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

冰臨神下

歷史軍事

  天上有神,世上何以妖孽橫行?   天上無神,心中何以疑惑重重?   明朝成化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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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算計

大明妖孽 by 冰臨神下

2018-7-31 10:07

  屋裏比較冷,臘肉仍未化凍,上面被人用利器刻出數行小字,像是壹片寬厚的竹簡。
  胡桂揚掃了壹眼,將臘肉遞給大餅,“吃吧。”
  大餅困惑地看著主人,等到胡桂揚將臘肉送到嘴巴,又說壹句“吃吧”,它忍不住了,張開大嘴,壹口咬住臘肉,緊緊叼住,轉身走到角落裏慢慢品嘗。
  胡桂揚心情愉悅,他不關心臘肉上面寫了什麽,只需要確認自己還沒有被遺忘。
  吃過冰冷的早餐之後,他用外面的雪擦臉,興致勃勃地打了壹套長拳。
  整個院子裏白雪皚皚,增厚壹層,大餅像瘋了壹樣到處亂躥,胡桂揚這邊壹套拳打完,它從遠處跑回來,嘴裏叼來壹塊銀錠。
  胡桂揚急忙奪到手中,“差點釀成大錯,總共沒幾塊,可不能隨便亂丟。”
  銀錠上也刻有小字,胡桂揚對著陽光看了壹遍,向大餅笑道:“這人真是浪費,不知道刻字會讓銀錠減重嗎?而且弄成這個樣子,怎麽往外花?”
  大餅叫了壹聲,轉身撒腿就跑,在院子裏兜了幾圈,壹無所獲,回到主人面前直吐舌頭。
  銀錠壹塊重五十兩,總共十五塊,胡桂揚查數壹遍,確認無誤之後,重新包裹起來,堆放在角落裏。
  這天下午,沈乾元終於現身,壹來就連聲道歉,胡桂揚只註意到食盒裏裝著熱酒熱菜,什麽都原諒了。
  在他大吃大喝的時候,沈乾元道:“這些天裏,我壹直在打聽西廠的動向,據我所知,毫無舉措。”
  “毫無舉措?”
  “對,西廠好像根本不知道妳已逃亡。”
  “我很少去點卯……駙馬樓耀顯呢?”
  “死訊已經傳開,說是在家中暴斃,大家都說公主不幸,連年都過不好。”
  “快過年了。”
  “後天除夕。”
  胡桂揚點點頭,繼續喝酒,擔心過壹會酒會涼透。
  “胡老弟不用再躲在這裏,明天壹早,我會派壹輛車過來,送胡老弟去山西大同……”
  “大冬天的,為什麽不去南方?”
  “南方查得嚴,西廠按兵不動,或許只是假象,胡老弟還是先到邊疆避壹陣吧,過壹年半載,我這邊確認西廠真的不在意之後,再通知妳南下。”
  “多謝。”胡桂揚伸手指著角落裏的幾個包袱,“銀子請妳無論如何收下。”
  沈乾元大笑道:“咱們這不是做生意,胡老弟,妳得當我是朋友。”
  “我當妳是朋友,銀子是過年禮物。”
  “卻之不恭。”沈乾元再不推遲,走到角落,抓起壹只包袱,“壹包銀子二百兩,足矣。辛苦胡老弟,要在路上過年。”
  沈乾元告辭,叮囑道:“胡老弟畢竟身份特殊,明日之行,還是不宜露面。”
  “只要別再將我關進箱子裏就好。”
  “不會了。”沈韓元踏雪離去,將大門從外面鎖好。
  “汪直真沈得住氣,可他這樣壹來,卻將我的計劃破壞了。”胡桂揚小聲對大餅說話,“嘿,想這麽多幹嘛?走壹步算壹步,那些字總歸是人刻出來,不是妳用狗牙刨出來的,對不對?”
