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五章 壹八七空降團

　　李寶成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輕，但掉下來的土卻依舊不少。在下面的戰士們也知道到這時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個個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運著土，不敢出半點聲響。
　　“騰！”的壹聲，突然壹大堆土順著李寶成的腳跟滾了下來，噠噠的機槍聲和火光也忽的壹下，就像暴風驟雨般的擠了進來。
　　“通了！”我很快就意識到這壹點，心裏也不由跟著緊張起來。
　　能不能成功就在這壹刻了，這個辦法雖好，但壹旦讓敵人先壹步現我們，只要隨便投下兩枚雷就可以讓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敵人會現我們嗎？可能性很小，在如火如荼的戰場上，誰會註意到漆黑的眼皮底下，突然就多出了壹個洞呢？更何況，在另壹頭還有我安排下吸引敵人火力的戰士們呢！
　　李寶成急著想要鉆上去，但也許是因為他個子太大了，鉆了兩次都沒有成功，反而差點被卡在裏頭動彈不得。
　　我壹著急，壹把就把他拖了下來，伸出手來命令道：“讓我來！反坦克手榴彈！”
　　李寶成那是壹臉的不願意。先我是參謀長，他不願意讓我冒這個險，其次他辛苦了半天挖了那麽久的洞，眼看就大功告成可以鉆出去痛打敵人壹番，卻還要讓別人拔頭籌。這辛辛苦苦的養豬，豬肉卻讓別人吃的事誰也不會樂意。
　　不過這也容不得他不願意，誰讓他個子大呢？而且現在要從後面調來個子瘦小的戰士似乎也是不可能，在這通道裏轉個身都困難，就更不用說調壹個人上來了。
　　李寶成是個聰明人，他當然會想到這些了。於是只得滿臉不樂意的把兩枚反坦克手榴彈交到我手上，自己退到壹旁去……
　　我接過反坦克手榴彈，二話不說就順著李寶成挖開的洞鉆了進去。雖說這洞已經被李寶成這大個子給“撐”大了，但我鉆進去還是嫌太擠，不過用點力還是可以勉強擠上去的。於是我就想，好在誌願軍戰士個個都營養不良沒壹個胖的，否則的話我也許就要壹個人在上面對付敵人了。
　　在洞裏頭像毛毛蟲壹樣艱難的蠕動了壹會兒，終於鉆到了洞口。探出腦袋往四周壹看，好家夥，洞口正好開在敵人11號陣地沙袋外側，偽軍的幾挺機槍就在頭頂上“噠噠噠……”地朝我軍陣地噴著火焰。
　　我剛想爬出洞去甩手榴彈，但壹想又覺得不妥。幾次用反坦克手榴彈炸敵人機槍堡的經驗告訴我，反坦克手榴彈這玩意可不是鬧著玩的，敵人的機槍堡就在我眼前幾米遠的地方，我把反坦克手榴彈投到這麽近的地方，而且還沒有爆炸延時，那只怕敵人機槍堡被炸掉的同時，我這小命也要跟著玩完了。
　　想到這裏，我就探出了上半身，迅拔下手榴彈的保險銷往敵人機槍堡裏壹丟，接著又用最快的度往洞裏壹縮……
　　“轟……”的壹聲巨響，我腦袋還沒來得急縮回來，就有壹陣熱浪襲來。接著壹個黑影嗵的壹下就飛過來堵在了洞口上，並且在我腦袋上狠狠地來了壹下，把我從洞裏砸了下去。
　　“參謀長，參謀長！”洞裏的戰士們見我掉了下來不由嚇了壹跳。李寶成壹邊把手電筒往我身上直照，壹邊焦急地問道：“傷著哪了？哪了……”
　　“沒，沒受傷呢！”我回答道：“就是洞口不知道讓什麽東西給堵上了！”
　　李寶成探出身去拿著手電筒往上壹照，“噗哧”壹聲就笑了出來：“參謀長，妳說是啥？偽軍的屍體，臨死還要跟妳親熱下呢……”
　　哄的壹聲，戰士們全都笑出聲來。
　　我探出頭去壹看，可不是嗎？直喊了幾聲晦氣！
　　不過我想也幸虧是這個，如果這飛過來的是塊石頭、沙袋或是其它什麽的，我這下只怕就起不來了……
　　李寶成拉著退到通道的另壹邊，對誌願軍戰士們叫道：“同誌們！立功的時候到了，沖啊！”
　　“沖啊！”戰士們大喊著，壹個接著壹個朝頭頂上開出的那個洞鉆了上去。我也不管那麽多，搶了壹個位置也跟著鉆了上去，就留下李寶成壹個人在通道裏幹瞪眼。
　　洞口被戰士們多爬了幾次就寬松了，所以這壹回我並沒有太多的力氣，輕松的就鉆到了地面。舉著步槍朝周圍壹看，不由嚇了壹跳，不知什麽時候陣地周圍已經出現了大批的偽軍援軍，剛爬上陣地的誌願軍戰士正抄著槍四處朝敵人射擊……
　　這批偽軍援軍該是從597.9高地正面爬上來支援的。偽軍不是傻瓜，597.9高地剩下的這幾個高地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只要它們還在偽軍手上，等到天色壹亮，537.7高地就會完全暴露在偽軍的三面火力下。到時，就算偽軍沒有把537.7高地攻下來，誌願軍也守不住。要麽就是把537.7高地讓出來，要麽就是派人到陣地上讓偽軍肆意虐殺。
