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死罪和正義

　　漂亮國。
　　紐約。
　　阿蒙克市。
　　淩晨三點的月光，伴隨著雪花悄然灑落。
　　“叮鈴鈴……”
　　富豪區。
　　某處住宅。
　　臥室。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床上，沈睡之中的薩繆爾·帕米沙諾，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翻來覆去。
　　鈴聲響個不停，他終於不耐煩，如同盲人壹般摸索著抓起床頭的電話。
　　“什麽事？”
　　對面傳來壹個聲音，嘰裏咕嚕了幾句話。
　　薩繆爾·帕米沙諾聽了之後，頓時精神壹振，睡意全無。
　　他壹下子從床上坐起來，驚訝地說到：“現在？”
　　對面的人說：“是的。”
　　“既然這樣，馬上給我訂四點鐘的機票，我馬上前往芝加哥。”
　　薩繆爾·帕米沙諾接完電話之後，立刻以強大的意誌力離開了溫暖的被窩。壹陣寒風從窗戶吹進來，冷得他不由自主地壹哆嗦。
　　妻子被他起床的動靜吵醒，不滿地埋怨說：“幾點了？妳在幹什麽呢？”
　　她扭過頭去看向窗戶外面，說：“天都還沒有亮，有什麽事不能等明天嗎？”
　　薩繆爾·帕米沙諾壹臉歉意地哄著妻子：“公司有急事，我必須去壹趟芝加哥。妳知道的，我剛剛升任全球服務部的負責人沒多久，必須做出壹點成績來，不然的話統治不了下面的員工。現在是淩晨三點，妳要是困的話，就繼續睡覺吧，親愛的。”
　　說完這句，薩繆爾·帕米沙諾便手腳麻利地從床上坐了起身，走向洗手間，雖然腦子還很昏沈，但他的意識已經十分開始變得清醒了。
　　擁有十三萬五千名員工的IBM國際計算機服務事業部，是IBM發展最快的部門，若不是因為之前的負責人因為健康問題而病退，薩繆爾·帕米沙諾根本就沒機會執掌這樣壹個關乎公司未來的核心部門。
　　妻子起床幫忙收拾行李，薩繆爾·帕米沙諾則是叫來了公司分配給他的專職司機。趁著司機還沒有到來的這個時間，薩繆爾·帕米沙諾趕緊去洗漱。
　　洗手間裏，看著鏡子裏日漸蒼老的自己，薩繆爾·帕米沙諾神色凜然。
　　他從來都是壹個充滿鬥誌和執行力的人，就像那些傳統的白人精英壹樣。
　　他冷酷而精明，無論是野蠻的體魄，還是狡詐的智慧，都表現得格外優秀。
　　在就讀於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時候，他就是學校裏美式足球隊的明星球員。
　　而在畢業後，他也把在球隊裏培養出來的狂野和冷酷作風帶到了IBM。
　　壹路從最底層的銷售做起，隨後更是經歷了IBM島國分部、IT服務、PC事業部和大型機部門等部門。而在擔任郭士納的前任約翰－阿克爾斯執行助理時，他被後者稱為“最優秀的助理”。
　　花了足足27年，他才爬到了現在這個位置。
　　可即便如此，薩繆爾·帕米沙諾也並不滿足，畢竟老羅斯福42歲的時候就成為了漂亮國總統，而自己已經快50歲了，都沒當上IBM的CEO。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還有著巨大的進步空間。
　　正是這份野心，催促著他在事業上的奮進。
　　很快，司機把車開到了他的家門口。
　　薩繆爾·帕米沙諾在玄關處和妻子擁吻告別，隨即轉身走入漫天的雪花中。
　　在前往機場的路上，副手古登·邁爾斯打來電話，說：“VALinux的計劃出問題了。”
　　兩人共事多年，薩繆爾·帕米沙諾壹向對古登·邁爾斯十分信任，可VA Linux的計劃太重要了，不容有失。他眉頭緊鎖，激動地問道：“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情了？”
