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永生與末日

　　高凡以咒言激活雕刻刀。
　　喚醒了‘血肉標本世界’偉大存在的意誌。
　　在雕刻刀插入黑樹的時候。
　　高凡心中忽得升騰而起壹股被眷顧的喜悅。
　　因為接觸雕刻刀，而在他眼中恍惚而過的血肉標本世界，忽得變化了模樣。
　　那些或巨大或渺小，但是統統都簿如紙片的生物之上。
　　悠遠宛中直通宇宙深空的暗紅色天空中。
　　忽得出現了壹條鮮血與肉之河。
　　祂湧動著、流淌著，帶著徜徉於宇宙星空般的愜意。
　　明明河流是不可定型的，但這條鮮血與肉組成的河流，卻充滿了奇妙的韻律感。
　　也帶著極為標準的秩序之感。
　　天空中的眾星似乎在這壹刻都被擺正了位置。
　　壹切都顯得如此充滿和諧而充滿規律。
　　高凡感受到了壹種由衷的喜悅，那喜悅是因為目睹了這世間終極的秩序。
　　“吾之信徒，妳的貢奉吾已知曉，妳將得到獎賞。”
　　那個龐大的尖嘯聲在高凡耳邊響起。
　　祂向高凡展示其存在，似乎就是為了獎賞高凡的貢奉。
　　但高凡貢奉了什麽？
　　壹個疑問間，那已展示出偉大存在的血肉標本世界，從高凡眼前黯淡而去。
　　高凡的視野再回到崩卡村。
　　立刻意識到自己貢奉了什麽。
　　眼前巨大可及五人環抱，高度可遮蔽整個村落的黑樹，竟然因為他手中雕刻刀的小小壹次切割，而變得萎靡起來，黑色如同石油樣的血液，從那傷口中汩汩湧出，枝葉搖擺著墜落，樹幹顫抖，巨大的哀求之意，從樹葉的摩挲之間響起，壹聲聲‘崩卡’的哀鳴不再神秘，而像是垂死的野獸。
　　高凡想起系統的任務。
　　‘降伏？或者獻祭這個無主的仆從’。
　　似乎，在系統定義中，崩卡古樹是壹個悄悄躲在深山之中，沒有主人的仆從？
　　任何壹個上位種族或下位種族，都可以成為它的主人麽？
　　而高凡使用雕刻刀接觸它，等於讓那血肉標本世界的偉大存在，關註到了它？
　　所以，這才算是高凡對於那位偉大存在的貢奉？
　　獎賞是啥？
　　而沒了面具的大長老，見到崩卡祖樹受到重創，登時瘋狂尖叫：“不要！”
　　不要……？
　　高凡瞄了大長老壹眼，又見幾個沈默的崩卡村人，已經圍了過來，便繞到黑樹的另外壹端，這樹極大，便是繞樹逃跑，高凡也能繞上壹會兒。
　　同時高凡像是拿著硬幣劃車的熊孩子壹樣，用雕刻刀在自己所經之地，橫切著黑樹，劃出整整齊齊壹圈痕跡，詭異的黑色鮮血，宛如從人體被切開的大動脈噴出壹樣，向外激烈迸射，黑樹幾乎在這壹個剎那，就枯黃了葉子，進入樹生的彌留期。
　　“求妳了！不要啊！！！”
　　大長老的威脅式尖叫，變為哀鳴，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麽，歷經數百年，便是雷擊電殛，也安然無恙，宛如能夠承受世間壹切災厄的崩卡聖樹，竟然會在小小壹枚刀片下如此不堪壹擊。
　　“讓他們都停下，別追我。”高凡的聲音從樹後追出來。
　　“停下！停下！”大長老立刻說。
　　那些崩卡村民停下，像是僵屍壹樣服從，高凡從樹後露出頭，喘了幾口氣，跑這幾步累死他了。
　　再瞧瞧這些崩卡村民，高凡問大長老：“崩卡村裏沒活人了？”
　　“他們都是活的！在崩卡內永生……”大長老狂熱回答。
　　噗嗤！高凡又捅了黑樹壹刀，黑血迸射，大長老像是被捅在自已身上壹樣，哀嚎壹聲，因衰老而幹癟的臉上，對著高凡流露出刻骨的恨意。
　　“說實話。”高凡叮囑，“不然我還紮它。”
　　“十年前，就死了，因為他們都想離開崩卡村，所以我把他們交給崩卡……”大長老無奈得說。
　　“那妳呢？瞧妳這模樣，活了多久了？”高凡問。
　　“我出生的時候，鵬市因水澤密布，名‘圳’或‘湧’，我見過客家人舉族移民至此，後永樂八年，此地得名為‘鵬’。”大長老說。
　　“永樂……明朝？妳活了三百多年？那是崩卡村的先祖了吧。”高凡訝然，“怪不得老成這樣。”
　　“黃口小兒，妳要尊敬我！我已看透此世壹切未來！”大長老不甘心受辱，嘶叫著。
　　“妳把人制成面具，甚至不放過同村的後代，這種罪行足夠判妳個無期的，看到了什麽人世未來，讓妳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高凡皺眉問。
　　“嗄嗄嗄嗄~”大長老笑出鴨叫聲，“妳這凡夫俗子，豈知人類末日正在步步緊逼？寄生崩卡已是人類最後的福祉！”
　　“搞末日威脅論倒是所有邪教徒慣用的辦法，我是理解的，但發展了三百多年，就這幾號人？”高凡指指那些崩卡村民，“妳也太弱雞了吧！”
　　“胡說！所有得到我祝福的崩卡面具，都帶著寄存人類靈魂的重任，只要它們壹點點與人類接觸，就能夠汲取人類靈魂，而且，所有已經覺醒的崩卡面具，都會竭盡全務侍奉崩卡，帶來的祭品越多，在人類末日之後，他們獲得的福祉就越多！”大長老越說越興奮，“而已經發往世間的崩卡面具，成千上萬……啊！”
　　大長老說得正興奮，忽然感覺壹陣劇痛。
　　就看到高凡正在完成他之前的動作，給黑樹剖皮，從頭至尾，整整齊齊的剖出壹圈痕跡，黑色再度噴湧，崩卡古樹開始顫抖著、搖曳著、哀求著，但無濟於事，它畢竟只是壹棵樹。
　　“不不不不不！”大長老壹邊哀求壹邊喝令崩卡村民們阻止高凡。
　　但隨著黑樹被雕刻刀完成了360度切割，血肉標本世界的偉大存在，已經開始接掌這個無主的仆從，祭祀的力量從樹中被剝奪，大長老也無法控制崩卡村民，那些村民就像是信號不好的機器人，遲鈍得邁著腳步，根本無法阻止高凡。
　　“妳戴上大崩卡！妳戴上大崩卡！妳也能看到世界末日！”大長老尖叫，“世界末日就在1920年！我擁有天賦，我能看到未來，我曾經給明朝皇帝算命，我曾被奉為國師，但我願為人類未來去拯救這個世界……”
　　壹邊喊著，大長老壹邊萎靡倒地。
　　隨著高凡切割的完成。
　　血肉標本世界的偉大存在，正式接管了崩卡古樹，有壹剎那，它變得簿如紙片，但再壹看，又與平常沒兩樣，只是不再顫抖，陷入壹種非常平衡的沈默中。
　　高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有種感覺，現在，它只是壹棵普通的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