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选择！

　　“救救大家？！”
　　楚烈和安吉莉亚神色微怔，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微雨森林？！”
　　“是的，楚烈大人……我，我知道的人类里面能够帮到我们的只有你了……”
　　丝特拉轻轻点头，目光从安吉莉亚脸上划过，浮现出了一丝欲言又止的神色，楚烈见状开口解释道：“这位是安吉莉亚，我的少时好友，大骑士，王国大公主，值得信任……”
　　“啊？！公主殿下……”
　　精灵少女神色微怔，随即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抱歉的神色，朝着安吉莉亚微微俯身，开口道：“因为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必须保证不被那些危险的人得知……请原谅在下的失礼……”
　　“失礼？这没有什么需要抱歉的，事关自己的种族，向来是怎么小心都不过分的。”
　　安吉莉亚抿嘴轻笑，气质之上展现出的是完全符合一国大公主应有的大气优雅，眸光轻转，落在丝特拉面容上，再度笑了笑：“不过，见到楚烈之后直接就求援，连我这个外人在场都直接忽略了，想来是足够威胁到精灵族根本的大事吧，才会令你这样地失去方寸，不过……一向形影不离的宝藏大盗，号称燃月刀锋的组合现在只见燃月，刀锋在哪里？”
　　少女手指轻轻卷起自己的金发，微笑可亲，只是身上却带上了某种凌冽的气息，仿佛坐在王座之上的女皇俯视着座下的犯人，笑着问道：
　　“阁下有什么方式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吗？毕竟楚烈现在的身份也算是显赫，异族里面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应该也不少。”
　　“你如何证明你不是异族派遣来的刺客，这一次求援只是一个针对楚烈的陷阱呢？”
　　一连串的质问令丝特拉脸上略有些茫然，愣了数息之后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克，克里特现在回到了丘风，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我本来是想要一起去的，但是微雨森林也有事情，我就去了……”
　　“然后，然后证明……”
　　精灵少女的手掌在身上摸索了片刻，却只找到了一柄精巧的匕首，呢喃低声道：“我，我只带了这柄匕首，不知道可不可以……”
　　“……”
　　楚烈微微皱眉，刚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就看到安吉莉亚背对着自己的手掌轻轻摆了摆，不由得一怔，出于对后者的信任，硬生生地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又憋回了嗓子，只是看着展现出了另一种气质的安吉莉亚轻轻拈起了那柄匕首，放在自己眼前打量了下，目光落在了匕首刃锋之下以华美的笔触写的一行小字上——现在那行字迹正在以一种独特的频率释放着柔和的微光，少女双目微亮，轻轻点了点头道：
　　“唔……精灵的成年日匕首啊，奥巴代亚长老的字依旧那么漂亮，真的很想要一副他的真迹啊……”
　　“奥巴代亚？？”
　　丝特拉的小脸皱起，几乎快要急地哭出来了：“奥巴代亚？我们长老不叫这个名字啊……公主殿下，奥巴代亚大叔是德鲁伊，只喜欢裹着泥巴在大叔上面裸奔啊，根本不会写字……”
　　“你是不是记错了啊……”
　　“噗哈哈~”
　　安吉莉亚噗呲一下笑出声来，顺手一抛，那匕首划过一道寒光，笔直贯入了精灵少女腰间的鞘内，抬手抚摸了下少女柔软的浅绿色长发，笑着道：“你这样子，刀锋克里特是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人走的哇？”
　　“安心，你通过测试了，我确认你应该是来自精灵微雨森林的燃月丝特拉了……”
　　长公主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双手交叠，轻放在腹部，抿嘴轻笑：
　　“那么现在，该是时候说一下微雨森林请克兰城援助愿意付出的代价了。”
　　“代价？”
　　丝特拉脸上的喜色僵硬了下去，瞪大了双目呢喃道：“可，可是我们不是千年盟约的盟友吗？那可是盟友们的性命啊！”
　　“是盟友，可是即便是请盟友出手也应该给予相应的代价才能够维持盟约的稳定，才能令盟约持续下去，另外精灵族的精灵是生命，克兰城的战士同样是生命，自然之中万物守恒，生命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我没有说错吧？”
　　安吉莉亚笑了笑，语气变得有些好奇地问道：“还是说只有你们的性命才是珍贵，我们人类则居于下位，你们有需要只用一句话我们人类战士就需要抛头颅洒热血帮你忙度过难关？”
　　“不，不是的……”
　　丝特拉有些慌乱地摇手连连否认，眼前这个美丽的人族少女气势越发锋利，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就令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难，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但是就在此时，那股令人心跳加速的气势却陡然消失不见，眼前的金发长公主坐在了位子上轻轻后靠，脸上浮现出了温和而矜持的笑容：
