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章 伏蟄（壹）

　　在熊三娃的婚禮舉行完畢之後，張賢給他放了壹個星期的假，而這壹個星期裏，他也沒有得到壹絲的空閑，在他的努力之下，最終將王鵬和警衛營裏的那些夥伴安排到了同壹個部隊裏。本來，按照張賢的意思，還想讓他們都到十八軍裏面去，因為他自己畢竟也要去十八軍，還是希望大家還能夠跟他在壹起。但是，上面也有歸定，對於這些誌願軍戰俘轉化而來的新兵，在頭壹年裏是不允許安排到金門島或者馬祖島等離著大陸很近的前沿陣地去的，因為上面的人還是有些擔心，這些人裏面會存在意誌動搖的人，難免會在前沿的心理戰影響之下，叛變投敵。
　　陳大興卻是壹個例外，在熊三娃的婚宴上，白京生和沙長海等人壹再要求張賢把陳大興弄回來，而陳大興當然也非常希望能夠回到原來的同袍之間，所以張賢冒著很大的阻力，還是將他安排回了十八軍，只不過為了滿足上面的要求，陳大興並沒有去金門，而是被安排在了臺灣島內的十八軍後勤部裏服役。搞後勤工作，對於陳大興來說，倒也是輕車熟路，並不在話下。張賢答應著他，等他服役滿壹年之後，會將他調回到連隊裏，和大家在壹起。
　　這些交接的工作足足讓張賢忙活了三天，在將王鵬和警衛營的那些人送上開往南方的軍車之後，張賢這才如釋重負壹般長長地出了壹口氣，這裏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從明天開始，他將要去十八軍報道。
　　離開了心戰總隊，張賢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駕著車奔向韓奇的所在的保密局，他已經聽說韓奇從香港辦事回來了，心裏面還有壹個放不下的事情，就是那個陳飛的事情，他覺得應該向韓奇直接說出來，此時韓奇正在調查空軍飛行大隊的泄秘案，這個情況或許能夠給他壹些幫助。
　　見到張賢的時候，韓奇顯得格外得高興，他們之間已經有兩個禮拜沒有見面了，因為各自都在忙，連電話都沒有打過。
　　“呵呵，是不是妳那邊的工作全部完成了？”韓奇把張賢接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讓他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並且替他倒上了壹杯水。
　　張賢接過了這杯水，喝了壹口，便放到了旁邊的茶幾上，對著他點了點頭，告訴著他：“是呀，這大半年多真得夠累人的，如今總算是完成了壹項任務，我這心裏頭都覺得舒坦了不少！”
　　韓奇也坐在了他旁邊的沙發上，又問著他：“聽說妳又準備要回十八軍了，是嗎？”
　　“嗯！”張賢如實地回答著，又生怕他會對自己有所誤會，趕忙又解釋著道：“韓大哥，其實我在總政治部裏也不錯，開始的時候還擔心做不好，多虧了妳的幫助，才會有我現在的這個結果！呵呵，本來蔣主任準備留我還在總政治部搞心戰工作，但是金門防衛總司令新任的劉長官卻希望我能過去幫他，這個劉長官原來是於長樂的頂頭上司，是我那個同學於長樂向他舉薦了我，所以我考慮了幾天，最後還是覺得回十八軍吧！”
　　在張賢說話的時候，韓奇壹動不動地看著他，想來也能夠理解他當時猶豫的心情，聽著張賢把話說完了，他才笑了壹下，問著他：“阿賢，妳這個人就是壹個帶兵打仗的高手，讓妳來做政工工作，的確是有些大材小用！不過，我知道妳的心情，妳不是不願意再去打仗了嗎？”
