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上位記

屋裏的星星

都市生活

慶豐三年,六月初六。
昨日還是艷陽高照的天,今兒就下了壹場雨,宮殿的琉璃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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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宮女上位記 by 屋裏的星星

2024-10-9 20:51

  那事就算再折磨人, 但到底不是病,翌日疼痛稍退,阿妤就去了坤和宮請安。
  她壹跨進坤和宮, 就聽容嬪笑了聲:“原是鈺美人, 本宮還道,妳要再躺幾日呢?”
  語氣頗為嘲弄。
  她話有所指太過明顯, 眾人壹聽便知, 但是這些人明哲保身的想法刻進了骨子裏, 自然不會在這時插進兩人之間。
  阿妤自顧自地坐下後, 才悠悠輕笑:
  “叫容嬪姐姐笑話了, 妾身以前虧損了身子,自己也習慣了那事,偏生皇上看不過眼, 心疼妾身, 竟為這事請了太醫。”
  她輕輕睨著容嬪,故作羞澀地掩住唇角:“倒是叫妾身好生為難。”
  為難?
  容嬪冷笑,倒恕她眼拙, 真是壹丁點都沒看出來。
  這賤婢臉皮忒厚, 容嬪用帕子掩了掩唇,嫌惡地移開了視線,怕再看下去, 會被這賤婢的作態臟了眼睛。
  阿妤也沒甚心情與她說話, 身子難受,此時無人吵鬧,她樂得輕松自在。
  她剛抿了口茶,忽然聽見壹聲女子輕呼,隨後是杯盞碰撞聲, 清脆響聲,她微頓,連忙擡起頭看去。
  原是周美人,她細眉輕蹙,似被嚇到壹般,輕扶著胸口,有些遲疑地開口:
  “容嬪姐姐,您怎會留著身有缺陷的宮婢在身邊伺候……”
  身有缺陷?
  阿妤狐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正好瞧見妙琴屈辱地將手藏進袖子,望著她的眼底帶著壹絲暗恨。
  她捏著杯壁的動作壹頓,已然猜到了周美人所指為何。
  妙琴當初被拔去的那指甲,應還未長好。
  阿妤無視她的仇恨,重新斂下眸子,便聽周美人輕柔的聲音:
  “這般近身伺候的人,難免會被皇上遇見,到時,若是沖撞了聖上,惹得聖上怪罪姐姐便不好了。”
  周美人輕蹙著眉,臉上是真切的擔憂。
  容嬪冷眼看著她:“本宮身邊要何人伺候,便不勞周美人操心了。”
  她向來與淑妃不合,而周美人又是淑妃的親堂妹,她自然不會相信周美人是真心實意地擔心她。
  她既不聽,周美人自然不會再多言。
  皇後不動聲色地輕挑眉梢。
  周美人剛剛的話有些耳熟,昨日裏她似乎也聽人說過。不過,那是容嬪指責鈺美人的話。
  她倒是有些好奇,這周美人是何時與鈺美人攪和到壹起的?
  ***  ***  ***
  瑜景宮,容嬪坐在梳妝臺前,妙琴正替她拆著金釵,她去了紗布,還未長好的指甲露了出來,頗為醜陋。
  容嬪從銅鏡裏看了壹眼,忍了忍,腦海裏周美人的話似又想起,她還是沒忍住,揮開妙琴的手,不耐地指著站在壹旁的凝青:
  “妳來。”
  殿內氣氛有些固滯,凝青微頓,有些驚訝主子突然的命令。
  她隱晦地掃了眼妙琴,恭敬地走上前,動作輕柔地將容嬪發髻上的金釵拆下。
  妙琴臉色微白地退到壹旁,還不待心情平復,又聽見主子頗為嫌棄的話:
  “這麽長時間了,妳的手怎還未長好?”
  她記得阿妤那賤人手上的傷不過三月便已好得徹底。
  妙琴捂住手,深深地低下頭,阿妤的不過傷了點指甲而已,又豈能和她這種整個指甲被拔了的相比?
  女子家沒有不愛俏的,頂著半年醜陋的指甲,對於妙琴來說,本就是折磨。
  她死命咬著牙,才沒讓自己露出異樣,低聲說:
  “太醫說,還需半年……”
  容嬪直接打斷她的話,擰眉不滿:“還要半年?”
  她沒註意到妙琴漸漸僵硬的身子,反而是有些惱,到底什麽金貴的身子,竟要那麽時間恢復?
  想著今日請安時,其他妃嬪眼底嘲弄,似在笑她落魄到無人可用壹樣,她心底就惱火得很。
  但妙琴到底是自幼伺候她的,主仆情分不必尋常。
  她有些煩躁地說道:“妳近些日子多休息,不要近身伺候了。”