  大餅專心對付壹根光溜溜的骨頭,連眼都不擡。
  沈乾元十分守信,次日壹早,果然有輛騾車到來,車夫不是別人,正是張五臣。
  “嘿,妳重操舊業了?”胡桂揚很高興再見到熟人。
  張五臣本來已養出幾分高人的風度,壹拿起馬鞭,立刻又變得縮手縮腳,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舊業不會再操了,今天全是為了胡校尉,才換上這身行頭。”
  “多謝。別再叫我胡校尉,胡桂揚即可。”
  “我還是叫妳客官吧,請上車。”
  胡桂揚將包袱搬上車廂,摸出壹錠大銀,“年前趕車,辛苦倍於平時,請收下這錠銀子,權當酒錢。”
  張五臣瞪大眼睛,“這份酒錢可不少,夠喝壹年了。”
  “明天是除夕吧?”
  “對。”
  “那就喝點好酒。”
  張五臣盯著銀錠,“我只能送妳壹程,天黑即止,到時妳得另雇車輛。”
  “哈,真要雇車,我才不會這麽大方,這是禮物。”
  張五臣再不猶豫,接過銀錠,滿臉堆笑,“那就謝謝客官,我這趟活兒可挺值。”
  胡桂揚抱著大餅上車,張五臣驅騾出發。
  大餅伸頭出去,望著遠去的院子叫了幾聲,頗顯懷念。
  車廂裏鋪著厚厚的被褥,還有壹個小暖手壺,坐在這裏,胡桂揚壹點也不懷念那座空曠冰冷的院子,將大餅硬拽回來,“好狗誌在四方,像妳這麽戀家,怎麽跟我闖蕩江湖?”
  騾車壹路行進,期間經過人聲嘈雜之地,胡桂揚全無興趣,躺在車廂裏睡壹會吃壹會,暖手壺涼了就扔在壹邊。
  人聲很快消退,外面只剩下車輪碾過雪地時的吱吱聲。
  胡桂揚睡夢中被推醒,發現外面天色已暗。
  張五臣小聲道:“到了。”
  “到哪了?”
  “京北小鎮,妳在這裏歇壹晚,明天雇車去大同——明天可能沒人出車,多等兩天吧。”
  胡桂揚下車,立刻覺得寒風撲面,相比於住過幾天的院子,他更懷念小小的車廂。
  騾車停在壹座客店的後院裏,除了他們,再沒有別的車輛,顯然也沒有別的客人。
  張五臣道:“我去前面定房,先交三天的房錢。”
  “有勞。”
  張五臣卻沒動,“那個……”
  “怎麽了?哦。”胡桂揚伸手入懷,準備拿出散銀。
  張五臣急忙阻止,“不是這個意思,沈乾元給我錢了。”
  “有話要說?”
  張五臣更顯扭捏,“那個,能給我……換壹塊銀錠嗎?”
  “再給壹塊也可以。”胡桂揚又從包袱裏摸出壹錠大銀。
  張五臣卻只想更換,不願多要,拿過去之後千恩萬謝。
  “銀子有假嗎?”胡桂揚掂了兩下,不覺得有問題。
  “不假,十足真銀,我就是……我先去交房錢。”張五臣匆匆跑開。
  胡桂揚恍然大悟,這塊銀錠上面有字,他隨手壹摸,居然選中了它。
  張五臣很快回來,笑容恢復正常,“我說怎麽沒人搭理咱們,原來店裏人都回家準備過年了,就留壹個夥計看守,他給咱們兩間上房,說是想吃什麽、喝什麽,去廚房自己動手做。”
  張五臣也得住壹晚,明早再回京,他得了五十兩的大銀錠,心情頗佳,絲毫不以此行為苦,送胡桂揚入房之後,親自下廚做幾樣酒菜,技藝壹般,好在都是熱的。
  兩人生個炭盤,用來取暖、熱酒,壹塊吃喝。
  張五臣幾杯就醉,說話含糊,膽子也大起來,“胡桂揚,有句話我憋在心裏,早就想說了。”
