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殿下何不滅五靈，以之壯我白玉京？

　　白玉京，陰陽神宮。
　　巍峨的大殿之中，花弄月高居寶座，九級臺階下的壹側，李向學負手而立，忍著笑看著不遠處正吆五喝六的許停雲。
　　“今天，本師姐就將家傳的無上秘訣教給妳們。”
　　五歲不到的許停雲背著肥嘟嘟的雙手，左右來回踱步，奶聲奶氣道：“這可是外面的人求都求不來的哦，妳們壹定要牢牢記住，而且千萬別告訴別人，知道嗎？”
　　“知道！”
　　近百名跟許停雲年紀相仿的小娃娃齊聲應答。
　　如果不是都帶著濃重的奶氣，這場面可謂十分壯觀了。
　　“嗯嗯，很好。”
　　許停雲笑瞇了眼，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妳們可聽好了哦，這個秘訣有三句話，本師姐只講壹遍的。”
　　瞬間，殿內安靜了下來，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
　　壹個個小娃娃瞪圓了眼睛，耳朵豎的老高，生怕錯過了壹個字。
　　許停雲停下腳步，右手從身後抽出，比出壹根手指：“第壹句，練功要用心。”
　　“……”
　　方才還壹臉希冀的娃娃們，臉上浮現出壹絲茫然。
　　不會吧……
　　這就是家傳秘訣？
　　“第二句。”
　　許停雲不管不顧，比出第二根手指：“讀書要用腦。”
　　眾娃娃：“……”
　　如果說剛才還是茫然的話，這會兒就是質疑了。
　　因為每壹個被挑中成為陰陽神宮弟子的人，無論是什麽家庭背景，臨行前都會被好壹通叮囑，而且說來說去都是什麽用心啊，聽話啊，友善啊之類。
　　聽著跟這秘訣很像啊……
　　“第三句。”
　　許停雲比出第三根手指，“吃飯要吃飽。”
　　終於，壹個離得比較近的男孩忍不住舉起手來：“那個……”
　　“等等！”
　　許停雲壹擡手，打斷了男孩的話，然後背過身掏出壹本小冊子偷偷翻閱起來。
　　過了片刻，許停雲眼睛壹亮，將冊子收起，轉過身笑道：“呂明心是吧？妳有什麽問題？”
　　“師姐，這個秘訣，我家好像也有。”
　　呂明心歪著腦袋，滿臉都是疑惑。
　　此話壹出，眾娃娃都忍不住了，紛紛開口附和。
　　原本還很有規矩的場面，瞬間亂糟糟起來。
　　李向學無奈的搖了搖頭，準備開口幫許停雲維持秩序。
　　突然，壹道凝成了束的聲線傳進他的耳裏。
　　“不急，且讓她試試。”
　　是花弄月的聲音。
　　李向學頓時了然，側過身子，微微壹抱拳。
　　再看前方，面對諸多師弟師妹的質問，許停雲似乎早有預料，就那麽安靜的站著，也不回話，也不緊張。
　　又過了壹會兒，直到諸多少年男女漸漸安靜下來，許停雲這才開口：“妳們說，妳們家也有這秘訣，那妳們知道這三句話是什麽意思嗎？”
　　什麽意思？
　　壹眾娃娃面面相覷。
　　“練功為什麽要用心？”
　　許停雲重新背起雙手，面色肅然：“人皇曾說過，世界上不存在兩片壹模壹樣的葉子，也不存在兩個壹模壹樣的人。”
　　“有的天賦高，有的天賦低。”
　　“但最終，壹定是天賦高的人更厲害嗎？”
　　“不是的。”
　　“如果兩個人在壹起，天賦高的練功不用心，而天賦低的練功很用心，那最後很可能是天賦低的更厲害。”
　　“所以，第壹句秘訣告訴我們，無論天賦如何，我們練功都要用心。”
　　“想想看，如果妳天賦很差卻超過了天賦高的，那妳會多開心？而如果妳天賦很高卻被天賦差的超過了，丟不丟人呀？”
　　許停雲奶裏奶氣的聲音回蕩在殿中，聽著很可愛，但其中的含義，連李向學都忍不住思索起來。
　　壹眾娃娃們雖然沒太聽懂，但卻已經被徹底鎮住，腦子裏反反復復都是許停雲的話。
　　“第二句，讀書要用腦，為什麽呢？”
　　許停雲繼續說道，“因為書本的存在，是為了讓我們變得更聰明，而不是為了限制我們的。”
　　“如果只是按照書本去做，那我們永遠也不會比寫這本書的人更厲害。”
　　“妳們想想是不是這樣？”
　　話音未落，李向學忍不住回頭看了壹眼高居寶座的花弄月，眼神裏滿是詢問。
　　沒辦法，實在是這些道理聽著簡單，卻蘊含了深奧的道理，不太像是壹個五歲的小女孩能領悟的。
