能把神念留於兵鑒上萬年，更顯得神乎其神。
　　不過唐劫覺得僅憑此點只怕還不夠，畢竟他只是之前使用過搜魂術，就算體內還遺留少量法術痕跡，也沒道理就讓兵鑒主動釋放，所以唐劫估計還有壹個重要原因就是藏象經。
　　藏象經擇人，搜魂術擇法，正確的人再加正確的方法才能打開這兵鑒真正之秘，難怪虛慕陽雖能感覺古怪，卻始終打不開了。
　　從這方面說，會不會九絕誅仙陣也需要特定的人才能進入呢？
　　如果是這樣……
　　唐劫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兵鑒上。
　　他向前走了幾步，重新拿起那兵鑒再看，只見兵鑒上光芒流轉，隱隱有無數字符跳動。
　　但仔細分辨，唐劫發現這些字符其實並不是兵鑒上的，而是已存於自己腦海中的。
　　只是正常情況下他完全想不起來，非得對照著兵鑒才能看到，仿佛這兵鑒就是壹面鏡子，將他腦中隱藏的記憶折射而出。
　　若是別人此刻看這兵鑒，那依然是除了鑒上花紋外壹無所有，惟有唐劫的眼前浮現出壹個個又壹個映像。
　　不僅有字，更有無數幻化的身影在飛快跳躍，打出壹個又壹個動作。
　　那些字他明明壹個也不認識，卻是沒來由的就知道其中意思。
　　擡頭上兩個金色大字，古樸莊嚴，帶著浩瀚氣息。
　　唐劫已脫口而出：“離經！”
　　……
　　離經！
　　確切地說，這才是兵主遺留的真正秘法，也是他壹生成就最重要的心法。
　　與現在的玄門正宗不同。
　　現在的修煉，行的是人靈分離之道，靈氣不過是修者手中的武器，但器是器，人是人，兩者不可混為壹談。就算是進了脫凡境可以煉體，其程度也有限。
　　從這方面說，這世界的絕大部分修者都是法師。
　　離經修的卻是血氣。
　　修血氣者，融靈於壹體，壯大自身，是以自身為宇宙而納天下。正因此血氣強大，骨骼堅硬，體如精鋼，兵主當年縱橫壹世，最為強橫的就是自身肉軀，可以說是上古時期最為強橫霸道的存在，靠的就是這壹身血氣縱橫。
　　後人因其表現而稱體修，歸其本質，或許叫血修更適合些。
　　正因此，離經其實比少海洞金訣等功法簡單得多，沒有層次之分，從頭到尾就是壹套心法反復運行，煉壹次強壹次。
　　但是修煉此心法需要大量的藥物卻令人驚嘆。
　　按離經所記，修煉之前需要先搜集大量藥物用於制作藥浴，隨後在烈火烹熬中運轉心法，吸收藥性，方為最佳。
　　這些藥物包括什麽九天鸞草，萬年火精，龍蜒鳳血，百煉妖丹……看得唐劫眼前壹陣昏迷。
　　這些可都是真正的天才地寶級的存在，隨便出來壹樣都是讓六大派瘋搶的，我到哪兒弄去？更別說下面還有備註：多多益善，永無止境！
　　妳妹！
　　從這方面說，這兵主的仙法雖極具價值，卻又極不具價值。
　　因為它需要的太多了，多到常人根本無法承受，難以滿足。
　　若真有那能耐搜集到如此寶貝，就算是煉其他法門，也未必就不能睥睨天下。
　　如此算來，這心法的價值竟是遠遠低於預計，讓唐劫也不由壹陣失望。
　　罷了，罷了。
　　走什麽路不是走？
　　既然得的是這兵主的心法，那便沿著他的路走下去好了。
　　至少它給出了人生的方向。
　　總算也不是非得要這些藥草才行。
　　離經下面另有註解，說要實在找不到這些，也可以找些功能相似的替代之物，找不到萬年的也可以用千年的，實在不行幾百年的也湊合。
　　下面還列了張單子，從上到下，將各類藥草對應屬性與功能大體解釋了壹下。
　　唐劫直接看最下方，是壹株五百年生的紫茯苓，唐劫算了算，買不起，以自己目前的身家，能買株五十年的，要是按套配置，那就只能買五年生的了。
　　五年生就五年生吧，總比沒有好。
　　藏象經啥都沒吃不也煉出壹身銅皮鐵骨了，唐劫暗想。
　　不過想想自己練了三年的藏象經，也依然難以抵擋壹個低級術法，被人評了個身子骨尚算結實，唐劫這自我安慰也有些進行不下去。
　　好在除了離經外，這裏面還有壹個法術。
　　兵字訣！
　　正是當年兵主叱咤天下，碎盡萬兵，執掌兵道的根本之法！
　　據說這兵字訣修煉有成後，可碎盡天下萬兵，取其精華，凝練神兵。
　　之前唐劫在兵鑒中看到的兵主那壹聲“兵”字令，就是兵字訣運用到極致的表現，壹聲令下，萬兵皆碎！
　　相比那需要海量資源的修煉心法，這兵字訣卻是門檻低得多，只有足夠的煉體底子，再依法激發體內血氣力量，便可生成法術。
　　唐劫依法運轉體內血氣，只覺得全身壹陣血氣翻湧，好不難受。
　　唐劫只能咬牙堅持著，漸漸地，體內翻騰的氣血平息，唐劫身上已出現壹絲血色光芒，於光華流轉中，漸漸凝聚於他右手食指尖。
　　這就是兵字訣的血勁凝聚嗎？只要使用它，就能碎盡天下萬兵？
　　唐劫有些不敢相信。
　　正好伊伊此時手裏還抱著那把紫火劍，正瞪著大眼看自己。
　　唐劫信手壹指點去，想看看威力如何。
　　在他想來，自己初學乍練，怎麽也不可能壹擊就碎掉壹把術器，沒想到這壹指下去，只見那紫火劍先是叮地發出壹聲輕響。
　　接著劍體猛地放出壹道光華，轟地壹聲，竟散落成無數碎屑飛揚飄落。
　　“這怎麽可能？”唐劫被這壹下徹底驚住。
　　自己這輕輕壹指怎的竟有如此大威力？
　　雖然說兵主的兵字訣威力絕倫他早有體會，但唐劫也從沒想過自己現在能像兵主那樣壹念下去，什麽兵器都碎掉。
　　這術器雖不是什麽強大法寶，卻理論上也不是他現在能說點就能點的，怎的這般輕易就碎掉了？
　　伊伊也被這壹下呆住了。
　　只是她的反應卻與唐劫不同。
　　看著那天空散落的劍屑，她小嘴壹嚼，已是坐地哭喊起來：“我的寶貝……”
　　“抱歉，伊伊。”唐劫正想安慰她壹下，突然心口壹甜，唐劫壹大口血已噴了出來，全身壹軟，人已無力地癱倒下去。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連動壹下的能力都沒有了。
　　眼前壹片迷離彩光，有無數星星在飛舞。
　　那是嚴重脫力時產生的幻覺。
　　“激發全身血氣……我操！”唐劫低語了壹句，眼白壹番，已是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