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痛苦的高凡

　　從去年十二月到今年十壹月。
　　已經整整壹年的時間。
　　高凡和安娜在大都會博物館中，臨摹了150幅德加的作品。
　　高凡在畫，安娜在監督，兩人之間像經歷了壹場戰鬥，而他們同時也在與德加的技巧戰鬥，這些戰鬥兼帶著情緒的爆發，耗盡了兩個畫家全部精力，他們當然沒有余力去創作屬於惡魔派風格的作品。
　　這讓勞倫斯雙手空空的等了壹年。
　　勞倫斯不時來勸高凡和安娜，別閉關了，出來見見人吧，不然世界都會把妳遺忘了，高凡，妳不是想要出名麽？現在妳的名氣，已經快變成傳說了，沒人記得妳的長像了。
　　名氣啊。
　　高凡想著自己壹年前手握兩大神秘技巧，意氣風發參加新聞發布會的樣子，宛如隔世，現在他壹頭長發好久沒有料理，穿著好久沒換的帽衫，手上臉上到處都是油彩，像是壹個混得不好的油漆工。
　　“名氣和神秘是相沖突的。”高凡對勞倫斯說。
　　哈？勞倫斯不理解。
　　“沒有哪個調查員是擁有舉世皆知的名氣，他們都隱藏自身，行走在世界暗面，所以，調查員不能是支柱，因為神秘需要藏匿，而支柱需要張揚。”高凡繼續說，“我現在還沒有選擇權，但我在努力，妳明白了吧？”
　　我不明白啊！勞倫斯搖頭。
　　“沒關系，再等等。”高凡對勞倫斯誠懇得說，“大師兄，妳得有耐心。”
　　“還要等多久？”勞倫斯眼巴巴得問。
　　“再等壹年吧。”高凡說。
　　那太長了！勞倫斯心中驚嘆。
　　“如果不行，就還得等壹年。”高凡又說。
　　不行！絕對不行！勞倫斯想說什麽，但卻又無可奈何，好半晌他憋出壹句：“那AA……？”
　　“AA是自由的。”高凡說。
　　於是勞倫斯問安娜要不要做壹些自己的創作，而不是在這裏臨摹德加。
　　“高的作品，就是我的作品。”安娜說，說這話的時候，她難得的隱藏了後半句，那句話為：高，是她的作品。
　　勞倫斯皺眉看著兩人，他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話去打動兩人了。
　　但勞倫斯覺得他現在有壹件事不得不說。
　　“高，妳或者可能無法擁有這間獨特的畫室了。”勞倫斯略顯為難得說。
　　嗯？高凡望向勞倫斯。
　　“在大都會博物館擁有壹間畫室，是世界上所有畫家都夢寐以求的事，之所以妳可以擁有，是因為妳的地位，同時我也答應過霍萊因，在妳的工作結束後，會以合適的價格，賣壹幅妳在大都會博物館創作出的畫，那將是壹幅傑作，這段故事也將成為現代藝術史上的壹段佳話。”勞倫斯說。
　　“所以？”高凡叉著滿是油彩的手問。
　　“對妳這段時間的創作，霍萊因和他的藝術顧問們表示無法理解，壹年時間裏，妳並沒有拿出壹幅值得收藏的作品，所以，妳或者應該專註於創作，而不是繼續臨摹德加，否則……”勞倫斯嘆了口氣。
　　“否則怎樣，大都會博物館會趕我出去？因為我畫不出他們想要的傑作？”高凡‘哈’的笑了壹聲。
　　“抱歉，小師弟，我沒提前告訴妳這個約定，因為我認為那是水到渠成的事……”勞倫斯表示歉意。
　　“沒關系，沒關系。”高凡呵呵笑著搖頭，“是我不給力，和妳沒關系。”
　　勞倫斯嘆著氣走了。
　　安娜對高凡說：“高，我可以替妳畫……”
　　“我到了必須作假來維持名聲的地步了哈~我以為還得再過五十年才能到這壹天呢~”高凡繼續笑。
　　高凡在笑。
　　安娜卻看到他軀殼內正在痛苦咆哮的靈魂。
　　……
　　從十二月份起。
　　高凡重新開始了壹次對德加的臨摹輪回。
　　首先還是從《舞蹈教室》開始，這該是德加藝術之路中首次對於巨匠技巧的實踐，充滿了那種探索的欲望和創作的激情。
　　《舞蹈教室》由於是大都會博物館中的鎮館之寶，所以高凡和安娜必須離開他的畫室，來到德加展廳中進行臨摹，也不壹定必須是從這幅開始，只是仿佛是個儀式感，高凡需要這樣的儀式來肯定自己的所作所作是對的。
　　現在，站在德加的畫前。
　　看著畫中的場景，這副作品描述的背景應該是在巴黎佩勒蒂埃街的歌劇院練習室，1861年這裏改建成為了著名的巴黎歌劇院，而德加創作這幅作品的時間是1873年，也就是說，德加是憑借著記憶和想像來創作這幅經典名作的。
　　德加腦中，也許也有壹座靈感殿堂。
　　高凡同樣有，但他已經不能往其中添加環境了，因為他添加的都將是來自眾神的汙染，想到這壹切，他忽得有些恍惚。
　　“高，開始吧。”安娜站在高凡身後說。
　　“AA，妳……”高凡忽得轉身看向安娜，“妳是不是已經掌握‘生命’了。”
　　面對高凡的問題，安娜猶豫了好壹會兒。
　　這個猶豫，就已經是答案。
　　“呵~”高凡笑了，“沒事，展示給我看~”
　　“好的，高。”安娜接過高凡手中的畫筆，開始在畫板上勾勒線條，不必把這幅畫全部完成，高凡就已經看到，安娜的確是已經掌握了德加的巨匠技巧，他們稱之為‘生命’的技巧，安娜筆下的線條人物中，多了壹種奇異的生命力。
　　雖然技巧值還低，只是雛形，但已經可以算是得著了德加技巧中的真諦，不像是高凡，只具其形。
　　啪啪啪~
　　高凡拍手感嘆：“AA，不愧是妳啊~什麽時候的事？”
　　“大概半年前……高，我並不喜歡這個技巧。”安娜卻說，“我還是喜歡妳教給我的‘世界’。”
　　“妳已經出師了。”高凡笑瞇瞇得說，“不必再說是我教給妳的了……我能教妳什麽呢……我！什！麽！都！不！會！”
　　高凡笑到最後，臉已經垮了，說話聲音中帶著崩潰，他畫了壹百五十幅德加，安娜看他畫了壹百五十幅德加，但是在看到壹半的時候，安娜已經學會了德加！
　　是是是，藝術講究天賦，如果每個大師臨摹過德加的全部技巧，就能跨入巨匠門檻的話，這世上巨匠早就泛濫了，所以天賦很重要……
　　高凡非常明白這壹點，但是、但是，身邊就有這樣壹個天才！時時刻刻打擊高凡的信心，已經讓高凡有點崩潰了！
　　“高，妳不壹樣的，妳創造了‘世界’，妳比德加更偉大……”安娜手足無措得安慰著高凡。
　　“那是神秘創造的！和我有什麽關系！”高凡現在恨不得以頭戧地撞死自己算了，妳這個笨蛋！傻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