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磷火

　　隨著這個令人寒栗的聲音，壹道身影從棺材後面慢慢地探出頭來。萬書高嚇得拔腿就跑，正撞在進門的丁二苗身上。
　　丁二苗單手壹托萬書高的後背，幫他穩住了身體：“慌什麽，見鬼了？”
　　“妳看……棺材裏有人。”萬書高指著那口大棺材，身體還在顫抖。
　　丁二苗定睛壹看，這口棺材沒有上蓋，直接敞開擺在那兒。而剛才的人從棺材後面露出頭來，因為屋裏光線昏暗的原因，所以看起來，就像是從棺材裏坐起來壹個人壹樣。
　　也難怪萬書高害怕。那人長著壹張枯樹皮壹樣的臉，兩只眼珠子，深深地陷在眼眶裏，毫無生氣，活脫脫的壹個幹屍模樣。也看不出多大年紀，只給人壹種很老很老的感覺。
　　丁二苗走上前，兩手搭在棺材沿上，探頭上前，臉對著臉看著這個“幹屍”半天，突然壹笑：“是人是鬼？”
　　“幹屍”從棺材後面的躺椅上站了起來，動了動眼珠子：“人來隔張紙，鬼來隔座山。”
　　丁二苗微微壹笑，接口道：“千邪弄不出，萬邪弄不開。”
　　“面生，兩位外鄉人？”那“幹屍”繞過棺材，走了出來，眼神打量著丁二苗，流露出幾分詫異。
　　“我就是本地人，聽口音也能聽出來吧？”萬書高這才放下了恐懼，走到了丁二苗的身邊，打量著眼前的“幹屍”掌櫃。
　　丁二苗壹擺手，打斷了萬書高的話，對那“幹屍”說道：“道生壹，壹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鬼仙妖都在道中，哪有內外？”
　　“幹屍”又看了壹眼丁二苗，微微點頭道：“這麽年輕的茅山弟子？了不起。我姓韓，是這裏的掌櫃。不知道妳今天來這裏，要買些什麽？”
　　丁二苗背起手，環視著老韓的店鋪。店鋪外堂三間大房子，堆滿了亂七八糟的冥品，紙人紙馬，花圈壽衣、紙疊的金銀元寶，各色倚仗旗幟。單看外表，與其他的店鋪並無不同。
　　看見丁二苗壹副老練的樣子，萬書高也東施效顰，裝模作樣地瞅來瞅去。
　　“我要三註引魂香，壹對鮫油引魂燈，壹百只陰山桃木筷子，絆腳繩四十八丈。”看了良久，丁二苗才開了口。
　　老韓默默地聽著，等丁二苗說完以後，他壹言不發地走向後堂。不大功夫，他提著壹堆物件走了出來，開口道：“鮫油燈沒有了，只有磷火燈，也能用的。不過，要到現場後才能開封，否則，磷火維持時間不夠長。”
　　丁二苗想了想：“那就再加壹對磷火燈，萬壹時間不夠，壞我大事。”
　　老韓又轉到後屋，提了壹個小小的盒子過來，壹並交給了丁二苗。丁二苗檢查了壹番，確認無誤之後，結賬。
　　壹共壹千八百大塊，萬書高嚇得壹吐舌頭：“也太貴了，就這點東西？”心裏卻在盤算，看來丁二苗捉鬼，也是要成本的。自己給他裝個空調，也就三千塊，他在這裏買東西，卻花去了壹千八，也沒賺自己多少錢。
　　“這是成本價，我沒賺壹分錢。”老韓面無表情地說道：“很多年，沒有人買這些東西了。難得這位小師父有善心，我也就半賣半送，給自己積點陰德。”
　　“很多年沒人買？那妳的東西會不會失效？”萬書高登時緊張起來。這些東西，可是丁二苗買來幫自己捉鬼的，萬壹再失手，會有什麽後果，尚不可知。
　　“少說話，沒人當妳是啞巴。”丁二苗瞪了萬書高壹眼，又轉頭對老韓嘻嘻壹笑：“我不叫小師父，我叫丁二苗。甲乙丙丁的丁，壹二三的二，拔苗助長的苗。這壹回生二回熟，今後就是老朋友了，以後可要多關照。”
　　“小店也請多光顧。”老韓點點頭，說道：“留個電話。”
　　丁二苗聳聳肩：“現在還沒有電話……”突然想起萬書高就在身邊，丁二苗扭頭道：“把妳的電話，先留給老韓。”
　　萬書高也不知道這兩人打什麽啞謎，又不敢再問，乖乖地在老韓給的紙上，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出了棺材鋪，站在路邊打車的時候，萬書高曬著太陽，才覺得身上有了點熱乎氣。他問丁二苗：“二苗哥，妳和老韓都說要對方關照，關照什麽？妳關照他，是照顧他的生意。可是他能關照妳什麽？”
　　看看四周無人，丁二苗說道：“老韓這樣的鋪子，來的都是壹些特殊客戶。這些特殊客戶，多多少少，都有壹些搞不定的事情，所以才特殊。跟老韓搞好關系，他也會給我介紹生意。”
　　“哦……”萬書高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問：“這個老韓，大概有壹百歲了吧？”
　　丁二苗壹笑：“拉倒把，我看他最多六十歲。只不過，他的店鋪陰氣太重，所以他每天都要吃增補陽氣的藥物，甚至會服食朱砂。藥物刺激，才導致他加速衰老。”
　　正說著話，壹輛出租車開了過來。萬書高伸手示意停車，那出租車卻擦身而過。
　　“真邪門了，車上明明沒人啊，怎麽不帶我們？”萬書高沖著遠去的出租車，比了壹個中指，罵了壹句臟話。
　　丁二苗也看著那車，皺著眉頭自言自語：“太陽還沒落山啊，怎麽就出來了？”
　　“什麽出來了，二苗哥？”萬書高莫名其妙。
　　“妳沒註意到嗎？”丁二苗指著快要看不見的出租車：“剛才的車上沒人，出租車司機卻有說有笑，為什麽？妳以為他在跟誰說話？”
　　“啊……！”萬書高臉色壹變：“難道、難道……車上有……”
　　“別難道了，車上坐著壹個鬼，出租車司機不知道，還傻乎乎的跟客人聊天。”丁二苗說道：“等他明天發現收了冥鈔，壹定會嚇個半死。”
　　“操……這也太恐怖了。開個車，都能遇上鬼！”
　　兩人又等了幾分鐘，總算上了出租車。現在回去，和剛才盲目亂逛不壹樣，是有終點的。出租車走了壹條近路，半個小時後，就到了如萍土菜館。
　　壹下車，丁二苗的臉色就變了，比遇見鬼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