  她自然是不信自己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的,正如周美人所說,等下次侍寢時,若是皇上瞧見她的手,心生厭惡,不願再來了,那可怎麽辦?
  再說了,當奴才,能得半年休息,她自認為待妙琴十分厚道。
  但是妙琴卻在她話音落下時,有些不敢置信地擡起頭。
  當主子的,自然不明白她們這些奴才的難處。
  別小看這半年的時間,足以讓人習慣另壹個人伺候,等半年後,她傷好,主子身邊最得臉的宮人還會是她嗎?
  這點,誰也不敢擔保。
  妙琴心底湧上壹股子難過,和壹絲隱晦的怨意。
  她自幼伺候主子,如今不過是受了傷,還是因為主子受的傷,可居然在此時被主子嫌棄了?
  她想要求情,但是見主子眉眼間的不容置喙,咬牙咽下了話,低頭應是。
  凝青恭敬垂首,小心伺候著,只當自己沒聽見兩人的對話。
  她不著痕跡地瞥了妙琴壹眼,心底也不免因主子的薄涼升起壹絲寒意。
  自幼伺候的妙琴,主子都會嫌棄至此,更遑論旁人了。
  容嬪不耐地撫著發額,余光不經意間掃過凝青的腰際,隨意道:“今日換了香囊?”
  凝青心裏壹緊,不著痕跡地微笑:
  “前些日子奴婢瞧主子睡得有些不踏實,遂特意換的,有安心養神之效,主子聞著覺得可還喜歡?”
  說著,她解開了香囊,往前送了送。
  離得越近,那股子清香便越明顯,很淡,卻聞著挺舒適,容嬪眉尖輕緩,笑著贊了句:
  “妳倒是細心。”
  凝青含笑垂首:“伺候主子,再如何細心,也是應該的。”
  她瞧著主子有些乏意,便扶著人上床,放下床幔後,才斂眸,不緊不慢地將香囊重新系了回去。
  剛剛還是艷晴的天,忽然就飄了細細的雨,便覺瞬間暗了下來,輕霧蒙蒙的,略顯沈悶。
  周琪拎著茶壺,在長廊上蹭著繡花鞋底,小宮女替她掀開簾子。
  她踏進去,帶著壹股子涼意,阿妤擡起頭,透著楹窗朝外看了眼,有些驚訝:
  “又下雨了?”
  之前日子熱得煩悶,壹滴雨水都瞧不見,反而是現在涼下來,不時地就飄幾滴雨,讓人摸不清老天爺的心情。
  周琪捧著熱茶遞給她,她跪坐下來,卻是說:
  “奴婢過來時,聽見小福子幾人在逗趣。”
  “說了什麽?”阿妤輕挑眉,周琪總不會無緣無故說起這些。
  “他說,剛有個宮人跑到嫻韻宮後,這場雨忽然就落了下來,那宮人連忙往回跑,狼狽至極,被小福子拿來當笑話說與其他宮人聽了。”
  阿妤放下手中的冊子,擡眸,重復了遍:
  “嫻韻宮後方?”
  印雅閣是嫻韻宮東側,那所謂的嫻韻宮後方,與印雅閣也就只是壹墻之隔罷了。
  甚至於,還有個紅木小門,可直通那處。那裏沒有旁的宮殿,而是壹片桂花林,要穿過那片桂花林,再走幾條小徑,才能看見最近的宮殿。
  “是啊,這正是午時,宮人用膳之際,也不知是何人,竟有閑心要跑來這裏賞桂花。”
  周琪原也是沒有多想的,直到小福子之後的那句“快快快,吃飯去,免得誤了待會的差事”,才讓她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甭管是賞花,還是路過此處回宮,在這個時間點,都不大對勁。
  阿妤思忖片刻,道:
  “待晚膳後,妳領著小福子壹起去那桂花林瞧瞧。”
  她讓周琪仔細觀察過宮人,當初陳公公給她挑宮人時的確有心,至少身邊這幾個近身伺候的,都還算是可信之人。
  而為什麽是等晚膳後?
  自然是因為大白天的,特意冒著雨跑進桂花林,太過顯眼了些。
  ***  ***  ***
  是夜,秋風瑟瑟,雨勢漸小,卻並未真的停下。
  印雅閣內殿裏點了燭火,楹窗被關上,才叫那點子燭光沒被風吹滅。
  阿妤坐在榻上,指尖輕點著案桌,鬥篷裹著身子,琉珠正用著帕子替她絞著濕漉漉的發絲。
  她輕微仰著頭,姣好的臉龐在燭光下似披了壹層淺光,她眸光瞥向恭敬垂首的周琪和小福子,輕柔問:
  “怎麽樣?可有找到什麽?”
  周琪額前的發絲有些糯濕,但她沒有在意,反而是臉色有些白,她想著在林子中看見的東西,就壹陣惡心湧上,險些幹嘔出來。
  阿妤揮手讓琉珠退開,忙皺眉道:“妳別說話了,先喝杯熱水。”
  她有些疑惑,這林子裏到底有什麽?竟能讓周琪這麽大反應?
  她轉頭看向小福子:“妳來說。”
