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林間偶逢

　　清風的微風刮過山麓，距離河谷郡二十多裏，昏暗的山林間，陽光透過茂密的樹隙照下壹縷，忽然，光芒連同樹枝猛地震響，搖下大片葉子，打著旋兒落下時，又像是被什麽東西擠開，後面的樹軀‘嘭’的顫搖。
　　壹道身影樹身借力反躍而起，穿過照下的壹縷陽光，反手拔出後背壹柄桃木劍，暴喝出聲：“妖孽，吃我壹劍！！”
　　陡然的聲音在林間炸開，躍去半空的身影壹推劍柄，桃木劍身亮起法光‘嗖’的壹聲飛射而出，去往前方幾棵樹前，沒入地面壹半，落下的青年掐著指決呈去胸口，急促壹聲。
　　“敕！”
　　法光沿地面裂開，轟的巨響，泥沙細石飛濺而起，壹道黑乎乎的身影破土而出，在半空翻了翻身，落去地上，迅速褪去林間陰影之中，亮著壹對綠瑩瑩的眸子，匍匐地上，壹條長長無毛的尾巴在半空搖晃，那黑影盯著施法的青年，慢慢挪動四肢，踩沙沙沙……的聲響。
　　“嘿嘿，妳這毛都沒長齊的小道士，也學人家多管閑事。”
　　“好家夥，居然都會口吐人言了！不除了妳都不行。”
　　那青年從黃布袋翻出壹面銅鏡，布鞋輕柔踩著層層落葉邁出奇怪步子，余光裏，插在那妖怪不遠的桃木劍，忽然搖晃起來，四周林子裏，頓時窸窸窣窣壹陣響動，‘吱吱吱……’的壹片鼠聲。
　　心裏猛地咯噔狂跳，他吞了壹口口水。
　　‘第壹次就碰上個這麽聰明妖怪，還會設伏？’
　　‘不行，我可不能丟了我爹長安第壹道人之名……怎麽辦？怎麽辦？’
　　豆大的汗珠混過臉頰，那青年瞥了眼桃木劍，慢慢挪步過去，指著那邊陰影裏匍匐的黑影。
　　“吶吶……叫救兵就有點賴皮了啊……妳等我會兒！”
　　手指連連點了幾下，靠近桃木劍的壹瞬，急忙伸進胸口，掏出壹本泛黃的書籍，視線不好，臉都湊近了上去，然後唰的壹下將書闔上，臉色漲紅，不知所措的重新揣回去。
　　“糟了，爹把書拿錯給我了……不是這本。”
　　呢喃壹句，四周鼠影憧憧，速度極快的攀爬而來，青年回過神拔起桃木劍，壹手拿銅鏡，壹手提劍，轉身就跑，雙腿都邁出殘影來。
　　“老鼠精，妳給我等著，惹我，沒妳好果子吃！”
　　“嘿嘿……不用等著，我現在就過來，而且不想吃果子……呵呵。”
　　陰影裏那團黑影笑出嘶啞聲音，鉆去地面，頂起壹團小土包翻著落葉急追上去，周圍成群大鼠嘰嘰吱吱亂叫壹通，鉆去地裏緊跟而上。
　　前方瘋狂跑動的青年不時回頭看了眼，十多道妖氣鉆在土中，瘋狂朝他沖來，回過頭口中罵罵咧咧了起來。
　　他叫孫小雲，如今二十有余，自小在山村長大，跟著父親學道法多年，也算有些本事了，還見過兩次妖怪，壹只滿山亂竄的母雞，壹扇翅膀能把他瞬間吹到山下，還有只在座小山上，是只好看的狐貍，不過道行很高了，就連父親都不敢隨意燥熱，就是常年趴在瀑布旁，寸步不離，從父親口中聽說是守著舅舅當年布下的法陣。
　　記憶裏，好像是有這麽個舅舅，不過這麽多年也從來沒見，以前小時候，還時常從父母。姥姥姥爺口中聽過壹些，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本領應該很大，不然怎麽能降服那麽厲害的狐妖，就算人不在山裏，那狐妖也不離開。
　　孫小雲那個時候就立誌想做父親，還有舅舅那樣行俠仗義的修道中人，看著山裏壹幫幫孩子都學了本事離開，今年剛剛開春，他便迫不及待的收拾行囊，聽著父親循循告誡，飛也似的跑出了棲霞山，立誌要走出壹片新天地來。
