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凡俗執政,宛如博戲
修仙:我能在諸天輪回 by 黑心師尊
2023-11-13 23:03
雖說天家無私事,家事即國事,但涉及到孝章皇後遷墳壹事,更偏皇族私事壹些,李太後即使是國母,也不好處置,得由徐氏皇族表率意見……
李太後是代孝昌帝執政,權力來源於孝昌帝,她不像徐氏帝王,在皇族中有說壹不二的地位。
於國事上。
徐氏皇族會讓李太後壹些。
畢竟李太後也是皇族的代言人,代表壹部分徐氏皇族的利益。
然而在皇族內事上,李太後的地位,就不見得有多麽尊崇了。
朝廷壹些親王亦是實權派!
“道長所言有理。”
“這件事上,哀家確實不好處理,得由皇族商議後,再行決定……”
李太後仔細揣摩了壹下徐行所說的話,覺得這話極為在理,眸中流出贊嘆之色。
她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放下手中香茗,繼續說道:“哀家是徐氏媳婦,若為國如此,恐怕日後……就做不成徐家媳婦了……”
為國遷墳,雖能鎮壓國運,為國續命,但今後她勢必會遭到徐氏皇族詬病,到時候皇族發難,恐怕她會家國兩失……
而為家,初期她可能家國兩得,徐氏皇族贊揚她“識大體”,尊崇孝道。
然而壹旦國勢繼續傾垂,她這個“守舊”的太後,可不見得會再得人心了。
那時,傳自景嘉帝和她這壹脈的帝王嫡系命運將會如何,她不敢想象。
不論怎麽去選。
對她這個李太後而言,都是壹場政治危機。
所以,將選擇權交到徐氏皇族手上,才最為妥當。
“就按照道長所言的去做,速速去請許王、睿王、鄭王三王入宮,前往紫薇殿偏殿……”
“再叫上宗正、永安郡王這兩個宗室……”
李太後當即下令,讓女官出宮去請徐氏皇族的嫡系入宮。
許王、睿王、鄭王這三王,是泰武帝的庶子,景嘉帝的兄弟,在皇族中,血統僅次於景嘉帝這壹脈。
而宗正、永安郡王這兩人,則是徐氏皇族中,地位最高的兩個老皇族。
永安郡王雖不屬於太祖壹脈,但襲爵於太祖之弟徐涇壹脈,與國同休,在朝廷中,與坤國公同為神京勛貴的領頭人物。
“再傳宰輔桓師登,次輔王敏,禮部尚書孟度,三人入宮覲見。”
李太後再道。
若紫薇殿僅有三親王和宗正、永安郡王這些皇族實權人物到場,她難免備受掣肘。
桓師登、王敏、孟度這三人,是文官的首腦人物,算是她的“後黨”。
天子家事即國事。
引這三個文官入場,她才能在接下來與徐氏皇族的議討之中,占據壹定的上風。
帝王,可以不懂軍政,但壹定要懂平衡之術。
……
……
半個時辰後。
徐行隨李太後的鑾駕壹起來到紫薇殿偏殿,而這時,殿內已經滿座,群臣、皇族親王壹壹到場。
甚至連身體孱弱、壹直養病的孝昌帝也提前趕至,坐在龍椅上等著李太後的到來。
見鳳駕走至殿中,殿內之人紛紛起身,口稱“太後”,開始施禮。
“母後……”
孝昌帝亦晃悠起身,對李太後請安,不過他剛起身,就連續咳嗽數聲,用錦帕匆忙捂住了嘴。
壹副病嘮相。
“陛下孝心有嘉,只是還需多多註意龍體,壹些政事,讓為娘和桓首輔處理就是了。”
與接見周王時的和藹面孔不同,對待孝昌帝,李太後像是變了壹個人,神色嚴厲,話語夾槍帶棒。
似是在敲打孝昌帝。
“兒臣明白了。”
孝昌帝用錦帕捂嘴繼續咳嗽了數聲,略躬著腰,在太監的攙扶下,緩慢的重新回座。
群臣、親王保持了靜默,沒有幹預這對母子的權位之爭。
片刻後。
眾人落座,開始商討正事。
“不知皇嫂請我三人入宮,所為何事?”
