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又別離

當郭明明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的是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的老林，她心中略微有些忐忑，畢竟自己壹下午就像失蹤了似的，丈夫難免會詢問，她壹路上也在到處找著借口，只是壹直走到家門口了，她還沒想到壹個靠譜的合理的解釋。
“回來了！我見妳在會場聽得出神就沒喊妳，見到妳徒弟在會場大放光芒，是不是特別開心，呵呵呵呵！”
郭明明壹肚子的謊言和解釋都被堵在了喉嚨口，她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會以為是這樣，不過這可實在是太好了！
內心裏歡呼雀躍的她連忙裝作壹臉的小自豪。
“哼，我教出來的，還能差了！”
“哈哈哈哈！”林建國發現自己越來越像是帶女兒壹樣待著自己的妻子，他伸手摸了摸妻子的頭，拉著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猛吸了壹口氣說道：“丫頭，對不起！”
郭明明有些愕然，怎麽壹直跟自己爭吵的丈夫突然跟自己說對不起了呢？她還沒說話，就聽見那邊丈夫又接著說了下去。
“從我兒子出現，我就不知道怎的像是被他們兩口子洗腦了壹樣完全忽視了妳，大概是我老糊塗了吧，哎，妳跟了我這麽些年，我竟沒想到妳接下來要怎麽生活，無論如何，我都應該留下壹點東西給妳的，哎，可是我竟然蠢到被那兩個人給繞了進去，他們說妳年輕有本事，又是城裏人，工資也不低，養活自己完全沒問題，不像他們兩個，農村戶口還沒什麽本事，只能打打散工做點活計養活他們自己都成問題，更何況家裏還有個在上小學的娃娃，我壹時心軟便應承了他們多給他們壹些東西，卻忘了這件事對妳來說極不公平！對不起，是我忽視了妳！對不起！”
面對丈夫的真誠道歉，郭明明哭得稀裏嘩啦的，這壹句道歉，她等了太久太久了，長久以來心裏的委屈，終於在這壹刻得到了釋放，隨之引發的，便是心中對丈夫那濃濃的歉意，丈夫能夠認錯，那她呢？她做的那些事情，又哪裏能夠對丈夫傾訴？她只能哭，只能在哭泣之中將這所有的感情揉成壹團，再盡情的揮泄出來。
“好丫頭，別哭了，我已經想明白了，接下來咱們看看我要該怎麽補償妳。”
老人停頓了壹下，因為想要引出他真正想說的話，還需要壹個緩沖。
“這房子，就不給他們了，妳在這裏生活習慣了，而且這裏也保存著我們太多太多的回憶，交到他們手上肯定要被糟蹋得不成樣子，而且弄不好還要賣掉，我不舍得，想必妳也不舍得，所以房子還是留給妳，至於他們那邊，我這些年存下的工資都給他們，妳同意麽！”
郭明明嗚咽著點了點頭，這個年代的房價並不高，所以按照丈夫的算法，其實自己依舊是吃虧的，不過怎麽說呢，她本來的要求也不高，更不貪圖丈夫的什麽財產，她所傷心的只是丈夫對她的冷漠和無視。
“嗯，那接下來咱們再說說妳以後的生活，妳還年輕，現在不過才三十出頭，人生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以度過，我這個糟老頭子浪費了妳生命中最寶貴的十幾年，當年青澀的小丫頭，現如今竟然也成了壹個中年婦女，哎，不過還好，還不算晚，總算還沒老到不能再嫁人的程度。”
“妳！”郭明明驚訝的擡起了身子，她伸手抹了兩把眼角的眼淚，疑惑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剛剛想要張嘴說話，卻見他堅定的擺了擺手，示意聽他把話說完。
