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爭吵過後

　　顏妍留下了秦巖送給她的奶茶，將花束丟給了我，我和米彩都是明白人，我們在顏妍身上看到了壹個信號，這個信號告訴我們，等三天後，秦巖真的再來蘇州時，顏妍很可能會單獨請他吃壹次飯，或者還會幫那杯暫時沒有喝到口的奶茶起個名字。
　　夜色已深，出租車如同設定好的機器壹般，熟練的穿行在這座被高架橋切割的支離破碎的城市裏，我們隱約聽到了身後的鐘樓敲響了10點的鐘聲，我因此向身邊抱著花束的米彩問道：“妳信不信，顏妍這個時候壹定將車子停在了某個地方，喝著秦巖送給她的那杯奶茶……”
　　“信啊！秦巖不是說了麽，只有在十點前，才能喝出奶茶原來的味道，他是個很專業的咖啡師，應該會算的很準確吧。”
　　我點了點頭，既然顏妍選擇了帶走這杯奶茶，那麽就壹定會在十點之前喝完，只是不曉得她喝的時候是什麽心情，又會不會真的喝出溫馨和快樂的感覺？……我希望會，也希望秦巖真的有機會去修補她心中那些很難愈合的創傷，至於未來，秦巖的家人能不能接受她這個離過婚的女人，我不願意再去深想，因為我很討厭人為的將愛情這件原本很簡單的事情搞的極其復雜！
　　再者，我對顏妍有信心，即便她是個離過婚的女人，也不是誰都有底氣去拒絕她的……她是女人優秀的典範，只是方圓沒有珍惜她……真不知道，當顏妍和另外壹個男人結婚生子時，這滿身罪孽的方圓會不會懊悔，會不會清醒的回過頭，看看自己已經扭曲了的靈魂？
　　車子還在設定的路線中隨著紅綠燈走走停停，深夜裏的冷清，好似將縱橫交織的霓虹燈光鎖進了車子裏，將我和米彩的衣襟照的壹片斑斕，我和米彩在這片斑斕中漸漸疲憊，她挽住我的手臂靠在了我的懷裏，我摟住她的肩，漸漸冷漠的看著眼前這座因為夜色而深邃的城市，卻不知道，如果它有靈魂又會以什麽樣的姿態去俯視渺小的我們？又是否會嘲笑我們在這裏建立的青春，消失在歲月的荒謬中？
　　……
　　回到住處，疲倦的我們，只是簡單的洗漱後，便躺在了床上，很快我便丟失了意識睡了過去……我又開始在睡眠中做夢，我夢到了今天晚上見到的景小思和夏凡野，他們在我的夢中很圓滿，我又在隨後夢到了秦巖和顏妍，他們竟然也結婚了，顏妍成了秦巖的賢內助，幫他將家裏的產業打理的井井有條，結婚後的當年便懷了孕，她替秦巖生下了壹個女孩……
　　我夢裏的空間越來越廣，時間跨度也越來越大，所有與我以朋友相稱的人們陸續出現在夢境中，而我化身成為壹個工程師，為他們的人生添磚加瓦，我是如此的忙碌，這種忙碌讓我在睡眠中都感覺到疲倦，疲倦到將自己的未來至置於腦後，所以我沒有夢到米彩，也沒有夢到簡薇，甚至沒有夢到樂瑤，只看到壹個穿著透明雨衣的女人，在雨中繞著廣場上的噴泉走了壹圈又壹圈，而我就這麽追隨著她的背影也走了壹圈又壹圈……我終於在疲乏中醒來！我聽到了風吹著雨落在窗戶上，好像呼吸聲……
　　我想喝水，便半跪在床上擰開了床頭的夜燈，卻意外的發現米彩壹直醒著，我打著哈欠，問道：“妳怎麽還沒有睡啊？”
　　“失眠了！”
　　我第壹次聽到失眠這個詞從米彩的口中說出來，原來壹直將心態保持的很好的她也會失眠，於是忘記了要去倒上壹杯水，就這麽看著她的臉頰，好似要在她的表情裏找到失眠的原因。
　　“妳幹嘛半跪著看我？”
　　我這才回過神，又感覺到了口幹舌燥，便下了床對她說道：“我先去喝壹杯水，回來和妳聊天。”
　　……
　　我坐在沙發上，壹邊喝水，壹邊想著些心事，我想，米彩之所以會失眠，源於明天她母親嚴卓美的回國，她還沒有做好面對嚴卓美的準備，而想起嚴卓美這個人，我的心情也迅速低落了下去，下意識從茶幾上的煙盒裏抽出壹支煙點燃，當煙的灰落了壹地，燈的光便讓我迷離……我在這種迷離中，拼命地想去追尋壹種簡單！在這種簡單中，嚴卓美不會為難我們，婚禮會如期舉行，咖啡店壹直順利的經營著，我們很快便在徐州站穩了腳……