  “盡管說,沒人堵妳的嘴。”
  “還以為妳已得道成仙,沒想到回來之後還是凡人壹個,說句實話,真是讓人失望啊。”
  “哈哈,我這樣的人若能成仙,天理何在?”
  “原先我也以為成仙要有種種資質,可是經過鄖陽壹行,我才明白過來,成仙跟當官壹樣,有人靠學問,有人靠機緣,有人靠祖蔭,總之各有手段,最後誰的官兒更大,還不壹定呢。”
  “所以妳也想成仙?”
  “當然,鄖陽的經歷我這壹輩子也忘不掉,那種無所不能的感覺……唉。我得謝妳帶我去鄖陽,妳是我命中貴人。”
  “我都忘了當初為什麽要帶妳去鄖陽府。”
  “這就叫機緣,我的機緣。”
  胡桂揚拿出被退回的刻字銀錠,“那妳為什麽不要它?”
  張五臣臉色微變,酒也醒了幾分,嘿嘿笑道:“妳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
  “妳認識我也算久了,覺得我是裝糊塗的人嗎?”
  張五臣微笑不語,連喝兩杯酒,開口道:“如果我沒看錯,這上面的字是火神訣。”
  “跟我學過的火神訣不太壹樣。”
  “嗯,有人改良過了。”
  “‘有人’是誰?”
  “呵呵,聽我說啊。鄖陽之變時,所有人都失去了功力,那真是壹片愁雲慘霧,大家甚至羨慕那些死去的人。大概是十天之後,忽然有傳聞說某人恢復功力,在那之後,傳聞越來越多。”
  “鄖陽異人?”
  “對,壹開始大家還都懷疑真假,壹個月之後,官府那邊出現幾位高手,專找武林名人挑戰,說是練手,無不全勝,大家這回相信真有異人產生。”
  童豐就是官府的高手之壹,胡桂揚領教過,的確異於常人,“這跟銀錠上的火神訣有何關系?”
  “這些恢復功力的異人,就是我所謂的‘祖蔭’與‘機緣’,其他人再想重獲神功,就只能靠實打實的‘學問’了。據我所知,許多人為此努力。”
  “妳是其中之壹?”
  “嘿,我哪有這等本事?我是待蒙的學生,等人家悟出‘學問’之後,分享壹點就行。”
  “銀錠上的字就是某人悟出的‘學問’?”
  “對,但我不敢學,因為那上面註明,若非異人,學之必咎。”
  胡桂揚大笑,“非得先有‘學問’,才能學的‘學問’,豈不多余?去給我要剪子、錘子、鑿子來,把這‘學問’切成碎塊。”
  張五臣臉色壹變,“這麽大的機緣擺在面前,妳竟然不要?”
  “咱們在說‘學問’,哪來的‘機緣’?妳不去要剪子,我將它扔到火盆裏。”
  張五臣急忙攔住,“跟炭混在壹起,這銀子就不好用了。”
  胡桂揚興致高漲,從懷裏掏出匕首,笑道:“不用妳了。”
  胡桂揚在桌上切銀子,隨意亂剁,壹塊壹塊大小不同,上面字全都毀了。
  張五臣沒有阻擋,臉色越來越驚訝,“胡桂揚,妳的力氣……可不小啊。”
  銀子雖軟,可是像切菜壹樣輕松的剁法,張五臣還是第壹次見。
  胡桂揚也明白過來,放下匕首,抓起幾塊碎銀子,用力壹捏,銀子竟然變成壹塊,雖然上面仍有痕跡,不用刀剪卻休想再分開。
  張五臣面露喜色,舉杯道:“妳果然是鄖陽異人!”
  胡桂揚發了壹會呆,脫口罵了壹句,大聲道:“千防萬防、日防夜防,還是被混蛋暗中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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