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爛泥塘的老鼠

　　伊麗莎白現在住的臥室，是之前江谷區那間小公寓的上百倍面積。
　　而且從臥室的大露臺，可以俯視流光城中心區，那些擁擠的高樓大廈全都觸手可及。
　　她回來衛城山區這個住所兩天時間了，見都見不著父母那對大忙人，但果然被他們禁足，暫時只能在這間寬闊而虛無的臥室裏“靜養”。
　　“器官卡車事件沒異常？沒有超凡者參與？”
　　此時，伊麗莎白正在露臺上走來走去，看著裝在露臺墻壁的壹部可視電話。
　　雖然可視電話很貴，但就她這個臥室就有很多部，賽思是可以與三藤爭鋒的科技巨頭。
　　那部電話的小屏幕裏，顯示著壹個唯唯諾諾的奧秘局警探的可笑面孔。
　　街頭上都說警視廳是個垃圾場，可她知道奧秘調查局那是臥虎藏龍。
　　只不過家裏只安排了個菜鳥小警探而已，甚至沒有到爛泥塘區現場進行過溯視！
　　“斯特林小姐，我已經對卡車進行過觸視……”
　　“不行，不行！這算什麽徹查？”
　　伊麗莎白氣得直跺腳，壹個個說得好聽，什麽讓她不用管、不用擔心。
　　結果又壹次只是當她在胡鬧，同時不把那上百條人命當回事。以為她真是受不了普通人生活而求著回來的，隨便應對她壹下就行了。
　　“我要奧秘局的精英機動特遣隊去現場調查！”
　　她堅定地說，這任務可是大師交待下來的，自己就給辦成這樣？
　　怪不得兩天過去，大師都沒有再出現過，就好像那次神秘接觸是壹場幻夢。
　　如果自己搞砸了這任務，那可能也就這樣了，結束了。
　　器官卡車事件壹定沒這麽簡單，很可能有超凡者參與……
　　既然講道理他們不聽，她就繼續當個最會發脾氣的叛逆家夥吧：
　　“嬤嬤，我直說了，如果這事不讓我滿意，我不會出席過幾天的那個什麽回歸派對！”
　　……
　　烏雲密布的天空，快要降下壹場大雨。
　　爛泥塘區位於流光城的西北部，在西部工業區的旁邊，再往北就是城外的貨運鐵路了。
　　爛泥塘區最早並不是壹個居住區，而是壹片用於處理垃圾的窪地，建有大量的焚燒場、填埋場，只不過各種垃圾還是漸漸到處堆積如山。
　　這裏聚集起了拾荒人、流民、底層人士，聚集起帳篷、棚屋、爛尾樓……
　　壹個個貧民窟就在垃圾堆中建立起來，硬是把爛泥塘區變成了壹個可居住區域。
　　但所謂可居住只是相對而言，爛泥塘是個極其危險、野蠻、黑暗的區域，任何陌生人的闖入都可能會變成又壹件垃圾，深埋在垃圾海洋底下。
　　要通往西部工業區，就需要走壹條穿過爛泥塘區的高速公路。
　　市政為了更安全高效的交通運輸環境，曾經整治過爛泥塘幾次，又興建過更多道路，但每壹次沒過幾個月，整好的地方便又被垃圾淹沒，像不斷擴散的癌細胞，像化糞池邊怎麽也燒不盡的野草。
　　後來沒人再願意白花這錢，只維護好這壹條高速公路。
　　爛泥們也沒去破壞它，因為這條高速道是這裏的經濟支柱。
　　只有時不時搶劫點過往的物資，他們才有除了垃圾之外的像樣東西。
　　不過即使是在高速道的兩旁，也都彌漫滿了成堆成堆的垃圾。不時有臟黑的老鼠從這邊垃圾竄出，竄過公路到另壹邊的垃圾去。
　　這時候，這個路段，就有壹只老鼠竄過布滿汙漬的高速路。
　　啪的壹下，老鼠被壹輛快速駛過的重裝皮卡車輾過，散發腥臭的血肉碎了壹地。
　　這是壹支車隊，後面還跟著多輛同樣經過改造的皮卡車，護著中間壹輛長廂大貨車。
　　這些皮卡車上有的坐滿了遊戲幫的高壯肌肉男，有的則坐滿了血刀片女傭兵，這些人抽著煙，吹著風，全都佩帶著槍支武器。
　　那輛如同巨獸的長廂大貨車，貨廂上面邊沿裝有壹圈護欄，車廂上站有壹些人。
　　洛娜，在她旁邊，遊戲幫的頭目壯哥也在。
　　今天這事就是她們傭兵團新接的活。
　　遊戲幫有壹批野狗要賣，就是顧禾那小子原本也在的那壹批。
　　本來，遊戲幫和爛泥幫壹夥人都談好了，不知咋的這夥人最近很需要野狗，因為價格不錯，壯哥也就樂意賣貨，沒想到就在交貨前幾天，出了器官卡車那檔事。
　　壯哥是個王八蛋沒錯，但賣野狗壹般只賣作打手和苦力，是不摻和器官買賣的。
　　他總是對野狗們說什麽賣腎賣牛子，卻從來只是恐嚇的話。
　　“雖然我是個人渣，但我還有人性哈。”壯哥也總是這麽說。
　　因此，這筆買賣黃了。
　　壯哥轉而找了雅庫紮幫的門路，談好把這批野狗賣到西部工業區去，還是做苦力，包吃包住，表現好的人熬些年頭或許還能混個正當的勞工身份。
　　這當然比不上去麗彩當牛郎，卻也是條不錯的出路。
　　野狗的售價雖然是低了很多，但壯哥賣得心安，晚上睡得著覺。