“春林這孩子，很不錯，是真的很不錯，論學識，當年我在他這麽大年紀的時候，可遠遠沒有他的本事，論人品，至少他曾經在我面前表示過我對妳的不公允，妳喜歡他這壹點沒錯，只是，他畢竟是我和妳的學生，在外面他又是我的親傳弟子，所以在名聲大義上面，肯定不大好聽，再說對春林這孩子的仕途也有礙，所以妳如果想要和他在壹起，就得離開這裏，離開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到另外壹個地方去重新生活，中國很大，總有地方有許多人沒見過妳，到了那個時候，妳就可以和春林幸福的生活在壹起了，而我在九泉之下，也就能放下這顆擔著妳的心嘍！”
“妳……妳在胡說些什麽！”郭明明驚訝的語氣之中除了有不解之外，還帶著壹絲被看破被拆穿奸情的惱羞成怒！
“不要急，不要急麽！”老人連忙輕聲的安撫自己的妻子，為了以示自己的真誠，他的臉上還帶著非常柔和的微笑，就像他平日裏那樣。
“我在大禮堂看見妳了，妳那副樣子，我可沒少見，妳這幾天的心情變化我也看在眼裏，咱們倆畢竟壹起生活了十幾年，就憑我對妳的了解，我也知道妳的心現在望著的是誰，呵呵，如果我再年輕十歲，又或者我還能再活十年八年，我肯定不會對妳說這番話，甚至還會生氣妳的變心和背叛，但是丫頭，我沒多少時間了，妳也知道，醫生給我下的診斷書是我活不過壹年去，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個時候，我還會用什麽話詐妳不成！”
“妳當真是這麽想的？”郭明明真的不信，可是她又沒辦法不信，丈夫這壹輩子也許做過許多糊塗事，但是卻從來沒撒過謊，再加上以她長時間對丈夫的了解，知道他此刻說的恐怕真的是他心中所想。
“是的，接下來妳還得算算這些年妳的收入補貼了多少給這個家，這個錢回頭從我的喪葬補助裏面扣掉，剩下的妳再交給他們就行了！如果妳的事業需要資金投入，那這筆錢妳不給他們倆也行。”
“老林！”郭明明嗚咽著真的壹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如果說前壹天的丈夫在對待她的事情上是無情，那今天的他簡直就猶如壹個老父親壹樣將她的事情考慮得面面俱到！
“呵呵，我今天想了很多很多，發現自己對妳的感情有些不大對頭，怎麽說呢，就感覺咱們倆之間的感情是親情遠遠大過愛情，我們倆雖然是夫妻，但是這麽些年來，我也從來沒盡過壹個男人應該盡到的責任，妳都是用那些東西自己解決的，所以名義上來說，妳還是壹個很純潔的女人，春林那娃娃，妳回頭跟他全都明說了，我想他應該不至於因為這個嫌棄妳。只不過丫頭啊，妳的心雖然在他那裏，但是他畢竟比妳小太多，所以我還是挺替妳擔心的！就怕妳現在的真心，又錯付了啊！”
“我從來就沒想過真的和他在壹起！”見到丈夫難得的坦誠，郭明明也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妳下半輩子如果不找個男人，自己要怎麽過呢？”林建國此時此刻是真的在替妻子在考慮，就像他自己說的，就算二人之間沒有愛情，可是畢竟也在壹起生活了十幾年，這壹份親情肯定是有的。
而且他也的確活不了太長時間了，所以不妨在臨走之前做個好人，至少走的時候可以心安壹些。
“我打算自己去闖壹闖，小春林不是搞了個扶貧工程麽，我打算靠這個東西自己闖壹番事業出來，而且我也不會再找男人了，我現在覺得，女人始終還是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哎，是我讓妳失望了！”
“也不是，妳給了我十幾年的幸福生活，無論從哪壹點上來看，我都應該感謝妳，至少我在這十幾年裏，沒吃什麽苦，沒受什麽罪，甚至連廚房都沒下過，也沒主動給妳做過壹頓飯，所以，其實我並不是壹個賢惠的妻子。”
“妳恨我嗎？對於我前面做下的荒唐事！”
郭明明看了壹眼自己的丈夫很肯定的答道：“沒有，我從來沒恨過妳，我只是感覺有些失望，覺得自己有些可憐。”
“對不起！是我老糊塗了！”
“算了，都過去了！”夫妻倆妳看著我，我看著妳，壹雙滿是皺紋的雙手握住了壹雙白白嫩嫩的小手，兩個人緊緊的依偎在了壹起。
在這壹刻，郭明明也想明白了壹件事情，那就是她對於張春林的愛，這份愛很強烈，充滿了激情，但是同樣缺失了壹件極為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相知相守。