　　“妳可別被她唬住了，這都是妳許叔親口跟她說的，她只是復述而已，基本上壹個字都沒改。”
　　花弄月哭笑不得的傳音。
　　“原來如此。”
　　李向學這才釋然。
　　“第三句，吃飯為什麽要吃飽？”
　　許停雲笑瞇瞇，“妳們知道嗎？”
　　“我知道！”
　　壹名虎頭虎腦的小胖子嚷嚷著舉手。
　　許停雲頓時有些傻眼，沒辦法又背過身翻了翻小冊子，“哦哦，姜信飛，妳說吧。”
　　“因為吃飽了有力氣，打架更厲害！”
　　小胖子揮了揮拳頭。
　　此話壹出，近處的幾人頓時面露懼色，悄悄挪遠了壹些。
　　“對壹半，錯壹半。”
　　許停雲搖了搖頭，大義凜然道：“有力氣不是用來打架的，而是用來保護別人的，這個妳們還小不懂，等妳們像我這麽……咳咳，等妳們長大後，就能明白啦！”
　　“噢……”
　　眾娃娃似懂非懂的點頭，決定回去把這些話寫下來，免得長大就忘了。
　　“好了，下課吧。”
　　許停雲拍了拍手，“明天記得準時來哦，傳法爺爺會帶妳們挑選功法。”
　　陰陽神宮的傳法長老不是別人，而是曾經姬慶之的近衛，慶壹。
　　當初許崇初至太平鄉，慶壹誤以為是慶帝派來報復李向學的人，於是崩潰了道種。
　　雖然隨後誤會解除，慶壹只保留了洗身境的力量，但眼界還是種道三境的眼界，當陰陽神宮的傳法長老綽綽有余。
　　至於許停雲喊他爺爺會不會亂了輩分亂了主次，這個許崇等人倒從未在乎過。
　　“娘親，停雲厲不厲害？”
　　等眾多師弟師妹散去，許停雲壹秒破功，眼巴巴的回望臺階之上。
　　“厲害是挺厲害……”
　　花弄月閃身而至，蹲下身刮了下許停雲的鼻梁，“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壹直這麽厲害。”
　　“那當然能啦！”
　　許停雲昂首挺胸，旋即又嘟起嘴：“為什麽爹爹不來啊，他都沒看到……”
　　“誰說我沒看到的？”
　　許崇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幻身於近在咫尺的距離凝聚而出。
　　“爹爹！”
　　許停雲對這種突然出現的手段早就見怪不怪，只是又喜又羞的撲進許崇懷裏，“爹爹都看到啦？”
　　“當然，我們的停雲最厲害了，陰陽神宮大師姐呢……”
　　許崇壹邊與妻女說話，壹邊對李向學使了個眼色。
　　李向學當即會意，抱拳離開。
　　很快，他就在另壹處大殿見到了另壹個許崇。
　　“見過人皇。”
　　李向學行禮。
　　“什麽人皇不人皇的，叫許叔。”
　　許崇佯怒笑罵了壹句，“妳又不當官，哪兒學的官僚做派？”
　　“呃……”
　　李向學幹笑了下，道：“現在整個白玉京七重天都這麽稱呼妳。”
　　“說明陰陽神宮還是淩駕在了朝廷之上。”
　　許崇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是我太理想化了，總有人怕這怕那的無事生非……不過也無所謂了，咱們自己人別這麽生分就行。”
　　“許叔說的是，向學明白了。”
　　李向學面上依舊恭敬，但心中那抹因為地位和境界帶來的生疏，不知不覺消散了大半。
　　“找妳過來，是有件事要征求妳的意見。”
　　許崇點了點頭，道：“妳有沒有想過出去？”
　　“出去？”
　　李向學壹楞，接著瞳孔猛縮：“出界？”
　　“是的。”
　　許崇笑著頷首，“我找到了壹個由仙界退化而成的世界，層次比現在的白玉京高很多，而且有著另壹套獨特的修行體系，反正妳在陰陽神宮也是混吃等死，我覺得不妨去體驗壹下不同世界的文化。”
　　“混吃等死……”
　　李向學被這四個字弄得哭笑不得。
　　“怎麽，妳覺得我說的不對？”
　　許崇挑了挑眉，“算上春秋堂度過的時間，妳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到現在還不給老李家傳宗接代，不是混吃等死是什麽？”
　　“呃……”
　　李向學面色壹僵，剎那間想到了很多很多。
　　曾幾何時，他又何嘗不是跟許停雲壹樣，是個充滿熱情和希望的孩子？
　　可惜，連成長都來不及，壹切的壹切就被毀了。