　　他之所以這麽激動，是有原因的。
　　想要在IBM裏往上爬，尤其是他這種沒什麽背景的人，唯壹的辦法就是做出實打實的成績來。
　　不僅僅是賺錢，還必須要打擊IBM的仇敵。
　　所以作為壹家純粹經營Linux業務的公司，VA Linux早在壹年多以前，就進入到了薩繆爾·帕米沙諾的視野裏。
　　這家小小的公司身上，有著巨大的潛力和價值，因為它有可能打破微軟對PC端操作軟件的壟斷。
　　因此VA Linux被薩繆爾·帕米沙諾當成了手裏壹張暗藏的王牌，關乎到他的未來命運走勢，故而絕不容有失。
　　現在聽說計劃出了問題，他當然十分緊張。
　　古登·邁爾斯只得低聲解釋說：“VA Linux的股票被人暗中大量收購了，對方出手闊綽，直接買走了30％左右的原始股，我也是最近才從托瓦茲口裏得知了此事，不只是他，VA Linux的內部人員也有不少人提前把股份賣了。”
　　“what？這群蠢貨！”
　　薩繆爾·帕米沙諾激動得差點跳起來，腦袋撞在車頂上，發出了壹聲巨響，讓他面容扭曲，忍不住悶哼了壹聲。
　　電話那頭，古登·邁爾斯問道：“我知道他們是蠢貨，但是現在交易已經完成了，就算是把他們開除也沒有用。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
　　薩繆爾·帕米沙諾深吸壹口氣，好讓自己的心情平復壹些，不至於得高血壓。他想了想，問道：“妳知道這些股份都是誰買的嗎？”
　　關於這個問題，倒是不用薩繆爾·帕米沙諾來提醒，古登·邁爾斯已經調查清楚了。他說：“是壹位來自東方的富豪，聽說姓陸，就是之前和比爾·蓋茨搞得熱火朝天的那個夏國人。他的公司生產的MP3把帝盟都打敗了，還和漂亮國唱片工業協會達成了合作。”
　　薩繆爾·帕米沙諾聽了，頓時咒罵道：“該死的托瓦茲！什麽狗屁的自由主義教皇，他腦子裏裝的都是shit嗎？”
　　壹連罵了好幾句，薩繆爾·帕米沙諾才發泄出了心中的怒火，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讓比爾·蓋茨提前收到風聲，那樣計劃就會充滿變數了。
　　好不容易穩住心神之後，薩繆爾·帕米沙諾才嘆氣說道：“看來我得好好和這位來自東方的神秘富豪認真談談了。”
　　與此同時，VA Linux的創始人，顛覆世界的“自由主義教皇”，軟件天才林納斯·本納第克特·托瓦茲正坐在電腦屏幕前，和遠在大洋彼岸的知心網友陸逸明熬夜聊天。
　　托瓦茲此時激動得面色潮紅，呼吸急促，對另壹頭的陸逸明說：“陸，妳的想法，實在是太令人感覺驚訝了。”
　　陸逸明說：“對於互聯網而言，免費才是未來，所以我做的這款社交軟件，終生免費，下壹步我還打算做壹款免費的殺毒軟件，讓那些只會想盡辦法壟斷市場的軟件公司見鬼去吧。”
　　托瓦茲聞言大笑：“妳的想法跟我是壹樣的！陸，讓我們壹起向腐朽的老舊秩序發起挑戰吧。他們已經在那個位置上太久了。”
　　雖然已經三十歲了，但托瓦茲顯然還和十幾年前壹樣中二，滿腦子都是開源和免費，想要打破微軟等商業公司對虛擬世界的壟斷和封鎖。
　　陸逸明搞的社交軟件MM，就很對他的胃口，甚至願意將手裏的壹部分VA Linux原始股都賣給了陸逸明。
　　當然，陸逸明給出的價格不算低，至少在買的時候，並不低。
　　兩人都是玩編程的，又有著相似的價值觀，因此自然聊得很歡。
　　不過陸逸明很快發來消息：“抱歉，我得先去接個電話，待會兒再聊。”
　　結束跟林納斯·本納第克特·托瓦茲的聊天之後，陸逸明拿起了自己的手機，發現上面是壹串長長的號碼。
　　很顯然，這並不是壹個正經的電話號碼。
　　不過，這個點打電話過來，那不是詐騙就是有急事。
