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深情

　　“餵餵！”路西法在後面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妳就這樣離開？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怎麽也該幫我壹把吧？”
　　“關我什麽事，地獄是妳的王國，有問題本來就該妳自己處理。”奕豪冷漠地搖搖頭，蔑視著路西法。“再說妳身為地獄之王，就這樣隨隨便便向他人求援，也不怕撒旦的名聲墜到地上。”
　　“名聲嗎，自從我在蓬萊見識過至神的威儀後，就徹底放棄了這東西。”路西法很沒品地聳聳肩膀。“再說，莉莉絲那孩子為妳付出了這麽多，現在她的領地正受到死者之國的侵蝕，妳就這樣袖手旁觀，真的過意得去嗎？”
　　“……撒旦，妳也開始墮落了，居然會用這種手段。”被抓住痛腳的奕豪瞪著路西法，而後者卻只是輕松地擺了擺頭。“這個嘛，若妳還是原來那個無血無淚的魔人，應該是完全不在意這種事情的吧？”
　　“……算妳狠。”奕豪狠狠瞪了路西法壹眼。“好吧，我替妳解決死者之國的問題，但問題是現在我根本分不清方向，妳得派人過來給我指路。”
　　“沒問題。”路西法愉快地指向某壹方向。“就是妳們現在的位置，向著南方再走壹小段路，就可以抵達奧拉夫的領地，他會替我好好迎接妳，然後負責帶妳前往真紅地獄。”
　　“……等把死者之國解決後，動用地獄的全部力量替我搜索莉莉絲的行蹤，知道吧？”奕豪最後看了路西法壹眼，隨即跳出了意識之海。
　　此後，奕豪壹行人立刻改變了路線，向著南方前進。雖然路西法說的“再走壹小段路”，但實際上他們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抵達魔神奧拉夫的領地。若不是卡米拉的“無限回廊”裏帶著壹整套野營用具，那他們大概就只能和長眠在地妳的死者為伴壹晚了。
　　奧拉夫的領地同樣受到死亡軍團的侵襲，沿途都可以看到侵蝕的痕跡，不過比起死域的荒涼來，聚集在這裏的惡魔倒是能讓人感覺到旺盛的生氣，奕豪從來沒想過會有很高興見到惡魔的壹天。
　　融機人偶的卡米拉和凡人的月姬另當別論，四位聖天使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神光，對惡魔們來說這是如同毒藥似的東西，而聖天使們僅有輕薄紗衣包裹著的性感身段，在惡魔們眼中又無疑於欲望的集合，因此自從踏入奧拉夫領地以來，叫囂聲和惡意便沒有停過。
　　四位聖天使從未經過這般架勢，面對這那排山倒海湧來的邪念，她們本能地感到恐懼，紛紛縮在奕豪的身邊尋求庇護，足以喚起男人野性的身體，宛如小動物般微微顫抖著。奕豪也不自覺地被撩出了火氣，只要他有意，聖天使們隨時準備為他奉上所有，不過此刻還有更方便的宣泄渠道。
　　奕豪隨手煉出壹柄炎刃，壹揮手炎刃疾射而出，目標則是下面那個叫囂得最厲害的炎魔。壹瞬間的閃光後，炎刃從炎魔口中射入，下體射出，將炎魔如同肉串般釘在地上，炎魔瞪大的眼睛裏閃出難以置信的絕望，這模樣讓眾惡魔瞬間啞然。然後，下壹秒鐘炸裂的罡風撕碎了炎魔的身體，同時粉碎的還有他周圍數十頭惡魔，壹座高聳的巖山也被炸得只剩下半截搖搖欲墜。
　　呆楞了幾秒鐘，惡魔們隨即向空中的奕豪發出憤怒的咆哮，不過卻在下壹瞬間愕然住口，只見奕豪的周圍浮現出十二柄炎刃，每壹柄都蘊含著淩駕於剛剛壹擊的破壞力，而他冰冷的眼神掃過下方，那是在尋找獵物的眼神。
　　經由這眼神，惡魔們頓時領悟到眼前這人是遠遠超過他們想象的強者，而“強者為尊”是地獄永恒不變的法則，惡魔們立刻低頭斂聲，朝奕豪擺出完全順服的姿勢，再不敢有絲毫的輕怠。
