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刺杀
二十七载 by Rongke
2023-5-11 22:00
“什么意思?”听到维拉克这句话,卡迈恩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改变一个世界,有那么容易吗?”维拉克没把国际平等联盟一再退守,大概率要放弃莱泽因的事情告知给卡迈恩,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卡迈恩的疑虑搪塞了过去。
卡迈恩也很识时务的没有问下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请进。”卡迈恩向门外道。
“父亲……”茱莉娅推开门,先是看了眼卡迈恩,又怯生生地看向熟悉而又陌生的维拉克,“饭做好了……”
“去吃饭吧。”卡迈恩起了身,终究没有点燃那仅存的昂贵雪茄。
维拉克向茱莉娅微微点头,尽可能降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攻击性,避免吓到孩子:“好。”
一行人下了楼,围坐在了一张小桌子前。
桌上的晚餐不如以前托马斯家族的标准规格,却也意外的丰盛。
饮品有牛奶、进口酒。
食物有煎火腿、牛排、肉汤、一只烤鸡。
“请吧。”卡迈恩慢条斯理地用起餐。
“你们每天都能吃得这么好,还是特意为了招待我们,做得丰盛了些?”维拉克夹了点肉塞入口中。
这肉有点焦硬。
显然,出自以前从没亲手做过饭的梅拉夫人之手。
“你们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准备更好的食材……”梅拉夫人道。
那这就是他们正常的用餐了。
与此同时,莱泽因里还有很多人食不果腹,无家可归。
维拉克理解国际平等联盟的意思。
托马斯家族是财阀,是权贵,是资产阶级,是他们要打倒的人,可这也毕竟是克里斯同志的家。
收走他们的产业,是否还要进一步像其他人那样,把房子分配给更多人居住,食物等也都向饿着肚子的人倾斜,让负责这方面工作的同志有点难办。
别人不好办,那自己来办。
维拉克心想。
他相信克里斯一定不愿意看到自己争取平等,最终自己的家族成了例外,享受着特殊待遇。
“梅拉夫人之前没怎么做过饭吧?”维拉克边吃边问。
“是……太难吃了吗?我之前是没怎么做过饭……不过现在在学习了……”梅拉夫人仍旧在害怕惹怒维拉克,从而遭致灾祸。
之所以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想法揣测别人,很简单,是因为他们以前就是这样的人。
可以喜怒无常,可以让所有人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
“确实挺难吃的。”维拉克实话实说,没在意这一家人会不会难堪,“我有一个不错的建议,不如让更多人住进来,大家一起居住,一起吃饭。梅拉夫人您可能不太清楚,那些穷苦人个个都会做饭,起码做得比您好吃。有他们在,这么好的食材不会浪费掉的。”
“这……”
卡迈恩、梅拉、茱莉娅三人都愣住了。
维拉克口中所说的,不就是莱泽因其他贵族眼下的情况吗?奢侈的府邸被划分成一个个房间,甚至连客厅、餐厅、会客厅这些比较大的地方也都用隔板分成十几块区域,供流离失所的人居住。
他们的府邸现在很多房间都被弃用了,原因是没有仆人,梅拉夫人根本打扫不过来。
可她宁愿那些房间空着,也不愿意放一堆脏兮兮的穷人进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穷人们共同生存。
“非要这样吗?”卡迈恩声音低沉。
托马斯家族如今无权无势,根本无法和国际平等联盟抗衡。只要国际平等联盟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们除了服从别无选择。
但那样的生活不止梅拉夫人无法忍受,他自己更是从骨子里拒绝。
“克里斯同志还活着的话,这房子估计很早就交出去了。”西里尔附和维拉克。
他的话覆灭了卡迈恩准备借克里斯应对的想法。
面对近乎关乎尊严、生命的‘无理要求’,梅拉夫人压下了恐惧,愤怒着道:“我的儿子是你们国际平等联盟的创始人,没有我的儿子,你们不会有今天。现在你们这么野蛮地对待口中的‘同志’、‘同胞’,蛮横地收走一切,实在是太过分了。”
没等维拉克开口,西里尔率先反驳:“克里斯当然是我们的同志,可你们,以前压迫剥削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大家是同胞?现在自己的利益受损了就拿这种话要挟别人?”
“可这房子是我们买下来的,是我们的私有财产。”梅拉夫人的身子因愤怒和恐惧颤抖着。
“你们用低工资高工时,各种手段巧取豪夺摧残工人身体的时候,又何曾尊重过他们的私有财产?”西里尔用刚刚的逻辑继续道。
“不要吵了。”卡迈恩制止了无意义的争执,在叹了口气,放下餐具后,抬头看向了维拉克,“说到底,你这趟还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临时起意。”维拉克嘴就没停过,他很珍惜粮食,“而且你认为这是找你们麻烦,可就大错特错了。”
“什么意思?”卡迈恩今天多次没有看透维拉克的想法。
维拉克喝了口清水:“这里的屋子,你们只留一间。其余的地方,包括克里斯同志曾经的卧室,都分配给其他没有住处的平民居住。”
“他可是你们国际平等联盟的创始人!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吗?!”梅拉夫人的语气更激烈了,吓得旁边的茱莉娅一动不敢动,可怜兮兮地抿着嘴,强忍着不留下眼泪。
“这对你们有莫大的好处。”维拉克提醒了一句。
“我儿子真是瞎了眼,带出了你们这群白眼狼!请你们离开!”梅拉夫人气得快要失去理智。
在她看来,国际平等联盟对她们不尊重也就罢了,可凭什么对自己的儿子也这样?克里斯为他们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最后就换来连自己的房间都要充公?
克里斯死得不值!
