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追随于光明之后的阴影~

　　“西尔维亚，失去联络……”
　　楚烈微微眯了眯眼睛，那双黝黑的双瞳之中闪过了一丝锋锐，如同深深压下的厚重乌云之中闪动的电光，带着令人不安的压抑，查尔斯抬了抬眉，看着楚烈笑了笑，开口道：“说起来，不只是冰霜之心女巫阁下。”
　　“楚烈大人的老师，教廷上任审判长阁下，我们也已经取得了联络，毕竟原本以为您是被教廷的玛修之眼召唤过去的，所以欧内斯特将军他们几乎是尽了全力去和教廷取得了联系。”
　　“而丘风平原的王室，也向楚烈阁下发出了某种……通牒？”
　　“要求阁下去丘风，道歉并且接受审判，至于原因……”
　　查尔斯的声音微微一顿，有些古怪地看着楚烈，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
　　“似乎是因为楚烈阁下曾经直接击杀了他们的王子，并且曾经威胁过各个国家的大贵族和王室，事实上，现在没有多少商人流通恐怕和这件事情多少有些关系。”
　　“除此之外，这座城市需要发展还需要……”
　　“…………”
　　看着眼前双目泛着光的年轻人，楚烈的额角一阵抽痛，在查尔斯嘴里面一个个古怪的名词不断地蹦出来，令他感觉眼前有点发黑，刷一下竖起了手掌，看着微微挑眉，停下来的查尔斯，深深吸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孤立无援，四处皆敌，潜在盟友分散，失去联络，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
　　“……虽然用词有些简陋……”
　　查尔斯看了楚烈一眼，慢条斯理地道：“确实是这个样子。”
　　“我们需要大量的人，人才，才能够维持这个城市的运转。”
　　“这一点，我觉得楚烈将军的为人，很难完成，不若交给在下？”
　　年轻人的脸上浮现出了某种玩味的微笑，双目看着楚烈：“我有方法可以做到这一点，而且，我的方法恐怕是唯一的方法。”
　　“………”
　　楚烈的双目微微眯起，看着眼前的查尔斯，后者身上还缠绕着绷带，身上的力量气息微弱，但是面对着他却没有丝毫胆怯的样子，神色坦然而大方，毫不退让。
　　“这座城市，是你的手笔？”
　　楚烈缓缓开口问道，而那年轻的内政官微微颔首：
　　“是。”
　　“行政厅桌上的文件……”
　　“早就全部处理。”
　　哗啦~
　　楚烈直起了身子，和查尔斯定定地对视了几秒，空气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沉凝，欧内斯特等人心中略微有些不安，但是这个时候，楚烈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看着查尔斯：
　　“可。”
　　“但是，你只有一次机会。”
　　哗啦~
　　衣摆微震，楚烈径直转身离去，脚步稳定，这个用于治疗的区域处于克兰的内部区域，踏出了大门之后，阳光披散下来，将大地之上的一切渲染成了淡金的色泽，人们的脸上有着战乱留下的痕迹，但是却没有了悲伤痛苦，而是一种看得到未来希望的安定，唯有经历了战乱和离别的痛苦，人们才能够明白和平的可贵。
　　楚烈就这样站在了这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听着明显放低了声音的交谈生意，怔怔出神，直到沉稳的脚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双目之中的神色才微微波动了一下，收回目光，就看到欧内斯特走到了自己的身侧，这位到现在还穿着一身染血战铠的中年武将，看着楚烈恭敬一礼，才开口道：“我没有想到，您会真的同意查尔斯的要求。”
　　“为什么不？”
　　楚烈的声音依旧沉静，转过身来看着那透露着祥和的城镇，片刻之后，缓缓开口：
　　“我没有兴趣去掌控什么权力，一开始就没有兴趣。”
　　“他既然有这个自信，也展现出了足以匹配的能力，就让他去做就好，我一个人，在这个时代什么都做不到，就算我能够在战场上击溃千人的部队，但是我却没有办法让一个小镇成为一座城市，没有办法让流离失所的人们有安定的住所。”
　　“这根本不够。”
　　“只有汇聚了你们这样的菁英，更多，更多的人，我们才能够平定这个乱世。”
　　欧内斯特神色微变，但是这个细微的变化很快就在他那张坚毅的脸庞上消失下去，看着楚烈挺拔的背影，这位武将微微抿了抿唇，查尔斯之前在房屋之中的安排再度在脑海中回响，只是现在，心中那最后的犹疑也被驱散——
　　是的，为了驱散乱世！
　　将军的性格太过于光明正大，这足以吸引所有拥有战士秉性灵魂的士兵追随，为之赴死，但是战场之上，乱世之中，这样的性格根本无法走到最后……
　　政治之中的黑暗，他见识地太多了。
　　欧内斯特在楚烈的背后，微微躬身，神色变得漠然。
