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8章 扼住咽喉

　　李牧說到這裏，觀察著眾人的表情。他可以很明顯地察覺出，有不少人要提出意見了。只是因為不想做第壹個，而在等，如果此時有壹個人站出來，立刻就會連成壹片。
　　李牧笑了笑，道：“我知道，此時也許有人會覺得。李牧妳憑什麽？妳壹沒出錢，二沒出力，礦不是妳的，鹽也不是妳的，人也不是妳的，動動嘴就想分賬，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不少人下意識地點頭，李牧這幾句話，說出了他們的心聲。
　　李牧笑容更甚，他攤了攤手，道：“有這種想法，我並不覺得意外。這樣，我們反過來說這件事……從此刻開始，大唐鹽業也好，大唐礦業也好，與我李牧半點關系都沒有，我退出了。諸位以為如何？”
　　沒有人出聲，很顯然這是壹件不現實的事情。如此大的生意，籠絡了大唐將近壹半的門閥貴族，還有看得見的巨大利潤。放棄，不可能。可若不想放棄，就少不了李牧，因為除了他之外，沒人知道該怎樣做。
　　李牧仍在謙虛，道：“其實沒有我也無妨啊，我已經把如何組建公司教給各位了。各位去做就行了，何必分賬給我呢，我壹個無用之人……”
　　“李牧……”長孫無忌出聲打斷了李牧的話，道：“妳就別說風涼話了，妳出的力，大家心裏有數。這生意，沒有妳也不成。妳想要分潤多少，說出個數來，大家商量商量，若是合理，想必沒有人會不同意。”
　　言下之意，適可而止。
　　但李牧這個人，從來都是壹個不知道適可而止的人。沒機會他就不錯，做了就必須達到自己的目標，否則還不如不做了！鹽和礦，他鋪墊了這麽久，達不到他設定的目標，怎麽可能妥協！
　　李牧接過長孫無忌的話，道：“既然國舅爺開口了，那我便繼續直言不諱了。在剛才我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肯定不少人心中壹動，覺得沒有我李牧，事情也可以往下做。但是聰明的人，想了壹下就會發現，沒有我李牧不行。因為沒有人知道如何去做，為什麽會這樣呢？”
　　“我來告訴大家答案。”李牧在宣紙上畫了壹個圈，道：“這個圈，就如同這個生意。圈有多大，利潤就多大。利潤由在座的各位來分，但是大家要知道壹件事。我、是畫這個圈的人。如果不是我來畫這個圈，什麽都沒有，這就是我的價值。”
　　同時李牧也沒忘了李世民，順帶著恭維了壹句，道：“或許此時有人會想，李牧妳如此狂妄，把陛下置於何地？請諸位上眼，我是畫圈的人沒錯，但是這紙筆是陛下給的。現在大家能理解，為何我壹定要定下規矩，公司的所有權，不能交於任何壹個股東手裏了麽？”
　　壹連兩個比喻，都非常的恰當與直觀。雖然聽起來讓人覺得不舒服，但事實如此，令人反駁不得。
　　李牧繼續往下說：“在商言商，我也就直言不諱了。剛才我說，我這個人做事壹以貫之。意思就是，我和諸位的合作，便與我跟程伯父的合作壹樣。我出了點子，壹成。使用了我的秘法，壹成，請我參與經營，壹成。總和三成。我給自己定下了規矩，只要是合作的生意，我本人不會占據超過三成的利潤。所以，無論是我插手的任何生意，最多也就是三成。”
　　三成！純利！
　　這是眾人無法接受的，尤其是長孫無忌和王珪。他們倆家作為大唐鹽業和大唐礦業的最大股東，出了三十四萬貫的本錢，到頭來還沒李牧壹個人動動嘴皮子多，這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倆人剛要說話，就聽李牧說道：“當然了，雖然我自己定下的規矩是這樣。但是，也並非不可以商量。”
　　聽到這話，想說話的人都沒有輕舉妄動，等待李牧把話說完。
　　“首先，因為眾所周知的事情。我，欠了諸位壹個人情。尤其是國舅和王侍中，我欠了二位壹個大人情。小子之前也允諾過，壹定會償還這個人情。因此，出點子的壹成，便抹去了！”
　　眾人心中壹松，都感激地看向長孫無忌和王珪。壹成純利啊，若按照李牧所說，壹年兩百萬貫的利潤，壹成便是二十萬貫！這可是壹大筆錢啊！說抹就抹了，這人情還真值錢！
