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到底

塞北雪

都市生活

第一章
拴柱子大号叫李冬生,东北人,老家在辽河边,打铁的出身,东北军53军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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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拼命到底 by 塞北雪

2018-5-29 06:01

第三章
  打了六个小时,粉碎了鬼子十五次进攻,独立营剩下不到一个连了。洪江河的心快疼碎了,独立营的很多兵都是他从晋西北带出来的,连排级干部有一大半跟他爬雪山过草地啃着草根树皮来的陕北。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他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现在,死的差不多了。而他还要带着剩下的弟兄再坚守两个小时。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和他的弟兄还能不能再坚持两个小时。但他是老大,他不能在弟兄面前露怯。大敌当前,如果连指挥官都麻爪了,军心涣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拴柱子终于解脱了,他不再是班长,他的班就剩下他和王二蛋了,现在的班长是以前的副排长,排长呢?被鬼子的重炮轰碎了。不是干部,那么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就少了很多,他只要在战斗中保住自己的命就行。拴柱子认为自己不适合当领导,就适合当个小兵,在战斗中保住自己的命再拿走敌人的命。
  现在鬼子正在铆劲儿攻击独立营两翼的主力团阵地,枪炮声听不出点,估计友军的压力比他们还大。这时候,也不知机关、医院、文工团和群众跑到什么地方了,六个小时,足够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跑到敌人永远追不到的安全地域,可是老弱妇孺就另当别论了。上头有令,像根钉子似的扎在阵地上八小时!人死了,也要死抱住鬼子的大腿!反正八小时没到,就不能让鬼子顺顺当当通过这里。
  绝户仗啊,真正的绝户仗。
  “营长!营长!”通讯员狗娃子大老远的开始叫唤。
  “什么事?”
  “营长!不。不好啦。”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被吸引过去,洪江河皱皱眉,这时候喊“不好啦”,摆明了会加快军心崩溃的速度。狗娃子呼哧带喘的,拴柱子没再看,他有他的活儿,他擦拭着刚刚接手的捷克式机关枪,他终于如愿以偿了,上任机枪手被手炮炸碎之前拼命把机枪丢向一边,好歹保下了一挺行将报废的机关枪。现任班长把机枪划归给拴柱子,王二蛋当副射手。
  通讯员狗娃子喝了一口水,说:“新八团的阵地出现了漏洞,两个中队的鬼子到咱的后方了。”
  看来后方不安全了!很多人感觉脊背发凉,任谁被鬼子的刺刀逼住后背都不会感觉神清气爽。
  拴柱子摆弄着断了腿的枪架,这是肉搏战中被搞坏的,没了枪架,机枪就失去了准头,怎么办?
  见王二蛋有些慌神了,拴柱子说:“安心干好你的活儿!别他妈三心二意的。”
  “班长,鬼子。”
  “怕个鸡巴毛?当年老子们在晋西北这种情况见多了!打仗嘛,被包饺子太正常了,可你要是浑身长刺儿,你变的饺子就不好吃了,最次最次也得把鬼子的牙花子干出血,懂没?”
  “懂了!”王二蛋有了笑摸样,新兵蛋子就是好骗!
  又有炮击了,大家赶紧缩进掩体,现在的掩体到处都是。被鬼子炮兵犁了不知多少遍的阵地上满是弹坑,弹坑就是最佳的掩体。拴柱子听老兵说过,不会有两发炮弹前后命中同一个弹坑,所以躲在弹坑里最安全。拴柱子爬进一个弹坑之前,余光看到有一颗炮弹砸进了附近一个弹坑里,黑色的硝烟掺杂着破碎的人体腾空而起。
