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供養狐仙的村子

　　魏忠賢想搞石雄雄，石雄雄又何曾不想弄死魏忠賢？
　　只是那閹人的武功，深不可測，東廠的實力不見得比鎮屍司差，真要拼個魚死網破，石雄雄並不占據優勢。
　　想要弄死魏忠賢，還是得借助朝廷的力量。
　　若是能給魏忠賢安上個謀反的罪名，那魏忠賢就算再厲害，也得死。
　　石雄雄是這麽想的，難保魏忠賢也沒這麽打算。
　　朝堂上的爭鬥，爾虞我詐，血腥殘忍，絕非石靈靈這傻丫頭能夠理解。
　　他石雄雄若是倒了，鬼知道得死多少人。
　　幾百？
　　還是幾千？
　　石雄雄的苦衷，並不能說服石靈靈。
　　石靈靈的嘴巴反而嘟得更高，道：“爹，以前我們浪跡江湖時，有多快樂啊，可妳非要來做官，做官有什麽好的？成天提心吊膽的，還得……”
　　“等妳長大了，自然就能理解爹的苦衷。”石雄雄的眼裏，已然亭亭玉立前凸後翹的石靈靈，仍然是個不經世事的小屁孩。
　　在石靈靈還很小的時候，他們父女倆浪跡江湖，打抱不平，那段日子，無論何時回想起來，都很快樂。
　　石雄雄還有很多事要忙。
　　鎮屍司裏用來訓練新人和測試靈符的僵屍，明顯是被人動了手腳，要麽全部除掉，要麽將僵屍關進更深的地牢，才能確保萬無壹失。
　　這裏可是長安城，要是讓僵屍跑出去，哪怕只有壹具，也會給鎮屍司帶來滅頂之災。
　　石雄雄猜測在背後動手腳的人，必然是魏忠賢。
　　魏忠賢動作頻頻，看來已經是迫不及待了。
　　相對而言，石雄雄也等這壹天等了太久。
　　接下來的戰鬥，將會非常關鍵。
　　石雄雄離開後，石靈靈坐在那裏，繼續生著悶氣。
　　石靈靈真是狐妖殺人案的真兇嗎？
　　在帶絕情等人來抓石靈靈前，陽九覺得還是先調查清楚比較好。
　　想著他便縱身跳下去，落到院中，頓時引起了石靈靈的註意。
　　看清陽九的相貌，石靈靈依舊坐著沒動，只是嬌笑道：“是妳呀。”
　　“石姑娘穿上衣服，好看多了。”陽九說著在石靈靈的對面坐下。
　　石靈靈秀眉壹蹙，嗔道：“妳是說我脫掉衣服不好看？”
　　“脫掉更好。”陽九輕笑。
　　石靈靈格格直笑，男人嘛，果然都壹個熊樣。
　　“說吧，妳找到這裏來，想做什麽？”石靈靈表面上在笑，實則心裏無比警覺。
　　她若做錯了事，會給石雄雄帶來麻煩。
　　陽九也不賣關子，問道：“最近鬧得滿城風雨的狐妖殺人，可是妳所為？”
　　“不是，我也在查。”石靈靈說道。
　　陽九死死盯著她的眼睛，又問道：“那昨晚是怎麽回事？”
　　“我查到兇手很可能藏身在壹座宅子，可是我剛進去，就被官差攻擊……”石靈靈也很無奈，若非傷口流血不止，她也不會闖進陽九的縫屍鋪處理傷口。
　　別看她大大咧咧的，實則對昨晚陽九將她看光的事，心頭壹直耿耿於懷。
　　陽九微笑道：“妳可是拿著那座宅子的門鑰匙。”
　　“行走江湖，要是不會開鎖，那還走個屁呀。”石靈靈掩嘴竊笑。
　　當時昏暗，離得又遠，絕情沒有看清也很正常。
　　但因石靈靈開鎖的速度實在太快，讓絕情誤以為石靈靈是用了鑰匙。
　　只不過嘛，石靈靈的解釋也站不住腳。
　　既然她是查到狐妖很可能藏身在那裏，故而前去調查，看到大門上了鎖，難道不該是翻墻進入，開鎖進入後，真兇前來，不溜才怪。
　　陽九笑瞇瞇看著石靈靈，石靈靈編的這些瞎話，用來偏偏傻子倒還可以。
　　“妳不信？”石靈靈再次皺眉。
　　陽九點頭。