　　只不過，天上的奕豪卻似乎意猶未盡，周圍的十二柄炎刃躁動不安地起伏著，就仿佛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看得地上的惡魔們心驚膽顫。奕豪突然舉起了手，惡魔們頃刻間四散逃竄。
　　“請原諒他們的無禮！達克裏斯！”就在這時候，遠方傳來倉惶的聲音，趕在奕豪揮下手以前，壹瘦小老頭打扮的惡魔從虛空中踏出來，向著奕豪深深低頭致意。“奉撒旦的命令，奧拉夫在此迎接妳的來臨，請原諒我部下的無禮。”
　　“奧拉夫，拖這麽久才出來，是打算看我的笑話吧？”奕豪冷冷看著眼前的地獄魔神，隨手甩出了壹柄炎刃，炎刃落到地上炸塌了又壹座巖山，不過因為沒有刻意瞄準的緣故，只有幾頭比較倒黴的惡魔被卷了進去。
　　“不，這個……因為還從來沒有天使在地獄出現過，所以他們表現得太興奮了壹些，請您原諒他們，我再次向妳至上歉意。”奧拉夫朝奕豪低頭，同時也以疑惑的目光打量著四位聖天使，她們背後的羽翼並非墮落後黯然無光的黑色，而是潔白得讓人禁不住想要玷汙。
　　奧拉夫情不自禁地開始想象著把這潔白的翅膀汙染成黑色的情景，就像向相信聖誕老人的純潔女孩無休止地灌輸色情內容壹般，那將會是多麽墮落的快感……地獄魔神的心中湧起如此沖動，並且目不轉睛地盯著擁有純潔翅膀的聖天使們。
　　“她們是效忠我的天使，妳最好收起妳的念頭，奧拉夫。”奕豪看穿了魔神的邪念，冷冷地警告著他。“我知道妳的城堡裏收藏著很多墮天使，那些夠妳享用了，但假如妳敢動她們壹根毫毛的話，我就把妳的頭擰下來。”
　　壹瞬間，剩下的十壹柄炎刃在虛空中散成劍網，將地獄魔神籠罩其中，交錯的劍刃封鎖了奧拉夫的所有退路，只要奕豪壹個指示，他就會被立刻炸成粉末。炎刃散發出的高溫烤幹了奧拉夫額頭上的冷汗，甚至連視熔巖為溫水的皮膚都冒出水泡，看著奕豪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地獄魔神乖乖低下了頭。
　　“知道了，達克裏斯，向撒旦起誓，我保證不會對她們出手。”奧拉夫吞了吞口水，艱難地說著。
　　“好，先帶我前往妳的城堡，我在那裏休息壹晚，明天再出發前往真紅地獄。”奕豪如此命令著。“另外，聽撒旦說妳的領地也受到了死亡軍團的襲擊，那些家夥是怎麽樣的，詳細壹點告訴我。”
　　“死亡軍團嗎……”地獄魔神的臉上浮現出淒慘的苦笑。“這個，如果運氣好的話，大概不用我說，您很快就能直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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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拉夫的城堡聳立在領地內最高的山峰上，是壹座充滿中世紀風情的古堡，城堡裏燃著不滅的燈火，將外面的黑暗徹底隔絕。奕豪在這裏受到地獄魔神最熱情的款待，奧拉夫擺出最好的酒食，招來最美的女孩，酒池肉林的排場幾乎勝過古代皇帝的奢侈。
　　壹群幾乎不著片縷的夜魔女跪在奕豪身邊服侍，其中的任何壹人放在凡世，都是屬於絕世美女的標準，而那與生俱來的魅惑之眼，更是幾乎可以和妖狐的天然魅惑相提並論。至於在前面縱情歌舞的壹隊墮天使，也是奧拉夫精心挑選的收藏品，動作間流露出的淫媚風情，散發出猶如罌粟花般妖艷而致命的魅力。
　　若是把墮天使們形容為妖艷的罌粟花，那相比之下，四位聖天使簡直就是如同潔白的茉莉花。和墮天使們充盈著黑暗欲望的眼神不同，她們看向奕豪的目光中沒有欲望，只有純潔無垢的仰慕之情，而傳過來的思念也如同清泉般將奕豪心中的邪念沖流殆盡。
　　“奧拉夫，還有空擺這種排場的話，看來死亡軍團在妳眼中根本就不算什麽吧？”奕豪瞄著杯中深紅色的透明液體，這是用地獄植物“焰舌蘭”加工釀制的美酒，口感香醇濃烈，即使對魔神來說也算得上是極其珍貴的物品。