  小福子垂首站著,腿肚子有些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壹句玩笑話竟被主子知道了,還記在了心上,並且從中發現了不對勁。
  他袖子有些濕,還沾了點林子裏的泥土。
  他沒在意這些,用袖子擦了下額頭的汗,盡量平穩著語氣,即使如此,聲音還是有壹絲抖:
  “回主子的話,奴才和周琪姐姐在林子裏發、發現了……壹具屍體……”
  阿妤倏然睜大眸子,她擰起眉:
  “是什麽人?”
  小福子為難地搖頭:“天太黑了,看得不清楚,但能確認是個女子。”
  至於是主子,還是宮女,他就不得而知了。
  阿妤緊緊蹙著眉尖,完全想不到離她寢宮壹墻之外,居然還躺著壹具屍體,她心底湧上壹股惡寒。
  也能理解周琪為何是那副反應了。
  周琪喝了杯茶,感覺好多了,她走上前,搖頭補充道:
  “是個宮女,雖然她發髻淩亂,身上的衣服也臟亂得認不出來,但是奴婢碰到了她的手,那般粗糙的手心,絕不會是主子的。”
  林子太黑了,她們本就隱晦行事,便沒有點燈,泥路難走,她不慎跌倒,正好倒在了那屍體旁邊,直接搭上了屍體的手。
  冰冰涼涼的觸感,險些讓她當場叫出聲。
  到底心中記著不能壞了主子的事,拼命咬牙忍了下去。
  那女子臉被劃傷,雖不至於面目全非,但是在黑暗裏,兩人是瞧不清女子的長相的。
  單單這些,便已經讓人生畏,根本不敢細看。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這般失態。
  說著,她又想起那股觸感,全身的汗毛都要豎立起來,她忍著難受,從袖子裏掏出壹樣東西,遞給主子:
  “奴婢在屍體附近搜尋了壹番,最後在屍體袖子中發現了此物。”
  壹條染了血的手帕。
  小福子捧在手心,呈到阿妤面前,讓她能夠看得仔細。
  這手帕,每個人縫制都會有其特征,貼身用的東西,除了主子外,基本都是會自己縫制的。
  阿妤擰眉,仔細看去。
  只細看了壹眼,她就倏然擡頭,朝周琪看去,兩人視線相撞。
  她對這手帕的繡工太熟悉了,她進宮快近四年,幾乎都用著這人做的帕子。
  這是,周琪做的手帕。
  周琪雖咬著唇,卻是朝她點了點頭:
  “主子,奴婢仔細看過了,這的確是奴婢繡的帕子。”
  她繡帕子時,有個習慣,她喜歡將帕子四周用不同顏色的絲線多繡壹圈,繡字或畫時,會特意在反面再繡上壹遍,這裏面的繡法並不簡單。
  周琪壹看,便知那是自己繡的。
  她話音落下,琉珠和小福子驚訝地瞪大眸子。
  就算心底有了猜測,但是周琪的這壹句話,就徹徹底底告訴她們,這件事的確是針對她們印雅閣來的。
  琉珠和小福子對視壹眼,不安地望向阿妤:“主子,這……”
  阿妤抿緊唇,看向周琪:“妳還記得這條帕子嗎?”
  怎麽可能會不記得?
  周琪擰眉朝梳妝臺走去,她這壹動,阿妤的心就越發往下沈。
  最後,周琪打開梳妝臺上的木盒,仔細翻看了壹番,朝著阿妤緩緩搖頭:
  “是主子先前換下的那條。”
  她剛給主子繡了兩條新的帕子,主子之前用得那條就換了下來,她心知這些手帕是重要之物,清洗之後,便好生放進了梳妝臺上的木盒中。
  誰知,竟會不見了蹤影。
  壹時之間,殿內無人再說話,只能聽見淅淅瀝瀝的雨滴聲。
  這帕子是從內殿丟的,必然是印雅閣出了內鬼!
  至於這內鬼是誰?
  阿妤斂下眸子,眼底閃過壹絲冷意。
  她總會露出馬腳的!
  周琪有些自責:“都是奴婢看守不利,竟被人鉆了空子!”
  阿妤搖頭:
  “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至少,我們此時知道了宮中有內鬼,反倒是件好事。”
  “這、這怎麽能說是好事呢!”周琪自責得難受,只當她是安慰自己。
  阿妤低斂下眼瞼,燭光淺暗,讓人瞧不清她的神色,只聽見她輕柔的聲音:
  “擺在背地裏的,那才能叫陰謀。”
  “而壹旦被揭開,露在了明面上,那便不堪壹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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