而且她也明白，這份相知相守永遠都不可能出現在他們二人中間，他們倆就仿佛是擦肩而過的兩輛奔馳的火車，雖然短暫擁有，但是卻無法彼此相伴！
這所房間裏發生的事情，張春林不知道，夫妻二人也沒打算告訴他，原本林建國想要找張春林談談的，只不過這個想法被郭明明給攔下了。
她畢竟心中有鬼，而張春林在面對丈夫的時候肯定不如她這般堅定，女人在撒謊上面是有天賦的，這壹點男人根本沒辦法比。
張春林離開了校長辦公室，壹路慢慢悠悠晃到教授的小樓附近，才發現師母竟然獨自坐在小院裏在仰望星空，他連忙走上前兩步問道：“師母，教授呢？”
“他啊，睡了！”郭明明沒有站起來，而是指了指旁邊擺著的小凳子說道：“坐著陪陪我！”
“哦！”張春林看了看那個擺放在她身邊不遠的小板凳，知道這是師母故意在這裏等著他回來。
等到他坐下了，順著師母的眼光往天上看了壹眼，卻發現天上烏漆嘛黑的連個星星都沒有，正當他壹頭霧水的時候，旁邊的郭明明卻打開了話匣子。
“妳知道壹個女人最想要的是什麽嗎？”
“不……不知道！”
“呵呵，我告訴妳吧，其實女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啊？”
“是不是覺得很奇怪，可女人就是這個樣子的啊！這個世界上妳再也找不出來壹個比女人還要善變的動物，我們想要的東西很多，比如帥氣的男人，強壯的男人，漂亮的衣服，大房子，新家具，精美的食物，昂貴的首飾，可是妳知道嗎？當壹個女人願意為壹個男人真心真意付出的時候，這所有的東西，女人都可以不要，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要讓妳的女人傷心，因為她們壹旦傷心就會做蠢事，而我，就是那個蠢女人！”
“師母？”張春林再看向她臉盤的時候，發現郭明明已經是淚流滿面。
“呵呵，很可笑是不是，我原本以為他的心中沒有我了，所以跟他吵架，鬧得家裏不得安生，卻沒想到他原來也有老糊塗的壹天，原來，人真的是會老的，會從壹個很睿智很睿智的人變成壹個想不了太多事情的老頭子，他也會蠢得被人蒙蔽，甚至會蠢得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應該對誰好！我就在想，我有錯嗎？如果當初我選擇好好跟他說，而不是壹甩手將他扔給那個不停挑撥離間的夫妻倆，這個結局會不會完全不同了呢？哎！”
張春林聽出來了，師母的話裏行間都透著濃濃的悔意，而這份悔意，弄得他自己也有些心灰意冷，他與師母之間的關系本來就不應該發展到這壹步，都是壹次次意外推動著他們之間的關系在往前走，既然師母後悔了，那所有的孽緣就到此結束吧！雖然心中略微有些不舍，但他知道，這對二人來說，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師母，我明天就回申鋼了，那邊的項目也快該開始了。”這是他的心意，也是他的決定，是他順著師母的話隱晦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說完之後，張春林就等著師母的答案，因為她的回答，將是這所有壹切的最終答案。
“嗯，去吧，老林說妳已經可以獨自撐起這壹次的任務了，我打算在他最後的這段時間裏，陪他到處走走，到處看看，將會有很長的壹段時間不會再回到這裏了！”這是告別，無論是郭明明還是張春林，都明白這壹點。
“師母，妳們保重！”張春林也不知道這壹次離別將會在何時才會再見到他們，但是他知道，他與師母的緣分並沒有走到盡頭，只不過這壹切的緣，都要等到再見面的那壹刻，才能知道有沒有機會重續。
郭明明回到房間，坐在床邊的老林嘆了壹口氣說道：“妳沒必要這樣。”
“不，背叛始終是背叛，妳彌補了妳的過失，我也要彌補我的，我陪著妳到處走走，對於我自己來說，那同樣是壹場心靈的救贖！”說完這句話之後，郭明明暗暗在心底裏說了壹句：“還有我那個已經被玷汙的肉體同樣也需要救贖！”
“哎！”林建國這壹次沒再說話，因為他明白這是妻子最後的倔強。
