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火炮

　　“焰兒來了書信。”
　　趙錯壹早在軍營的大帳中收到了京城來的信件。
　　他聽著帳外的金石之聲，今日就要發兵豫城，不過他並未急著動身。
　　安樂去沐浴了，如今帳內只剩下他與小別枝，這可是難得的獨處機會呀。
　　“國師大人，我們壹起看壹下她的信吧？應該也有對您的問候。”
　　小公爺笑著撕開了手中的信封。
　　“妳與我說這個做甚？”
　　楚國師嬌小的身子在他面前顯現。
　　她依然冷著俏臉，平靜地望著趙賊，不過美眸中卻隱有慍色。
　　這個混賬，這幾日都是不知疲憊地興風作浪，還總想把她也騙上床去。
　　“這是焰兒給妳的信，本座看也不合適，她知道了會怪我。”
　　楚別枝輕咬下唇的別過小腦袋。
　　她杏眼中有著不安之色。
　　顯然她不能面對……
　　“沒這回事。”
　　趙錯走上前握住了她的玉手。
　　“焰兒可是好孩子，這次雖然只寄了壹封信來，但是肯定也寫了關於您的事。”
　　他拉著小國師走到了桌椅之間。
　　這個傲嬌沒出聲。
　　半推半就。
　　“妳又要對本座做什麽下流之事？”
　　小公爺才坐下，就把她往懷裏抱，冰清玉潔的國師大人可不幹了。
　　“妳這個混賬東西！是要將我抱在懷中，壹同看焰兒的信？妳將我們當成什麽了！竟敢……”
　　楚別枝惱羞成怒地在他懷中掙紮。
　　她這時也看到了信封上的字跡。
　　似乎寫明了讓她也看的。
　　“小別枝，您要是再不聽我話，我壹會上戰場可就沒力氣了。”
　　趙賊威脅似的咬住了她的小耳朵，為什麽等壹下到戰陣上會無力，當然是把氣勁都用在了女人身上了呀。
　　“妳還知道這裏是前線？將士們若是知道妳在此時此刻還在倚紅偎翠，該如何做想！”
　　她氣得低頭咬在了賊人的手腕上。
　　“哼。”
　　趙錯卻是氣焰囂張。
　　“國師大人也不想被二十萬將士知道妳在軍營中受我欺辱吧？”
　　他說著又放輕了語氣，在她的側臉上印了壹下，溫聲細語地說道。
　　“我說笑的，我們只是看封信而已，不會有人知道，閑言碎語更是無，您安心就是。”
　　小公爺不緊不慢地將手中的信封打開。
　　楚別枝見此也不出聲了。
　　不過她心中卻是悸動。
　　‘這可是焰兒的信……我真的要在小賊懷中壹起看嗎？’
　　國師大人心中有種莫名的滋味，無地自容的慚愧之中，似乎還有著壹絲難言釋放感。
　　“這是寫給我們兩個的信，小焰兒會說什麽呢？上來就是先問候您呀。”
　　趙賊認真地看著書信。
　　焰夫人的這封信倒是寫得壹板壹眼。
　　她沒有什麽情話，只是用認真又天真的句子訴說思念，不時用頗具童趣的話說著京中。
　　“我們回京之後還是莫要再往來了……”
　　楚別枝不知何時紅了眼眶。
　　她看不得紙張上對自己滿是尊敬愛戴的話語。
　　這都是什麽事？焰兒分明是愛苦了趙小賊，她如何能橫插壹腳？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莫急。”
　　趙錯用臉頰摩挲她的發鬢。
　　“妳不是個東西……”
　　小別枝悶聲罵了他壹句。
　　“我該發兵豫城了，今日首戰，為了士氣我也必須上陣。”
　　趙錯輕聲說道，他此時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緊張，但是又不能表露在臉上。
　　這壹戰的幹系太大，他不能輸，壹定要今天就打出勝勢。
　　嵐姐姐可還在等他捷報……
　　“魔後這次沒有給妳信。”
　　楚國師看著面前裝著幾封信的小盒子。
　　錦盒中還剩下兩封信，分別是趙賞心與陳皇後的，唯獨沒有照太後。
　　傳信壹次，耗費的人力物力極其誇張，也就是權傾朝野的趙大將軍才能幾天壹封家書。
　　“我今天打了勝仗，立即太後娘娘送去首戰告捷的消息，已久讓她等太久了。”
　　小公爺心裏也有點兒失落。
　　不過他不覺得女魔頭是不耐煩了。
　　她這次不來信，指不定是在想著給他什麽驚喜，壞女人怎麽可能冷落了情郎。