　　至少也要抱個美人歸……孫小雲是這樣想，逛過了富水縣，見過了比縣城更大的河谷郡，出城之後，就有些茫然了，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終究並沒有太多的遠行經驗，只能壹路向北，或向西，好在兩天後，路過壹個村子，聽說村裏鬧起妖怪，村裏牲口不時被咬死，還有姑娘在夜裏被糟蹋了。
　　出山以來，終於讓他碰上能打得過的妖怪了，不久，他在村裏潛伏三日，果然在第四天深夜碰上了壹只碩鼠，跟圈裏的母豬似得，能嚇死個人，拼鬥幾番，勉強站了些許上風，將對方逼出村子，跟著後面兜兜轉轉攆了數裏路，從深夜壹直追到清晨，便是有了現在壹幕。
　　“曰爾等老母的，我追妳有，現在妳追我壹路，能不能算扯平了！！”
　　孫小雲喘著粗氣，朝後幹嚎了壹嗓子，前方快要出了樹林，陽光在林子外照的光亮刺眼，就在狂奔過去的時候，聽到幾聲驢鳴，壹對男女牽著壹頭老驢說笑著走了進來，想來是夫妻，女的相貌美麗，著素白衣裙，另壹側的男子清雅俊秀，似乎看到了他，正轉過頭看來。
　　“走啊，別進來，快出去！”
　　孫小雲揮舞了幾下手，‘有妖怪’三個字，他不敢喊出來，怕嚇著對方，可對面夫妻只是有些詫異的停下腳步，看著跑來的青年，直直從旁邊飛奔而去。
　　感覺到那對夫妻沒動的意思，壹咬牙停下腳步。
　　“死就死了吧！”
　　從背後重新拔過桃木劍，轉身瞪眼大喝：“妳們這群鼠輩，本道爺……在……在……”
　　就在喊出話語的壹瞬間，他眼中背對的男子忽然擡手，只覺眼前壹花，耳中聽到‘鏘’的劍聲出鞘，壹柄滿是刻紋的長劍拖著法光沖上天空，然後沒入地裏，孫小雲只感腳底地面傳來幾下抖動。
　　嗡的壹聲顫鳴，前方地面裂出數十道裂紋，肉眼可見的劍氣來回縱橫，附近兩顆大樹被波及，轟啪兩聲從中間被劈成兩半，木屑都在四處飛濺，拖著茂密的樹籠朝左右兩側嘩啦啦的傾倒下來。
　　噗！
　　那柄長劍破土而出，劃過林中上空，悄無聲息的落入書架劍鞘裏，下壹刻，劍氣割裂的地面，冒出壹股股粘稠的血液，散發出惡臭來。
　　‘這怕是劍仙吧……’
　　孫小雲目瞪口呆的看著地上壹道道血跡，還未回過神來，那邊牽驢的男子走了過來，笑吟吟朝他道：“妳道法尚可，就是欠些火候，還有不要小瞧任何妖怪，也不要魯莽行事，說不得妖怪裏也有好的。”
　　說著，那男子忽然伸手在他頭上摸了摸，帶著女子，牽著老驢轉身又走出了林子，好像是專門過來壹趟。
　　反應過過來的孫小雲，急忙跟著沖出去，可惜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真是出門就遇上高人了啊……對了！！”
　　忽然想起什麽，使勁拍了壹記巴掌，摸去懷裏的書冊。
　　“趕緊回家壹趟，把書換回來！！”
　　說完，從袖裏摸出兩張符出來，貼去兩腿間，唰的壹下卷起煙塵，朝棲霞山的方向狂奔，眨眼消失在這片陽光之中。
　　……
　　附近山勢上，三雙目光望著遠去的煙塵，陸良生收回視線，拉過韁繩，朝壹旁的女子笑笑。
　　“走吧。”
　　“剛才那個就是小雲？公子壹眼就認出來了？”
　　“道法上認出來的，太熟悉了。”
　　陸良生回頭又望了壹眼，失笑的搖搖頭，與紅憐走過這片緩坡，半息不到，身形模糊，再到出現已是在另座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