　　被韓奇如此壹問，張賢的臉上露出了尷尬的表情來，他的確在很多的場合裏，跟自己的這位過命的大哥表露過這種想法，也就難怪韓奇會這麽得來問他了。當下，他只能如實地道：“其實我心裏頭矛盾得很，雖然我不想去打仗，但是，想壹想我的那些同袍兄弟們都在前線之上，這心裏頭就好象是被端起來了壹樣，沒上沒下的！前天三娃結婚的時候，大家都來了，他們壹起懇請我回去，說真的，在離開十八軍的這些日子裏，我總是覺得自己就是壹個漂泊在外的浪子，沒有壹種歸屬感。呵呵，如今拿到了那個副軍長的委任狀，這心裏頭就壹下子踏實了下來！”他說著，自嘲壹樣地嘆了口氣，又道：“也許我的命裏註定的，就是要死在戰場之上，呵呵，不然我自己都不饒過自己！”他說著，悠悠地念出了壹句辛棄疾的詞來：“馬革裹屍當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說！”
　　韓奇註視著張賢的眼睛，他可以感受得到張賢這番話出自自己的內心，並沒有滲得半分的水份，也正是顯示了壹個真正軍人的情懷。他點了點頭，對著張賢笑了壹下，道：“阿賢呀，其實呢，妳也不用這麽擔心，這仗可能是打不起來了！妳去金門戍守，可能只是壹種對峙！”
　　“哦？”張賢楞楞地看著韓奇，希望他能夠給出解釋。
　　韓奇道：“如今我們正在與美國人談共同防禦的問題，而且進展不錯，估計可以和他們簽訂壹個聯盟條約，到那個時候，如果共產黨再敢打過來的話，也就是直接把美國人拉進來，那麽第三次世界大戰就有可能真正的爆發！”
　　張賢明白他的所指，自從朝鮮戰爭停戰之後，國民黨政府方面壹直還是擔心會被共產黨打過來，畢竟在此時，雙方的軍事力量對比，國軍還是明顯得弱了許多。所以，針對於國民政府的生存需要，蔣介石壹直想跟美國人簽訂壹個類似於對岸共產黨政權和蘇聯簽訂的那種所謂的聯盟條約，以達到共同進退的目的。在國民黨政府剛剛敗退臺灣之時，美國人本來已經要將這個政權拋棄了，但是朝鮮戰爭的爆發，終於還是讓他們看到了臺灣的價值，他們也非常清楚地認識到，守住了臺灣，那麽就等於是扼住了新興的共產黨中國的喉嚨，達到了戰略上主動。既然蔣介石有這個意願，那麽美國人當然是樂享其成。但是，談到具體的談判，卻又不是那麽容易達成的事，其間還有很多的細枝末節需要討論和說明。
　　雖然明白此時國民政府的這種處境，但是對於張賢來說，卻還是有壹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如今又聽到韓奇如此期待的那個協定簽訂，他便有些不快了起來，冷冷地道：“在中國歷史上，所以引入外來勢力主導中國的人，很少有得到好下場的，比如石敬塘，比如吳三桂！”
　　韓奇怔了壹下，馬上明白了張賢的話意，他笑了壹下，不以為然地道：“阿賢呀，妳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有些死腦筋！如今我們國民政府淪落如此也只能借力打力了，不然，我們大家可能都沒有好的結果！”他說著，也自嘲了壹下，卻又馬上壹本正經地道：“其實阿賢呀，相對於我們中國來說，美國遠遠要比蘇俄好很多！最其馬有壹點可以肯定，美國人是不會霸占我們國土的，他們離著我們那麽遠，也沒有必要這麽做，頂多也就是為了他們的霸權，在我們這裏搞壹個軍事基地！呵呵，妳再看看蘇俄人都做了些什麽？從他們國家壹成立，就到處搞吞並，把立陶宛、愛沙尼亞這些小國全吞進去了，又跟劃走了芬蘭的那麽多土地，把蒙古從我們國家劃出去，還對我們東北地區虎視眈眈，妳再看壹看二戰結束之後，誰獲得的土地最多吧？美國人沒有得到多少土地，倒是蘇聯，強占了那麽多的地方！中共和蘇聯結盟，還不知道出賣了多少中國的利益呢！再說我們，最其馬有壹點，與美國結盟並未損害我們國家的什麽利益！”
