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途漫漫 第二四八章 寶象國

　　悟空聽得清楚，看來豬八戒果然和天庭藕斷絲連，只是他醉酒戲嫦娥那樁事自己看的明明白白，如果說這是壹場苦肉計的話，這定計之人也實在高明的過了頭。悟空不由得暗自慶幸，幸虧自己使紅孩兒替下了沙僧，否則自己怕是應付不過來了。
　　只見八戒行到壹處村落，降下雲頭，變作壹個粗莽大漢，便往村中行去。悟空要看看這呆子如何化齋，便在後面緊跟。
　　八戒大步流星，見面前壹戶民宅，也不敲門，徑直闖了進去，驚得屋內驚叫連連。他直奔竈間，見鍋裏半鍋煮好的米飯，拎起這只大鍋便往外走。
　　戶主才醒過腔，怒罵著抄起壹桿鋤頭追來，可他又怎能追得上八戒。
　　八戒疾奔到無人處，先將缽盂填滿，自己又使毛糙大手抓去，壹把壹把塞入口中，直到將這鍋飯吃得幹幹凈凈，才拍拍肚皮道：“口袋空空，肚囊鼓鼓，也是福氣。”說完又拍了拍滿滿的飯缽，道：“唐僧唐僧，我也對得起妳吧。”
　　悟空見這呆子自言自語，好似著了魔怔，煞是有趣，只是他再有趣，若不壹心保唐僧，自己也容不得他，看來還需多敲打敲打才行。
　　八戒捧著飯缽往回飛，見悟空已回來立在唐僧身邊，暗道：這煞星又回來了。他行到唐僧面前，滿面帶笑將缽盂遞給唐僧，道：“師父，快吃吧，壹會飯就冷了。”
　　唐僧接了過來，道：“悟能辛苦。”唐僧自知悟空與悟慧不吃，他也只吃了壹少半便飽了，又將飯缽給八戒道：“八戒多吃些吧。”
　　八戒假惺惺道：“做弟子的哪能搶師父飯吃，師父吃飽了，我再吃。”
　　唐僧道：“八戒今天懂禮了。”
　　悟空笑道：“師父妳不必管他，他都吃了半鍋了。”
　　八戒壹驚，道：“師兄妳才回來，便在這讒言。”
　　悟空道：“妳那手指縫裏還粘著米粒，還道我讒言！”
　　八戒伸出手壹看，果不其然，於是狡辯道：“這是……我去鍋裏抓飯，填到飯缽裏粘上的。”
　　悟空道：“休要扯謊，妳化齋便好生化齋，卻為何化作壹個大漢，強行入戶，這與強盜有何分別？”
　　八戒這壹驚怎生了得，道：“師兄，妳怎知道？”
　　唐僧那廂臉色極為難看，問道：“悟能！悟空所言可是真的？”
　　八戒支支吾吾道：“師父，那……那村人都吝嗇的緊，我怕師父腹中饑餓難耐，便……便……”
　　唐僧喝道：“這潑物，十分不善！我朝朝教誨，日日叮嚀。古人雲，‘不教而善，非聖而何！’教而後善，非賢而何！教亦不善，非愚而何！汝等這般撒潑，誠為至下至愚之類！走進門不知高低，唬倒了施主，卻不是墮罪與我？”
　　八戒驚得戰戰兢兢，壹言也不敢發。
　　悟空道：“八戒，取經大事，步步要緊，若叫佛祖知道我等不敬，只怕前功盡棄，此番不計妳過，今後可要謹慎些才是啊！”
　　他不似平日裏出口便罵，只諄諄教誨，八戒反聽得更是心悸，居然撲通跪在地上，給唐僧磕了幾個頭，道：“師父，我確是誠心取經，此次真是無心之過，師父饒我壹次。”
　　唐僧看了看悟空，悟空道：“八戒，妳當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今後妳再三心二意，那便直接回高老莊做妳的快活女婿吧。”
　　八戒聽悟空有了緩和之意，忙道：“不敢不敢，壹定不敢！”
　　悟空見八戒俯首帖耳，道：“那便快起來，前面探路去！”
　　八戒如獲大赦，忙不叠起了身，扛著釘耙扛著行李奔向前方，悟空牽著白馬在後面緩緩而行。
　　行了半個時辰，八戒駕雲回來，落下道：“師父，師兄，前方偏南處有壹座寶塔，金燦燦甚是好看！我唯恐是佛家事物，也未敢近前。”
　　悟空聽說有寶塔，他自然知道過了白虎嶺，便是黃袍怪，《西遊記》中悟空被唐僧貶回花果山，又是八戒將他請了回來，此番天庭局勢變了許多，不知那奎木狼還在不在了。
　　前面越過壹帶林丘，行過藤攀葛繞，柏翠松青，出了松林，果見南面金光閃爍，彩氣升騰。此時正是夕日墜落，映得寶塔金頂發亮。
　　唐僧道：“阿彌陀佛，我在東土時便發下宏願，這壹路上，逢廟燒香，見佛拜佛，遇塔掃塔。既然見了，便去拜壹拜吧。”
　　悟空細看那塔，既無妖氛，也無仙氣，心中納悶，道：“師父，我陪妳去。”他兩個行到塔前，只見塔門上橫著壹塊玉匾，上寫“碗子山波月洞”六字。
