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十九章 二妞之歾
　　架不住妇女的热情，牛壮只得脱下衣服。
　　和小妞艰难地将水缸复位后，妇女回到屋里就着油灯补起衣服，小妞则乖巧地在一边陪着。
　　几名士兵闯进小院，里外又是一阵乱翻，倒是有名士兵走到水缸边上，用刺刀挑刺了几下就捂鼻离开。
　　”你家男人呢？“
　　一名下士冲搂着二妞缩在角落的妇女问道。
　　”长官，俺男人早就没了！“
　　”是吗？“下士拿着油灯上前一照，见这娘俩丑的丑，小的小，顿时没了兴致，板着脸又问，”那今天有没有见到过五个外乡人？“见妇女摇头，下士也没再问的兴趣，领着士兵又去祸害下一家。
　　就这样反复几次，士兵来来去去，就是没发现水缸下面的秘密。
　　天一亮，几乎一夜未睡的妇女将补好的衣服洗下就晾晒在院中，恰好钱昆也转到了这条巷道。
　　见有士兵站岗，钱昆停住脚步，看来那几个红军逃出去了，做出这个结论后正准备转离开，突然边上响起哗啦啦的倒水声，循声看去，一个妇女正拿着木盆匆匆回屋。
　　站岗的恰恰就是昨晚那名中士，见到钱昆的动作，忙报告，”钱主任，这户人家已查过几次，就娘俩，没什么问题！“其实，钱昆也就是随意一看，听了中士的汇报，转过身走了几步，猛地又返回，盯着院中的某处问道，”中士，你说这户人家住着几个人？“”报告，两人！“”娘俩！“”是的！“”很好！“钱昆的眼睛更亮了，如同一只盯上猎物的猛兽闪烁着寒光，”那她男人呢？“”早死了！“中士不知哪儿出问题了，忙又补充，”隔壁的人也证实两三年前就死了！“又是连续几声很好，中士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钱昆下令，”调一个排来，将这条街道全部封死，没我命令谁也不许进出！“”是！“手下没有动，其中一人小心问了句，”主任，要是叶组长……“见钱昆脸黑了下来，识趣地闭上嘴。
　　钱昆按了按太阳穴，这个叶晓晓软硬不吃，只得道，”如果她来了，只许让她一人进来！“”是！“沉吟了下，钱昆又让一个手下去将昨日卖给红军衣服的男人抓来。
　　一切都在按钱昆的布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个排荷枪实弹的士兵将整条巷道团团围处，一些百姓刚走出院门，就被士兵挥舞着刺刀赶进去，稍有迟疑就换来一枪托。
　　等士兵到位后，钱昆领着两名手下和一个班的士兵走进小院。
　　士兵们如临大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房屋，一名少尉则冲进去将妇女和二妞赶出来。
　　钱昆又用蛇一般的眼神盯着两人，只听二妞用稚嫩的声音喊娘我怕，拼命向妇女怀中钻。
　　”长……长官，有什……什么事吗？“妇女死死搂住二妞，哆嗦着问。
　　”你家男人呢？“
　　”死了！“
　　”那这几天你家来过男人吗？“
　　”长官，您可不能冤枉人！“事关清白，妇女忘了害怕，”男人死后，我一直是格守妇道，您不信可以去问左邻右舍！“”是吗？“钱昆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眼光转向二妞，”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二妞！“”二妞，来！“钱昆探手拉住二妞的胳膊，妇女想拦阻，边上的士兵刺刀一顶，只得作罢。
　　”二妞别怕，长官不会为难小孩的！“
　　在妇女担忧的目光中，钱昆拉着怯生生的二妞走向角落。
　　”钱昆，放开小孩！“叶晓晓寒着脸走进小院。
　　”晓晓，你来了！“钱昆耸耸肩，松开了手。
　　”怎么回事？“
　　”嘿嘿，你肯定感兴趣！“
