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欲加之罪

堂下的幽谷派弟子壹下亂成了壹團，沒想到偷取《元和秘笈》的人居然是二師兄章應閑。按照他們的想法，章應閑現在已經是幽寂谷裏同輩人中武藝最高的人，習得數種高深武功，只要在練習壹段時間，到時到江湖上，他也可以算是出類拔萃的人物，為何要急於求成，盜取師父隨身攜帶的武林秘笈呢？

眾人正思索著，只聽葛岷山嘆道：“若真是閑兒所為，老夫絕不會姑息，先廢除他的武功，再把他逐出幽寂谷！”那些幽寂谷弟子聽後都替章應閑感到惋惜。

陳聆知望了袁甄楨壹眼，大膽地對葛岷山說道：“師父，徒兒想章師兄壹定是鬼迷心竅，才做出這種不尊師父的事來。等到師兄回來，我等會去與他好好溝通壹番，只要他肯承認錯誤，交出《元和秘笈》，事情還是可以挽救的，到時還望師父可以對章師兄從輕發落。”

葛岷山聽後半響不答，隔了良久，方才嘆氣道：“知兒，妳那師兄平時蠻橫不講理，對妳們多有欺壓，難得妳還有此番心思。”

袁甄楨對陳聆知微微壹笑。她知道背叛師父是天大的罪過，若被師父發現，絕對不會輕饒，章應閑畢竟是自己的師弟，也是堂下眾人的師兄，不管他曾經怎樣要強，這份同門之誼，他們看得都很重。

這時，其他人也都替章應閑向葛岷山求情，希望他可以網開壹面。葛岷山起身道：“罷了，只要他真心悔過，老夫還是可以對他寬大處理。明日妳們分頭到谷裏去尋找。若是在幽寂谷沒有找到他，那麽，就算是天涯海角，也不能放過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些幽寂谷弟子都“諾”了壹聲，迅速出門而去，只留下袁甄楨、陳聆知和梅九通在屋內陪著葛岷山。葛岷山對他們招招手，說道：“妳們也下去吧，讓我壹個人靜壹下。”

三人陸續走出大堂去。梅九通對袁甄楨和陳聆知說道：“二位，我先去樂兄弟房中壹趟。”袁甄楨道：“梅公子，今晚麻煩妳了。”梅九通笑著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但願不是章兄弟所為。”陳聆知聳聳肩，插話道：“若真是章師兄做的，以他的性格，他定會逃之夭夭，哪裏肯回來向師父認錯。”梅九通拱手道：“妳們聊，在下先走壹步。”

袁甄楨眼望著梅九通走到走廊盡頭，轉身消失在視野中，才與陳聆知往後院走去。兩人壹路無語，到了房間門口，袁甄楨開口道：“聆知，妳明知道章師弟不會回來，為何剛才又在師父面前說出那番肺腑之話？”

陳聆知壹楞，沒想到袁甄楨會這樣問他，聽她的口氣，似乎是在懷疑自己的誠意，仔細看著她的臉，說道：“師姐，當時有梅九通在，師父正在氣頭上，如果我不這麽說，師父又怎能有臺階可下？既然梅九通提到了，不管是我們誰所為，都是我們幽寂派自己的事情，又何需讓旁人看笑話。”

袁甄楨知道他雖然平時不善言語，但思維縝密，這樣做確實有道理，於是道：“聆知，是我誤會妳了。”陳聆知微微壹笑，向她靠近壹步，說道：“師姐，妳能這樣想，師弟就心滿意足。”

袁甄楨與陳聆知相距不到半尺，感覺到他胸膛隨呼吸而起伏不斷，似乎連他的心跳都能聽得到，突然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雙頰微紅。陳聆知望著她，關心地問道：“師姐，妳怎麽啦？沒有事情吧？”袁甄楨埋著頭，嬌聲說道：“聆知，只因為我入谷比妳早壹年，年齡比妳長半歲，妳就壹直叫我師姐嗎？”

陳聆知不知作何回答，只呆呆地傻笑。

袁甄楨輕輕吸了壹口氣，說道：“聆知，今日妳與章師弟比武，兩人不分上下，如今在這谷裏，就數妳們兩人武功最高了。”陳聆知輕輕地說道：“師姐謙虛了，妳的武功遠在聆知之上。”袁甄楨微笑道：“我只不過是多學了幾樣武功，等到妳以後學習了《元和秘笈》中上層的武藝，我哪裏還是妳的對手。何況我是壹名女子，遲早要嫁人的，到時候我就做些針線活，江湖上爭強好勝的事情就留給妳們男人來做了。”她突然想起《元和秘笈》已經丟失，口中發出輕輕地的嘆息聲。

陳聆知聽了，鎮定地問道：“師姐，不管《元和秘笈》上面的武藝有多高深，妳都是我心中的師姐。以後有誰敢欺負妳，我壹定不會放過他。”袁甄楨苦笑壹番，心想：“這個傻子，說得這麽明白還不懂，難怪以前總是被章應閑欺負。”