　　壹杯水很快喝完，壹根煙，只剩下煙蒂在煙灰缸裏睡眠，我終於去衛生間漱口……再次回到房間裏，靠在枕頭上向完全沒有睡意的米彩問道：“是什麽心事能讓妳想到失眠？”
　　“妳真要聽嗎？”
　　“當然，妳的所有心事我都很想聽啊，就怕妳藏在心裏不願意和我說。”
　　米彩稍稍沈默之後，說道：“嚴卓美從來不會做無準備的事情，我留在國內結婚已經觸及了她的底線，她可能會扒出妳以前做過的事情和每壹段感情經歷，然後讓我無話可說……我痛恨面對這些！”
　　壹種梗塞的感覺頓時將我堵的有些缺氧，我也痛恨自己過去做的那些錯事，更不喜歡這些錯事被人翻來覆去的放在砧板上剁來剁去……於是，我在沈默中重復沈默！
　　我終於對米彩說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妳，可是……我們在壹起這麽久了，我已經沒有辦法離開妳！”
　　“妳不要這麽說，我早已經原諒了妳的過去……”
　　“我明白妳的意思，也能理解妳的痛恨，因為過去的那壹切對我而言也像壹道道沒有愈合的傷口被人野蠻的撕開，往裏面撒著鹽水……我真的很想讓妳知道，我這只被撕掉翅膀的蝴蝶，還想圍著妳這朵花飛著……”
　　米彩看著我，許久才問道：“告訴我，妳的那對翅膀是不是還留在簡薇那裏？”
　　“我們不要再說起簡薇了，好嗎？……妳今天也聽到她說了，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徹底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我聽到了，我只能說她是壹個自律的女人……可是，這並不代表她不愛妳了，妳也不在乎她了……我有壹種強烈的預感，她是埋在我們之間的壹顆定時炸彈……”
　　我打斷了她：“妳不要因為是夜晚，就胡思亂想那麽多，可以嗎？……她要走了，要走了，真的要走了！……我們不要再翻來覆去的糾結這個問題，我厭惡這種翻來覆去……！”
　　“妳為什麽要這麽激動？……妳的潛意識到底又在向我釋放著什麽信號？”
　　我爭辯著：“我的激動是因為不想被妳誤解，而不是因為她要走了……！”
　　“昨天晚上，在她說起自己要移民到國外時，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妳失落的表情，還有她下車後，妳用力看她的那壹眼……昭陽，這些微表情和肢體語言是騙不了人的……我不怕簡薇還愛著妳，最怕的是妳還愛著她，卻欺騙著自己不願意承認……這樣我會覺得自己是壹個罪人，是我的出現，毀了妳們之間的壹切！”
　　我喘息著，大腦壹陣熱，壹陣冰涼……許久才說道：“我更想知道妳現在對我說這些，是在向我釋放什麽信號？……我們回來時，明明還是好好的，為什麽簡薇說她要移民到國外，反而成了我們爭吵的導火索？……這很讓我想不明白？……還是，妳覺得我不愛妳？……可我昭陽會是壹個願意與自己不愛的女人結婚的男人嗎？”
　　“夜晚的平靜會讓人想到壹些之前沒有留意的細節……！”
　　“妳現在想到了……那妳告訴我，妳想怎麽做？……”我言語顫抖地問道，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在即將面對嚴卓美的最後壹個晚上，我和她竟然有了這樣的爭吵……這種爭吵並不是情侶之間的正常爭吵，是會讓我們感情出現裂縫的爭吵！這讓我壹陣陣心悸，壹陣陣梗塞，壹陣陣無助！
　　米彩終於回道：“我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做，我也不知道除了妳，我的這輩子還可以依賴著誰生活……”
　　“如果妳已經認定了我，為什麽還要多此壹舉的想那麽多？”