　　而這兩個選擇，對偽軍都是有百利無壹害的，所以他們絕不希望597.9高地上僅存的幾個高地落到誌願軍手上，讓我們重新構成壹個完整的戰線。於是在第壹批援軍在谷地裏被我們大量殺傷之後，很快又派出了另壹批援軍。沒想到卻正巧讓我們給碰上了……
　　“砰砰砰……”不急多想，我往殘存的沙袋上壹趴，舉起步槍就對著圍上來的偽軍壹陣猛打。近距離射擊，使得我根本就不需要瞄準，壹個個偽軍慘叫著倒在我的槍口下。但偽軍人數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就像是螞蟻壹樣朝11號陣地圍了上來。
　　他們也知道11號陣地的重要，這幾乎就是聯系597.9高地和537.7高地的紐帶，只要守住它，537.7高地就算是有再多的誌願軍都沒有辦法過來。於是個個都悍不畏死的往上沖。
　　包圍圈越來越小，我們身邊的戰士也跟著越打越少。
　　我心裏不由暗暗著急，通道下八連的戰士因為洞口較小只能壹個壹個的爬上來，這對於這個戰場來說就是杯水車薪。而山嶺那壹頭的戰士人數少不說，距離也太遠，只怕還沒等他們趕過來，我們就會被這些圍上來的偽軍給大卸八塊了。
　　費盡心機才奪過來的11號陣地就這樣又要回到敵人手中？
　　我不甘心，但又沒有辦法，只得壹遍又壹遍的為自己的步槍裝上子彈，接著用最快的度把這些子彈射出去。
　　身旁的壹名舉著沖鋒槍朝敵人掃射的戰士突然出壹聲悶哼倒在地上，我心下不由壹寒：通道上的洞口十分狹小，機槍手暫時還沒有辦法爬上來，所以在陣地上能大量殺傷敵人就只有沖鋒槍了。現在沖鋒槍也……
　　正在我暗暗叫苦的時候，猛然間那名倒在地上的戰士又跳了起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抱著壹根爆破筒沖向了面前的敵人！
　　“轟！”的壹聲巨響，硝煙下偽軍倒下了壹大片。
　　硝煙還沒有完全散去，又有壹名戰士沖出了戰壕，他手中同樣也抱著壹根爆破筒，沖向了另壹群敵軍……
　　敵人像潮水壹般的攻勢被這兩名戰士暫時壓了下去。也就是這麽壹會兒的工夫，山嶺那壹頭的戰士及時補充了上來，在沙袋上架起了機槍，噠噠噠……地朝敵人射出了復仇的子彈！
　　偽軍也感受到了我們火力上加強，知道已經沒有希望拿下11號陣地，只得無奈地退了下去。偽軍援軍壹退，其它陣地上的偽軍就受到誌願軍兩面夾攻。動作快的就跟著援軍壹起撤退，動作慢的，就只得無奈地舉起雙手投降。
　　高地上，兩支誌願軍部隊勝利會師，所有表面陣地包括537.7高地在這壹天夜裏全部恢復，陣地上響起了戰士們壹陣高過壹陣的歡呼聲！
　　“他們是誰？”我問著走到身邊的李寶成。
　　剛剛走上陣地的李寶成壹臉茫然，問過了身旁的戰士後才用沈重的語氣向我報告道：“他們是朱有光和王萬成……”
　　“朱有光，王萬成！朱有光，王萬成……”我壹遍又壹遍地念著這兩名戰士的名字。烈士的名字我沒有記住幾個，但王萬成這個名字還是知道的，因為他就是電影《英雄兒女》中主人公王成的原型！
　　我記得在小的時候，每每看著《英雄兒女》，就會對裏面的主人公肅然起敬。但是現在，卻突然覺得英雄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在上甘嶺這片土地上，在這些可愛的戰士中，到處都是英雄，到處都是硬漢！我所看到的、聽到的，抱著爆破筒、炸藥包沖向敵人的已經成為壹種很普遍的現像。那些在電視、電影中高大的英雄形像，其實只不過是上甘嶺戰士中極為普通的壹員……
　　“參謀長！是張團長！”當我回到坑道指揮部時，很快就有壹名通訊員把步話機遞給了我。
　　“崔偉同誌！妳們打得好啊！”電話那頭傳來了張團長激動的聲音：“因為妳們今晚出色的表現，兵團領導人通令嘉獎了我們的部隊，我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全體的戰士！”
　　“是！”我當即把步話機高高的朝戰士們舉了起來。
　　戰士們不紛紛停了下手中的動作，正在壓子彈的把彈匣放到壹邊，正在擦槍的把槍靠往壹旁，甚至是躺在地上的傷員都在戰士們的幫助下坐起身來……
　　“同誌們！”步話機裏張團長擲地有聲地大聲說著：“兵團領導人得知了妳們在上甘嶺取得的勝利，特通令嘉獎，原文如下：致上甘的誌願軍戰士，妳們不顧艱苦，堅守著597.9高地屹立未動，特別是在今晚的反擊中，又壹舉全部恢復了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陣地。妳們在戰鬥中打得英勇頑強，戰術技巧靈活，這種戰鬥作殊堪嘉獎！望妳們繼續揚小群孤膽作風，即能以小的代價堅守表面陣地，大量殺傷敵人，將戰鬥堅持到底，堅持到全部恢復陣地，直到敵人不敢輕易進犯為止！黨和人民，感謝妳們！”
