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高月

歷史軍事

  重回大唐,爭霸天下   天寶五載,大唐建國已過百年,經歷的近數十年的治國,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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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壹章 重組崔氏

天下 by 高月

2018-6-25 18:18

  “原來是崔相國,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李慶安拱手笑道,他的笑容裏仿佛充滿了久別重逢後的喜悅。
  “人在長安,哪裏敢言相國,殿下是在譏諷我呢。”
  崔圓笑得有些尷尬,他沒有想到李慶安竟如此圓滑,根本不承認是來找他,旁邊的崔寓便打了個圓場,給李慶安笑著解釋道:“殿下有所不知,二哥是來長安參加崔氏族祭,是私人身份,很少露面,今天卻被殿下撞見了,這真是巧了。”
  “呵呵!真是巧了。”
  李慶安也笑了兩聲,三人對望壹眼,壹起哈哈笑了起來,話無須說透,大家心知肚明便可,房間裏的氣氛立刻變得輕松下來,三人落座,有侍女給他們上了茶,李慶安端起茶杯喝了壹口茶,問崔圓道:“崔相國,不知成都那邊的民生如何?”
  李慶安不提軍事,也不提朝廷人事,只談民生,這樣話題就輕松多了,崔圓作為南唐右相,這正是他的職責範圍,他微微嘆了口氣道:“南方土地富饒,氣候宜人,原本都很不錯,尤其天府之國,壹直便是安居樂業,可這幾年……哎!”
  崔圓搖了搖頭,李慶安問的話題雖然輕松,但答案卻很沈重,自從李隆基南遷後,大量的長安宗室貴族跟去了成都,他們在長安的土地丟了,卻要在巴蜀之地撈回來,再加上李隆基的默許和支持,這兩年,成都附近州縣的土地兼並之風愈演愈烈,民怨沸騰,崔圓這個相國越來越難當。
  旁邊的崔寓察言觀色,他見話題有些敏感,便笑著岔開話題道:“我們不談這些,聽說王妃又有了身孕,恭喜殿下啊!”
  李慶安的子嗣問題壹直是長安人的熱門話題,街頭巷尾只要有人提到趙王的子嗣,馬上就會有壹大群人圍上來傾聽,朝廷大臣也關心李慶安的子嗣,這會影響到大唐將來的某種政治格局,這些天有消息傳出,趙王妃又有了身孕,頗為引人矚目,李慶安笑了笑,沒有否認這件事,道:“子嗣稀少壹直是我的心病,我很希望能再有壹個兒子,有壹天能像崔家壹樣,子孫興旺,家族繁盛。”
  說到這裏,李慶安似笑非笑地看了崔氏兄弟壹眼,他們壹個有心,壹個會意,話題便慢慢被引導到了崔氏家族上,崔圓和崔寓對望壹眼,此時,他們已經依稀明白李慶安來訪的真實意圖了,就是為了崔家而來,難道真是要用崔家來遏制裴家的強勢嗎?很有這個可能。
  崔圓沒有吭聲,他畢竟是南唐相國,涉及到北唐權力格局之事他不便插口,他只管低頭喝茶不語,崔寓沈吟片刻,便索性挑明了道:“不知殿下有什麽好的建議嗎?”
  “是對崔氏家族嗎?”
  “是!請殿下建言。”
  “呵呵,崔家數百年名門世家,需要我提什麽建議,不過……”
  說到不過,李慶安戲劇性地停住了話頭,微笑望著他倆,這下,連崔圓也忍不住了,急忙道:“殿下請說下去。”
  “嗯!”李慶安點點頭,笑著繼續道:“其實我要說的話,對每壹個家族都是至理之言,江山代有才人出,壹個家族要想壹直興旺下去,最重要就是對年輕子弟的培養,盡早讓年輕才俊出掌家族大權,這樣,家族才會有活力,才會有旺盛的生命力,可是我發現,不管是裴家、崔家、盧家等等,年輕人都很少出頭,至少在家族中很少出頭,這樣不利於家族的傳承,崔渙已經六十有五了,又做相國,又做族長,他哪裏忙得過來,呵呵!這只是我的壹點拙見,家族自然有它的制度,兩位可壹笑了之。”
  說到這裏,李慶安站了起來,拱手笑道:“我只是路過這裏,隨便來拜訪壹下裴使君,軍中還有要務,我就先告辭了。”
  崔圓和崔寓連忙起身道:“不敢耽誤殿下的大事,殿下以後可盡管來府上。”
  “壹定!壹定!那就告辭了。”
  李慶安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壹眼崔圓,緩緩道:“希望崔相國能盡力安撫民生,無論朝局如何變化,為國為民者,都必將流芳千古。”
  崔圓明白李慶安之意,他深深施禮道:“殿下金玉之言,崔圓將銘記於心。”
  ……
  李慶安告辭而去,崔氏兄弟又坐了下來,兩人都沈默不語,半響,崔圓道:“妳聽懂了他的意思嗎?”