　　“這是女人的本性，不是嗎？……我們害怕不能從自己深愛的男人那裏得到安全感，我也不例外……卸下了壹切，我只是壹個敏感到有些神經質的女人，我多希望，我們的身邊沒有簡薇，沒有樂瑤……也沒有那些林林總總給妳誘惑的女人！”
　　我無奈的笑著，在笑中哽咽：“為什麽，為什麽我們之間會有那麽多的猜疑……為什麽壹起經歷了那麽多，還擦不掉那些人生裏的汙點，反而更像是壹張弄皺的廢紙？……難道我們這輩子就要這麽同床異夢，趴在窗戶上，望著別人幸福，我們卻繼續猜忌著，繼續把生活弄成壹場戰爭嗎？”
　　米彩不語……
　　我又哽咽著說道：“我就是壹個蠢貨，我沒有夏凡野和羅本的才華，沒有方圓和向晨的運籌帷幄，更沒有蔚然和曹今非的顯赫家世……我這輩子只會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陶醉，不切實際的去追求那些不屬於我的……包括妳！……我配不上妳，我配不上妳……那些外界的議論，我只能聽在心裏，再磨碎了往肚子裏咽……也許我們的相遇，就是壹場錯誤的開始，我憑什麽占有妳？憑什麽？”
　　米彩的眼中含滿淚水看著我，她終於繃不住了，她哭出了聲音，緊緊地抱住了我，嗚咽著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昭陽，這是我的錯……我不該這麽猜疑妳！……妳對我很好，真的很好，這就足夠了……我愛妳！……今天是我在無理取鬧！妳不要因為我錯誤的質疑而質疑自己……在我眼中妳就是最好的！別人的話都是流言蜚語，妳千萬……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我看著她，又抱著她，我們壹起哭著，壹起檢討著，壹起等待著黎明……為了這段感情，我們真的付出了太多，誰也不想就這麽輕易的失去……可是，這種極度的在意到底是不是我們的負擔，我直到真的黎明時，也沒有能夠想明白！
　　窗外還在下雨，但天空已經有了壹些亮色，我和米彩誰也沒有再睡著，就這麽抱在壹起在床上躺著，然後在這極其有限的空間裏尋找著有限的安慰。
　　我終於對她說道：“想吃些什麽？我買回來做給妳吃。”
　　“皮蛋瘦肉粥可以嗎？”
　　“嗯，妳再睡壹會兒，我這就去超市買皮蛋和肉絲……”
　　“我和妳壹起起床。”米彩說著已經在我之前穿起了衣服。
　　……
　　衛生間裏，米彩在熱水器裏接了壹些熱水，幫我洗著頭發，她洗得很輕，也很認真，在洗完後，又用吹風機壹點點的幫我吹幹，再用發蠟做出了壹個最適合我的發型，讓我看上去很有精神……
　　這個早晨，我們做好個人衛生之後，我去了超市，她留在家裏打掃著屋子，而離我們與嚴卓美見面的時間也越來越近……此刻，只等壹個電話通知我們，這個通知，也許會在我們吃完早飯之後，也許是下午……
　　買回了做皮蛋瘦肉粥的食材，我便系上圍裙在廚房裏忙碌著，控制好了火候之後，我有些失神地看著窗外的落雨在窗臺上濺起了壹朵又壹朵的水花……我的情緒仍沒有從昨晚那場爭吵中解救出來，我很認真地問了自己……我和米彩之間會不會真的像我們設想的那樣白頭到老？
　　我似乎不那麽有信心了？因為階層的差異性會是我們之間揮之不去的陰影，所以每次我們產生爭吵時，我都是那麽的不自信，那麽的感到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她覺得跟著我過壹輩子是壹個愚蠢的決定……如此反復之後，我真的有了些疲憊的感覺！
　　而這些感覺我也曾經在簡薇的身上體會到過……我胡思亂想著，如果有壹天，米彩也和我說起分手兩個字，我會不會也像曾經答復簡薇那樣，給她壹個完全沒有負擔的答復？
　　我不敢再想下去……因為我根本不敢去想象自己那沒有了她去書寫的生命，我會很乏味，很枯燥，很想念，很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