　　见叶晓晓又要发彪，钱昆忙指着晾衣竿上一件衣服让人拿过来。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叶晓晓翻翻白眼。
　　”这可不是简单的衣服！“钱昆看向脸色雪白的妇女，扬扬手中衣服，阴笑着来了一句，”你说是吗？“当钱昆指向这件男式衣服，妇女就知道糟了，恐惧笼罩全身，试图掩饰，”长官，这是……“”闭嘴！“钱昆的厉喝中，一名士兵捂住了妇女的嘴巴。
　　”二妞，告诉叔叔，这件衣服是谁的呀？“
　　看看笑吟吟的钱昆，又可怜兮兮地看看不停呜呜的妇女，二妞嘴巴张了又张。
　　在妇女绝望的眼光中，在钱昆期待的目光中，在叶晓晓若有所思的注视中，二妞怯生生道，”叔叔，这是以前爹穿的衣服！“笑容顿时凝固，钱昆手突伸。
　　”啪！“
　　二妞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娇嫩的脸颊上浮现手印。
　　皱眉，叶晓晓不满地瞪瞪，不过什么也没说，她已明白这件衣服的来历。
　　钱昆让士兵放开妇女后，对方就扑过来，搂着痛哭的二妞朝钱昆哀求道，”长官，二妞没瞎说，真的是她爹死前的衣服，我见脏了就拿出来洗洗！“”我可是给你机会了！“说完这句杀气腾腾的话，钱昆再也不理这娘俩，领着士兵又将屋里屋外搜了个遍，当然还是一无所获。
　　”报告，人带到！“
　　一名士兵领着一个男子匆匆进来。
　　”看下，这件衣服是你的吗？“
　　男子反复看下钱昆手中的衣服，点点头，”长官，是的，就是小的昨天卖给红……哦，共匪的！“”他胡说！这是我男人的！“妇女不顾一切地大吼，但所有人都听出这吼声背后的恐惧！
　　”这位大姐，你才是胡说！“男子也叫起来，”长官，您看下里袋，没记错的话，是用黄白布料拼成的！“随着钱昆翻转衣服，里袋果然是黄白色。
　　挥手让男子离开后，钱昆用能杀人的眼神盯着瘫痪在地上的妇女，”说，将共匪藏在哪？“沉默，妇女死死搂住二妞一声不吭。
　　”再搜！“钱昆感觉宋炎华几个就躲在这小院。
　　再次行动起来，这次士兵查的更彻底，柜子、箱子、床、灶台……所有的东西全部砸碎，到处敲击，试图找到密间。
　　一名士兵经过水缸时，直接一枪托，汁水和咸菜顿时淌了一地，呛人的臭味顿时弥漫在整个空间。
　　还是一无所获！
　　那只能撬开这女的口了，钱昆看着死死护住二妞的妇女，马上有了最直接有效的主意。
　　”将小的拉过来！“
　　听到命令，二妞被士兵从妇女怀中抱到钱昆面前。
　　在妇女绝望的目光中，钱昆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二妞的额头，”说！“”娘，我怕！“二妞不停哭喊。
　　”二妞，别怕，还记得你爹说过的话吗？“妇女颤抖着鼓励女儿。
　　”记得！“二妞抽泣着说，”爹说，要勇敢！“”对，要勇敢，二妞不要怕！“妇女的眼神绝决起来。
　　”呯！“
　　枪响，血现，二妞惨叫着倒下，右腿伤口处鲜血直涌。
　　”二妞！“
　　被士兵按住的妇女疯了样挣扎。
　　”再不说！“钱昆将枪口对准二妞的左腿，”下一枪这只脚！“”魔鬼！“妇女已吼不出声音，看着在血泊中翻滚的女儿，”杀了我吧！“”钱昆！“叶晓晓似乎看不下去了，”交给我吧，两天给你要的东西！“”不行！时间！“这次，钱昆没有给叶晓晓脸面，开始无情的倒计时，”三……“”杀了我，杀了我！别伤害二妞！“在妇女苦苦哀求中，钱昆口中冷冷吐出一，下一瞬间枪响。
　　连中两枪，失血过多的二妞已无力挣扎，连呻吟声也轻微下来。
　　”下次是左手！“
　　当钱昆将枪口指向二妇的左手臂，叶晓晓不忍再看，转头，视线掠过那堆咸菜，突然凝住，大量汁水竟然没了！
　　柳眉微皱，叶晓晓让钱昆停下计时，走到状如疯子的妇女面前蹲下。
　　”大姐，你就说吧，省得小孩受罪！“
　　”呸！“