　　即为将军侧翼，那就自当殚精竭虑……即便背负着一身骂名，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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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克西斯。
　　骑士之国古比特，边境大城。
　　“哈哈哈，明天再见！”
　　“再见~”
　　哈哈大笑着和自己的几个同僚告别之后，斯图尔特一手提着个酒壶，一边踉踉跄跄地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一边走，一边朝着嘴里面灌着酒，酒是劣酒，酒液够浑浊，也够烈，在这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上留下了极重的酒味，只是他的双瞳却依旧无比地清明，宛如夜色之下啸月的孤狼，冰冷而漠然，与之前和同僚一起喝酒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样子。
　　斯图尔特。
　　斯图尔特·埃墨森，意味着汪洋之中的火山，压抑之中的烈焰，王国无畏大将军之位的继承者之一，王国指挥官学院第七十一期首席，称号为王国的孤狼。
　　“这里是距离前线最近的城市之一，现在城中爵位最高者只是和我相仿，军中声望也一般……”
　　一边朝着自己的嘴里灌着酒液，年轻的孤狼眉头皱起，低低呢喃：
　　“双方的摩擦必然会产生，以这座城市现有的布防和兵力，加上那几头自负的蠢猪，被破城只是时间问题，依靠克兰镇的缓冲，确实安全，但是也麻痹了指挥官的内心，啧~如果是我，只需要选择精锐骑兵，轻装奔袭，一股夜袭城池，一股趁乱进攻，这座城市基本是囊中之物，内外包抄之下，克兰镇也逃不过去。”
　　“没有魄力的废物，一个两个都是……”
　　先是嗤笑了一声，随后斯图尔特又哂笑着摇头：“不过也正是这样，我才有可能从这里崛起，只靠自己……”
　　“嘿……这个乱世，才是属于我的时代啊！”
　　一边想着，一边晃荡着已经空了的酒壶，斯图尔特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在走过第三个小巷的时候，拐到了左边的小道里面，现在他隐姓埋名，住的地方自然很一般，但是他已经在这里住了足足三个月，对这一带已经相当熟悉，但是刚刚转身，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前方。
　　皎洁的月光披散下来，照在那个身影之上，照亮了他俊美的面孔，以及造型别致的衣袍，他抬起了眸子，看着斯图尔特，微微一笑，但只是这一笑，王国的孤狼就感到自己的心脏骤然停滞，仿佛见到了某种神话之中的怪物，双瞳下意识睁大，面色微微泛白，脑海之中思绪急转，脸上则是露出了一个大方得体的微笑。
　　“这位……”
　　咔嚓——
　　斯图尔特拖延时间的话语才刚刚开口，就感到脖子处一痛，视野在下一刻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身子就这样软软地倒下，被一只黑红色的鬼手所抓紧，月光之下，茨木童子神色漠然，看了看手里昏迷过去的年轻人，一捧鬼火闪过，整个人直接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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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环——
　　尼尔森放下了手中的实验试管，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响，身体的虚弱感如同潮水一样涌上来，但是他却根本不在乎，喜悦盈满了他的内心，将一切的负面感觉，虚弱，疲劳，乃至于饥饿都驱逐出了他的身躯。
　　他是一个学院派法师。
　　要说天赋，也就是一般，但是他也知道这一点，非常勤奋地去学习着最新出现的一切技术，现在三十五岁，也拥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店铺，他已经感到了非常的满足。
　　当然，如果乱世能够结束，那就更好了……
　　当~当~当~
　　清脆而有节奏的敲门声音响起，尼尔森微微一怔，眉头蹙起——
　　这个时候，店铺早就关门了……
　　难道是临时需要什么材料的法师学徒？这种事情的话，倒也不少见……
　　一边胡思乱想着，尼尔森一边从自己用作实验的小房间里面走出来，一边擦拭着手掌，一边开口喊道：“别敲了别敲了。”
　　“干什么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材料不够吗？”
　　一边说着，一边开了店门，法师皱眉看去，就看到一位身材高大，宛如暴熊一样的光头大汉在门外，作屈指敲门的动作，那浑身宛如铁铸一样结实的大块肌肉令法师不安地缩了缩身子，还不等他开口，一个巨大的手掌就刷一下在他视野中扩大，法术符文还来不及激活，就精准地砍到了他的脖子处。
