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4章 用人不疑

　　稱贊過後，李世民也道出了其中的不足：“這弩箭雖威力驚人，卻不是尋常士卒都可以使用的。每射壹箭，反震的力道都不小，十箭連射，就連朕也受不住，握不得刀，殺不得敵了。若在兩軍陣前，豈不是十箭射完，淪為魚肉？”
　　“陛下所慮極是。”李牧把弩拿起來，展示給李世民看，道：“這架弩，是臣研究了諸葛弩的記載之後，按比例還原的，基本已經可以達到其記載的‘損益連弩，謂之元戎，以鐵為矢，矢長八寸，壹弩十矢俱發’的效果，但是在實戰之中，卻仍有弊病，這也得以解釋了，為何三國時蜀國有諸葛弩這等利器，仍無法勝過魏國的原因。依臣看來，造價是其壹，其二便是，這弩，還是不甚方便，不能像弓箭壹樣，隨心所欲。”
　　李世民皺眉道：“如此，這弩的效用，便沒有想象中高了。”
　　“臣已經在努力解決這個問題。”李牧正色道：“陛下，臣發覺這個問題之後，便陷入了冥思苦想。直至昨日，臣忽然驚覺，為何要把這弩箭，局限於諸葛弩之上呢？”
　　李世民微微蹙眉，搖了搖頭，幹脆道：“沒聽懂。”
　　“臣的意思是，為什麽要傾盡全力去復原諸葛弩，為什麽不能自己造壹架新弩，不局限於連發，可以在射程，精度，威力上再有所突破，其效用，難道不比本身就有局限性的諸葛弩更好麽？”
　　這下李世民是聽懂了，但是幾百年來，只要提到弓弩，便是諸葛弩為尊。李世民很小的時候，諸葛弩的大名已經如雷貫耳，累積的印象使然，讓他很難相信會有超越諸葛弩的弓弩存在。
　　李牧看到李世民的神色，心中不禁嘆了口氣，果然是人的名樹的影，壹架初級機關術制作的連弩，冠以‘諸葛’二字，便成了神器。這讓自己還沒拿出來的那些高級機關術的產物，遊戲中幫會攻防戰使用的‘攻城器械’等，成了什麽呀。
　　看來，不得不吹個牛逼了。
　　李牧深吸了口氣，道：“陛下，實不相瞞，臣復原出諸葛弩之後，對其構造，覺得不過爾爾，若是讓臣來造，臣也能造的出，這也是為何臣能復原的原因。因此，臣今日便是要實驗壹下諸葛弩的威力，若可用，便對付著用壹用，若不可用，臣便打算推翻，重起爐竈，再造新弩了。”
　　李世民驚道：“妳有這種把握？”
　　“沒有！”李牧脫口而出，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幹脆利落。
　　李世民不悅道：“沒有把握妳說什麽！”
　　“陛下，沒有把握難道就不做了麽？諸葛亮在造出諸葛弩之前，他也沒有把握，若就此不做，今日便沒有諸葛弩。我已經摸透了諸葛弩的構造，在先人的基礎之上，再度研發，必能有所超越，雖然沒有把握，但若不試壹試，怎知道行與不行呢？”
　　李世民看著李牧認真的神色，也是頗為動容，嘆道：“愛卿說得對，倒是朕迂腐了。好，愛卿既有此心，朕便極力支持，妳說吧，需要什麽，只要朕能幫得上忙。”
　　“多謝陛下！”李牧笑逐顏開，道：“臣也不要什麽，臣就是缺少經費，陛下若能撥款十萬貫，此事必成！”
　　“……”
　　李世民看著李牧，李牧看著李世民，君臣二人眼對眼，氣氛開始尷尬了起來。
　　“妳小子……”李世民咬牙道：“繞來繞去，是想讓朕把妳修巷道的錢出了呀，朕像傻子嗎？豈能上妳的當？！”
　　李牧趕緊叫屈：“陛下，這怎麽能混為壹談呢！臣出錢修長安巷道，那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臣也是心甘情願，沒有怨言的呀。但是這研究新式弩箭，可是為了我大唐軍事。試問此事與我個人何幹，我總不能自己研究武器，自己賠錢吧，這不公平！”
　　“哪裏不公平了？”李世民明明非常心虛，但是卻表現得非常理直氣壯，道：“妳身為大唐三品軍侯，就應該為我大唐軍事出壹份力，不然妳怎麽對得起自己的勛位？”
　　“臣……”
　　“廢話少說，研究新式弓弩是妳自己提出來的，朕可沒有逼妳，妳找朕要什麽錢？再說了，東西都還沒看到，妳找朕要什麽錢？怎麽也得有了實物，朕看看東西值多少價錢，再給妳多少吧？張嘴就要十萬貫，朕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
　　“……”李牧雖然早料到是這種結果，但還是覺得非常心塞，多說也是無益，李牧決定終結這個話題，硬邦邦道：“謝主隆恩。”
　　“免了。”李世民自己也覺得尷尬，總是欺負小輩，他也非常不好意思。但是沒辦法呀，民部赤字，內帑空虛，李牧這小子有本事搞錢，他又沒地方花，先花在朝廷上，等日後寬裕了，想辦法補償就是了。