  出门前忘看黄历了这是。拴柱子吐了口焦臭的泥土,将身体尽量贴紧弹坑底部。这次的炮轰并不强烈,并且炮弹的爆炸声越来越沉闷。拴柱子忽然明白了!
  “鬼子放毒气啦!准备湿毛巾!”拴柱子大吼着,翻出自己的毛巾和水壶。可是水壶干了,他仔细一看,不知哪个讨嫌的鬼子把他的水壶打了个洞!拴柱子赶紧掏出自己的宝贝命根子往毛巾上撒尿。
  远处已有一股浓厚的烟幕借助微风飘向阵地。
  “操!赶紧的呀赶紧的呀!”关键时刻竟然屙不出尿了!
  “班长用我的!”王二蛋忽然窜进了拴柱子藏身的弹坑,这小子太慌了连裤腰带都没系,那话儿当啷在外面。拴柱子没反应的时间,一股透着臊臭气的毛巾堵在了他的脸上。
  “你小子的尿真他妈臊!赶得上鬼子的毒气弹了!”拴柱子瓮声瓮气的吼着,都快吐了,但还是很感激王二蛋。王二蛋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过拴柱子的毛巾继续撒尿。
  “鬼子跟着毒气呐!机枪手瞎眼啦?给老子打!”洪江河的怒吼传来这工夫毒气已经光临阵地,咳嗽声、呻吟声立刻响遍阵地。拴柱子也剧烈地咳嗽着,湿毛巾也不是绝对好用。拴柱子早已是鼻涕眼泪一大把,可还是架起机枪做好了射击准备。
  烟雾中,接二连三地闪出矮小的身影。操!狗日的没种!打不过就放毒气!现在敢上来了?上来了就别回去了!油炸花生米伺候着!拴柱子满腔的怒火,一梭子子弹飞向了那群矮个子。
  只是没有枪架的机枪,后坐力那么大,头几发还行,剩下的全飞到天上去了。
  “我操他妈!弹夹!”拴柱子大吼着,王二蛋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伸手过来拆下枪上的空弹夹,一手递过来一个满夹,拴柱子以最快的速度安装完新弹夹。略一瞄准开始点射,最多三连射,雾气中矮个子接二连三的倒下。
  阵地上,咳嗽声不断,有人已开始呕吐。战斗力大打折扣时,带着猪鼻子防毒面具的鬼子一股风般冲上阵地。
  “跟鬼子拼啦!”洪江河拎着鬼头大刀跳出掩体砍向鬼子。众人持枪上阵,忍着巨大的不适与养精蓄锐的鬼子展开肉搏。
  拴柱子眼看着一个肩膀很宽、肉墩墩的鬼子挑了一个小战士后径直奔向自己,他赶紧抄起身边的铁锨迎战。铁锨即将拍在鬼子头上时,鬼子横过长枪将铁锨挡开。与此同时,鬼子一脚踹在拴柱子的小腹上,拴柱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这鬼子怪叫一声,回转刺刀眼看就要挑开拴柱子的肚子。拴柱子根本来不及躲避。这就要交代了?好吧,死了就能见到先走一步的亲人和弟兄了。
  拴柱子闭上眼睛,可他没死,他听见王二蛋大吼着:“班长我来啦!”拴柱子睁开眼,看到王二蛋瘦弱的身子狠狠撞上了鬼子兵,两人双双倒地。鬼子兵大吼着将王二蛋压在身下,一双肉手死死钳住王二蛋的脖子,王二蛋的毛巾早没了,此时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小鬼子我操你祖宗!”拴柱子挣扎着起来,随手抄起一个死去弟兄的枪刺扑上去,枪刺毫不费力地刺穿了鬼子的大腿。被毒气熏,被炮弹炸,连续的作战,极度的劳累,拴柱子的枪刺失了准头。
  鬼子怪吼着丢下出气多进气少的王二蛋,反扑向拴柱子。两个人在毒气中扭打成一团。拴柱子彻底脱力了,他被鬼子死死压制住。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辽河边的家。
  “回家吧。回家吧。”
  父母、姐妹、果儿、乡亲们站在村口朝他伸开双臂。
  “回家吧。回家吧。”
  拴柱子回头,战死的弟兄,东北军的,八路军的,他们站在远处冲拴柱子挥手告别。
  拴柱子不知哪来的力量,怪吼着随手抓起一块碎石还是什么东西一下砸在鬼子的面具镜框上,碎玻璃将鬼子的眼球彻底扎爆,鬼子吃痛,松开拴柱子捂住受伤的眼睛。
  拴柱子没有犹豫,飞扑到鬼子身上,张嘴死死咬住鬼子的喉咙。
  拴柱子变成了野兽,他的武器是他的牙齿。父母、姐妹、果儿、乡亲们、弟兄们。血海深仇啊,拴柱子竟然发现,鬼子的血是甜的!
  阵地恢复了平静。毒气散去,可看清阵地上再次布满尸体。