　　陸逸明比較傾向於後者。
　　他摁下了接聽鍵。
　　“hello？”
　　電話是薩繆爾·帕米沙諾，他做了自我介紹，自稱IBM全球服務部的負責人。
　　陸逸明壹聽薩繆爾·帕米沙諾自報家門，馬上就猜到了他打電話過來的用意。
　　無非就是詢問購買VALinux的股份的事情。
　　陸逸明卻是裝傻充楞，順著薩繆爾·帕米沙諾的話說道：“我可不是IBM的客戶，妳能為我提供什麽服務呢？”
　　薩繆爾·帕米沙諾也沒有直接點破，而是冷冷地說道：“這就要看Mr陸妳是想要成為IBM的朋友，還是想成為IBM的敵人了。”
　　陸逸明大笑道：“先生，我可以認為妳是在威脅我嗎？”
　　面對IBM這個龐然大物，陸逸明卻是壹點兒也不慌，神色淡然地說：“我既不是誰的朋友，也沒有想過成為誰的敵人。我只和利益做朋友。”
　　這番話，說得是這麽資本主義，讓薩繆爾·帕米沙諾這種在自由資本世界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油條，都不由得虎軀壹震。
　　毫無疑問，薩繆爾·帕米沙諾是壹個非常聰明的人，他瞬間就聽懂了陸逸名的話外之音。
　　他臉色稍微有些緩和，說道：“這麽說來，妳不會因為和比爾·蓋茨先生的交情，而破壞我原本的計劃？”
　　陸逸明反問道：“妳說的是VALinux的免費開源嗎？”
　　薩繆爾·帕米沙諾聽到陸逸明這話，卻是面色壹凝。
　　“妳果然什麽都知道！”
　　陸逸明大笑：“拜托，這好像不是什麽秘密吧？畢竟托瓦茲想要造微軟的反這個事情，他從來就沒有對誰隱瞞過，反而到處炫耀，我不知道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吧？”
　　薩繆爾·帕米沙諾臉色壹黑，心中再次把托瓦茲罵了個狗血淋頭，隨後又迅速調整心情，和陸逸明說：“這事情雖然不是什麽秘密，但至少比爾·蓋茨並不知道是IBM在背後推動。”
　　陸逸明調侃道：“這麽說來，妳這是偷偷的進村，打槍滴不要？”
　　薩繆爾·帕米沙諾壹臉疑惑。
　　“什麽？”
　　“沒什麽，妳繼續。”
　　薩繆爾·帕米沙諾輕哼壹聲，說道：“難道妳想反對這個計劃嗎？”
　　出乎薩繆爾·帕米沙諾意料的是，陸逸明毫不避諱地說：“當然，畢竟全漂亮國都知道，比爾·蓋茨可是我的手足兄弟，至愛親朋啊，我們的友誼，那真是比真金還真。”
　　薩繆爾·帕米沙諾聽得皺起眉頭，說：“妳真的要選擇與IBM為敵嗎？”
　　陸逸明當即笑道：“不，我的意思是，得加錢。”
　　掛完電話，薩繆爾·帕米沙諾整個人都躺在椅子上，心情十分復雜，他從來沒想過，壹個人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他對陸逸明這位神秘的東方富豪愈發忌憚起來。
　　捏著眉心，薩繆爾·帕米沙諾忽然感覺到非常疲憊和心累。
　　為什麽別人家的孩子，剛讀完高中就已經在商業領域叱咤風雲，而自己的兒子，都快大學畢業了，每天的時間都基本上花在泡妞和打球上面？
　　簡直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中海。
　　蕭山機場。
　　陸逸明親自過來給李易文送行。
　　陸逸明從地上抓了壹點沙子，對李易文說：“表哥，寧愛家鄉壹抔土，莫戀他國萬兩金啊。”
　　李易文壹點兒也不客氣，直接拍掉陸逸明手裏的沙子，笑罵道：“妳差不多得了啊，又給我來這壹套！寒假電視臺又不重播《西遊記》！”
　　“行了別廢話了，表弟，妳確定真的要我去嗎？這件事情太大了，我心裏面沒底啊。”
　　二十億美元的生意，讓他如何不慌？
　　他都好幾天沒能睡個安穩覺了，這事情要是辦砸了，這輩子怕不是都得後悔死。