　　“我就知道，要是被官差叫去，這麽說的話，肯定不行。”石靈靈大受打擊。
　　陽九笑道：“所以說點真的吧。”
　　“我昨晚去的地方，是我壹個好友的住所，我去找她，就是察覺到她很可能是狐妖殺人案的狐妖，想去問她。”石靈靈垂下頭。
　　話說出口，她又猛地擡頭，道：“不對呀，妳誰呀，我為何老是要回答妳的問題？”
　　石雄雄絕對是只老狐貍，可他的閨女，看起來蠢蠢的。
　　陽九道：“在下陽九，乃東廠的縫屍人。”
　　“東廠的？所以妳是閹人，難怪。”石靈靈壹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陽九無語道：“姑娘妳想多了，我雖歸東廠管，但我呢，絕對的純爺們。”
　　“證明給我看。”石靈靈瞪大眼睛。
　　陽九瞬間石化。
　　這他娘的要怎麽證明？
　　脫？
　　“讓我摸壹下就行。”石靈靈說著起身過來，笑容燦爛。
　　這姑娘難不成真是傻子？
　　陽九坐著沒動，倒想看看，石靈靈是否真有此等膽量。
　　下壹瞬，他便低估了石靈靈的膽子，也低估了這姑娘的狠辣。
　　沒有任何的猶豫，石靈靈壹把抓向陽九的襠部，凝聚畢生功力，狠狠壹捏。
　　這要是沒有金剛不壞之體，估摸著就得斷子絕孫了。
　　“怎麽這麽硬？”石靈靈又捏了壹把，滿臉驚駭。
　　陽九道：“石姑娘，可以撒手了嗎？”
　　石靈靈松開手，迅疾後退，很罕見地紅了臉。
　　本來是想教訓壹下陽九，怎知陽九的那玩意兒，竟比鐵還要硬。
　　以她的指力，都能在鐵板上抓出痕跡，可看陽九的反應，就跟沒事人似的。
　　陽九站起身，問道：“妳那朋友在哪？”
　　“我不知道。”石靈靈搖頭。
　　陽九嘆了口氣，道：“既如此，那我只能去將此事告訴六扇門的神捕，讓他們來找妳問話，到時候，恐怕會對石大人很不利啊。”
　　“妳這是在威脅我？”石靈靈臉色壹沈。
　　長這麽大，她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威脅。
　　陽九輕笑道：“就當是吧。”
　　既然石靈靈是石雄雄的閨女，那很容易就能威脅到她。
　　誰知石靈靈下壹瞬竟從腰間拔出壹把軟劍，嗖壹聲飛身攻向陽九。
　　石靈靈的劍招，無比輕靈，又極為狠辣，招招都攻向人的要害。
　　陽九站著沒動，任由軟劍在身上亂擊，疾速的撞擊發出的鏘鏘聲，清脆悅耳。
　　石靈靈滿眼驚恐，想不到陽九的身上，不僅僅是那個地方硬，居然全身都很硬。
　　“妳、妳是怪物吧？”石靈靈拿陽九毫無辦法，只得退開。
　　陽九道：“帶我去見妳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她會在哪兒，昨晚我去的地方，是我唯壹知道的她的落腳處。”石靈靈收起軟劍，攤手表示無語。
　　陽九笑道：“石姑娘，妳這麽不配合，我只能去找石大人了。”
　　“妳說妳又不是六扇門的捕快，管這麽寬幹嘛？”石靈靈最煩的是別人拿石雄雄來壓她，偏偏這壹招就很有用。
　　陽九笑而不語。
　　不是六扇門的捕快，照樣也能查案緝兇。
　　“她是好人……”石靈靈道。
　　陽九哂笑道：“好人會濫殺無辜？”
　　“她殺死的那些人，沒有壹個是無辜的。”石靈靈辯解。
　　陽九道：“搬運狐貍皮的那些勞工，可能是貪婪了點，但也罪不至死吧？”
　　這回輪到石靈靈無言以對了。
　　濫殺無辜就是濫殺無辜，再怎麽狡辯都是無用。
