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5章 現身，幕後主使（二）

　　“他們戰死了這麽多人，豈會就這麽善罷甘休。就算他們現在打不過妳，但是十年之後呢？百年之後呢？等妳死了之後，他們壹樣會發起戰爭！仇恨不斷的加深，到了最後永遠不可化解，這是壹個永遠解不開的死結，而到了最後，倒黴的還是中土神州的百姓。當這片大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難道這就是妳想看到的嗎？”
　　老婦人挎著籃子，冷冷道。
　　“呵呵！”
　　聽到老婦人的話，王沖端坐在馬車內，臉上突然露出壹絲笑容：
　　“戰爭確實無法解決所有的問題，但是妥協就能獲得和平嗎？從呼羅珊撤兵，讓大食坐大，裁撤廂軍，自斷手腳，自廢武功，這就是妳們化解幹戈的良藥嗎？”
　　王沖冷笑道。
　　馬車外，老婦人怔了怔，似乎被王沖的話問住了。但是下壹刻，王沖就知道自己錯了。那老婦人身軀微微壹震，眼中的清澈和透亮迅速消去，變得渾濁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我，我怎麽會在這裏？”
　　老婦人看了壹眼手中抓著的韁繩，又望了壹眼馬車上的張雀和王沖，滿臉的茫然。那種神情，就像壹個人睡了很久，然後大夢初醒壹般。下壹刻，老婦人喃喃自語，迅速松開了韁繩，鉆到了路邊的人群裏，消失不見。整個過程，張雀壹直看著她，看著老婦人消失，張雀也迷糊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張雀本來以為這老婦人是什麽厲害人物假扮的，但是這壹刻，他立即知道自己錯了。眼前所有壹切，都讓他感覺無比的詭異，只有王沖安坐在馬車廂內，似乎料到了什麽，神色平靜無比。
　　“不用理會他，我們走！”
　　王沖淡淡道。
　　“是，大人！”
　　張雀遲疑片刻，迅速的抽動馬鞭，驅趕著馬車往前行去。在驅趕馬車的時候，張雀匆匆的四下張望，瞥了壹眼，只見四周的人群指指點點，都看著這裏。
　　張雀頭皮發麻，心中的詭異感更強了。從小到大，從沒有壹日，他感覺到如此的詭異。
　　“駕！”
　　兩匹白色純毛駿馬掀動馬蹄，朝前駛去，才不過五十米，人群壹片騷動。張雀坐在馬車上，居高臨下，只見路旁壹名屠夫赤裸著上身，殺豬賣肉，但是下壹刻那屠夫就像中了邪壹樣，壹把將手中的屠刀釘在砧板上，擠開人群，大步走到街上，攔住了王沖等人的去路。
　　“異域王真是強詞奪理，以暴制暴根本不是解決辦法。這些年朝廷各邊陲戰爭不斷，對烏斯藏，對蒙舍詔，對東、西突厥汗國，對高句麗……幾十上百年從未斷過，現在又多了壹個大食，戰爭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加劇，之所以這樣，就是國與國之間沒有簽訂協議。如果國與國之間互相體諒，雙方之間相互往來，和平共處，互幫互助，實現天下大同，又怎麽會有戰爭發生？只有仁、義、禮、智、信，才是解決這壹切幹戈的法門！”
　　屠夫擋在路中間，他的手上還有剛剛切肉的油膩，但是神情卻是凜冽、正色無比，根本不像是壹個屠夫說出來的話。
　　“籲！”
　　就在距離屠夫還有三四步的地方，張雀陡的拉緊了韁繩，停止了馬車，眼前的壹切讓他越發的迷惑了。
　　然而王沖的神情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呵呵，協議就是用來打破的，就算妳和所有各方簽訂了協議又如何？狼就是狼，妳什麽時候見過狼不喝血，不吃肉？如果壹張紙就可以解決所有的爭端，那麽中土神州那麽多的仁人智士，千百年前就已經解決這個問題了，又豈會留到現在？只有強大的力量才會贏得對手的尊重，只有征服對手，然後才能實行仁義禮智，我所做的，就是將這個國家變成狼，而不是羊。以實力獲得對手的尊重，而不是以軟弱，獲得對手的欺辱！”
　　王沖巋然不動，穩如泰山，不管那個神秘的存在做什麽，都以不變應萬變。
　　大街上，那名屠夫猛地搖了壹下頭，清醒過來。看了壹樣周圍，滿臉茫然，又走回了自己的肉鋪。
　　馬車繼續往前，片刻之後，壹個尖銳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