　　“**萬歲！”
　　“**萬歲！”
　　……
　　張團長的聲音雖說不大，但戰士們卻聽得壹清二楚。他的話音剛落，戰士們就興奮地揮起了拳頭壹遍又壹遍地高喊著口號，喊聲甚至都蓋過了坑道外的槍炮聲。
　　“張團長！”過了壹會兒，等戰士們稍稍安靜下來後，我才抓起步話機向張團長報告道：“昨晚我們雖說恢復了全部陣地，但我軍的傷亡也很大597.9高地上的兩個連隊幾乎傷亡殆盡，537.7高地上的幾個連隊也有三百多人的傷亡。我們剛剛統計過，現在還有戰鬥能力的，只有三百多人，這樣的兵力不足以同時守住兩個陣地。所以……我們是不是該主動放棄壹些陣地？”
　　我這麽壹說，戰士們不由個個都不解地望向我，但又因為我正在和張團長通話，所以也不敢打岔。
　　其實我想放棄的是537.7高地，這個高地無險可守，雖說已消除了來自597.9高地壹側的火力壓制，但還要面對註字洞南山和537.7高地南山兩面居高臨下的火力。我們的目的是大量殺傷敵人，讓敵人承受不了傷亡的代價知難而退，所以我覺得駐守537.7高地這樣的陣地是與我們的戰略目的背道而馳的。
　　“參謀長說得沒錯！”電話那頭張團長的這句話讓我情不自禁地松了壹口氣。要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我提出這個建議，很有可能會引起公憤的，不過現在有張團長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妳的想法與我們不謀而合啊！”張團長繼續說道：“我們的傷亡很大，45師的部隊都已經打光了，做為預備隊的29師或者補充、或者作戰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以我軍現有的兵力已經沒有能力支持這場戰鬥。所以上級決定，調第三兵團第1o6團歸我軍指揮，明天淩晨就會趕到！明晚就可以為妳們提供增援。在這之前，妳們最重要保存實力、守住坑道和597.9高地表面陣地。至於537.7高地……我們只能主動放棄！”
　　軍終於要上來了！聽著張團長的話，我不由暗松了壹口氣。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麽壹天。12軍31師，在抗日戰場上戰無不勝，被譽為“太行山拳頭”。也是我軍的壹支王牌部隊。
　　照說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就算是由自己指揮或是帶著兵來打，其它兵團的都不會同意把自己手下的王牌部隊輕易的調歸別人指揮。
　　但這第三兵團不同，因為它的兵團司令是王近山。
　　對於王近山我當然不會陌生！開玩笑，我原在的第三兵團的部隊，對於這個還在老總基地裏見過壹面的頂頭上司，哪裏還會有陌生的道理！何況，我還知道他就是現代電視劇《亮劍》李雲龍的原型……
　　當然，我還不會自大到以為王近山是因為我，所以才肯把自己的王牌部隊這麽大方的就調給15軍指揮的。這其中有壹個原因就是他跟15軍軍長秦基偉是老鄉加好友。這不管是從個人感情還是從**大義上，王近山都有把部隊調歸15軍指揮的理由。
　　我松壹口氣的原因是，這12軍壹上來，上甘嶺大多數戰士都是新兵的局面就會得到改善了，兵力也充足了，敵人想要奪走我軍陣地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參謀長！”這時，步話機張團長又接著說道：“妳們壹天之內就打垮了偽九師3o團，讓他們再也沒有能力組織明天的進攻，這可以說是好事，也可以說是壞事！”
　　張團長的話讓我意識到事情不會是自己想的那麽簡單，不由問了聲：“壞事是什麽？”
　　“根據上級提供的情報……”張團長遲疑了片刻，像他這種在戰場上沖鋒陷陣的人，壹般是不會這樣猶豫的。但現在卻會了，我知道原因，那就是因為他壹次又壹次的把重擔壓在上甘嶺身上，以至於現在都不好意思說了！
　　但我知道他也是沒有辦法的，所有的部隊都打光了，重擔不壓在我們身上還能壓在誰身上呢？
　　於是我故作輕松地寬慰道：“張團長，說吧！我們撐得住，再來個十天八天也沒有問題！”
　　“嗯！”張團長應了聲，好壹會兒才說道：“上級估計，明天敵人派上來的，會是美第壹八七空降團的部隊！”
　　“美壹八七空降團……”聽著張團長這話我不由楞住了。
　　明天，又將會是壹個血流成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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