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七章 演武

　　鼓聲震殘陽。
　　陳勝按劍佇立於立於陳縣西城門城樓之上，壹身玄色外袍在殘陽的照耀下，殷紅似血！
　　在他正前方，五萬披堅執銳的紅衣軍官兵，整整齊齊的分布於平原之上，赤色的旌旗，接天連地、壹望無際！
　　從陳勝的位置望出去，只能看見自己麾下的紅衣軍。
　　但他知道，在更遠處的西方，駐紮著搏浪軍副將李信率領的五萬搏浪軍將士！
　　李信……
　　又壹個破城滅國、名留青史的大秦名將！
　　但他已經不會再因為這些耳熟能詳的人物而感到壹驚壹乍了！
　　只會感到振奮！
　　能與這些名留青史的人物交手的振奮！
　　能斬殺這些名留青史的人物於劍下的振奮！
　　“演武開始！”
　　他提氣大喝。
　　身側上百龐大腰圓的傳令兵聽言，齊聲高呼道：“演武開始！”
　　“咚咚咚……”
　　鼓點陡然變得急促，十余面人高牛皮大鼓發出的澎湃聲浪，響徹數十裏！
　　五萬紅衣軍官兵聽令，齊齊提起戈矛，奮力向前刺出，齊聲高呼道：“殺！”
　　“殺！”
　　“殺！”
　　浩瀚的聲音，似乎將天空中細碎的雲彩都排開了！
　　陳勝傾聽著這屬於陳郡、屬於自己的震天喊殺聲，目光凝視著西方天際，慢慢的挑起了薄薄的唇角。
　　李信？
　　搏浪軍？
　　好大的名頭！
　　……
　　陳縣以西，三十裏外的壹處山包之上。
　　壹群兵甲鮮亮、神態飛揚的魁梧將校，擰著戰馬韁繩，面朝東方而立！
　　為首之將，年逾四十，留有短須，面容硬挺英武，濃眉虎目極是抓人，兜鍪上壹根紅纓沖天、身上鐵甲光可鑒人，坐下駿馬賽雪，渾身無壹根雜毛！
　　他靜靜的眺望著東方那壹片殺聲震天的赤紅火海，虎目之中不喜不怒。
　　“在我們搏浪軍面前玩這壹出兒？還真是不知死活！”
　　“將軍，末將請令，率本部兵馬突襲這幫土雞瓦狗！”
　　“將軍，末將亦願往，壹刻鐘之內，必沖散這群井底之蛙……”
　　白馬將領眉宇之間不見喜怒，佇立於他周圍的眾多將校卻是有些按耐不住了，紛紛請命道。
　　“壹刻鐘嗎？”
　　白馬將領溫和的輕輕點頭：“立下軍令狀，除妳本部兵馬之外，本將再予妳壹曲，壹刻鐘內，破此郡軍，逾期皆斬！”
　　話音壹落，前壹刻還七嘴八舌的眾將，壹下子便偃旗息鼓了。
　　搏浪軍中全軍皆知，副將李信作戰狂放。
　　為曲將之時，他就敢帶著四千兵馬深入百越屠戮千裏，晉升副將之後更是每戰皆登先，每戰必血戰，不是大勝，便是慘勝！
　　全軍唯有軍主廉頗壹人，能壓服他！
　　然而只有他麾下的將校才知，他令出無改，軍令之下，哪怕是戰至他壹人，也絕不會後撤壹步！
　　所以，當他提到軍令的，無論軍令有多瘋狂，都壹定不要當他是在開玩笑！
　　白馬將領連頭都沒回，似乎早就知道了麾下這群將校他的尿性。
　　他其實很清楚，自己麾下的這些個將校，都在努力學他。
　　但他們都只學到了皮毛。
　　而未學到他的精髓……
　　愚蠢的瘋狂，並不可怕！
　　理智的瘋狂，才可怕！
　　白馬將領凝視了那片赤紅的火海許久，看著他們演武操練，看著他們變陣，看著他們五萬人如壹人。
　　許久，他才長長的呼出了壹口氣，輕聲贊嘆道：“盛名之下無虛士！”
　　“陳郡陳勝，果真有些真本事！”