　　另壹個讓李世民心安理得的原因是，他是把李牧當做下壹代的宰輔在培養的。換句話說，他認為現在雖然花了李牧的錢，占了他的便宜，終有壹日讓他位極人臣，也算是壹種回報了。
　　總而言之，人要是打算不講理，怎麽都能想辦法讓事情合理化。尤其是李世民這種有資格不講理的人，怎麽說都對，邏輯是戰勝不了他的。
　　李世民輕咳了壹聲，道：“這座山谷，便是妳要朕賜給妳的那座？”
　　“對。”李牧點點頭，道：“陛下覺得如何？臣打算搬到這裏來住了。”
　　李世民皺眉道：“這裏雖然不錯，但是妳年紀輕輕就躲在這裏當隱士，不像話！”
　　李牧稍微靠近了李世民壹點，道：“陛下，臣萬不得已。”
　　“為何？難道妳住在城中，有人反對麽？”
　　“臣住在城中是沒有人反對，但是臣研究的東西，卻每壹樣都非常機密，臣擔憂住在城中，早晚遭到有心人的算計。俗語有言，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臣為了不讓他們惦記，所以才想找個地方隱秘起來。”
　　李牧壓著嗓子繼續道：“臣打算在這谷中設立壹座秘密的研究院，專門從事秘密研究，例如這新式弓弩，臣就可以集合壹批善於制造弓弩的巧匠，專門進行研究。陛下，臣再能幹，也只是壹個人，想不到所有的事情。因此還需要招賢納士，廣招天下能工巧匠，集思廣益。這便是臣的計劃，陛下覺得如何？”
　　李世民微微蹙眉，道：“妳的意思朕聽懂了，可是如此壹來，耗費頗多，這……”
　　“陛下，臣說過，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非常快樂。臣便是這樣的人，若朝廷有余資，可以支援壹些，那自然是最好。若沒有支援，臣也願意為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花錢。臣只希望，臣做的壹切不會白費，能研究出壹些有用的東西，使我大唐蒸蒸日上。”
　　李世民緩緩點頭，認真道：“朕必不負妳。”
　　李牧笑了壹下，沒有接這個話茬，說道：“臣有壹件事求陛下壹定應允。”
　　“妳說。”
　　“陛下請派壹隊禁軍，守衛此谷，壹定要最忠誠的死士。”李牧看著李世民，目光灼灼，雖然沒有把話說透，但是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清楚。
　　李世民忽然笑了起來。
　　他伸手搭在李牧的肩膀上，道：“小子，妳知道妳最大的問題是什麽嗎？”
　　李牧有點懵，想了壹下，如實道：“臣不知道。”
　　“妳太聰明，聰明得太過，沒有必要。”李世民笑了笑，道：“朕知道妳的意思，妳無非是想告訴朕，妳所研究的東西，妳所發明的東西，也許有壹天會威脅到皇權，妳讓朕派人駐守此谷，便是告訴朕，妳願意把性命放在朕的手中，以示沒有反意，朕說得對麽？”
　　“呃……”李牧不知如何作答，心想，有必要把話說得這麽明嗎？
　　“妳小覷了朕！”
　　李世民擲地有聲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看好妳，才許妳放肆，任妳妄為。因朕相信自己的眼睛，朕不會看錯人。李牧，妳在朕心中與其他人不壹樣。就像妳說的，便是連長孫無忌，都會先顧及長孫家，不可盡信。而妳，赤條條來到長安，無牽無掛，妳待朕以赤誠，朕報之以信任，所以妳不用擔憂朕會懷疑妳，妳也不用做什麽自汙以求自保的事情，把這份聰明，放在正當用的地方，不要在意這些事情。”
　　李牧聽到這些話，不禁有些動容，他沒有想過自己在李世民的心中，竟然有這種獨特的地位。同時他也驚訝於李世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所展露出的自信，那是壹種，即便妳造反又如何的自信，在他的眼神裏，根本沒有壹點點畏懼。
　　李牧楞了下神，又在心裏捋了壹遍李世民的話，慌忙道：“陛下，臣什麽時候說過國舅不可盡信啊，臣不是那種挑撥離間之人啊！”
　　“妳沒說過？”
　　李牧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道：“臣絕對沒有說過。”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就當妳沒說過吧，妳的山谷需要護衛，朕便賜妳壹道旨意，許妳在屯衛營挑選精兵，妳需要多少人？”
　　李牧想了想，道：“三百即可。”
　　“朕給妳五百名額，明日拿著朕的旨意，去屯衛營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