　　“妳快看了余下的兩封信，再等壹會，那些將軍就該來見妳了。”
　　“還是先留著吧。”
　　趙賊故意說起了不吉利的話。
　　“我先打贏這壹仗，再回來看這信，心裏有期盼的東西就不會死了。”
　　“妳非要在這時候說這話？有本座在，妳想死也難！”
　　她果然惱怒地呵斥道。
　　“有您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趙錯輕笑，他的心已經隨著帳外的轟鳴聲而顫動，這壹次能搶占先機嗎？
　　或許不是能與不能，而是只能，沒有第二個選擇。
　　他要廢帝從今天開始惶惶不可終日。
　　……
　　“久安關中的偽朝賊軍如何了？”
　　永照帝面露疲色地坐在豫城的城樓之中。
　　他隨軍多日急行，身體早已疲憊不堪，必須要休整半日才行。
　　好在，他用壹個月的大雨換來了如今的形勢，兩邊的兵力已久沒有多少差距了。
　　“回稟陛下，敵軍昨日就在關外三十裏處紮營，隨時可能進攻。”
　　壹名精神矍鑠的披甲老者拱手說道。
　　“這城樓加固的不錯。”
　　少年天子起身在緊實的城墻上轉了壹圈。
　　他最擔心的就是賊軍會在此時攻城，不過想來也不可能，二十萬大軍鎮守的堅城是斷不可破的。
　　若是不計較糧草的情況下，他能帶兵在這兒守上十年。如此高墻鐵壁，想來趙賊那小樓壹樣投石機，已無用武之地。
　　“老城已經下令，將豫城之後的十數座要城也加固壹番，徹底廢了賊人的攻城利器！”
　　老將慎重地說道。
　　“林將軍此舉實乃老成謀國。”
　　廢帝欣慰地看著他，大虞還是有忠臣的，大事可成。
　　“我父皇當朝時，林閣老也是首輔，魔後竊據朝政而罷閣，依然不敢拿您如何，年前還讓您當了執刑司掌司……”
　　“聖上！老臣此生只為楚室效忠，死到沙場方是終！”
　　披甲老將決絕地說道。
　　他正是不久前從京城出逃的林安民。
　　正是他的離開，蘇澄霽成了新的掌司，趙錯補了副掌司的缺。
　　“好！朕有林大人相助，必能中興大虞！此番重定天下，您之功可封壹等公。”
　　永照帝好似激動地對他拱手。
　　林安民頓時動容！
　　他連忙還禮。
　　“皇上言重，為君盡忠乃是臣之本分，不敢言功。”
　　少年天子禮賢下士的將他扶起，神色依然懇切，鄭重其事地道。
　　“林公舍命離京來投，此等忠心，朕安能負妳？妳我今生以誠相待，為後世做壹段君臣榜樣！”
　　他說得情真意切！就是林安名這樣的多朝元老，也不禁熱血湧動！
　　“臣定不負皇恩！”
　　“報！”
　　壹聲急切地高喊傳進了城樓中。
　　正在上演軍臣情深的二人頓時面露不滿。
　　他們回頭看去，壹名探子火急火燎地沖入堂中，單膝跪地的高聲稟報！
　　“啟稟陛下，將軍！敵軍向豫城攻來了！”
　　“妳說的可是真的？”
　　林安民不驚反喜地問道。
　　“敵軍來了多少人？可能看出是佯攻還是真的要打，快說！”
　　“回林將軍的話！南軍全軍向我方開來，聲勢震天！”
　　小卒急喘氣地說道。
　　“趙錯小兒！”
　　林安名大笑了壹聲！
　　“魔後拜這小子為大將軍，實乃天助陛下！萬勝！”
　　他還真沒見過這樣子打仗的，對面主力軍聚集的壹座堅城，絕不是壹兩天能打下來的。
　　南軍貿然出動，開始全軍出擊，趙賊是要累死三軍啊！
　　今日先守城，敵軍遲早力盡，屆時出城決戰！
　　“是否有詐？”
　　永照帝半喜半憂。
　　他還真不覺得那個逆賊會是蠢貨。
　　畢竟，這麽長時間的交手，每次都是他在吃虧。
　　‘朕的皇後也落入賊手多日……’
　　廢帝心口壹陣絞痛。
　　他都不敢去數到底多少日。
　　那個惡賊心狠手辣，安樂或許已經有了身孕，如之奈何……
　　“如今的局勢還如何能用計？”
　　林安民搖了下頭。
　　先帝在世時經常命閣臣去處理地方戰事。
　　他幾度身居內閣首輔，自然也是知兵的，對此事的局勢看得通透。
　　“兩邊的大軍都在這裏了，任何算計在萬千鐵蹄下都不值壹提，勝負就看敵我哪邊先出錯。”
　　“趙賊此時攻城，是有逼我們出城決戰的意思，我軍多日行軍正疲憊不堪，他就是要抓這個時機，可惜……”
