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冤家路窄

　　“《玄天連劍指》在三層甲字區，第六排，橫五縱八；《辛酉刀訣》在同層丁字區第八排，橫七縱九。”
　　老道士拿出兩個鑰匙遞給他：“老規矩，不可抄錄，不可帶出秘庫。妳有壹天時間背誦，去看吧。”
　　“多謝。”
　　曹謹行穿過通道，進入第二扇門。
　　老道士目送他入閣，還在替龍虎山可惜，多好的苗子啊……
　　曹謹行推門壹看。
　　壹排排的書架整齊擺放，但看著更像藥櫃，因為秘籍是封存的，每個小格子都需要專門的鑰匙開鎖。
　　已經有人在看書。
　　或是穿著東廠番子的官服，或是錦衣衛，大多都是百戶級，還有幾個明顯氣度淩人的總旗——這都是大家子弟下放歷練，背後勢力肯定不小。
　　曹謹行看都懶得看，徑直上了三層，甲字區、第六排、橫五縱八，到地方壹看，發現那排書架下恰巧站著壹個胖子，正在看書，還是個熟人。
　　曹謹行笑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
　　“張百戶，真巧啊。”
　　曹謹行笑的很燦爛。
　　這家夥就是當初派發任務時做手腳，讓原身送死的那個頂頭上司，百戶張英！
　　最可氣的是，他演都不好好演！
　　鎮撫使劉鎮遠下發任務，讓選個內力低微、手腳麻利的混進山寨……他不可能針對曹謹行，也沒必要。
　　但等臥底任務落到張英手裏，問題就大了。
　　張英手底下十個總旗抓簽，前九個抓完壹看不是，沒等原身抓，張英就已經拍板讓他上了！
　　原身沒多想，欣然領命，但如果曹謹行沒猜錯，八成最後壹個簽跟前面九個是壹樣的——這擺明了就是坑他！
　　這種拙劣的戲碼也就原身會上當，純欺負他沒腦子！
　　“曹謹行？”
　　張英壹楞，隨即臉色變了變，顯然他已經得到消息：曹謹行武功大進，性情大變，從以前那個傻了吧唧的熱血青年，變成了敢孤身壹人刺殺三大匪首的猛人！
　　更讓人心驚的是，這小子變得睚眥必報，二當家韓當的死狀，讓那幾個錦衣衛描繪的觸目驚心！
　　百蟲噬身！
　　穿腸爛肚！
　　張英盡量平復心情，看著他那壹身嶄新官服知道他已經晉升，只能尷尬笑道：“好、好巧啊。”
　　曹謹行道：“妳怎麽會進來？哦～，我知道了，壹定是妳‘舉薦’人才剿匪有功，是嗎？妳居然還有臉進來，失敬失敬。”
　　他抱拳拱手，態度很恭敬，但說出的話，讓張英恨不得撕了他！
　　“……妳！”
　　張英怒了！他就知道這小子不會善罷甘休，但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撕破臉！
　　為官者，掙得就是壹個面子，要有風度！
　　都是口蜜腹劍，笑裏藏刀，哪有人親自下場，真刀真槍的？
　　“選了本什麽秘籍啊？”
　　曹謹行對他的怒火絲毫不以為意，如今大家平級，我為什麽還要慣著妳？
　　他眼疾手快，直接抽過他手上那本書，看了眼封皮，大笑道：“哈哈哈！《霸刀》？就妳？妳應該練陰刀！賤刀！蠢刀！那才符合妳的品性！”
　　壹片嘩然！
　　三樓看書的也不少，聽到如此赤裸裸的譏諷，都饒有興趣地看過去。
　　兩個百戶形成了鮮明對比，張英矮胖，曹謹行高瘦，張英肥頭圓臉，曹謹行英挺逼人……
　　凡事就怕對比，越比越來氣！
　　張英心頭火氣蹭蹭往上漲。
　　偏偏還有女官的說話聲傳來：“這位是新晉百戶嗎？好俊的公子哥兒！”
　　另壹個女官：“他對面那人是誰？張英嗎？怎麽感覺老了好多……”
　　欺人太甚！
　　“曹！謹！行！”
　　張英怒極大吼，擡掌猛攻曹謹行。
　　曹謹行心中冷笑，老子就等妳先動手，他二話不說拍出壹掌《大金剛掌》，掌力剛猛霸道至極，偏偏又夾雜著極陰寒的內力。
　　甫壹對掌。
　　張英直接口吐鮮血，飛了出去！
　　整個人狠狠撞在書架上，肋骨斷了三根，壹瞬間，全身凍僵，變成了雪人！
　　壹招！完敗！
　　壹片死寂。
　　所有人都睜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張英再不濟，也是後天巔峰！
