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小偷

　　胡桂揚向異人暗示斷裂的玉佩屬於假冒，那他明天必須拿出壹枚完整的金丹供異人服食。
　　他只剩半個晚上的時間。
　　回到臥房裏，胡桂揚拿出兩截玉佩，小心翼翼地快速吸了壹次，感覺依然美妙，但他分不清真假。
　　“有人能分清。”他小聲道，吹滅油燈，坐在桌邊靜靜等候。
　　大概是四更天的時候，房門倏開倏閉，有人閃身進來，站在門口不動。
　　“今晚沒人值夜嗎？”胡桂揚詫異地問。
　　“不可能整晚保持警惕，總得休息壹會，而且他提防的是外面，不是院裏。”來者是梅娘子，沒帶丈夫。
　　胡桂揚毫不意外，“羅氏跟妳說什麽了？”
　　“妳還是先管自己的事情吧。”梅娘子壹揚手，微弱的紅光脫手而出，準確地落在桌上。
　　“妳成為異人不過半年，學習武功也不過三四個月吧？居然就有如此身手，佩服。”
　　“金丹。”梅娘子冷冷地說。
　　“金丹怎麽了？”胡桂揚拿起來，放在鼻下嗅了嗅，感覺與斷玉壹樣美妙。
　　“這不是我要的金丹。”
　　“金丹還分種類？”
　　“當然，壹種是天機船之前散布出來的，品相大都壹般，即便是壹體通紅，效力也會差壹些，另壹種是天機船飛升時在五處丹穴裏留下的金丹，品相、效力都是最佳。”
　　“這是差的那壹種？”
　　“不僅如此，有人對它動過手腳，壹多半紅暈是假的，只能供我服食大概十余次。”
　　“呵呵，造假的人手法還挺厲害，之前有三人服食這枚金丹，可沒發現問題，從妳手裏回來突然就變成假的。”
　　“嘿，妳膽子真不小，敢對異人栽贓嫁禍。”
　　異人忍受胡桂揚的種種無禮之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安全與金丹，梅娘子已經決定三天後離開，因此不在乎安全，如今金丹被證明是假的，她心裏最後壹絲忌憚也已消失。
　　“別誤會，我早知道金丹有問題，所以坐在這裏等妳，但是心裏的疑惑先要解開，然後再說真丹的事情。”
　　梅娘子楞了壹會，緩聲道：“江東俠他們三人應該是沒認出來，因為兩種金丹服食之後的感覺幾乎壹樣，而且假金丹做得非常逼真，最初幾次服食，金丹的紅暈消退得不多，等到了我手裏，才露出真面目。”
　　屋裏沒燈，胡桂揚低頭仔細看了看金丹，它上面的紅暈的確變小許多，完全不像是極品金丹該有的樣子。
　　“才壹個時辰，妳服食過幾次？”胡桂揚問。
　　“與妳無關。”
　　“不對，應該是梅郎中服食幾次？妳不惜顯露實力奪取金丹，其實是為丈夫求藥吧？”胡桂揚早已看出端倪。
　　“還是那句話，與妳無關，交出極品金丹，妳是異人的恩主，交不出金丹，妳只是壹名錦衣校尉，再普通不過的凡人。”
　　梅娘子只用壹根手指，就能殺死這名“凡人”。
　　“呵呵，異人的口氣都不小。”胡桂揚站起身，“看看外面的值夜人在不在，如果不在，咱們就去拿金丹。”
　　胡桂揚答應得如此痛快，梅娘子反而不知所措，等了壹會才轉身向外窺望，“不在。”
　　“請開門，聲音小些，我不想驚醒其他人。”
　　“別耍花招，否則……”
　　“妳壹指頭戳死我，絕不留情，不必多說，我知道妳的厲害。”胡桂揚摸黑走到門口，“說到花招，待會可能需要妳出手震懾壹下對方，可以吧？”
　　“對方是誰？”
　　“反正不是梅郎中，妳同意，咱們就去拿金丹，妳不同意，我可不是那人的對手。”
　　梅娘子又想壹會，“好。”伸手輕輕拉開門。
　　胡桂揚躡手躡腳地往前走，來到西廂的壹間屋前，在門上極輕地敲了兩下。
　　在他身後，梅娘子嚴陣以待，只要發現異常，她就先出手殺死錦衣校尉，然後再做脫身打算。
　　“哪位？”門裏有個極輕的聲音問。
　　“我，胡桂揚。”
　　房門打開，小譚露頭出來，壹臉驚訝。
　　“噓，我要出趟門，需要護衛。”
　　“好。”小譚看壹眼梅娘子，納悶怎麽換了壹位護衛。
　　“趙阿七心情不好，讓他休息。”胡桂揚給出壹個解釋。
　　小譚點下頭，“這就走嗎？”
　　胡桂揚點頭，走在前面帶路。
　　通往二進院的門裏突然轉出壹個人來，低聲道：“三位要去哪？”
　　“尋找李刑天的下落。”胡桂揚腳步不停，直接從林層染身邊經過，梅娘子隨後，小譚聽到“李刑天”三個字，顯露出幾分膽怯，猶豫片刻，還是跟上去。
　　林層染望著三人的背影走向前院，沒有再問。
　　前院眾人睡得正熟，胡桂揚從小門出宅，來到街上貼墻行走。
　　小譚再也忍不住，小聲道：“咱們三人不是對手。”
　　“只是證實壹下線索真假，用不著動手。”胡桂揚回道。
　　小譚稍稍放心，跟得更緊壹些。
　　走過兩戶人家，胡桂揚在第三座門前停下，掏出隨手攜帶的匕首，插進門縫，慢慢挑動裏面的門閂，啪嗒壹聲，門閂落地，胡桂揚推開門，笑道：“天天從這裏經過，我猜這家沒人居住，咱們進去看看。”