“留在这里,才是真的害了你们。”看梅拉夫人完全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维拉克说得更直白了点。
“请你们离开!我不欢迎你们来这里!”梅拉夫人驱赶二人。
“坐下。”卡迈恩制止了梅拉夫人,看维拉克的眼神变得愈发复杂,“都按你说的办,这里的房间我们只留一间,其余的都由国际平等联盟分配。”
“卡迈恩!”梅拉夫人难以置信地面向卡迈恩。
“无论如何,谢谢你今天过来。”卡迈恩无视了梅拉夫人不解的目光,向维拉克道谢。
维拉克又夹了块肉:“看在克里斯同志的面子上。”
吃完饭,维拉克、西里尔没有多待,向托马斯一家告别,开车前往住处。
“卡迈恩为什么要感谢您?”路上,没想明白这事的西里尔询问缘由。
“你应该也清楚,可能用不了太久,莱泽因就要沦陷,重新落入政府军的手中。”吃饱喝足的维拉克有些困了,声音不高不低。
“这我知道,可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政府军重新控制莱泽因,会做些什么?”维拉克引导西里尔自己找到答案。
“会加强统治,清算那些和国际平等联盟有关的人以儆效尤?”
“结果已经很清楚了。”
西里尔恍然大悟:“托马斯家族本来就是克里斯同志的家,在我们控制莱泽因期间,如果他们享受特殊待遇,那等政府军占领这里后,他们一定会被视为我们的同党,遭到清算!”
“政府军做事比我们狠多了,到时候他们一家的情况必然会万分凶险。”维拉克摇下点车窗,点燃了支烟提神。
“难怪卡迈恩会这么感谢您!我们对他们一视同仁的话,他们之后被清算的可能性会小很多!”西里尔和其他人一样,和维拉克相处没多久,就升起了深深的钦佩。
“那毕竟是克里斯的亲人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有点不合适。尽管他们现在打心眼里还不认同我们的一切,不曾对克里斯对全世界做出的伟大贡献感到骄傲自豪,但总得给他们点时间,给那些顽固不化的人一点时间。”维拉克向窗外吐出一口烟。
西里尔深以为然:“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也是好的!”
“是的,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您出平等大楼的时候还说要休息,这哪里是休息,您救了托马斯家族,让更多人未来有可能认识我们,支持我们了。”
“这和整体的局势比起来微不足道。”维拉克升不起一丝一毫的成就感。
去托马斯家族府邸是突然的,目睹了托马斯家族的生活,预测到他们未来境遇是突然的,这种顺势而为的事情他做得太多了。
西里尔通过内置后视镜看了看无精打采的维拉克:“您有什么头绪吗?在应对政府军的事情上。”
“我有头绪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维拉克自嘲一笑。
莱泽因能守住,他就不会隐秘地向卡迈恩透露这点,给他们一家指明生路,而是采用别的方式将房子分配出去,让国际平等联盟将‘一视同仁’这句话彻彻底底地落实,捍卫克里斯的伟大理想,与他被人们曲解的尊严。
西里尔道:“他们都说您总是能创造奇迹。”
“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寄托在个体上,不是一次两次了。”维拉克讨厌人们对他的期盼,那是种无能的表现,同时也磨灭了其他同志们的宝贵努力,“别人听不到我的话,但我希望你清楚,奇迹是大家一起创造出来的。一个个个体的小奇迹,汇集成集体的奇迹,才让改变世界成了可能。指望靠我来逆转大局,我们一定会输得很惨。”
“我明白的,可……莱泽因真的会沦陷吗……”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要问我们能不能成功,我的回答是依然是这句。”一支烟很快抽完,维拉克摇上车窗,调整了一下坐姿。
“为什么……”
“未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我现在说一句我们终将胜利,你会打心眼里坚信吗?那么多人都会打心眼里坚信吗?”维拉克今天没什么耐心教导别人,说话期间频繁地深呼吸着,“有些事情的关键从不在于结果,而在于做与不做。”
西里尔喃喃自语:“做与不做……”
“这么说吧,哪怕现在上帝冒了出来,告诉我,我们会输,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斗争下去。”维拉克用自己的行事帮助西里尔理解。
“我明白了。”维拉克的不肯定没有动摇西里尔的信念,反而让他更坚定了斗争之路。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平等大楼附近的一片公寓楼里。
这片公寓的住户基本都是国际平等联盟的同志及家属,守备严密,政府军的人想在这里进行刺杀难于登天。
“这是您的住处。”西里尔把维拉克带到了某栋楼四层的一间屋子前。
屋子看着很普通,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弄得很多么奢华。
对此维拉克很满意。
不过其他重要同志们就没这方面的考虑了,由于事务繁忙,他们的吃住基本都在平等大楼里解决。就算先前在这里居住过的,也大都收拾好了东西,等待随时的撤离。
“为了安全起见,我得和您待在一起。您不介意吧?”开门进去后,西里尔担心维拉克会让自己离开。
他身为莱泽因的治安官,眼睁睁地看着莫莱斯遇刺身亡已经无比自责,现在他决不允许维拉克再出什么意外。
“可以。”维拉克没有拒绝,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收拾出来,又细致地打扫了一遍房间。
“我来吧。”西里尔想帮忙。
“你的职责是保护我的安全,不包括帮我打扫卫生。”维拉克谢绝,自己独自将之打扫干净。
“明白……”西里尔只觉肩上的压力愈发沉重,在维拉克洗漱完倒头大睡的时候,他一刻也不敢松懈,站在窗外查看外面是否有异动,将各种可能的突发情况在脑中推演了无数遍。
这份谨慎让他无比庆幸——后半夜,屋子的门传出轻微的声响,有人在试图悄无声息地开锁潜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