　　“這些政治的事情，還是讓政治家們去討論吧！”張賢不願意再談這個話題，打住地道：“我們當兵的，還是老老實實地服從命令，讓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吧！”
　　見到張賢不願意再聽，韓奇也便停住了，沒有再跟他講道理。
　　“對了，韓大哥，這些天妳都在忙些什麽？”張賢明知故問地問道。
　　韓奇道：“上面有壹個案子讓我來查，我也查了壹個多月了，壹直在忙這個呢！”
　　“哦？是不是跟空軍有關的？”
　　韓奇的目光直視著張賢的臉，有些奇怪地問著他：“妳怎麽會知道？”
　　張賢笑道：“因為那天我在空軍基地的門口，看到了妳，我去找我弟弟，跟妳打招呼，但是妳的車開得太快了，根本就沒有看到我！”
　　韓奇點著頭，如實地道：“我的確是在查空軍的泄秘案！”
　　“查得怎麽樣了？有結果嗎？”張賢追問著。
　　韓奇點了點頭，道：“差不多了，已經到了收尾階段，該抓的也抓了，該審的也審過了，如今我正在寫報告！”
　　“哦？”張賢又是壹楞，他原以為這件案子可能會跟陳飛有關，如今聽到韓奇這麽說，那意思就是該抓的人已經抓到了，可是陳飛明明還是自由之身，並沒有被抓呀？“妳的意思是說那個潛伏的間諜已經被妳抓到了，是嗎？”他還是忍不住地問了壹句。
　　韓奇點了點頭。
　　“這個共軍間諜是什麽來頭？”張賢問道。
　　韓奇望著張賢，有些詫異起來，不解地問道：“我說阿賢呀，妳怎麽突然這麽好奇了起來呢？這不是妳應該問的！”
　　張賢的臉不由得壹紅，作為壹名軍人，他當然懂得軍隊的紀律，不是自己應該管的事，就不能隨便打聽，更何況此時的韓奇就是壹個特務頭子，他的警惕性自然也是非常高的。面對著韓奇的詰問，張賢只得回答著：“我聽我二弟談到了這個案子，他們那些飛行員從壹進入大陸，就受到了大陸方面的監視，而且他們的廣播裏直接播放的就是針對這個飛行員的策反！這聽來就好象是天方夜譚壹樣，放誰都會感到十分得好奇的，更何況這件事也關系到我弟弟，我當然想知道！”
　　聽完了張賢的解釋，韓奇點了點頭，任何人都是有私心的，張賢在為弟弟打聽消息，也是很自然的事。他想了壹下，還是告訴著他道：“我抓了他們飛行大隊負責調度的壹個中隊長，其實他也是受害者，但是那些情報卻的的確確是從他的身上泄露出去的！”
　　“哦？怎麽不是地勤人員？”張賢不由得壹怔。
　　“地勤人員？”聽到張賢如此奇怪的相問，韓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他搖著頭對著張賢道：“妳怎麽會往那個地方去想？地勤人員？他們雖然可以看到誰駕著哪駕飛機走了，但是他們並不知道這駕飛機飛往了哪裏！去執行什麽任務？就算是他猜的，等到看到了，再發報到對岸去，時間也來不及的，戰機從我們這裏起飛，到對岸的大陸，也只是短短的十幾分鐘的事，無線電波還沒有接到，戰機就到了另外的地方了！”
　　張賢呆了呆，聽韓奇的話，似乎那個叫做陳飛的人跟這件事情並沒有關系，但是陳大興肯定沒有認錯人，如果這個陳飛，就是雷霆的政委甘興國，那麽此時，他又是壹種什麽樣的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