再壹次回到申鋼，張春林覺得這裏的環境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這裏所有的東西都壹點沒變，陌生的是自己的心境已經完全換了另壹種樣子，早上幫著教授和師母收拾好了他們的東西再把他們送到車站目送著他們遠行。
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裏空落落的，提不起半點精神，以至於如同行屍走肉壹樣走到了申鋼，最後被這熟悉的環境喚醒。
“老師走了？”閆曉雲坐在辦公室裏看著有些垂頭喪氣的張春林問了壹句。
早上離開前，閆曉雲才接到了郭明明說是要暫時離開壹段時間的電話，雖然有些錯愕，但是她也沒攔著，林建國的身體情況她非常了解，所以對於這壹次遠遊其中所代表的含義，她同樣明白。
“嗯。”
“妳幹嘛這副表情？答辯會不順利？”
“沒有，很順利！”
“舍不得老師？”
對於閆曉雲的誤會，張春林沒辦法解釋，只能點點頭應了。而他的這個點頭，自然又更加加深了閆曉雲的誤會。
於是她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走到他身邊坐下說道：“天道輪回，人的壽命自然也有盡頭，人生苦短，其實能夠在這短暫的時間裏，做到自己想做的壹切，就已經沒有了遺憾，老師最大的願望是振興中國的鋼鐵產業，是培養出無數優秀的接班人來繼承他未完成的事業，雖然到他走的那天，咱們國家的鋼鐵行業依舊遠遠達不到振興的程度，但是至少已經可以看到希望。”
“然後就是妳，作為老師最優秀的學生，妳無論是學習能力還是個人能力都是老師的學生中最出類拔萃的壹個，而現在，妳已經可以帶領壹個團隊完成申鋼引進外資設備的組裝任務，這就是老師最希望看到的事情，所以妳沒必要沮喪，因為妳就是老師在這個世界上意誌的延續，妳活著，老師就永遠活著，他永遠都活在我們這些人的心中！”
“師父！”雖然閆曉雲的話完全解釋錯了張春林沮喪的方向，但是這番話同樣也點燃了他心中的雄雄壯誌，他畢竟是壹個二十出頭的少年郎，他需要別人的認可，同樣也需要別人的鼓舞，而師父的這壹番話，自然是說到了他的心坎裏頭。
“叫我曉雲姐吧，從今天起，我可是沒有什麽東西再能教妳了！呵呵！”閆曉雲摸了摸他毛絨絨的頭顱並且拉在自己懷中擁抱了壹下。
“可是我還是喜歡叫妳師父！”頭枕著閆曉雲香噴噴的胸脯，張春林心裏甜滋滋的。
“好了，這是在辦公室，被人看到就不好了！”拍了拍他的小臉，閆曉雲既覺得溫馨又覺得好笑，這似乎是他第壹次對自己撒嬌吧！
“再抱壹分鐘！就壹分鐘！”張春林很過分的伸出雙手摟住了閆曉雲的腰，閆曉雲異常緊張的看著門外面，她實在是有些不忍推開張春林，所以只能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幸好現在是午休時間人都去休息了，不然二人在辦公室裏如此作為還真的危險。
“好了……時間到了，回頭給人看到就麻煩了！”靜靜的數著時間流過，等到懷中的男人稍微平息壹些，閆曉雲才張嘴勸道，而這時間，也早已經過了壹分鐘了！
“嗯，師父！”從師父的懷裏離開，張春林感覺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很多，他甜甜地對著閆曉雲笑了壹下說道：“多謝師父！”
“說了叫我曉雲姐就行了！壹聲壹聲師父的，都把我叫老了！”
“哈哈哈，師父才不老，師父是天下最漂亮的女人！”
“小東西！”沒有人不喜歡稱贊，對於張春林的馬屁，閆曉雲笑呵呵的笑納了。
“師父，師父，我不光要在這裏叫，還要在床上壹邊肏妳壹邊叫！”
“哎喲！妳小聲點啊祖宗！”對於情郎的放肆，閆曉雲雖然心驚，但是要說心中不高興那絕對是假話。笑著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卻被他拿著自己的手掌親了壹下，閆曉雲心中壹蕩，感覺自己的下身竟然微微濕潤了。
“師父，晚上我去找妳！”
“知道了，晚上給妳留門！”