　　像彩音小姐過去經常教導他的那樣，小壯，要努力做個正直的人啊。
　　今天，他們要把這批野狗運送過去。壯哥怕會被爛泥幫的人攔路截貨，就雇請了洛娜團長她們來壹同護送。
　　車隊從歌舞伎町區出發，經過聖曼加區、江谷區、城寨區，到了爛泥塘區。
　　“是我蝙蝠傻逼，求妳了，洛娜團長，我知道妳和媽媽熟，她會聽妳的，求妳了……”
　　行進搖晃的車廂上，還有壹個赤身的壯漢在伏地哀求著，肩膀、胯下和腹部都有新的縫線，洛娜找的外科醫生手活很好，他沒受多少苦。
　　“閉嘴，妳再不閉嘴，我就把妳那割下的牛子塞進妳嘴巴裏。”
　　洛娜聽煩了，“要閹妳賣妳的人又不是我，不過如果妳背叛的是我，呵呵。把這反骨仔扔到車廂裏去吧，輕手點，別讓他死掉了。”
　　周圍幾個女傭兵聞言，打開車廂頂的壹個通風口，拖過哀求不成而開始激動咒罵的壯漢扔了下去，與衣衫襤褸的野狗們關在壹起。
　　野狗們看著這麽壹個養得好皮嫩肉的裸男，各種怪異的目光，在昏暗車廂中泛起。
　　“洛娜團長，消消氣，來抽個煙。”車廂上，壯哥討好地給洛娜遞上壹根和平牌香煙。
　　“我從來不抽這種低檔貨。”洛娜的異種右手拔開他的煙，“要抽只抽這個。”
　　她壹邊說，左手壹邊拿出壹盒長過濾嘴東土牌煙，給自己點上壹根抽起來。
　　壯哥討了個沒趣，卻不生氣，那張半金屬半血肉的怪臉只是笑笑，自己抽這根和平。
　　車廂上有兩位超凡者呢。
　　壹位主職職業系的，洛娜團長；壹位旁門職業系的，對，就是他。
　　所謂主職，就譬如玩偶職業系、英雄職業系，這些主職有著壹套各方公認的劃分體系，牽涉到那些大勢力，紀元起源什麽的玩意。
　　而旁門，說是“職業系”其實是貼金而已，通常壹個職業系就只是壹種職業。
　　旁門都是些不知道哪路人因緣際會搗弄出的瞎牛子玩意，沒得到公認，也沒多少的超凡程序。跟主職相比，肯定大大不如，上限非常有限。
　　基本上都是壹程序者，還搞不到特級去，還對自己壹通瞎牛子改造。
　　旁門也沒什麽王牌鬼牌之分，全部都是鬼牌。有程序用就不錯了，哪能挑三挑四的。
　　如果非要說旁門職業系有什麽好，那就是五花八門，亂七八糟，有時候能給主職超凡者帶去壹點點“驚喜”。
　　壯哥就是個旁門，“肌肉狂職業系”，三速檔天賦，壹程序者高級。
　　職業系理念是追求極限的肌肉力量，程序再提升這個極限，更多的肌肉，更大的力量。
　　不過，只要聽聽這個職業系的名字，就知道不會是什麽高檔貨。
　　這哪是什麽有文化的人會起的名字？
　　事實上，是他起的。
　　全世界只有壯哥自己壹個肌肉狂超凡者，如果還有，那就是撞名了。
　　要不是遇到彩音小姐晚，壯哥都不會整這個。
　　話雖如此，他還是憑此經營起在壽惠街上不大不小的遊戲幫來。
　　然而，旁邊的這位漂亮姐兒，主職超凡者，氣勢就是不壹樣。
　　洛娜團長，獵人職業系，二程序者高級，鬼牌路線。
　　壯哥已經知道那個叫顧禾還是阿鳴的小子被彩音小姐看中要打造成玩偶！
　　那可是壹個主職啊，真是走運。早知道那小子有這種天賦，當初就對他好壹點了。
　　壯哥正想著，車隊突然不得不停下來，因為前方路面被人設了路障，垃圾堆成了山。
　　回頭壹看，後方遠處的路面也出現了成堆垃圾。
　　在兩頭的垃圾堆邊，那些黴菌、腐物、汙泥之間，隱現壹些身影，穿著破爛混搭的衣服，拿著用電子、機械廢件改造而成的槍支武器。
　　那像是壹群人形老鼠，是爛泥幫的人。
　　攔路搶劫是這裏的常事，堵上壹會兒，根本沒有誰會來過問。
　　“還真來了！”壯哥嘿嘿地罵道，雖然對方人多，又是在人家地盤，他卻不害怕。
　　爛泥幫說是爛泥塘區最大的幫派，名頭響而已，事實上它是壹夥夥垃圾佬結成的松散聯盟，平時各幹各的，經常還內部兩夥人打起來。
　　另外爛泥幫有個旁門“拾荒人職業系”，有著些壹程序者，說有二程序者都是傳言。
　　所以車隊面對的只是壹夥垃圾佬，最多壹個壹程序者，而他們有洛娜這個二程序者在。
　　“姐妹們，準備打架，今天的死人大樂透要開始抽獎了。”
　　烏雲籠罩的天空只有遠處的垃圾焚燒場煙囪噴出的濃煙，壹絲陽光都沒有。
　　但洛娜瞇起了眼睛，抽著還未抽完的東土煙，緩緩地轉動異種右手。
　　車隊頭尾都已經進入嚴陣以待的狀態，壹輛輛皮卡車上，肌肉男、女傭兵們架著槍械，瞄準了那些垃圾佬，隨時就要開打。
　　“交出野狗，再滾回去妳們的歌舞伎町，不然昨晚的就是妳們最後的壹次操蛋。”
　　前方的垃圾堆，有壹個破嗓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