  崔寓點了點頭,微微嘆了口氣道:“他指的是崔平。”
  “崔平?”崔圓這才反應過來,他驚訝道:“妳說的是崔沔的次子崔平?我還以為是指崔光遠。”
  “崔光遠應該也是,但他無治政之才,李慶安只會用他為將,而不會用他為相,崔平則不同,他是天寶初年進士,先在朝廷禮部做了五六年的員外郎,後又外放為州縣,從縣令、太守,壹直做到河西節度行軍司馬,在州縣為官整整八年,這次又被調入京出任門下侍郎,由此可見李慶安對他的重用,而且更重要是,他是李慶安的心腹,我估計李慶安是想用他來取代崔渙,成為我們崔家在朝中的領袖。”
  崔寓心中很清楚,上壹次的郭子儀事件影響非常深遠,政事堂要利用郭子儀來抗衡李慶安,最後被李慶安徹底擊敗,裴旻被免職,裴遵慶取代了裴旻,而當時崔渙也壹度支持裴旻,雖然李慶安當時為了盡快平息影響而沒有收拾崔渙,但並不等於李慶安就不會對他下手,當時李慶安立即將崔平調進京,就已經為罷免崔渙埋下了伏筆,兩個多月過去了,那件事幾乎已經被人遺忘,而河北局勢也暫時平靜,那麽現在就是李慶安開始對崔渙清算的時候了。
  罷黜崔渙,扶持崔平,崔家的整體利益並沒有受到影響,但崔平上臺後,崔家就會成為李慶安的堅定支持者,所以提高崔平在家族中的地位,就是李慶安大力扶持崔家的必須條件,這壹點,崔寓心知肚明。
  他們二人都是在官場上打滾多年的人精,不需要李慶安點透,他們心中都明白,李慶安想重組崔家的族權,崔圓也心裏有數,雖然他不能過問北唐官場,但崔家的族事他卻有發言權。
  “別人還可以,只有崔平有點難處。”
  崔圓嘆了口氣道,崔平是崔沔之子,而崔沔和崔渙的關系並不好,甚至還有私仇,子繼父仇,所以崔平和崔渙的關系也很惡劣,甚至崔渙兩年不準崔平祭祖,說起來崔渙做得是有點過分了。
  正是他們二人關系惡劣,若崔平取代崔渙為族長,那會有什麽後果?李慶安插手崔氏的家族事務固然有點令人反感,但他卻又能給崔家帶來最大的家族利益,孰重孰輕,讓崔圓和崔寓二人都沈默了。
  ……
  中午時分,開明坊的壹座中宅前,數百名騎兵護衛著李慶安的馬車快速從遠處駛近,停在了這座府宅的門口,正在門口張望的崔平立刻迎了上去,後面還跟著壹名穿著長裙的盛裝婦人,她便是崔平的妻子裴氏。
  隨從將馬車門打開了,李慶安從馬車內鉆了出來,崔平立刻上前躬身施禮道:“卑職參見大將軍!”