　　闪过唾沫，叶晓晓苦笑道，”这都一夜了，那几个共匪肯定有多远就跑多远，对吗？“听到这句话，妇女突然来了精神，”对，你们别想抓到他们！“”既然抓不住，那干嘛不告诉我们呢？“叶晓晓指指奄奄一息的二妞，”用一个无用的情报换你女儿命！“妇女犹豫了，钱昆见状，适时倒计时，当再次说到一时，妇女终于崩溃了，”住手，我告诉你们！“”蚣坝？“钱昆在地图上找到这个地名。
　　叶晓晓看了眼就道，”看来这几个共匪想去追他们的大部队！“”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说完，钱昆转头看着边哭边包抄伤口的妇女，”晓晓，你相信她的话？“”只能相信！“叶晓晓耸耸肩，”留几个人暗中监视，如有问题，肯定能发现！“”这主意不错！“各留下三个亲信，又在集镇外布置了一个班，两人领着部队赶往妇女所说的蚣坝！
　　四马桥终于恢复了平静，在邻居帮助下，妇女求来郎中，给二妞上了点草药，然后就在已成废墟的屋中守着。
　　夜色渐深，那堆几乎风干的咸菜突然动了，宋炎华小心地透出头顶，缓缓转动，警惕的目光一寸一寸巡视着每一个角落。
　　一切正常，看来敌人只是监视妇女的动向，对小院根本不在意了。
　　翻出地洞，宋炎华持枪贴墙警戒，苏烟他们一个个爬了出来。
　　将枪交给牛壮，宋炎华和苏烟以墙壁掩护，轻轻摸向漆黑的小屋。
　　风中飘来轻微的哭泣声，宋炎华和苏烟脸色愈加悲戚。
　　这一天，对于他们有如地狱般煎熬。
　　在听到钱昆用二妞逼问妇女时，牛壮和小虎将弹弦拽在手中，所有人都做好了死的准备！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妇女竟为五个陌生的红军甘愿牺牲女儿！
　　枪声，二妞的惨叫声，妇女的哀嚎声，折磨着每一个人，可是，苏烟身上隐藏的秘密，让他们只能在煎熬中忍受！
　　穿过破碎的房门，宋炎华和苏烟默默走到哭泣声处。
　　”你们来了！“大姐嘶哑的声音响起。
　　”嗯！“宋炎华沉默了下，又感谢地道，”大姐，谢谢你！“”应该的！二妞她爹当年受伤掉队，也是百姓拼命才救下的他！“又是一阵沉默，苏烟看看躺着的黑影，紧张地问，”大姐，二妞怎么样了？“”郎中说，没有性命之忧，就是……“”就是什么？“”就是脚废了！“妇女再也忍不住，又压抑着哭起来。
　　”大姐……“宋炎华嘴一张，可不知道如何安慰，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再也无法欢快的奔跑，眼睛瞬间红了，苏烟更是抽泣起来。
　　”大姐，我们得走了！“说着，宋炎华将剩下的九块大洋全掏出来塞进对方手中，”我们只有这些了，天亮后，大姐带着二妞到安全的地方躲躲！“拒绝不过，再加上二妞伤势的确要用钱，妇女感谢着收下，这又让宋、苏两人一阵难过。
　　”等下！“妇女叫住两人，起身在废墟中摸索会，将几件衣服递给苏烟，”你们身上味道太浓，换掉吧！“”谢谢！“苏烟也没客气就收下，五人全身都被渗下来的咸菜水淋湿过，现在虽然干了，但那股味道是短时间散不了的。
　　”大姐，照顾好二妞！“
　　”同志们，千万注意安全呀！“
　　萍水相逢，甚至连名字都没通报，却经历了生死考验，不舍中，宋炎华和苏烟走出小屋。
　　换好衣服后，五人小声讨论起来。
　　饭铺楼上的一间客房后窗，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院门。
　　突然一道人影探头探脑着出了院门，东看西瞧着向巷道出口走出。
　　”妈的，这娘们果然有问题！“钱昆留下的这名亲信嘟囔着叫醒打着呼噜的另两人，根据预案，两人去追踪，一人留下继续监视小院。
　　与此同时，在巷道口一间小屋，叶晓晓的三名亲信也以同样的方案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