　　竟然壹招都沒頂住！
　　曹謹行隨手翻了翻手中六品《霸刀》秘籍，兩眼像是攝像頭壹樣迅速收錄分析，轉眼看完學會，拍拍手，扔到張英身上，評價道：“好武功，給妳練瞎了……”然後轉身高聲道：“大家都看到了啊！他先動的手，我只是自衛，有事找他，他擔得起。”
　　說完，自顧自取出《玄天連劍指》，大搖大擺地去丁字區再拿《辛酉刀訣》。
　　鎮撫司秘庫不是大學圖書館，所有書都是封存狀態，不怕打不怕鬧。
　　幹的是抄家滅族的勾當，也不能指望養出壹群溫良恭儉讓的朝廷鷹犬。
　　只能說，建造者很有先見之明，事先做了底下人打架鬥毆的防備。
　　沒有人幹預。
　　但整個鎮撫司的人很快就都聽說了：有壹位新晉百戶晉升當天壹掌幹翻了前任頂頭上司，猛地壹批！
　　對這些，曹謹行已經不關註了。
　　打完壹掌氣消了就算。
　　也不可能真殺他。
　　他坐在丁字區書架下翻閱《辛酉刀訣》——這部刀法大有來歷，因為它的創造者是戚繼光。
　　這是他在與沿海倭寇作戰中，繳獲東瀛武術秘籍《猿飛陰流目錄》，生出以夷制夷之心，糅合中原、東瀛兩地刀術精華而創出的絕學。
　　壹出世就是六品！
　　這套刀法以速度見長，內含快速拔刀壹擊斃敵之術，非常適合《寒蟾功》的強大爆發力。
　　《玄天連劍指》無形劍氣，單點爆發；《辛酉刀訣》快速拔刀，壹擊必殺；外加從張英那嫖過來的《霸刀》，刀招剛猛，力劈山河！
　　三部武功秘籍壹到，擱壹般人得忙死，貪多嚼不爛，會的多不壹定就戰鬥力強。
　　但曹謹行毫無壓力，只用了不到五分鐘就全部融會貫通。
　　“現在再打臥虎山，老子讓他們壹只手！”
　　剛想到這，突然眼前壹黑，兩個總旗走到跟前，神色肅穆，遮住了光線。
　　“在下蘇雲升。”
　　“在下孫朗。”
　　“見過百戶大人。”
　　兩人壹齊抱拳拱手。
　　曹謹行頭也不擡：“純找茬？還是幫張英報仇？”
　　“都不是。”
　　蘇雲升古怪地笑了下，有壹種見面更勝聞名的感覺，道：“鎮撫使大人命我二人向您傳幾句話。”
　　曹謹行：“說。”
　　蘇雲升道：“第壹句：鎮撫司不禁私鬥，習武之人難免磕磕碰碰，但有個前提，不要影響任務。”
　　曹謹行道：“我沒任務。”
　　孫朗低聲道：“張英有……”
　　“呃……”
　　曹謹行囧了壹下，他忽然感覺不妙，擡起頭：“他的意思不會是……”
　　孫朗點頭，話中帶著濃濃的欽佩：“張英百戶讓您壹掌打的臥床，醫館大夫說寒毒入骨，至少要休養半月才能下地，所以……”
　　蘇雲升道：“他的任務移交給您了。鎮撫使大人命我二人協助。請大人不吝賜教。”
　　臥槽！
　　還有這種事！
　　“……”
　　曹謹行壹陣頭疼，扶住了腦袋：“什麽任務，需要出京嗎？我才回來。”
　　“不用。”
　　蘇雲升道：“原定計劃，明日上午會有百名淑女入京，在天香館停留壹晚，經東廠驗明正身，第二日擇吉時入宮，為皇上煉制丹藥。當天本應由張英百戶負責天香館駐防，現在交由大人全權負責。”
　　“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
　　事關上面那位皇帝，東廠肯定不遺余力，那幫太監可是陰毒的很，武功高深莫測，絲毫不下錦衣衛。
　　即便真有人作死鬧事，應該也輪不到鎮撫司出手，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行，我知道了。”
　　曹謹行揮手：“明日我會代張英坐鎮，其余的壹應事項，按之前的計劃來就是了。”
　　“是。那屬下等告退。”
　　“嗯。”
　　兩位總旗本就是奉劉鎮遠之命進來找人的，大事講完也不多做停留，迅速離開秘庫。
　　曹謹行繼續翻書，暗想：“鎮撫司還有這種規矩，下次得註意點。內傷太重容易誤事，我可不想再頂包……還是幹脆打斷腿吧！既給了教訓，又能接上繼續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