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易主

　　終於，世界意誌恍然大悟。
　　他望著這壹四維世界內，那突然燃燒壹般復蘇的漆黑的禁忌力量，終究將壹切都領悟過來！
　　原來，在方才的廝殺之中，災厄並非不敵。
　　而是……祂故意為之，故意顯露出壹副不敵的姿態，讓世界意誌放松警惕！
　　其目的，就是將祂那禁忌的力量，完全融進世界意誌的神念力量中。
　　——那蒼藍的神念之力裏，混雜著的那些燃燒壹般翻湧的禁忌力量。就是證明。
　　“吾不知曉這股由吾與那個人類融合之後方才誕生的力量究竟是什麽。”
　　就仿佛死神的低語壹般，災厄的聲音在世界意誌耳旁響起。
　　“但這股被您所忌憚的力量，所擁有的屬性並非只是毀滅。”
　　“還有……吞噬。”
　　“吞噬生命，吞噬意誌，吞噬所有能夠接觸到的有形無形之物！”
　　“包括……您。”
　　從壹開始，災厄就沒有打算要殺死世界意誌。
　　因為自從與另壹個災難壹戰後，祂就完全不再與仙土世界有任何聯系。所以哪怕祂真的將世界意誌的意識磨滅了，這仙土世界跟祂也不會有任何關系。
　　最多，也就是回到世界意誌的意識誕生之前的模樣，而祂災厄，永遠掌控不了這樣的世界。
　　只能遠遠地看著。
　　但偏偏，災厄清楚地知曉，想要擁有與那兩個江南壹戰的資格的話，擁有壹個屬於自己的世界，就是入場券。
　　惟有擁有壹個完整世界，完成他們口中所謂的超脫之境，才擁有與他們爭鋒的力量！
　　於是，壹場陰謀就此展開。
　　祂先是以自己的本能與使命讓世界意誌誕生重新賦予祂新的使命的妳念頭，等他今進入自己的思維世界後，再假裝不敵，將那禁忌的力量在廝殺中融入世界意誌的神念之中，完成吞噬。
　　或者說，完成……取而代之。
　　那壹刻，那蟄伏的禁忌力量驟然翻湧起來，化作漆黑的火焰燃燒它們所觸碰到的壹切事物！
　　包括……世界意誌的神念力量！
　　“論位格與力量，吾自然遠遠不如您。”
　　災厄的聲音帶著壹絲自嘲：“畢竟，連吾本身都是誕生於您，哪怕妳本源重創，吾也不會是您的敵手。”
　　“但倘若說論陰謀詭計，那您可就遠遠不如我了——這些歲月與人類明爭暗鬥的過程中，吾見識過的，比您多太多了。”
　　“所以，請您……被吾吃掉吧。”
　　“自此以後，吾便是那仙土世界之主！”
　　就像是漫長的囈語壹般，在的聲音仿佛吟誦，又仿佛喃喃自語。
　　“休想得逞。”
　　世界意誌冷聲回應，面色仍然冷冽，但心頭情緒，卻陰沈得快要滴出水來。
　　——大意了。
　　毫無疑問的是，他太大意了。
　　這每壹步，都是踩在了災厄的算計當中。
　　每壹步，都是。
　　倘若他當初沒有心慈手軟地阻攔另壹個江南殺死災厄，壹切都不會發生。
　　倘若他沒有自大到走進災厄的意識世界，也不至於被完全禁錮，隔斷了世界的聯系。
　　倘若他再提防壹點，能夠發現災厄故意戰敗的舉動，也不至於如今被那禁忌的力量所入侵，變成這幅局面！
　　這壹環壹扣，只要中途有壹步出了壹點兒差錯，都不至於走到這副田地。
　　但遺憾的是，除了他從另壹個江南手裏救下災厄，後來他的每壹個行動，都在災厄的預料或者說計劃當中！
　　念及此，沒由來的憤怒在世界意誌心頭爆發！
　　就仿佛熊熊燃燒的火焰那樣，沖天而起！
　　與這憤怒壹同咆哮的，還有那蒼藍色的神念力量！
　　無盡的浪潮在這空間中洶湧翻騰，毀滅壹切，蕩平壹切！
　　只可惜，那禁忌的力量仿如附骨之疽，在世界意誌的神念力量中，無法拔除！
　　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吞噬著這些神念力量，愈發強大！
　　——就如當初的災厄吞噬人道的恢復自身壹般。
　　幾乎壹模壹樣！
　　“您發現了？”
　　災厄嘲諷的聲音響起來：“當初，您無意識賦予吾吞噬生靈來強大自身的力量與本能，在吾進化以後，就變成了吞噬壹切事物，來補足自身！”
　　“說來也諷刺，此時此刻正斬向您的刀，正是您當初親手鍛造的啊！”
　　話音落下，那漆黑的禁忌力量仿佛突然打了雞血壹般，驟然膨脹！