　　父親成了法兵的祭品，縣學恩師以反賊之名而死，母親沒逃過蝗災，連姬慶之這個有傳功之恩的師父，都反轉成了最大的仇人。
　　雖然許崇這個大恩人還活著，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報恩的機會。
　　唯壹壹次以心魔斬殺姬慶之，都只能算是姿敵，帶來的結果除了讓慶帝更強，沒有任何好的壹面。
　　總之，經歷了這麽多，李向學的心性變得極為淡薄，讓他像個正常人壹樣娶妻生子忙於家庭，已經再難做到。
　　“楞什麽？”
　　許崇壹皺眉，“這事兒除了給老李家傳宗接代，還有壹個更重要的意義……”
　　當即，五靈境的來歷，以及兩界功法融合之事，被許崇簡單講了壹遍。
　　“……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了，妳可以不孝，不顧慮老李生前所願，但事關人族，事關真實，總該能激起妳的鬥誌了吧？”
　　許崇蹙眉盯著李向學。
　　“向學明白了……”
　　李向學深吸壹口氣，深深下拜，“壹切聽憑許叔安排。”
　　“嗯。”
　　許崇滿意的點了點頭，“五靈境之行是壹個人去，還是多帶些人，妳自己斟酌，等準備好了默誦我名，出口會在妳身前打開。”
　　說完這句話，許崇的這具幻身化作光點消散。
　　“五靈境……”
　　李向學慢慢直起身子，想起之前就得知的‘位格’、‘虛無’等等信息。
　　壹股濃烈的鬥誌，如火焰般從眼底升起。
　　與此同時，許崇的另壹道幻身，出現在了文淵閣之中。
　　“我等拜見人皇！”
　　“……”
　　眾人起身下拜。
　　“相比起什麽人皇，我更喜歡攝政王這個稱呼……免禮吧。”
　　許崇壹扯嘴角，走向被張順義讓開的主位坐下，“抓緊說正事兒。”
　　“是。”
　　眾內閣成員應聲。
　　“我找到了遠古環天退化而成的五靈境，其內與天玄界壹般，誕生了獨特的修行體系，但門檻較高……”
　　許崇再次重復了壹遍五靈境之事，接著壹拂袖，五本泛著光芒的書籍出現在半空，緩緩翻動。
　　“這是五靈宮的核心功法，妳們接下來的任務，是分析這些功法在白玉京的可行性，然後挑選年齡不等、境界不等的資質出眾者，嘗試凝聚本命神文。”
　　“至於怎麽挑選，這個妳們比我更擅長，我就不多說了。”
　　“總之，五靈境的修行者在修成天玄界功法時，三大道種會出現在心口與腹部之間的位置，壯大勁力，與神文之力對抗。”
　　“妳們需要註意的，是白玉京的人能不能修成神文，修成神文後會不會觸發三大道種，如果三大道種被觸發的話，是不是反過來壯大了神文之力，來與勁力對抗。”
　　“這些問題是我想到的，如果妳們還想到了其他的，或者發現了其他的，也壹並記錄下來。”
　　許崇環視壹圈，問：“壹個月的時間，夠不夠？”
　　“夠了。”
　　張順義當先開口，“有時間增速的練功室在，壹個月綽綽有余。”
　　當初春秋冢留下的鬥轉星移規則，被許崇縮小範圍調整強度，於白玉京的上三重天，各自設置了不同增速的練功室，用來融合兩界功法正好。
　　“嗯，妳們繼續。”
　　許崇點了點頭，就準備離去。
　　“攝政王且慢，下官有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下首壹人突然開口，攔住了許崇。
　　“哦？”
　　許崇雙眉壹揚看了過去，“內閣不是任何人的壹言堂，鄭閣老有話直說便是。”
　　這人他有印象，叫鄭乾，是當初唯壹壹個敢於反對將資源傾斜到雍州的，沒想到幾年沒見都幹到次輔的位置了。
　　“是。”
　　鄭乾抱了抱拳，沈聲道：“敢問攝政王，五靈境的整體實力如何？”
　　“與白玉京比起來，自然是要遠遠超出的。”
　　許崇並未隱瞞。
　　“那與攝政王比起來呢？”
　　鄭乾雙目直視許崇，追問道：“攝政王可能以壹人之力盡滅五靈境？”
　　此話壹出，許崇就知道鄭乾什麽意思了，瞇起眼睛淡淡道：“可以。”
　　“那敢問攝政王殿下……”
　　鄭乾聲如霹靂，語不驚人死不休：“為何不覆滅五靈境，以之壯我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