　　“異域王，妳真是走火入魔了！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有仁義禮智，如果人人都信奉妳的道理，弱肉強食，那與禽獸何異？我雖然不是武將，未曾征戰沙場，但是鑒古知今，壹千多年前，大秦帝國壹統天下，夷滅六國，憑借著強大的武力，建立了中土神州第壹個強大的帝國，這不正是妳想要的虎狼之國嗎？但是秦王征戰，統壹了天下，卻失去了民心，最後不過短短數十載，便被人推翻。異域王，妳這是在重蹈覆轍！”
　　大約駛出七八十米，壹名看起來七八歲的小女孩穿著桃色的交領襦裙，梳著垂髫，突然伸出壹根手指，指著馬車裏的王沖，厲聲呵斥道。
　　四周圍人群壹片嗡然，現在就連周圍的人群都註意到了這非同尋常的壹幕。張雀使勁的勒住戰馬，唯恐傷到街邊的小女孩。他現在的感覺已經不是詭異了，而是極度的不安。他現在根本不知道下壹刻還有什麽人，從什麽地方闖過來了。
　　賣菜的老婦人，剁肉的屠夫，街邊舔著糖葫蘆的小女孩……那個人簡直好像無孔不入，無所不在壹樣，讓張雀感覺到壹種深深的寒意，簡直心驚肉跳。
　　“此壹時彼壹時，大秦帝國終其壹生也壹直是處於內亂征戰之中，他們面對過的最大的對手，也只是北部的匈奴而已，更不用說是面對大食這麽強大的對手。大唐周圍現在是虎狼環視，不以力量，難道還以仁義來對付對方嗎？而且戰爭之所以勞民傷財，被百姓所厭惡，是因為戰爭的方式錯誤，蔥嶺以西，三場征戰，大唐消滅百萬敵寇，而自己卻損失極少，而戰爭的最後，卻獲得了數以十億計的黃金，這些黃金可以反哺國內，不但不會對朝廷造成財政壓力，反而能夠改善百姓民生。”
　　“我為戰爭而修建的那條水泥路，妳知道現在有多少商旅往來其間，這些都使得經濟越發的繁榮，而這些還僅僅只是冰山壹角而已！戰爭有惡戰，有良戰，我用的就是良戰！”
　　王沖壹臉平靜道。
　　“荒謬！不管是惡戰還是良戰，都是戰爭，不管妳如何的美化都無法改變這壹點，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民是如此，國亦應如此！這就是為什麽我把妳的黃金退給大食的原因。”
　　就在這個時候，七八歲的小女孩突然蘇醒，而遠處，壹名行商打扮的中年人衣著華貴，突然從壹間酒樓裏走了出來，看著王沖大聲指責。
　　“嗡！”
　　聽到這句話，王沖瞳孔壹縮，神色陡然變得冰寒無比：
　　“這並非妳的銀子，而是無數戰士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妳沒有權力去處置，這是大唐應得的！如果不是妳那麽婦人之仁，這筆錢應該已經運到大唐，用於將士的撫恤，百姓的民生，興建學校，修橋鋪路，收養孤兒，修繕城池。這些錢與妳沒有任何關系，妳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說這個！”
　　“因為殺戮而得來的錢，就算再多，對這個國家也是禍非福。異域王，收手吧，兵家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該到我們儒家出手了！只有實行仁義禮智，才有可能實現天下大同，現在妳是整個兵家的領袖人物之壹，如果妳能夠放棄，必將因此而被人銘記，千百年後，成為大唐的英雄，世代傳頌！”
　　數十步外，那名行商神色鄭重，聲音鏗鏘，就好像某種承諾壹樣。然而王沖的回應只是壹聲冷笑：
　　“不可能！”
　　聽到這句話，遠處的行商神色明顯壹怔。
　　“異域王，殺人也有盡頭，妳已經殺了百萬人，難道還不夠嗎？究竟什麽時候妳才會收手？”
　　又是壹道人影從人群中走出。
　　“天下太平，王沖自然收刀！”
　　王沖安坐在馬車裏，巋然不動，緩緩說出這句。
　　“嗡！”
　　壹剎那間，時間仿佛靜止下來，四面八方壹片死寂，大街中央，那名路人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看了王沖壹眼。
　　“異域王，我以為我們是壹樣的人，有著同樣的目的，但現在看來，我錯了！”
　　下壹刻，那名路人對著王沖深深施了壹禮，眼神中那種清亮透徹，迅速消失，而同壹時間，那股盤旋在周圍的精神力波動迅速消失不見，如風而逝。
　　寂靜！
　　無比的寂靜！
　　四周圍仿佛時間停滯了壹樣，沒有壹個人說話，良久，仿佛大夢初醒，人群嗡嗡，忽然回過神來，而擋在王沖前方的那名路人和行商也是滿臉茫然，喃喃自語著紛紛散去。
　　呼，馬車前方，張雀長長的松壹口氣，只覺背後出了壹身冷汗。
　　“大人，那個人真的走了嗎？”
　　張雀回過頭，看著車廂內道。
　　“嗯。”
　　王沖點了點頭，波瀾不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