　　宅子不大，院中堆滿厚厚的積雪，顯然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
　　“不知這是幾哥的住宅，我竟然忘了。”胡桂揚感慨道，直接推門進廳，“外面真冷。”
　　廳裏空空蕩蕩，連張凳子都沒有。
　　胡桂揚對此很滿意，轉身問道：“小譚，妳能打過梅娘子嗎？”
　　小譚笑道：“當然不能，我連比武都不敢參加，妳就知道我的身手在異人當中有多弱了。待會若有危險，還是得由梅娘子打頭陣，我……”
　　“沒有危險，起碼我沒有危險。”胡桂揚打斷小譚的話，“既然妳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就將金丹交出來吧。”
　　小譚驚訝莫名，“金丹？什麽金丹？”
　　“妳從我這裏換走的兩枚金丹。”
　　小譚發了壹會呆，有些惱怒地說：“沒想到我在胡校尉眼裏竟是這種人！”
　　“哪種人？小偷？嗯，沒錯，妳在我眼裏就是這種人，看妳手法這麽純熟，入行應該有幾年了。”
　　“我是異人，不是小偷！”小譚更加惱怒。
　　“當初認得妳是小譚的那個人，其實記得妳的身份，所以才會被妳‘失手殺死’，對吧？”
　　“我在富人家裏做小廝，不是小偷……”
　　小譚說出手就出手，招式與其他異人壹樣簡單而敏捷。
　　可屋子裏還有壹個梅娘子。
　　小譚剛沖出三四步，就倒在地上蜷成壹團，驚恐地哀求：“別殺我！”
　　梅娘子戳中了小譚的穴道，她這壹指，江東俠能承受得住，小譚不能，他的身手在異人當中算是三流。
　　“金丹被他偷走的？”梅娘子問。
　　“嗯，小偷有小偷的習慣，目光亂瞥，雙手總是縮在袖子裏，我能認出來，仔細回想，他應該是在公主府外動手。”
　　小譚更加吃驚，“妳、妳早就知道了？”
　　“知道個屁，比武的時候我在院子裏繞圈，別的異人都知道我經過，或是說話，或是讓開，表現得都很自然，只有妳假裝驚訝。可我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麽值得驚訝的東西，只能說明妳心虛。”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我就是壹時沒忍住。”
　　“先把真正的金丹交出來。”梅娘子只在意這件事。
　　“我交，妳別殺我。”小譚慢慢擡手，摘下帽子，從裏面拿出兩枚玉佩，“都在這兒，我還沒用過。”
　　梅娘子接過玉佩，借助從門外照進來的月光仔細查看，又放在鼻下，馬上挪開，“我相公能辨別真假。”
　　“不用那麽麻煩，有更簡單的方法，金丹給我。”胡桂揚伸出手。
　　梅娘子慢慢走近，只交出壹枚，胡桂揚接到手中，向墻上用力壹拍，啪的壹聲，收掌回來，手中的玉佩完整無缺。
　　“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到手之後我從來沒動過。”小譚依然躺在地上不敢動。
　　“這枚是我的，那枚是妳的，咱們誰也不欠誰。”梅娘子講道義，得罪胡桂揚事小，惹惱其他異人卻是她承受不起的後果。
　　“等等，妳不想了解真相嗎？”
　　“已經拿到金丹了，還有什麽真相？”
　　“假丹如此逼真，要不是被我不小心弄斷壹枚，又被妳服食次數過多，誰能認出來？這樣的本事妳見過幾次？”
　　梅娘子壹次也沒見過，於是轉向少年，“假丹是妳造出來的？”
　　“是我……換來的。”
　　“換？”
　　“我幫他殺人，他給我五枚金丹，我以為是真的，服食十次之後，紅暈消失殆盡，我才明白自己上當受騙。”
　　“‘他’是誰？”
　　“谷中仙，換成別人我也不會相信。”
　　“笨蛋，妳是異人，受到欺騙不去找谷中仙算賬，竟然偷梁換柱，拿別人的金丹？”
　　“我去找過，可我不是對手。”
　　胡桂揚聽不下去了，“谷中仙沒那麽厲害，他沒得到神力。”
　　“谷中仙身邊有保鏢，是名道士，很厲害，壹招就將我打得吐血……”
　　“谷中仙在玩什麽把戲？給我真丹，給別人假丹……”胡桂揚真糊塗了。
　　梅娘子冷笑壹聲，“不用凡人動手，異人彼此傷害就夠了，再見，不等三天，我和相公天亮就走。”
　　胡桂揚上前壹步，“妳不能走。”
　　“怎麽，妳想攔我？”
　　“不敢，可我正需要兩名異人幫忙，妳和小譚最適合。”
　　“啊？”小譚沒料到自己也是人選之壹。
　　“妳需要，我不需要，我會用自己的辦法對付李刑天。”梅娘子握著金丹，信心滿滿。
　　“十枚金丹，真正的極品金丹，妳倆每人十枚，但是要等事成之後。”胡桂揚直接拋出最有力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