  洪江河也挂彩了,他的腿挨了鬼子一刺刀,卫生员已经牺牲,他自己给自己粗枝大叶的处理了伤口。通讯员狗娃子被两个鬼子用乱刀刺死。王二蛋,脱力后被丢在毒气里没人管,再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硬了。
  独立营清点人数,勉勉强强凑足了一个排。
  “弟兄们!上头让咱们坚守八小时!独立营,从晋西北打出来的时候有六百三十三名弟兄!现在。弟兄们!打剩下一个连,老子是你们连长!打剩下一个排,老子是你们排长!打剩下一个班,老子给你们当班长!都他妈打光了!到了阴曹地府咱继续跟小鬼子干!拼命到底!”
  “拼命到底!!”三十多个汉子,人人挂彩,却好像是六百三十三人同时喊出了这血淋淋的口号。
  远处的地平线上,轰轰隆隆的驶来一辆钢铁怪物。与周围的步兵比起来,它就像一座钢铁垒成的山。
  夕阳的余晖中,独立营仅存的官兵们各就各位准备战斗。没有人说话,两名战士迅速地将成捆的手榴弹绑在自己身上。两名战士最后看了眼全营仅存的弟兄,拴柱子以为他们要说什么。他们什么也没说。
  “集中火力掩护!阻拦鬼子步兵!”洪江河沉声命令道。
  现在大家不缺弹药了,使用弹药的人少了;大家也不缺掩体了,成片的尸体是最好的掩护。鬼子的坦克“隆隆”开进,鬼子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迅速接近独立营的阵地。
  “打!”洪江河嘶吼道。
  阵地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枪声,冲在头里的鬼子兵倒下好几个。战士们投出一片手榴弹,借助爆炸的烟雾,两名战士跳出掩体向坦克匍匐前进。坦克的火炮和同步机枪疯狂地喷涂着金属狂潮,将死亡洒满人间。躲在阵地上的战士纷纷中弹。
  拴柱子不停地换位、射击、换位、射击。鬼子的手炮和机枪不是吃素的,八路的机枪根本无法连射,只能打几枪就换个地方,形成的火力甚至抵不上几把单发步枪。
  两名战士渐渐接近坦克。鬼子步兵发现了他们,三八枪集中火力向他们射击。其中一名战士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一头栽倒在满是碎肉和血泥的地上。另一名战士好像也中弹了,躺在地上再没动弹。
  阵地掩体中一名战士迅速往身上绑手榴弹,无论如何不能让坦克冲上阵地,那样的话谁也别想活着出去。洪江河制止了那名战士,大家看到那名疑似中弹的战士忽然跳起来向坦克冲去。鬼子的步兵怪叫着朝他射击,那名战士灵活地翻滚着躲避弹雨侵袭,距离坦克越来越近。
  “给老子狠狠的打!打死这帮狗日的!”洪江河劈手夺过拴柱子手中的捷克造,朝着鬼子的步兵集团射出一串串子弹。
  拴柱子赶紧帮忙续弹。
  一旁的马克沁机枪也发话了,还剩下一条弹链的机枪手没再打算节省,扣住扳机就没松手,整个人随着机枪的后坐力不断地抖动。马克沁沉闷的吼声中,鬼子倒下了一片。
  坦克缓缓地调转炮口,瞄向了马克沁机枪掩体。趁着坦克车的注意力被分散、鬼子步兵被压制住,那名战士飞跑几步滚入了坦克车下。
  “啊。”马克沁机枪手在做最后的扫射。
  炮弹划破空气,直接命中了机枪掩体。随后,坦克车疯狂地弹跳了一下,旋即被烈火包围。车组成员浑身是火的逃出来,很快便被愤怒的子弹撂倒。
  硝烟再次散尽,拴柱子默默地看着已被炸坏再也无法修复的马克沁重机枪,水箱里的水流了一地,其中混杂着机枪手的鲜血和脑浆。
  “时候差不多了,营长。”独立营仅存的干部,拴柱子的副排长提醒呆若木鸡的洪江河。洪江河深吸了一口气,他真想嚎啕大哭,生龙活虎的一个加强营,一个白天八个小时,现在能动弹的不到十人!他很快想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至少还有这么几个能动弹的弟兄,他要把这仅存的几个弟兄活着带出去!撤退的路上,很可能挡着两个鬼子中队,这一路不好走啊。
  洪江河最后看了一眼遍布死尸的阵地,狠狠心一挥手,命令道:“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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