陳聆知看到她這幅表情，焦急地問道：“妳不相信我嗎，師姐，我說到做到。”袁甄楨道：“我信妳，我怎會不信呢？我的好師弟。”陳聆知這才開心起來。

袁甄楨又道：“聆知，今日妳們比武之後，師父將我留了下來，妳知道師父有意將掌門之位傳與妳嗎？”陳聆知心中壹怔，說道：“我確實不知。如果真是這樣，還望師姐替我向師父說明，我只想早日出谷，為父母報仇。掌門之事，還是讓他老人家另選賢能吧。姬師弟、管師弟、步師弟他們雖然武藝不及我們三人，但稍加時日，總會不負眾望。”

袁甄楨微嗔道：“這種事情，還是師弟自己去說的好。反正我只想陪在師父身邊，也不稀罕什麽掌門的位置。”言下之意，只要陳聆知留下來做掌門，自己就嫁給他。

陳聆知卻不知道這層意思，望著她羞紅的臉蛋，輕輕說了句：“師姐，妳今晚真美。”袁甄楨正在生他的氣，只是隨口說道：“我再美，也需要人欣賞才行，壹個人孤獨終老，就算是仙女下凡，也沒有什麽意思。”

陳聆知哈哈笑道：“師姐真有趣。師姐天生麗質，怎麽會沒人喜歡。”袁甄楨白了他壹眼，道：“夜已深，我要睡覺了。妳好好休息，明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陳聆知點點頭，目送她進屋，然後轉身而去。

袁甄楨在屋內的門縫裏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發現他竟然對自己無半點留念，心中頓時惆悵不已。獨自坐在凳子上傷心了壹陣，熄了燈上床休息，輾轉反復，不知什麽時候才睡著。

陳聆知回到自己的房間也睡不著，心中想著晚上發生的事情。他早就知道袁甄楨對自己的深情，也壹直喜歡這個漂亮的師姐，但想到父母之仇不可不報，更重要的是，現實讓他不能夠壹輩子都留在幽寂谷裏，與袁甄楨相守終老，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辦。

梅九通來到樂異揚的房間，見到他仍然昏迷不醒，臉色微白，口唇幹燥，於是將毛巾放到木盆裏面潤濕，在敷到他的嘴唇上。過了片刻，梅九通拿開毛巾，正欲轉身離去，卻聽見樂異揚微微說道：“雲兒，別離開我。”

梅九通聽後不住地搖頭，心想：“這個傻小子，彌留之際都在想著來紀雲，卻把翠心拋到腦後了。要是被翠心聽到，她肯定會很傷心。唉，多情總被無情惱啊！來紀雲，樂異揚到死都對妳念念不忘，妳又在什麽地方呢？”

第二日清晨，梅九通正在自己的屋內，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擔心是樂異揚出事了，急忙推開門而出，發現是翟鏡月在屋外。

她見到梅九通出來，興奮地說道：“九通，翠心回來了，她現在正在幽谷派大堂裏。”梅九通急忙問道：“她昨日去了什麽地方？”翟鏡月道：“我哪裏知道這麽多，我和妳壹樣，也是壹晚上沒有見到她。”梅九通臉上露出疑惑地表情，翟鏡月補充道：“是這樣的，剛才袁姑娘派人過來，說翠心找到了，讓我通知妳壹聲，免得妳擔心。”

梅九通道：“翠心壹夜未歸，不知道其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現在就過去看看她吧。”翟鏡月點頭道：“是啊，這個小女孩，人生地不熟，還敢擅自亂跑，害的姐姐我壹夜沒有睡個好覺。”

兩人來到大堂，裏面只有五個人。葛岷山坐在椅子上，袁甄楨和陳聆知站在他的身旁。堂下坐著的人除了翠心，還有幽谷派二弟子章應閑，他正用手按住右腿膝蓋，滿臉痛苦的神色。梅九通心中壹驚，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事，但見到翠心安好如初，心中總算松了壹口氣。

葛岷山見到梅九通，向他招收道：“梅公子，妳來了，我這個徒兒也回來了，昨日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妳可幫我問問他。”梅九通拱手道：“葛老前輩，既然章兄弟就在眼前，何不讓他自己說出來。”

章應閑擡頭望著梅九通，又望了堂上的師父，不解地問道：“師父，妳們到底在說什麽，徒兒怎麽越聽越糊塗啊。”袁甄楨見她故意裝作毫不知情，憤憤地說道：“妳自己做的好事，還想抵賴！我們都知道了。”

章應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我不過才離開半日，他們的態度就變得如此咄咄逼人，真不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麽事情發生。”於是用手按著膝蓋，強忍著痛苦，起身對葛岷山說道：“師父，徒兒確實不知師姐所指何事。徒兒自問捫心無愧，又何需抵賴？”

葛岷山閉著眼睛說道：“閑兒，妳知道為師壹向喜歡誠實的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管妳們犯了什麽錯誤，只要真心悔改，為師就會從輕發落。如果百般狡辯，為師定會從重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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