　　悟空笑道：“師父，這哪裏是塔，不過壹座妖精洞府，修做寶塔模樣。”唐僧驚道：“哪裏有妖？”
　　悟空道：“師父莫慌，我見內中似是無人。”他遠遠招手喚來悟慧看守唐僧，自己推開虛掩的塔門，走了進去。
　　塔內甚是寬闊，有桌有椅，卻積了厚厚壹層浮灰，不知多少年未有人來，悟空轉了壹圈，也未見塔內有壹個活物。他不禁念叨：這個黃袍怪難道就不來了？
　　他哪裏知道，紫微大帝已將二十八星宿盡數清查了壹通，那五個來歷不明被換掉的，其中之壹便是奎木狼，現在正在紫微宮中受罰受苦，哪裏還能脫身來此刁難他們？
　　既然並非佛塔，自然無需掃了，他們離了波月洞，又上了大路，向西行來。
　　這壹路好景色，山水宜人，如行畫中。走了三百裏路，只見前方現出壹座城池，高閣殿宇、層臺錦標，原來到了壹處國度。
　　進了城中打聽，此處正是寶象國。師徒四眾行野路久了，心也疲了，於是收拾行李、馬匹，安歇到館驛中。
　　壹夜無話，第二日起來，四人來至朝門外，對閣門大使道：“有唐朝僧人，特來面駕，倒換文牒，乞為轉奏轉奏。”那黃門奏事官奏畢，寶象國王聞知是唐朝大國聖僧到此，心中甚喜，即時叫道：“宣他進來。”
　　把三藏宣至金階，舞蹈山呼禮畢。兩邊文武多官，無不嘆道：“上邦人物，禮樂雍容如此！”那國王道：“長老，妳到我國中何事？”三藏道：“小僧是唐朝釋子，承我天子敕旨，前往西方取經。原領有文牒，到陛下上國，理合倒換。故此不識進退，驚動龍顏。”國王道：“既有唐天子文牒，取上來看。”
　　唐僧雙手捧上，奉旨案前，寶象國王取本國玉璽印了，又還給唐僧。
　　當晚，寶象國王東閣裏設宴，款待唐僧師徒壹眾。正在賓主皆歡之時，自外面轉入三個女子，個個珠光寶氣、華貴嬌美。
　　寶象國王見這三位女子，喜笑顏開道：“這是我的三個女兒，聽聞唐朝長老來了，便要瞻仰中華人物，聖僧勿怪。”
　　悟空在旁聽了，問道：“那國王，妳這三個女兒可曾婚嫁？”
　　國王道：“大女兒、二女兒早就嫁了，都是本國武將，小女兒月前才許給了人家，乃是我朝文官之子。”
　　悟空點點頭，道：“恭喜陛下，有如花似玉的三個寶貝千金，又有安邦定國之良材。”心中卻想到，記得那黃袍怪說寶象國三公主是天上宮女下凡，要與他私通，故此下凡投胎帝王家，再圓十三年夙緣。
　　呸，簡直壹派胡言。此際奎木狼沒來，三公主也已出嫁，所謂前生有約的浪漫故事簡直就是扯淡。那奎木狼分明是強搶了人家閨女，又編出壹套謊話來蒙混過關。只是此事既然沒有發生，悟空自然也不會節外生枝了。
　　自己來到這世界之後，不知將原有的構架改變了多少，出現壹些岔路也是情理之中。
　　第二日，國王又率多官遠送唐僧出了城西，這壹路往西，沿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自不必說了。
　　卻說九頭蟲失了雙頭怪魚，心中又恨又怒，心中也有些懼怕。觀音曾與他說，這雙頭怪魚緊要之極，著令他與金毛犼輪流看管，這壹日該他當值，居然將這雙頭魚丟了。此番若是回去，不知當受如何懲罰。可他深知觀音菩薩神通廣大，這天地雖大，卻恐無自己容身之處。九頭蟲思慮再三，仍奔南海而來。
　　見了觀音，九頭蟲將此事以實告知，菩薩壹聽，果然雷霆大怒，這雙頭魚若僅是丟了，那還有的緩，只要仍在世上，自己上至大羅，下至九幽，也要將他尋回。可那魚兒身內有唐王魂魄，唐王無半點法力，若離了陰司渭水，恐怕活不過壹日。
　　他若是尋常死法，魂魄入地府輪回，倒也好辦，自己走走門路便能拘回，最怕的是遭遇橫禍，落得個神魂俱滅，這可壞了大事！
　　菩薩恨不得壹個法術斃了九頭蟲，但她此時正是用人之際，哪裏會自斷臂膀。觀音強忍怒氣道：“這雙頭魚若尋不回來，妳百死難贖！”
　　九頭蟲戰戰兢兢道：“我自知有罪，可那人蹤影不現，我實在鬥不過他。”
　　觀音道：“好罷，那人使什麽兵刃？”
　　九頭蟲道：“那兵刃重愈萬鈞，似是壹根鐵棍。”
　　觀音想了想，這世上使鐵棍的還有幾個，孫悟空使棍，但他隨唐僧西去取經，既無精力也無理由跑到陰司之中，還有壹個，便是齊天嶺的牛魔王……
　　對了，必定是他，若非麒麟，這世上還有誰能窺得五類之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