　　“不行，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出賣朋友。”石靈靈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帶陽九去。
　　陽九勸道：“妳現在是狐妖殺人案最大的嫌犯，昨晚六扇門的神捕傷了妳，妳真覺得他們沒辦法查到妳的頭上。”
　　就算陽九不說，絕情還是能夠追查到這裏。
　　石雄雄要應付魏忠賢的攻招，已然很是頭疼，渾身乏力，這若後院再起了火，石雄雄必敗無疑。
　　陽九重新坐下，笑瞇瞇看著石靈靈，耐心等候，相信到最後石靈靈壹定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不知為何，只要看向石靈靈，陽九就會覺得她沒有穿衣服，簡直可怕。
　　不得不說，昨晚香艷的畫面，著實給陽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好吧，我帶妳去，但妳得答應我，不能傷害她，她其實挺可憐的。”石靈靈的內心頗為糾結。
　　老是殺人，早晚都會露餡。
　　況且從壹開始，她就勸說，殺人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看到陽九點頭，石靈靈便在前帶路。
　　石雄雄的相貌，談不上英俊，可他生的這閨女，身材相貌都很出眾，只能是石雄雄找了個如花似玉般的美人當老婆。
　　“妳娘呢？”陽九想著問道。
　　石靈靈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
　　行走江湖，打打殺殺，死亡的風險本就很高。
　　來到大街上，兜兜轉轉，最後石靈靈進入了壹座不大的宅子。
　　那宅子的大門沒有關，石靈靈推門進入，對裏面的壹切都很熟悉。
　　“她還沒回來，我們得等會兒。”院中有石凳，石靈靈直接坐下，生著悶氣。
　　陽九卻是來到壹側，看著花園裏的壹棵梅樹。
　　那梅樹被修剪得非常好看，枝頭的花苞非常大，就快綻放。
　　相比別的地方的寒梅，這棵樹上的梅花開的有點晚。
　　也沒等多久，就看到壹個白衣姑娘走了進來。
　　“靈靈，妳來啦。”那姑娘笑著打招呼。
　　石靈靈擡手指了指在旁側欣賞梅樹的陽九。
　　那姑娘臉色遽變，想不到除了石靈靈，居然還有別人。
　　而且還是個男人。
　　“霜兒，這位是東廠的縫屍人陽九，我也是沒有辦法。”石靈靈都不敢看溫霜。
　　溫霜沈住氣，道：“官爺稍候，我去泡茶。”
　　“不用麻煩了，我問幾句話就走。”陽九笑道。
　　溫霜將手裏拎著的東西放到壹側，過來坐到石靈靈旁邊，道：“官爺請問。”
　　“為何要殺人？”陽九直截了當問道。
　　溫霜臉色微變，道：“官爺莫要說笑，我只是市井小民，如何敢殺人啊。”
　　“我猜不可能是因為那些狐貍皮。”陽九笑看著溫霜。
　　石靈靈也看著溫霜，她記得溫霜說過，狐貍是這世上最有靈性的動物。
　　但凡是殘殺狐貍的人，都不得好死。
　　只不過溫霜到底為何要殺人，原因肯定不是如此簡單。
　　陽九勸道：“不管遇到了多大的麻煩，其實姑娘大可報官，交給官府去管……”
　　“世人都知道官官相護，報官有用嗎？”溫霜反駁。
　　陽九道：“這世上貪官汙吏確實多，但好官也有不少……”
　　“我遇不到，又有何用？”溫霜說了句大實話。