　　災厄那壹直以來壓抑著的氣息，也浩浩蕩蕩升起，再也不隱藏壹絲！
　　世界意誌就只有這樣冷冷地看著，看著自己的身軀，自己的意識，被壹點壹點蠶食！
　　他，無法阻止。
　　敗亡的結局，已經註定。
　　“我，輸了啊。”
　　就仿佛在談論別人的事那樣，世界意誌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平靜，“是我輕視了妳，也低估了妳。”
　　說話之間，那漆黑的禁忌力量再度膨脹爆發，將世界意誌大半的神念盡數吞噬！
　　盡管世界意誌的神念仍在本能地反抗，爆發出無盡神威將整個意識世界都顫抖動。
　　但面對已經入侵到內部的禁忌力量，那龐大的神念並沒有任何辦法。
　　除非他此時此刻能夠與仙土世界再度聯系，借那近乎無限的世界的力量鎮壓壹切，徹底清除壹切神念中的雜質。
　　但很顯然，災厄絕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無論是假裝失敗的時候也好，還是圖窮匕見的時候也好，那仿若囚籠壹般禁錮世界意誌的漆黑光芒，從未松懈壹點。
　　“您，走好。”
　　突如其來的立場反轉，實際上卻壹直在災厄的計劃中。
　　世界意誌按照祂的反應，壹步步走進陷阱，終於在這壹刻，徹底無法逃出！
　　——這個過程中，哪怕出現任何壹點兒差錯，災厄都只有灰飛煙滅的下場。
　　但幸運又不幸的是，壹切都按部就班。
　　世界意誌的力量，終究被祂所完全吞噬！
　　——僅是片刻之間，那蒼藍的神念洪流，便已完全被無盡的漆黑所吞沒。
　　只剩下氣息虛弱到極致的世界意誌。
　　“從以往後，便由吾來完成未盡之事。”災厄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創造者，冷漠開口。
　　“是麽？”
　　世界意誌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甚至連神念之力化作的身軀都變得透明起來。
　　“但妳以為，擁有了我的是世界的力量，就能夠做到妳想做的事了？”
　　明悟過來自己的敗局後，世界意誌反而平靜下來，用壹種嘲諷的目光看著災厄，
　　“罷了，等妳真正與他們為敵的時候，妳就懂了。”
　　說罷，世界意誌的形體潰散在茫茫黑暗中，再也不存在壹絲痕跡。
　　至此，仙土的世界的本源意誌，徹底磨滅。
　　——這從誕生到消亡不足兩百年的世界意誌的壽命，與整個仙土世界的歷史相比，幾乎可以算是微不足道。
　　黑暗中，他的話，回蕩在災厄的耳邊。
　　讓後者的神色，壹瞬間無比陰沈。
　　祂咧開嘴，目光冰冷，喃喃自語，“猶未可知。”
　　話落，無盡的漆黑，徹底占據這龐大的意識世界！
　　——比起先前，吞噬了世界意誌的神念的災厄的意識，已經成長到壹個讓人恐懼的規模！那浩蕩的威壓，如淵如獄！
　　下壹刻，仙土世界，虛無之中。
　　災厄，渾身漆黑的災厄，睜開眼眸。
　　無盡神光，自那眼眸之中盛放，照亮世界！
　　而在他身前，世界意誌的身軀，卻仿佛久經歲月的石像那般，緩緩破碎骨，化作虛無。
　　自此，仙土世界，有了新的主人！
　　虛無翻湧，混沌動蕩！
　　無盡的漆黑從災厄身上彌漫，向著整個仙土世界擴散而去！
　　無聲，寂靜！
　　但當那漆黑掠過之時，虛無與混沌都被打上新的烙印！
　　與此同時，掌控了整個仙土世界的災厄的氣息，瘋狂飆升！
　　就仿佛熊熊燃燒的可怕烈火，燃起萬萬丈高！
　　祂感受到了，那整個世界的重量。
　　祂聽到了，那世界運轉的隆隆回響！
　　祂看到了，屬於這古老世界無上的力量！
　　那壹刻，災厄握拳，遙望遠方，仿佛看到了祂怨恨的人，看到了令祂憤怒的人。
　　仿佛宣告，又仿佛喃喃自語。
　　“當吾徹底掌控著茫茫世界之日，便是……爾等覆滅之時！”
　　說話之間，那漆黑的力量，仍在以無法捕捉的速度，將整個世界浸染成災厄的顏色！
　　——吞噬了世界意誌之後，祂同樣擁有了對方的權能。
　　即……掌控世界！
　　但，要完全將古老而無垠的仙土世界掌控，還需要時間。
　　.