　　“这种基础的外交，你们的长老一定明白的，或许是你走的急了没有注意，如果是物资的话数目不好统计，那么我们用另一个方式来作为代价吧。你刚刚提到了千年盟约，那么只要精灵族愿意继续履行千年盟约的内容，与人类并肩作战，哪怕只是与克兰城的人类战士并肩作战，我们就可以考虑提供援助，楚烈，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说到最后，安吉莉亚直接靠在椅背上，目光看向楚烈，将决定权力交换给了他，那双碧蓝色的眸子里面满是殷切期望，楚烈微微颔首，看向了有些慌乱不定的丝特拉，缓缓开口：“我同意，丝特拉……女士，你呢？”
　　精灵少女无意识搅在一起的手指一顿，不知为何，楚烈的语气与之前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变更了下称呼，就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肃穆和压迫，脑海中回想起了族人们现在面临的困境，丝特拉没有太多的挣扎和犹豫，就抬起了双目，紧紧盯着楚烈宛如深潭般的黑瞳，呼出一口浊气：
　　“我同意。”
　　“那么合作愉快。”
　　楚烈颔首，伸出右手与精灵纤细的手掌握在了一起，双目黝黑，宛如深潭般不可测度。
　　第一条第一款：
　　精灵与人族，休戚相关，双族之间生死与共，人类当以利剑庇佑精灵的身躯，而在精灵神射手的射程之内，则尽为人类骑士冲锋之地！
　　誓：我族不灭，此盟如山石不破。
　　尘封于历史的卷轴于此刻掀起了一角，露出了昏黄色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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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稍微休息一下疲惫的身躯作为理由，安吉莉亚将丝特拉劝回了安排好的房屋之中休息，在看着精灵少女沉沉睡去之后，安吉莉亚轻轻为她盖好了被子，缓步走出，只是刚出房门就看到一身骑士装的楚烈靠在房外的大树边上，脸庞漠然沉静，看不出喜怒。
　　“呵……”
　　轻轻抚了抚鬓角的金发，安吉莉亚慢慢走到了楚烈身边，偏头看他嘻嘻笑道：
　　“好难看的脸唉~是不是骑士精神发作，看不惯我这样为难我们人族的盟友？”
　　“……”
　　楚烈抿了抿唇，并不回话，但是自小和他一同长大的安吉莉亚却已经看出了楚烈心中的别扭和不舒服，轻轻摇头笑了笑，眼神示意楚烈和她并肩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收敛了脸上的嬉笑，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是的，我的行为看起来的确是不符合骑士之道，但是楚烈你要明白一点，你已经不再是骑士了，起码，不只是骑士。”
　　“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现在已经是一位城主了，甚至于可以称得上是乱世中的豪强雄主，你应该有一位领袖的模样，不能给去相信任何人，而且给予他人帮助的时候，也不能过于慷慨，我们王室先祖留下的语录中曾说当你慷慨的时候，你就失去了使用慷慨的能力，不是使得自己受伤失败以至于被人轻视，就是因为要避免那些贪得无厌的人而惹人憎恶……”
　　“这对于一位领袖，一位豪强而言，是极大的危机，必须避免……”
　　楚烈的脚步微微一顿，之前查尔斯，老师说过的话，以及自己心中隐隐的感觉在此时涌上心头，他的脑海中微微有些混乱，下意识开口反驳：“尽管这样，我仍旧应该按照正确的理念前进，秉持正义之道，否则即便是能够保持自己的威望，也只是个吝啬的暴君不是吗？”
　　“正义？”
　　安吉莉亚脚步停驻下来，抬眼安静看着楚烈：
　　“骑士的正义让你为了手无寸铁之人而战，让你真诚地对待盟友，为良善拔剑，斩除邪恶，这的确是正义，但是你不觉得这正义过于狭隘了吗？楚烈，这只是小众化的正义，我不明白这些，但是在我古比特的历史之上那位开国的骑士之王留下的手稿却描述了另外一种正义。”
　　“将长剑藏于剑鞘，并不为小打小闹去拔剑，因为这只是在剥夺他人拯救自己的机会和灵魂觉醒的可能，唯有当种族崩裂，邪恶四起的时候，去拔出你的长剑，骑士们将汇聚在这剑锋之后，然后向前冲锋，但是保持警觉，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为君王，你当背信弃义，你当冷酷无情，你当悖乎人道，你当违反神明，你当竭力不背弃善良但如必要，你当有踏上为非作恶之途的觉悟！”
　　“因此你的臣民将会以最为恶毒的言语咒骂你的无道，后世将会以最肮脏的言语来描述你的生平，但是他们因你而拥有咒骂你的机会，拥有咒骂你之时那种闲散的时间和安逸的生活，此为恶人之途，此为君王之道，此即为……王者的正义！”
　　“楚烈，乱世之中你是否有足够的器量背负这些？”
　　少女的双手叠在腹部，碧蓝色的双瞳毫不退让地看着微微愕然的楚烈，不知何时起风，云雾飘过遮在了烈阳之前，在大地上投下了大片大片的阴影，这厚重的阴影将楚烈和安吉莉亚笼罩，楚烈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完全地了解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女，那熟悉的眉眼之中透露出的是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神色。
　　“楚烈，我不知道你的抉择是什么，但是我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自己——你必然希望拯救无辜者，现在你已经坐拥一地，有坚韧的军队与杰出的幕僚军师，你已经有自己的资格去做出选择。”
　　“究竟是能够救出千人万人，受到众人称赞的英雄骑士？”
　　“还是救天下人，却要踏过累累白骨，背负一世甚至千百年恶名，善与恶结合的君王？”
　　“烈，骑士之剑与君王之剑，告诉我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