　　“沒這回事。”奧拉夫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從死亡軍團侵襲地獄以來，這城堡就再也沒有像今天這樣熱鬧過，這次是為了招待您才特意擺出宴席來的，我也趁這機會放松壹下，所以……若是死亡軍團來襲的話，還得請您出手幫助，達克裏斯。”
　　“妳倒挺會盤算的嘛。”奕豪搖晃著酒杯，目光移到下座的月姬身上，眼前的歌舞對男人來說固然是夢想中的絕品，但在女人看來卻是不堪入目，因此差不多在壹刻鐘前，她就在那裏咬著餐具沈默不語，臉上則凝固著憤恨不已的神情。
　　“卡米拉，妳帶月姬下去休息吧，這情景對好孩子來說太刺激了。”奕豪輕笑著向旁邊的卡米拉囑咐著。“若是發現有什麽人企圖不軌的話，不用客氣，當場格殺也無妨。”
　　“是。”卡米拉以明亮的聲音回答著奕豪，然後帶著月姬離開了正殿，而這時候，奕豪轉向奧拉夫。“奧拉夫，妳的領地和真紅地獄靠得最近，那妳也應該知道的……告訴我，我沒在地獄的這壹段日子，莉莉絲在幹些什麽？”
　　“這個，您也知道的，在上次戰鬥中，小姐受了重傷，因此以後兩百多年都在真紅地獄中沈睡療傷，起來活動也只是最近壹段時間的事情。”奧拉夫摸著下巴，露出仿佛想起什麽的神情。“說起來，在小姐沈睡以前是發生了過壹些事情，那時候我恰好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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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讓開！我要去見達克！”莉莉絲靠在墻壁上，大聲呵斥著圍在周圍的夜魔侍女。數日前她被達克裏斯強制遣返了地獄，便因傷勢嚴重而持續昏迷著，今天好不容易醒來，卻不顧傷痕累累的身體，掙紮著起來就要前往凡世。
　　這讓負責照顧她的侍女們左右為難，只能無奈地圍在她的身邊。
　　“還不讓開！妳們……是想死嗎？”莉莉絲憂心著愛人，不想在侍女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就待召出死鐮斬殺眼前的阻礙，然而因失血過多而衰弱的身體，卻無法承受死鐮的重量，死鐮“鏘”的壹聲掉落地上，將地面的石板砸缺壹角。
　　“唔……”看著地上的死鐮，莉莉絲顯出憤恨不已的神情，跟著壹咬牙展開了翅膀，在先前戰鬥中已然傷痕累累的蝠翼，幾乎在展開的同時就迸出血痕來，巨大的痛楚猶如高壓電流在莉莉絲的脊背上流過，她的額頭頃刻間浮出壹層細密的冷汗。
　　然而，對愛人的思念卻壓倒了痛楚，莉莉絲揮動翅膀奮力向著熔巖通道飛去，迸裂的傷口壹路灑下點點殷紅，點綴在黑暗的虛空中，就像雕謝玫瑰上飄落的花瓣，淒絕無比。
　　熔巖通道在真紅火獄的壹座高臺上，原本只是揮動兩下翅膀就能輕松抵達的高度，對此刻的莉莉絲來說，卻無疑是要竭盡生命才能登上的高峰，在看到熔巖通道的壹刻，莉莉絲幾乎是重重摔在高臺上的。
　　“小姐！妳……妳怎麽來這裏！妳的傷勢明明……”奧拉夫上前欲扶莉莉絲，卻被撒旦所阻止，而除了他們倆以外，地獄中的許多魔神也聚集在這座高臺上。天界封印了地獄的門扉，而此刻就連達克裏斯開辟的位面通道也受到影響，換句話說，他們已經失去了任何前往凡世的可能。
　　“達克……達克……”重傷未愈，再加上剛剛的沖擊，莉莉絲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朦朧的視界中看不清前方的諸多魔神，只有那閃爍著火光的熔巖譚是她唯壹能辨識的東西。