　　感受到這些投來的目光，長孫無忌與王珪心裏卻非常復雜，他們既為李牧肯給這麽大的面子而覺得高興，同時又覺得十分心疼。畢竟李牧讓出來的純利，沒落入他們自己的兜裏，而是要與其他人分賬。同時，李牧已經言明了，這壹成是還人情的，也就是說，錢貨兩訖，他便再也不欠人情了。
　　答應就吃虧，但若不答應，也是不可能。他們作為各自陣營的領袖，若只顧著自己的利益，以後還誰能聽他們的了。
　　“把這壹成去掉，按照目前的狀況來說。我應當占大唐鹽業兩成，大唐礦業壹成。大唐鹽業的兩成是因為需要我的秘法，而大唐礦業則不需要。”
　　“大家不要以為，我李牧看重這些錢，沒有這些錢不行。跟大家說壹句實話，我這個人，視金錢如糞土。”
　　此言壹出，頓時議論四起。這叫什麽風涼話，妳視金錢如糞土，還要這麽多？！
　　李牧雙手虛壓了壹下，道：“我就知道，我說了這句實話，諸位肯定會是這樣的反應。但是請壹定要相信我，確實就是如此。各位想想，我要錢有什麽用啊？我家裏才幾口人，使勁花能花多少？”他往李世民所在的角落瞥了壹眼，道：“在座也都不是外人，便說出來也是無妨。前幾日我在大牢裏，收的那點好處。還沒焐熱，就給陛下沒收了，妳們說我要錢幹嘛，對吧？”
　　王普這幾天已經跟李牧混熟了，笑嘻嘻插話道：“既然侯爺不在意金錢，那不如就別要了，也讓股東們都多分壹些。”
　　這話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響應，對嘛，妳既然不愛錢，就別要了呀？
　　“不不不！”李牧肅然道：“各位，妳們並不懂我的想法。我要錢，其實是想告訴大家，壹定要尊重為妳們辦事的人。因為有了辦事的人，才能為妳們賺取利潤，達到妳們想要的目的。也許大家會覺得，辦事嘛，奴隸也可以辦吶，還不用給錢，給口飯吃就行。但是大家仔細想壹想就會發現，奴隸能辦的事情，並不能解決妳緊要的問題。這就比如朝堂之上，陛下為何要拜相？君王為何要向宰相行禮？這是壹樣的道理。因為明君知道，宰相對國家社稷的重要性。拜相，便是壹種尊重。人才也是如此，我李牧，直言不諱地說，就是壹個人才。不，準確地說，我是壹個天才！”
　　“我為陛下效力，君主尚且以侯爵待我。諸位皆不如陛下，難道還想壹毛不拔麽？”
　　這話狂妄至極，但又確實屬實。議論之聲漸漸小了，李牧繼續說道：“大家不要以為我要的多，其實我要得已經很少了。因為無論是鹽或者礦，從都到尾，都是我在出力。若沒有我說服陛下，各位也不會得到這麽大壹塊利潤。而且，沒有我的制鹽法，大唐鹽業連存在的前提都沒有。我還要告訴大唐鹽業的各位股東，鹽乃是國本，陛下本來的想法是要由朝廷專營，也是我勸陛下下放給諸位。為什麽我要這樣做，因為我心中記得壹句話。聖天子不與民爭利，在陛下的角度，諸位都是子民。陛下把利益讓給諸位，諸位當記得陛下的恩情才是。”
　　李牧說著，喟嘆壹聲，道：“而我，身負皇恩，結草銜環無以為報。只能把我的研究與發明，以非常低廉的代價奉獻出來。不求利益，只求把事情做成。報答陛下，也是為了諸位。難道說，我做到了這種程度，諸位還不知足嗎？若真是如此，那我只好撒手不管，反正我也花不了多少錢，隨便掙點就夠了！”
　　李牧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就算心懷不滿之人，也不敢開口了。李牧的脾氣喜怒無常，萬壹把他惹毛了，真撒手不管了，那可是得不償失。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李牧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契約，讓諸位股東在契約上簽字畫押按下指印。在眾人忙活按指印的時候，李牧還不忘畫個大餅，道：“我李牧是壹個懶人，不喜歡做事。就像程伯父的馬場，在他的掌櫃熟悉起來，能夠經營清楚之後，我便把經營那壹成還給了他。以後也是壹樣，當諸位覺得公司經營用不到我的時候，我就把這壹成利潤還回去，我也能落得清閑！”
　　這話眼前看來，如同放屁壹樣，因為大家都不知如何去做，沒了他寸步難行。短時間內，這壹成肯定是要給。但是長遠來看，卻給人以希望。若真能不用李牧來經營，省下這壹成利潤倒是小事，重要的是出氣呀，免得像今日壹樣，被他扼住咽喉，想不答應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