　　陽九等的就是這句話，笑道：“現在妳遇到了。”
　　“就妳？”溫霜反倒笑了。
　　這姑娘相貌平平，笑起來卻很好看。
　　壹個縫屍人，能算是官？
　　就算是官，手頭又有多大的權力，又能幫她做些什麽？
　　石靈靈悄聲道：“霜兒，我聽我爹說，東廠有個縫屍人叫陽九，就連聖人都會聽他的。”
　　石雄雄還會跟自家閨女說這種話？
　　溫霜扭頭瞪著石靈靈，聖人會聽縫屍人的話，這話說出去誰信啊？
　　陽九可沒耐心壹直跟溫霜耗，哂笑道：“溫姑娘，妳可以不信我，但這些年，妳殺了很多人，可有達到妳想要的效果？”
　　溫霜啞口無言。
　　真若有用的話，她又豈會壹直在殺人？
　　但凡是那些依靠狐貍皮謀生的人，她都想殺。
　　“霜兒，我覺得這家夥不像是壞人。”石靈靈勸道。
　　若陽九是壞人，不大可能跟她們聊這麽久，直接將她們抓去見官便是。
　　溫霜心頭很亂，想了很久，方才說道：“陽大人，我就信妳壹回，但若妳跟他們壹樣，就別怪我會殺了妳。”
　　石靈靈很想說妳殺不了陽九的。
　　陽九笑道：“好。”
　　溫霜隨即說起她的故事。
　　溫霜所在的地方，乃是位於北疆的壹座小山村。
　　所有人都是靠山吃山，對山神很是敬畏。
　　而他們村子所靠的那座大山裏，最多的動物就是狐貍。
　　天暖的時候，狐貍都呆在山裏，很少到村子裏來。
　　可到了冬天，可能是因為找不到食物，狐貍會大量進村，各種家禽可就遭了殃。
　　剛開始的時候，狐貍的出現，的確將村裏搞得雞犬不寧。
　　之後村裏人壹合計，覺得只要在冬天餵養好山裏的狐貍，狐貍不就不會來村裏鬧騰了？
　　要養那麽多的狐貍，談何容易，只能是家家戶戶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餵養狐貍的主意非常正確，狐貍果然不再進村，甚至還給他們送來了金銀珠寶。
　　村裏人的日子，反倒越過越好。
　　有了錢，就能買來更多的食物，從而更好地餵養狐貍。
　　只是他們突然變得有錢，自然會引起別人的註意。
　　被別的村子的村民舉報後，官府的人很快就來了。
　　全村人早就商量過，他們餵養狐貍的事，絕對不能告訴外人，哪怕是官爺，也是不行。
　　當官的到村子裏走了壹趟，看到家家戶戶的房子都修建得不錯，顯然這座小村子的所有人家，日子都過得很富裕。
　　既如此，自然得多征稅。
　　朝廷要對抗敵國的入侵，需要很多錢。
　　就算不打仗，也得多存點錢，說不定明天開始，又得開打。
　　村民們無話可說，要是能多交點稅，就能蒙混過關，倒也不錯。
　　只是往後的日子，官府每年都在加稅。
　　相比別的村子，溫霜的村子要交的稅，足足高出五倍有余。
　　就算狐仙會給他們銀子，也無法承擔如此沈重的賦稅。
　　村民們也沒辦法，只得去求狐仙，希望能給他們更多的銀子。
　　這壹求壞了，狐仙可能是覺得他們太過貪婪，從此不再給他們銀子，到了冬天也不再吃他們供養的食物。
　　來年官府的人又來了，這回他們要交的稅，比去年又要高出壹倍。
　　因狐仙沒給銀子，事實是他們連最正常的稅都交不起。
　　官府可不會管妳有沒有銀子，拿不出銀子，就得用別的東西來抵稅。
　　溫霜說到這裏，雙眸裏已是噙滿了淚水。
　　陽九聽得頗為憤懣，暗暗握拳，沈聲問道：“妳們沒錢交稅後，官府便逼妳們去獵殺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