　　陸逸明倒是壹點兒也不慌，笑著說道：“妳就放心好了，IBM那邊我都已經提前幫妳打點好了。妳過去之後，直接打電話給老彭，事情他都會搞定的，妳主要負責盯梢就行了。”
　　李易文眉頭緊鎖，陷入沈思。
　　過了好壹會兒，他面色不善地看著陸逸明：“妳這說的我感覺怎麽好像是古代的監軍？而且，這種事情，好像都是太監負責的吧？”
　　陸逸明說：“自信點，把‘好像’去掉。”
　　李易文轉身就走。
　　陸逸明揮手告別：“表哥，壹路順風！”
　　李易文回過頭罵道：“飛機起飛得逆風，沒文化真可怕。”
　　李易文轉身坐上了私人飛機，踏上了征程。
　　12月的中海，比11月時更冷了。
　　不過A股卻因為陸逸明的壹波“神預測”，而變得火熱起來，市場上的散戶，對年輕的新股神信心十足，尤其是陸逸明建議陳莉購買的那幾只股票，現在更是流傳甚廣，壹股難求。
　　而“價值投資”四個大字，也伴隨著陸逸明“首富”與“股神”的雙料頭銜，如春風般吹遍了夏國大地。乃至於發展到了連街頭巷尾的大爺大媽，都能隨口聊上幾句，彰顯自己對股市的認知是多麽的“深刻”和“專業”。
　　偏偏在這時，陸逸明卻在參與著史上最為宏大的壹場股票投機盛宴。
　　此刻的漂亮國，已然匯聚了無數野心家的目光，每壹個人都打算從中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金錢，名聲，權力，乃至虛無縹緲的成就感。
　　1991年，也就是八年之前，21歲的極客之王，當時還是芬蘭赫爾辛基大學的學生的托瓦茲，他偶然間制造出了Linux這個小玩具。
　　當時並沒有人能夠預料到它現在會被用作“殺人越貨”的武器，更重要的，沒有人能想到它最終會成為壹種在虛擬世界裏鼓動發起“聖戰”的信仰。
　　雖然心中對這段歷史早已爛熟於心，可親眼目睹奇跡的發生，對陸逸明來說感覺依然非同凡響。
　　其實在最初時，Linux並不特別招人待見，在很大程度上，它只是壹群高級程序員和發燒友手中自娛自樂的玩物。
　　當然，這個玩物有著某些後來看起來極其重要的特性：免費、源代碼開放、可自由復制修改傳播。正是這些特性，使它可以被賦予各種千奇百怪的教義，逐漸神聖化，並且得以迅速擴散。
　　壹樣東西有沒有價值，或者有多少價值，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有錢人怎麽看待它，這就像壹種動物值多少錢，常常取決於“美食家”打算花多少錢去吃它壹樣。
　　作為壹款軟件工具，它在度過了漫長而寂寞的‘童年’之後，到如今，在IBM的暗中主導下，開放源代碼的Linux終於引起了華爾街和壹些商業企業的關註，壹如互聯網曾經引起的那種關註。
　　眼下的美股，泡沫四溢的互聯網已經被賦予經濟學的崇高使命，Linux，這個相貌平平發育不良的“少女”，忽然被發現，她身上有著某種特殊的潛質。
　　就像用互聯網塗改經濟學已經帶來無盡的機會，Linux也暗含著另壹種誘人的可能——成為Windows的“掘墓人”！
　　很快，這樣的言論就開始甚囂塵上，讓無數人的心，隨之激烈跳動起來。
　　想想看，掘Windows的墓，通俗點說，不就意味著可以重新分配微軟持有的那些財富嗎？
　　在微軟已經基本等同於壹座造幣工廠的時候，瓜分微軟，就是瓜分財富，就是打劫銀行。既然已經知道那座墓裏藏著很多財寶，押寶“掘墓人”Linux，無非是押寶那些眼下還屬於微軟的財寶。
　　而且，那些有錢人從來不在乎花點錢為投機活動置辦壹件迷人的外衣。所以，匪徒拿著武器搶劫運鈔車，是死罪，有錢人拿著Linux瓜分微軟，是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