　　只要到達那裏，就能夠見到達克……這念頭成為莉莉絲心中唯壹的思緒，她無比強烈地思念著愛人，並皆由這思念喚起身體裏最後殘余的力量。莉莉絲慢慢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像要抓住什麽似的伸出手，然後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在無數魔神的註視下，她邁出的每壹步都像在燃燒生命，折斷的翅膀在地上拖出殷紅的血跡，而每壹步的腳印也都沾著血跡，看起來就想馬上會倒下的模樣，但那跌跌撞撞的步子卻依舊持續到了熔巖譚面前。
　　就連無血無淚的魔神們也被這執著的思念所感染，沿途壹壹向她深深地低下頭去，不過莉莉絲卻沒有察覺，只是壹心壹意地朝著那愛人的所在前進。最後，壹高大的身軀攔在了她的面前，這人背後的三對羽翼讓她模糊的意識中感到熟悉。
　　“已經夠了，我的女兒。”路西法攔在莉莉絲的面前，聲音中流露出無比的痛惜。“達克裏斯已經被米迦勒斬殺，就算妳現在去到凡世，也根本見不到他……”
　　“妳說謊，達克不會死的……他不會拋下我死去……我還要為他生下更多的孩子，還要陪著他前往至源的所在……”莉莉絲癡癡地說著，下意識地繞開路西法，繼續向著熔巖潭前進。
　　然而，溶巖潭並沒有像原本那樣升起壹道門來，只是依舊靜靜地沸騰著。
　　“給我回來！”在莉莉絲壹腳踏空就要墜入熔巖的時候，路西法壹把把她給拉了回來，沈聲道：“給我看清楚，天界已經封印了地獄的門扉，就連這座熔巖通道都受到影響，妳根本到不了凡世！”
　　“……”莉莉絲伏在父親的懷中，似乎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然後右手卻顯出死鐮的形影，很顯然她是嘗試以死鐮撕裂天界的封印。雖然莉莉絲確實持有著斬破空間的異能，但在這種情況下嘗試卻無疑於自殺，然而莉莉絲卻真的打算付諸嘗試。
　　“小姐！”就連魔神們也看不下去了，就欲上前搶救。
　　“夠了！”路西法壹聲怒吼，以神力禁錮了莉莉絲的行動。“忘了那家夥吧！給我好好養傷，等妳的傷好了以後，我會替妳找壹個世間最好的男人作為伴侶。”路西法的聲音就像在低吼著，不斷強迫莉莉絲的靈魂墜入長眠。
　　“不……不要，達克……達克……”莉莉絲奮力抵抗著路西法的神威，但還是被壓得沈沈睡去，在意識最後被黑暗完全吞噬前，她的口裏還呼喚著那唯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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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後小姐壹睡便是百年，每次醒來後立刻到熔巖通道那裏，嘗試著以死鐮斬破天界的封印，最後都弄得傷痕累累地回來，然後又再度沈睡，就這樣壹直到不久前天界的封印被您破壞為止……”奧拉夫看著奕豪，欲言又止。
　　“達克裏斯，雖然荒淫成性的我大概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但小姐對妳的愛情……確實是忠貞不二的。”
　　“……廢話。”沈默了好壹陣，奕豪才冷冷甩出壹句話，跟著扔下酒杯站了起來。“我要去休息了，叫人替我準備房間。”
　　“達克裏斯，妳……”奧拉夫惱火地看著奕豪漠然離去，卻也沒有辦法，而就在這時候，旁邊傳來墜地的輕響，是奕豪扔下的酒杯翻落到地上。
　　“……咦？”奧拉夫目光移到酒杯上，突然搖頭苦笑起來。“真是的，表裏不壹的性格，還是和以前壹模壹樣。”
　　奧拉夫看著那就酒杯，只見那只以貴重金屬鑄造的酒杯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印上了深深的五指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