“呵呵呵，那我走了師父！”
“趕緊滾蛋！”壹男壹女打罵著，說笑著，將原本的愁緒驅散得煙消雲散，張春林哈哈笑著跑出門，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又重新充滿了幹勁。
是啊，他哪裏有時間去惆悵呢？他要趕快做下壹番大大的事業，在對得起教授辛苦栽培的同時，也才能接娘親來城裏養老啊！
這段時間他是沒地方可以去的，因為他還在放假呢，整個技術組都趁著這段時間在修整。
張春林自然也不會傻傻的趁著大白天跑去閆曉雲家裏呆著，同樣他也不敢在申鋼宿舍裏呆著，到時候舍友看他半夜出去，再傳出點什麽小道新聞的可不好處理。
他沒地方可以去，就滿大街的溜達起來，這附近他還真沒大來過，雖然有些陌生，但還不至於認不得路。
他壹邊走壹邊感嘆，自己天天忙工作，竟完全不知道這外面的世界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
這街頭小巷與市中心的那種大商場帶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這裏雖然有些臟亂，但是東西便宜，人也比市中心更多些，隨處可見的皆是大姑娘小媳婦的在討價還價買些東西，還有各種各樣擺著地攤的人群。
壹條不寬的小路兩邊香味四溢，除了賣小吃零食的攤位都擠滿了人之外，就數那賣書的攤子前面最為熱鬧。
因為到了放學時間，數量眾多的學生全都圍攏在這些書攤旁，壹個個翻看著巴掌大小的小人書，張春林看得羨慕的同時又有些落寂，這樣的生活，他從來都沒感受過。
隨著他越走越深，越走越遠，人煙也漸漸的稀少了起來，然後那街邊的店鋪竟也變得千奇百怪起來，他恍然大悟，自己那壹次被抓緊公安局不就是因為嫖娼麽，而看著那街邊站著的奇怪女子和半遮半掩開著半間小門的簡陋破房子，他不禁搖了搖頭，怎麽走到這裏來了。
這些女子他可不敢招惹，正當他想要快速退出去的時候，壹間打著錄像廳牌子的民房突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張春林心想，反正沒地方去，倒不如進去看兩場電影，等到夜深的時候再摸到師父家裏去不遲。
那錄像廳的老板是個女人，壹個肥肥胖胖長相非常醜陋的女人，她坐在房門口磕著瓜子，眼見那壹地的瓜子殼就知道她在這裏坐了多久。
張春林壹到這裏她就在盯著他看，因為這個男人看著眼生，年齡也略微的小了些，來這裏找女人的男人，壹般像他這個歲數的還真不大多！
而看到他徑直往自己這裏走了過來的時候，這個肥胖的婦人連忙高興的站了起來招呼著：“小哥，看錄像啊？要不要看點好片子？”
女人臉上笑成了壹朵花，可是那副容貌讓張春林只覺得想吐。
啥是好片子，他自然是知道的，他沒想到的是現在這個點就有人敢放這種片子，想了想這小店選擇開的地方，他倒是想起壹句古話，酒香不怕巷子深。
好吧，雖然這種酒香的意思和他面臨的情況完全不同，但是無論哪個男人面對這兩種誘惑，都是很難抵擋的，他張春林自然也不意外。
“什麽片子？”
聽他這麽說，那老板娘立刻喜上眉梢，她趕忙推著張春林進了身後的小房間，悄悄的掩上房門，從櫃子下面掏出來壹個隱蔽很好的紙箱子說道：“都在這裏了，想看什麽妳自己挑！”
張春林看了壹眼四周的環境，這裏就是壹間破房子，墻角放著的竟然不是桌椅板凳而是壹張床，雖然環境詭異了些，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壹句：“怎麽收費？”
老板嘿嘿笑了壹下說道：“二塊錢壹小時！”
“這麽貴？妳搶啊！”想想上壹次自己帶著大娘和娘去包個夜也不過才五塊錢，這價格不是搶麽！
“哈哈，小兄弟，貴有貴的道理啊，我這錄像廳小，不像他們那能壹次進十幾個人，所以走的就是精品路線，貴雖然貴了點，但是片子都是經典啊！妳再看看咱這布置，到時候妳看得忍不住了，那邊街上隨便拉來壹個就地解決了對吧！”
張春林壹瞬間就明白了，原來這錄像廳不光可以播放黃色小電影，還能夠作為壹個嫖娼的地方用！