　　他知道，陳勝這是在向他展示武力。
　　亦或者，是在向他邀戰！
　　但他……還真無法與之戰！
　　非是不敢。
　　實是不能！
　　對方若真是壹沖即散的軟柿子，也就罷了！
　　他並不介意冒著被申斥的風險，帶著兵馬去走壹遭。
　　可對方不是……
　　若玩鬧變成了決戰。
　　碭山之危，何人去解？
　　半晌，白馬將軍才壹震戰馬韁繩，低喝道：“隨本將進城！”
　　“駕！”
　　壹眾將校齊齊打馬，跟上白馬將軍的步伐。
　　……
　　“鐺鐺鐺……”
　　鼓聲畢，鳴金之聲響起。
　　五萬紅衣軍快速集合，變成兩列十陣！
　　在陳勝的註目當中，壹匹白馬率領數十騎，毫無懼色的從紅衣軍兩師之間穿行而至，直奔城下而來。
　　“籲……”
　　數十騎壹直奔騰到城下之後，才齊齊勒馬，數十騎動作整齊劃壹，未有任何混亂，展示出極高的騎術。
　　而後，領頭的白馬將領，越眾而出，目光忽略了城樓上的數百人，徑直看向陳勝，拱手高喝道：“本將搏浪軍副將李信，請見陳郡騎都尉陳勝！”
　　陳勝面無表情的與之對視許久，才擡手低喝道：“請！”
　　話音落下，下方守衛城門的眾多郡兵，齊齊擡起交叉的戈矛，露出城門洞。
　　白馬將軍面無懼色的打馬單獨進城。
　　不壹會兒，他就在壹名褐衣謁者的帶領下，登上城墻，站到了陳勝的身畔。
　　“依照李將軍看，我紅衣軍如何？”
　　陳勝指著城下，率先開口。
　　李信俯瞰著下方整整齊齊的兩大方陣，由衷的稱贊道：“很不錯！”
　　這支軍隊，比之他麾下的百戰精銳，當然還有很大的差距。
　　但他知道，這支軍隊成軍不過壹歲，其中還有大半皆是去歲譙郡之戰收攏的降卒！
　　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帶出這樣壹支令行禁止的兵馬！
　　他不如也！
　　“那妳可知，我紅衣軍，是如何拉扯起來的？”
　　陳勝頭也不回的問道。
　　李信頓時猜到了他要說什麽，搶先說道：“男兒漢身居天地之間，自當披堅執銳，保家衛國……”
　　陳勝卻不理會他說什麽，自顧自的說道：“去歲兗州大旱、饑荒四起，大批百姓離家乞討，以野草樹皮果腹，州府視若無睹，我只能組織流民以工代賑，四處求爺爺告奶奶，給他們尋壹口吃的，用壹口口米湯，養活了他們，後來黃巾逆賊犯我郡境，我百般無奈之下，又只能拉著他們，斬木為兵，去抗擊黃巾逆賊，保衛桑梓……”
　　“去歲碭山之戰，要我陳郡出兵相助，我沒有二話！”
　　“揚州屠睢領兵北上，朝廷和州府沒有開口，我亦主動領兵前往相擊之……”
　　“但至今，朝廷和州府，沒有撥付我陳郡壹粒糧食！”
　　“是壹粒都沒有！”
　　“這種時候，妳要我隨妳入碭山與黃巾逆賊作戰？”
　　“就算我肯答應，他們肯答應麽？”
　　他的聲音越說越大，最後扯著嗓子，大聲的對著下方咆哮道：“妳們肯答應麽？”
　　“不答應！”
　　兩師陣前的諸多將校聽到了他的呼喊，齊聲高呼道。
　　後方的士卒們沒有聽到他的咆哮，但聽到自家的將軍在喊不答應，毫不猶豫的跟著壹起高呼：“不答應！”
　　陳勝壹拍手，笑吟吟的看向李信：“妳看，他們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