　　法师微微摇晃了一下，噗通一下朝着前面倒下，一头栽入了大汉手里打开口子的麻袋里面，后者娴熟地打了个结，右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纸面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画像和信息，康拉德想了想，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笔，在上面的第七个名字上重重划了一个横线。
　　“嘿嘿，搞定收工。”
　　略带得瑟地弹了一下手里的纸张，康拉德托起那个变得鼓鼓囊囊的麻袋，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街上，随即进了一家旅馆。
　　第二天，在付出了超过三倍的价钱和五颗魔石的代价之下，一只车队缓缓驶出了这座城市。
　　年轻的法师学徒抛了抛手上的晶石，撇了撇嘴。
　　“蠢货。”
　　“不过是惑心草罢了，那种古怪的味道就算用了十几种香料掩盖，也还是那么刺鼻，是个法师都能够感知出来，竟然愿意掏钱避开检查？”
　　“果然是古比特的乡巴佬，嘿，惑心草，是打算做昏迷魔药吗？不知道打算去做什么……不过也不管我的事情。”
　　啪~
　　稳稳接住了手里的魔石，年轻人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喜色。
　　“刚刚好可以去尼尔森的小店，把那个晋级药剂买下来……”
　　从楚烈回归为起点，七天时间之中。
　　圆环，古比特王国边境的城市之中，发生了多次的人口失踪事件，但是由于作案者手段极为娴熟，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再加上下手目标往往没有多少亲朋好友，在这个每一天都有火爆消息诞生的乱世之中并没有引发多久的热度，就被人们所遗忘。
　　这个世界离开谁都会继续运转下去，一百多人的消失，根本不值一提。
　　而在不为人知的野外，一匹匹战马在肆意地奔驰着，在雷霆般的马蹄声之中，飞速靠近着克兰镇。
　　克兰镇，某间被改造得极为宽敞的房屋之中。
　　“放我出去！”
　　“请放我出去！”
　　“拜托，我们没有得罪诸位大人啊！”
　　一个个苏醒过来的人在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之后，或是呼唤，或是臭骂，或是祈求，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令人心中越发地烦躁，斯图尔特缩在房屋的角落，冷眼看着房屋之中的这些人。
　　手臂肌肉极为发达，指骨粗壮……铁匠吗？
　　长袍，一股子药水的味道，学院法师？
　　还有这个……是商人？
　　腕上还带着附魔器械，附魔师？
　　唔……生命魔法的波动，应该是专门的生命法师？
　　铁匠，商人，附魔师，治疗师，学院法师……再加上守在门口的那些精锐战士……
　　斯图尔特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双目之中神色闪烁——
　　战争……吗？
　　“请问，能见一下你们的长官吗？”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儒雅的声音响起，一名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透过窗台，看着外面的战士，温和笑道：“在下是银羽商会的会长。”
　　“我想，在下应该是可以赎买自己的自由和生命才对。”
　　“哈哈哈哈，赎买，有意思！这个时候还有这样的定力！”
　　“不愧是在十五年里面白手起家，人称银隼的布伦特先生……不过，你可不是银羽商会的会长，而是飞鹰商盟的首领才对……”
　　话音落下，就有大笑声音传来，这道附魔铁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斯图尔特挑眉看去，一名看起来不修边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身边一位俊美的青年寒着一张脸，在其身上属于圣者级别强者的气息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令这个房屋之中所有人都如坠冰窑，浑身僵硬，而查尔斯则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向里面随意走了两步，手上晃荡着酒壶，看那脸色有些发僵的中年男人洒然笑道：
　　“赎买，好想法！”
　　“不过……我怕你赎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