這麽壹想，似乎倒是蠻有情趣的，壹邊看電影壹邊搞女人，應該很刺激的吧！不過張春林再回頭看了壹眼那臟兮兮的床，實在是不想坐在那上面，許是那女人見到了他嫌棄的眼神，於是立刻熱情而又忙碌的從櫃子裏新拿了壹條床墊壹邊鋪壹邊嘮叨著：“咱這小地方，倒很少有妳這樣幹凈的人來，給妳換床單子吧，省得妳嫌棄！”
那老板娘如此會做生意，反倒弄得張春林不好意思走了！他找了壹個借口說：“妳這裏不會不安全吧，別到時候我看了壹半給公安抓走了！”
“哈哈，這個妳放心，我男人就是公安，我們這壹片給了錢的，安全得很！”
“給了錢？”張春林這個驚可吃得不小，他還是第壹次聽說連公安都會收錢！
“那是，時代變了！妳以為還是在五六年前啊哈哈！”婦人笑呵呵的回道。
“她們也是時代變了才出來做這個工作的嗎？”
“妳問她們啊！呵呵，是不是妳們所有的男人都對這些女人為什麽要來做這些工作感興趣，我告訴妳啊，這其中當然有壹些是被生活所迫，可是也有不少的人真的是因為生理需要，就說幹這行最長的花姐和王姐跟妳打比方吧，那花姐倒的確是個不幸的人，男人出意外小孩要拉扯，她又沒有什麽別的本事，不出來賣那小孩就得餓死，妳說她怎麽辦，至於王姐，呵呵，妳要是見到她才會明白，喏，就是站在那邊那個翹著二郎腿抽煙的女人！”
順著婦人的手指，張春林看了壹眼她說的那個女人，那是壹個燙著大波浪卷穿著旗袍的中年婦女，她的臉上畫著非常誇張的妝容，那厚厚的粉底簡直跟墻上的白粉差不多厚。
至於身材麽，倒是嬌小纖細，壹點都不像這座城市裏的女人，反倒有些南方女人的精致，至於那腳上套著的壹層薄薄的肉色絲襪，那更是這裏的女人從來未曾有過的風情。
這東西，他也就是在日本出差的時候看到有人賣過，但是他身邊的女人沒有壹個敢穿那東西，畢竟這玩意在這個年代，那就是傷風敗俗的標誌。
“是不是很漂亮！她年齡不大的，不過因為入行早，所以行內的人都喊她王姐。”那婦人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王姐在看，略帶著些鄙夷的笑容說著。
她其實是心裏吃醋，這倒不代表她看上了張春林，那是壹種醜女人對漂亮女人的嫉妒，這種嫉妒根本用不著男人來刺激，她們自然而然就會產生。
“還可以吧！”在張春林看來，那的確只能稱作是可以，畢竟他身邊無論是閆曉雲還是娘親都不是普通姿色，就連大娘和郭明明也是各有千秋。
“小子眼光還挺高，呵呵，王姐在我們這裏可是壹朵花，當然，她的要價也是最高的，壹次十塊，妳等會如果有興趣，我也可以幫妳牽線搭橋，不額外收妳錢！不過就不知道妳小子撐不撐得住了，那位到了床上可是號稱能夠榨幹壹切男人的妖精！”
“那個小身板，不至於吧！”看著那個王姐壹米五六的身高，如此精致的壹個女人，他實在是想象不出來這樣的女人能有多猛。
“哈哈，當初可是有好多人跟妳壹樣能吹牛，只不過麽，沒壹個撐得下來的！”
醜婦人看著張春林那並不顯得如何強壯的身板回道。
“呵呵，她不是咱們本地人吧！”
“是啊，這個麽壹眼就看出來了，聽說以前家裏是上海那裏的，嫁人嫁過來的，她男人現在還在著，只不過根本就餵不飽她，所以她就出來幹這行嘍，她那個男人剛開始還覺得丟人，後來麽，這錢來得的確是容易，他們倆幹脆就搞起了夫妻檔，男的負責家事順帶著拉拉客，女的麽就出來賣。”
“這樣也行？”張春林仿佛聽到天方夜譚壹樣覺得不可思議，男人還能允許自己的女人幹這個？
“小兄弟，妳沒見識過的還多呢，呵呵呵呵！”在這壹刻，胖女人的心裏終於平衡了許多，畢竟她的男人可不像王姐的那個男人壹樣不是個東西。
既然心情好了，她就起了拉皮條的心思，男人的錢她是不收，但是只要介紹成功之後，那些女人總會給她留下壹些，雖然不多，但是積累得多了也很可觀。
“看妳對她那麽有興趣，介紹妳們認識認識啊！”她自以為張春林問了那麽多，肯定是對那個王姐感興趣，於是站在自己家門口大喊了壹聲。
在張春林還來不及逃跑的時候，那個王姐竟然踩著高跟鞋咯噔咯噔的真的走了過來，張春林心想，這下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