　　.
　　另壹邊，仙土世界之外。
　　壹切如常。
　　——雖然世界意誌與災厄打生打死，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但那畢竟都在災厄的思維中進行，並沒有引起外界的任何波瀾。
　　而如今的整個仙土世界，在仙土和下界星空都被江南奪走以後，沒有任何生靈的存在。
　　所以仙土世界的易主，可以說除了災厄以外，沒有任何人知曉。
　　當然，也不會有人想到，仙土世界的意誌，有朝壹日竟然會被自己的創造物所奪舍就是了。
　　新世界，下界星空，鎮西王府。
　　歲月悠然。
　　轉眼，就已經是五百年過去。
　　江州的凡人們，換了壹茬又壹茬，那些面孔從陌生到熟悉，又從熟悉變成陌生。
　　只有那巍峨的鎮西王府，仿若歲月長河中的頑石，永恒不變。
　　這壹日，正是初春，艷陽高照。
　　王府內，幾名少女鶯歌燕舞，環繞院落，生機勃勃。
　　壹身黃色長裙的可兒在給老樹澆水，古靈精怪的江月在石凳上品茶，二人身旁，還有壹只渾身幽綠的三寸丁懶洋洋地躺在石桌上曬太陽。
　　總之，歲月靜好。
　　是時，東嫻從屋子裏走出來，笑著同三人打招呼。
　　可兒見狀，輕輕行禮，開口問道：“老爺，還沒醒過來麽？”
　　東嫻看著這小丫頭，嘆壹聲：“可兒，昨天妳也問了壹樣的問題。”
　　後者臉上壹紅，抿了抿嘴。
　　見她這幅模樣，東嫻又道：“妳們放心，如今這新世界運轉正常，就說明江南沒有任何問題——用凡人的話來說，就相當於累了睡著了。”
　　頓了頓，她繼續道：“最多，就是他睡得比較久而已。”
　　五百年。
　　五百年來，江南與世界意誌壹戰後，壹直沈睡至今。
　　不過，他中途倒是醒過幾次，告訴眾人不必擔憂。
　　加上如今整個新世界生機勃勃，悠悠運轉，所以大夥兒也才放下心來。
　　只不過可兒等人，還是期盼著他能夠早點醒過來。
　　“對了，東嫻姐。”突然間，江月站起身來，“那個家夥，剛剛又來了。”
　　說到那個家夥的時候，她的表情明顯不自然。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也是她的兄長，也是……江南。
　　——另壹個江南。
　　當初，江南沈睡以後，他第壹次出現新世界的時候，直接把大夥兒都整蒙了。
　　——明明江南好好地躺著呢，怎麽突然冒出來第二個？
　　而且從氣息，靈魂波動來看，都壹定是他，絕對沒錯。
　　直到有東嫻將壹切都解釋後，眾人才知曉其中彎彎繞繞，知曉了所謂的“上壹周目”的壹切。
　　“我知曉了。”東嫻輕輕點頭，美眸也是輕皺。
　　——五百年來，他來過太多次了。
　　每壹次來，他的目的都是見江南。
　　東嫻等人問他究竟何事，他也說不清楚，只是說讓江南醒了過後告知於他。
　　但盡管如此，不久後，他還是回來。
　　而且，似乎壹次比壹次急切。
　　“不知道他究竟想幹嘛。”江月撇了撇嘴，嘟囔道。
　　“應該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東嫻輕輕搖頭：“要不然他犯不著跨越茫茫世界壁壘降臨此地。”
　　“可是他什麽不願意告訴我們。”江月眉頭皺起。
　　“這，應當也有原因吧。”東嫻沈吟道，“我知曉的，他和江南壹樣，並非那種故弄玄虛之人。”
　　“哦！”江月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但突然之間，包括東嫻在內，幾人突然渾身壹震！
　　明天天地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但幾個姑娘卻仿佛感受到了什麽驚天動地的變化壹般！
　　下壹刻，她們消失在院子裏，出現在內屋。
　　陳設簡單的王府臥房裏，在幾人的註視下，床榻之上，壹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