許王看了壹眼坐在龍椅之旁的李太後,眉宇緊鎖片刻,便直入正題,開門見山道。
他們三王壹直不怎麽受李太後和朝廷待見,在李太後執政的這十數年中,被削藩了數次。
若非他們遙控藩地,手上握有壹定兵馬,朝廷不敢太過逼迫,怕逼反他們……
說不定他們早就被李太後這個毒婦害死了。
故此,他們直言直語,並不怕得罪李太後。
權力之爭,早就得罪死了。
“許王稍安勿躁……”
李太後見是許王開口,神色略有不喜。
不過她既然已經將群臣和皇族親王都請入了宮中,此刻倒也不便再賣關子了。
“奉陵是太祖和孝章皇後的衣冠冢,我朝國運與奉陵息息相關……先帝與聖上之所以身體欠佳,亦與此有關……”
“這位晏道長曾受過昭順帝恩德,手上有壹枚赤陽珠,也代替太祖龍屍,而孝章皇後的鳳屍我等也已找到,就在徐氏祖宅……”
“只是孝章皇後生前有令,不準遷她墳冢……”
李太後鳳眸掃了壹眼皇族三王,以及群臣壹眼,緩緩道出了這壹件秘事。
話音落下。
群臣、親王這些人的反應不壹,有的面色仍舊平靜,養氣功夫十足,而有的則是神色暴怒,壹臉不悅的模樣。
動祖墳,不管出於何種原因,在崇尚忠孝之道的鳳溪國,這都是壹件難以饒恕之罪。
更別說動的還是太祖發妻孝章皇後的墳冢。
“太後是欺我徐氏無人乎?”
皇族三王互視壹眼,壹拍身旁案幾,同時起身,怒道。
要是李太後動他們徐氏皇族的祖墳成功了,那麽豈不是在對外界說,他們徐氏皇族從此就屈服在了李太後的淫威之下了?
這等舉措對民心的影響。
他們不敢忽略。
知道內幕的宗正看到這壹場景,目光閃了壹下,保持了沈默,沒有開口應援李太後。
相比國運。
還是徐氏皇族的基業更重要壹些。
其外,這說不定也是壹個對李太後發難的機會。
操作好了。
皇族可借此重新掌權。
李太後見此,柳眉微顰,目光看向坐在右殿的文官,輕咳壹聲,示意這幾名文官可以開口了。
“幾位王爺,祖墳之重,天下萬民都明白,然……爾等是天潢貴胄,世受國恩、百姓供養,豈能因壹己之私利,而忽視萬民之福祉……”
“朝廷若亡,萬民何以生息?君父若亡,舉國戴孝,勞民傷財,哀怨發自民間……不比徐氏壹族悲乎?”
坐在末席的禮部尚書孟度看了壹眼首輔桓師登,見其右手駢指輕叩座椅扶手,便起身對殿左的幾位皇族拱了拱手,率先反駁起了剛才三王的言辭。
他說的有理有據。
徐氏祖墳雖重要,但徐氏不是什麽百姓,而是皇族,不能為壹己私心,而忽視了百姓。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孟大人說的不錯,不過我曾聽聞孟大人祖籍出自慶元縣?廣文三年,曾為擴建祖墳而侵占民田,當時鬧了不少的亂子?”
這時,永安郡王輕笑壹聲,打斷了孟度的話,談起了禮部尚書孟度為官時的劣跡。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文官從壹介白身成為朝堂命官,能守住清廉的人,在王朝中後期並不多。
而擴建祖墳、祖宅,是煊赫鄉裏的事,不做這等事,就有如錦衣夜行,心裏癢癢。
禮部尚書孟度雖然在此間居於末席,但在朝堂中,是僅次於首輔、次輔的六部主官,作為保皇黨,永安郡王對桓師登壹黨人的劣跡,如數家珍。
“這……”
禮部尚書孟度聞言,頓時額生冷汗,訥訥不言了起來。
他胸中再有錦繡文章,但於事實壹般的鐵證,卻也不好辯駁了。
再說下去,皇族逼迫他挖自己家的祖墳,或者革職辭官,就不值當了。
看到孟度悻悻然的坐下,桓師登嘴角微微壹笑,他清捋頜下的三縷清須,說道:“孟大人也是為了社稷公業而忘私心,若永安郡王覺得不妥,撅了孟家祖墳也未嘗不可……”
“反正奉陵都是要動土的,孟氏為有功之臣,陪葬奉陵,本相也以為極為適合。”
他說完話後,眸露鋒芒,虎視眈眈的看著永安郡王。
勛貴有爵,郡王是壹品,親王是超品,永安郡王是勛貴領袖,地位更是尊崇……
在朝堂中,阻礙他掌權的人,除了徐氏藩王外,就屬勛貴的永安郡王和坤國公這二人了。
“陪葬奉陵,乃是我孟氏之榮耀,孟某附議……”
孟度聽到首輔桓師登這犀利之詞,頓時紅光滿面,笑呵呵的說道。
陪葬太祖的奉陵,這可不是什麽懲罰,而是天大的殊榮。
以此理由,去動孟氏的祖墳,孟氏壹族,絕對不會有任何人反對。
“荒唐!”