  崔平幾個月前還是河西行軍司馬,也算是李慶安的軍隊體系中人,因此他也跟著安西軍將士壹樣稱呼李慶安為大將軍,這樣,也可以拉近他和李慶安的距離。
  崔平和李慶安是老交情了,早在李慶安為中郎將時,崔平聽說李慶安和高力士的關系密切,當時他急於找門路外放為官,便找到了李慶安這條路子,沒想到他當年的壹時病急亂投醫,竟然改變了崔平的人生之路,他從此靠上了李慶安這棵大唐最粗壯的大樹,而且成為李慶安的心腹,崔平從盱眙縣令到泗州太守,再到豫州太守、河西行軍司馬,壹直到今天的門下侍郎,都有李慶安在後面的影響。
  而且他和李慶安的私交也極好,當年舞衣被崔家所逼而出逃,就是崔平私下裏偷偷報信,就因為這壹點,李慶安對他壹直很感激。
  崔平是進士出身,極有才學,而且也非常精明能幹,他的父親崔沔曾經做到了太子賓客,兄長崔函現為青州太守,也可謂家世顯赫。
  但崔平和族長崔渙的關系卻不好,壹方面是因為崔渙和他父親崔沔有私仇,另壹方面崔平因長期寄居在叔父崔翹的府中,他對崔翹壹直心懷感激,但崔翹的人品不好,被崔氏家族所惡,可崔平卻總替崔翹說話,這樣壹來,崔渙就更反感他了,以至於前年和去年崔平都沒有能參加族祭,這是壹個家族中相當嚴厲的處罰了。
  正因為這件事,崔平和族長崔渙的關系變得相當惡劣,兩人見面幾乎不說話,族中人也不大瞧得起崔平,但這次崔平被升為門下侍郎,這可是從三品之職,使他躋身於大唐的高層,令崔家上上下下目瞪口呆,也讓崔家人徹底改變了對他的成見。
  崔平對李慶安充滿了感激,同時也對李慶安忠心耿耿,他早就看出來,這大唐江山遲早是李慶安的囊中之物,他當然要緊緊靠住他身後的這棵參天大樹了。
  昨天他得到李慶安親兵的口信,今天中午李慶安將來他府上拜訪,自然就是來他家裏吃午飯了,為此,崔平的妻子親自下廚,收拾了壹桌豐盛的酒菜。
  說起來,崔平的妻子倒是和明月有點關系,他妻子裴氏是前任刑部侍郎裴銘之女,而裴銘是明月外祖父裴耀卿的內侄,所以,他妻子可以說是明月的族姐,有了這層關系,便有利於崔平和李慶安發展私人關系,不過今天明月去慈恩寺燒香,又發生了高霧的報恩寺事件,所以明月便沒有能和李慶安壹同前來。
  李慶安回了壹禮,笑道:“來得唐突,打擾賢弟和弟妹了。”
  崔平和李慶安同歲,且比李慶安大兩個月,但為了自降身份,他煞費苦心地將自己的出生向後推了幾個月,這樣壹來,李慶安就比他大了三個月,可以名正言順地稱呼他為弟了,從這件小事上便可看出這個崔平的精明過人之處。
  他連忙笑道:“別人想大將軍都請不到,大將軍卻能屈尊到蝸居來,這是我莫大的榮耀啊!”
  李慶安聽他說起‘蝸居’,便打量壹下崔平的府宅,見府宅占地約二十畝,雖不算很大,但作為私宅,卻是壹般人都住不起的,他不由笑道:“當年我初見妳時,妳整天為買房子而發愁,現在終於買了大宅子,怎麽樣,感覺很好吧!”
  崔平也不由想起十年前他寄住於叔父家裏,為買房子而整天愁眉不展,現在想起來,真恍若隔世壹般,他也感慨道:“人生際遇無常,想起十年之事,就仿佛在昨天,那時大將軍也只是剛升為中郎將,現在我長子都已經十四歲了。”
  他回頭將壹名少年召喚上前,對李慶安介紹道:“這是我長子遠駒,當年大將軍也見過他,當時他才五歲,現在和我壹樣高了。”
  崔平的兒子十分乖巧,上前便給李慶安跪下磕頭,“侄兒遠駒給世伯磕頭!”
  李慶安見少年長得眉目清秀,聰明伶俐,不由心中也喜歡,連忙將他扶起道:“賢侄快快請起!”
  扶起少年,他又笑問道:“現在在哪裏讀書,將來可有打算?”