　　林安民輕蔑地搖了下頭。
　　“他攻不破這城。”
　　他從容地道。
　　“傳我軍令！命守城將士做好準備，再去調壹萬獵牛軍過來。”
　　林將軍不緊不慢地下令後，又是對著永照帝壹拜，他的語氣已是勝券在握。
　　“還請陛下移步，與我同到城樓觀戰，以振士氣。”
　　“朕也想看林公破敵。”
　　廢帝輕點了下頭。
　　他們的二十萬大軍確實累的沒有上陣之力了。
　　多日奔襲，騎兵都受不了，更何況以雙腳行軍的步卒。
　　“這雨為何就不多下幾日呢？”
　　少年天子站在城樓上。
　　他眼前是壹片清爽的平原。
　　昨日細雨朦朧，今天就只是烏雲遮頂，不會再阻礙行軍打仗。
　　“趙賊敢發兵，想來是仗著那投石機器了，真是把我們當傻子了啊。”
　　林安民冷笑了壹聲，雷鳴壹般的奔馬聲已經在遠處傳來，他也聞到了各道城墻上傳來的金汁氣息。
　　永照帝胃裏壹陣翻滾，不過他沒有把不適表現在臉上，他心中仍然不安。
　　這應該不會出什麽差錯吧？
　　“轟！”
　　馬蹄聲如暴雨壹般靠近。
　　他們隔著好遠就看到了漆黑壹片。
　　好似無盡的士卒，浩浩蕩蕩向豫城而來，有著壹股推翻壹切的壓迫感。
　　“好壹支虎狼之師，都是我大虞的兒郎啊，卻受了偽朝裹挾。”
　　少年天子見此也是感慨壹聲。
　　“陛下仁善。”
　　林安民輕嘆了壹口氣。
　　“南軍是最大的攔路虎了，只要打垮他們，我們就走灞江直取京城。”
　　廢帝聽著他的話頓時心口壹熱，他不是在打天下，壹隅之地不可能和掌握各府縣的朝廷打持久戰。
　　他滅了南軍主力，第壹件事就是整軍殺向京畿，正皇帝位。
　　入主皇宮才能號令天下。
　　“趙賊竟敢親身上陣？”
　　永照帝忽然瞇起了淩厲的雙目。
　　他看到了，就在敵軍的最前方，壹名身披銀鱗甲的少年正是自己的永世仇敵！
　　逆賊！他必將此獠千刀萬剮，不過縱是將其挫骨揚灰也難消心頭之恨！大事若成，第壹步就是滅了趙家而後快！
　　“林將軍，直接下令放箭，先壓他們壹頭。”
　　少年天子含怒說道。
　　他心裏想著趙賊被流矢射死也好。
　　安樂太護著賊人了，他以後想殺了這個賊子，恐怕也是難啊。
　　“傳令……弓弩手齊射！”
　　壹輪箭雨灑下！
　　不過早有準備的南軍在擺陣的同時做好了防禦。
　　二十萬大軍先後而至，城中的壹波齊射，其實也不過絨毛細雨。
　　“亂國賊子！安敢到朕面前逞能？今日定叫妳有來無回。”
　　廢帝放聲嘲諷了壹句。
　　兩軍對峙，若是有機會的話，雙方將領都是會先打嘴仗的。
　　戰陣上罵人也是有講究的，主要就是要宣揚壹件事，敵軍師出無名，我方為大義而戰，無論何時這都是最重要的。
　　“好壹個厚顏無恥之徒！兩軍陣前，竟敢大放厥詞。”
　　趙錯也擡頭看了去。
　　他到了陣前反而平復了心境。
　　城樓上的永照帝的怨懟神情讓他心中輕笑。
　　“趙錯！朕乃是大虞正統，今起兵誅殺竊國魔後，是為了天下百姓！妳真要壹錯再錯？”
　　少年天子很快平復心境的痛心疾首道！
　　他其實已經快要吐了。
　　壹旁金汁味太濃。
　　“當今皇太後殿下乃是爾嫡母！”
　　趙錯跨馬而立，拿出了尚父的氣魄，語氣也變得是要清理門戶。
　　“不忠不孝，無君無父！當今聖上乃是先帝嫡親兄弟，妳這廢帝，安敢擅言正統？”
　　趙將軍說話之間，已經有四架在輪子上的巨大管狀物被推了上來，漆黑色調令人心生寒意。
　　“這是個什麽東西？”
　　林安民楞住了。
　　“火炮！”
　　永照帝臉色大變！
　　“這東西不是只有京城那壹門嗎？還是道宗廢了大力氣鑄造的，江南怎麽有這麽多？”
　　他認識敵軍推出來的東西，道宗煉制的火藥也有百年了，之前的每個新年他都會在宮中看花火。
　　“敢問陛下，此物是什麽攻城具？以往……”
　　“轟隆！”
　　壹聲天雷巨響炸開！
　　豫城的高墻在轟鳴間猛地顫抖！
　　少年天子身旁燃燒的大鍋翻倒，金黃液體灑了壹片，還有幾滴落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