“奉陵乃是太祖爺的陵寢,豈是爾等的玩物?”
宗正手持拐杖,用力杵了幾下地面,面含隱怒。
權臣亂國,雖對社稷有利,能維持朝廷穩定,填補權力空窗,但對他們徐氏皇族可就不見得是壹件好事了……
畢竟權臣的極致,就是篡權奪位,黃袍加身。
權臣非是忠臣!
“桓相如此輕佻,未免有失體統了……”
宗正話音剛落,在壹段咳嗽聲中,令人意想不到的人開口了,而且壹開口就是將矛頭直指首輔桓師登。
眾人目光朝上望去,便見面色蒼白的少帝,從臉上挪下錦帕,目光正視桓師登,神色頗有壹些不滿。
能陪葬奉陵的,無壹不是開國重臣,如開國宰執公羊儀、壹字親王常坤這些人。
孟度雖身份不低,是禮部尚書,但其還不夠資格陪葬奉陵,更遑論孟氏祖先了。
以奉陵陪葬名額調侃,這就是桓師登對皇族的輕視!
“是桓某失言,還望陛下勿怪,桓某回府後……另寫奏折給陛下賠罪……”
“若陛下氣還不消,桓某也將到天年,願乞骸骨返鄉……”
桓師登聽到孝昌帝這般訓斥後,面容平靜,沒有壹絲的表情從臉上宣泄而出,他眼簾壹擡,話語停頓片息,緩緩道。
朝廷中樞、地方郡縣,他的黨羽、門生故吏遍布天下,這個朝堂離了他這個首輔,根本運轉不了。
天下離不開他桓師登!
廣文帝見到他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喘壹聲,孝昌帝登基這數載以來,對他亦是避之如虎。
今日孝昌帝有徐氏皇族在場為底氣,敢說他“輕佻”,若他不妥善處置,那麽明日百官該會如何看他?
怕皇族?怕少帝?
“輕佻”壹詞,是少帝對他首輔地位的壹次宣戰!
“皇兒,還不速速對桓相道歉?桓相所說,都是老成謀國之言,豈是輕佻之詞?”
李太後臉色微變,用眼睛對孝昌帝頻頻示意,忙道。
“皇兒,家國為重!”
“不能意氣用事!”
見孝昌帝不肯開口道歉,李太後鳳眸微寒,言語不由加重了幾分。
有桓師登為首的文官支持,她才能以太後之尊,垂簾聽政,執掌國政。
若桓師登壹走了之。
她……的權力,該如何維系?
看到這裏。
徐行搖了搖頭,對李太後的印象差了壹些。
他本以為李太後雖醉心於權勢,不肯讓少帝親政,但在其他方法,還算清醒,有值得壹提的可道之處。
但現在看來,未必是。
至少在朝政的處置中,李太後的手段差了不少。
此時李太後對孝昌帝訓斥,失了妥當。
在朝堂中,李太後與桓師登聯合,權力互補,才能壓皇族、文官其他黨羽壹頭。
與孝昌帝,因為爭奪帝權,反倒是敵人……
但這只是表象。
李太後的權力根源,實則來源於孝昌帝,貶低孝昌帝,實則就是在貶低她權力的合法性……
“若沒我這橫插壹手,恐怕再過個壹二十年,沒有永安郡王、藩王的威脅,這朝廷就要改姓桓了……”
徐行目光微閃了數下。
再精明的人,在面對權力的誘惑時,都會蠢笨如豬。
李太後在他看來,亦不能免俗。
“呵呵,諸位的商討,真是令貧道大開眼界,有如博戲壹樣……”
“凡俗權力之爭,竟這般有趣。”
徐行又註意了幾眼孝昌帝,見其執拗,仍不肯開口道歉,心中暗暗點頭。
對這壹個徐氏子孫,記上了心。
不過眼下桓師登和李太後施壓,氣氛僵滯,僅靠孝昌帝壹人支撐,也不現實。
徐行略思索片刻,不再遲疑,當即運使道法大笑壹聲,替孝昌帝緩解僵局,並說出了這麽壹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