  “回稟世伯,侄兒現在家學念書,明年將進崇文館讀書,侄兒打算在崇文館苦讀五年,弱冠時參加科舉,繼承父誌,繼續為世伯效力。”
  崔平見兒子很爭氣,很會說話,頓時心花怒放,但口中卻斥責他道:“妳這孩子,怎麽就不知天高地厚,妳以為考中進士就那麽容易嗎?”
  李慶安連忙勸止道:“這就是賢弟不對了,少年若無誌,豈不空活百歲,有誌向是好事,不過不能靠父輩之蔭,要靠自己的努力,明白嗎?”
  崔遠駒壹躬到地,“世伯之勉,侄兒將銘記於心。”
  他們三人在門口寒暄,崔平妻子終於小聲提醒丈夫道:“次郎,飯菜可要冷了。”
  崔平壹下子醒悟,連忙道:“大將軍快進府,是我失禮了。”
  李慶安呵呵壹笑,對裴氏笑著點點頭,跟著他們壹家人進府去了,崔平的府第從外面看雖然不大,但裏面卻布置精巧,亭臺樓閣,長廊花圃,靜幽處可見風景,還壹面占地壹畝的池塘,池塘中金魚成群,邊上修有壹座精巧的賞魚亭,今天的午宴便設在賞魚亭中,四名侍女早已經站在停中等候了。
  李慶安坐下來便笑道:“這是賢弟的私宅吧!壹共花了多少錢?”
  私宅是相對於官宅而言,官宅是給壹定職務的人居住,若被貶黜或者退仕都必須將宅子交還朝廷,而私宅則是自己的私產,可以給子孫繼承,壹般高官就算住了官宅,但也會有自己的私宅。
  崔平對這個問題有點臉紅,這座私宅他前前後後共花了六千多貫,憑他的俸祿,他壹輩子也買不起,這裏面自然有他在地方為官時收刮的錢財,李慶安這個問題令他著實有點尷尬,不知該怎麽回答。
  他妻子卻在壹旁笑道:“這座宅子其實不是次郎所有,而是他二叔的財產,他前年去了成都,把老宅賣了,換成了這座新宅,又怕朝廷怪罪,便掛在次郎名下,否則憑次郎那點俸祿,怎麽可能賣得起這麽貴的宅子。”
  “是啊!其實是二叔的財產,哎!又不敢明說,這個黑鍋便只要自己背了。”
  二叔指的是崔翹,他在兩年前去了成都,在成都也不受重用,只得壹個工部侍郎,崔平不由暗暗佩服妻子急智,李慶安卻微微壹笑,這種借口怎麽瞞得過他,崔平的老底他很清楚,在泗州為官時,他受過賄賂,當時監察禦史查過他,受賄額大概在三千貫左右,後來他又將這筆錢投到茶葉生意中,利用他的職務便利,前後運送了十幾船江淮茶葉來京中販賣,獲利近壹萬五千貫,後來調動豫州為太守後便洗手不幹了,也不再受賄,也不從商,博得壹個清廉的好名聲。
  李慶安也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他也並不要求自己的手下個個像王昌齡那樣剛正清廉,關鍵是要把握住壹個度,不能肆無忌憚地貪賄,這個崔平能見好就收,說明他很有理智,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就是這壹點讓李慶安很滿意。
  剛才他其實也只是隨便問問,主要想了解壹下當前的房價,但崔平卻做賊心虛,壹下子露了馬腳,看來這個崔平還是不夠老辣,不過他妻子倒不錯,能在壹定程度上彌補崔平的不足。
  李慶安便不再問此事,和他們壹家人壹起吃飯喝酒,氣氛十分融洽,飯後,崔平的妻子很識趣地帶著兒子離開了,她知道李慶安找自己丈夫不是吃吃飯那麽簡單,得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
  李慶安和崔平說話,不再向對崔圓和崔寓那般含蓄,而是開誠布公,只奔主題,他端起酒杯沈吟壹下,便直接問道:“我想讓妳成為崔家的新族長,妳自己有想法嗎?”
  崔平嘆了口氣道:“說實話,這件事很難,關鍵是大部分人都不支持我。”
  李慶安淡淡壹笑道:“我當然知道很難,但再難也要辦到,只要妳做了崔氏族長,我就會讓妳來取代崔渙,為政事堂相國,我也可以助妳壹臂之力,但關鍵還是妳自己要去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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