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麒麟的影響

　　“真要命。”
　　顧見臨以手扶額，認命般的嘆了口氣，走出休息室。
　　蘇有珠已經坐在外面等著他了，這姑娘大概是匆匆出的門，簡單的紮了個丸子頭，頭頂還有幾根呆毛翹起來，上身穿著白色短袖，下身穿著粉色的睡褲。
　　壹雙粉色小豬的拖鞋，露出精致小巧的腳趾，塗著黑色的指甲油。
　　她擺弄著鑰匙和手機，即便敷著面膜也能看出來臉色不太好看。
　　顧見臨出來的時候，這姑娘扭過頭來，剛好跟他四目相對。
　　很尷尬，他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幅模樣不好看，渾身是血，滿身灰塵。
　　看起來相當淒慘。
　　蘇有珠盯著他看了壹眼：“今天是幾號？”
　　顧見臨不解其意：“四月六號。”
　　蘇有珠板著臉說道：“我總感覺穿越到了四個月前……”
　　當初還是冬天，媽媽忽然接到壹通電話，說她的兒子遭遇了車禍生命垂危，直接嚇得她連鞋都顧不上穿，沖出門打了個車就直奔醫院了。
　　蘇有珠和她爸爸也只好跟過去，然後就在醫院裏看到了被送進手術室的少年。
　　當時少年就是這幅模樣，慘不忍睹。
　　本以為養了四個多月，終於給養好了。
　　沒想到只是壹上午的功夫，竟然再次弄成了這幅慘樣。
　　顧見臨也不知道該怎麽辯解，雖然這姑娘名義上是他的妹妹，但卻莫名其妙給他壹種有了第二個媽壹樣的感覺，尤其是面對那張冷冰冰的臉的時候。
　　“出了點意外。”
　　他只能這麽生硬的解釋。
　　蘇有珠眼神漸冷：“意外？”
　　她心說妳這個樣子看著就跟剛從戰壕裏出來壹樣。
　　顧見臨強調道：“真的是意外。”
　　這時，壹位負責記錄檔案的探員路過，來幫忙解釋了壹下前因後果。
　　不得不說，陸子呈說的確實都是真的，東海路警署的探員們在服用了惑心茶後都被催眠了，對於高架橋下的那起事故，調查出了壹個非常離譜的結果。
　　在他們的理解裏，這就是壹起犯罪嫌疑人同黨的蓄意報復事件。
　　開車挾持公職人員家屬，妄圖施加傷害，結果卻在搏鬥中失控翻車。
　　最後被兩位國際刑警營救。
　　非常合理。
　　完全不摻雜任何超自然的因素。
　　因為顧教授破了案，所以罪犯同夥懷恨在心，便來報復家屬。
　　蘇有珠靜靜聽了片刻以後，嗯了壹聲：“謝謝，我明白了。”
　　她又扭頭看向少年：“傷口還痛麽？”
　　顧見臨搖頭：“還好，已經包紮過了，沒什麽感覺。”
　　以太協會的外傷藥倒是很好用，究竟有沒有那麽快恢復暫且不談，起碼敷上以後就立刻起到了鎮痛效果，比壹般的麻醉劑要有效得多。
　　“下次還是喊我陪妳吧。”
　　蘇有珠臉上看不出喜怒，拿起手機起身，平靜說道：“還有筆錄什麽的要做麽？我先去外面叫個車，有什麽事回家再說。”
　　顧見臨看著她的背影，倒是很慶幸今天沒喊她壹起。
　　否則的話，就要把這無辜的女孩給卷進來了。
　　然而聽到回家這個字眼，卻再壹次的刺激到了他。
　　他不知道該不該再回那個新家了。
　　那是媽媽和蘇叔叔傾盡全部財產買的房子，也是兩個經歷過破碎婚姻的人，重新構築好的家庭，他們雖然不是青年結發卻過得幸福美滿，還有兩個漂亮的女兒。
　　顧見臨始終覺得那個家不屬於自己。
　　只是暫住就已經很勉強了，絕不能再給他們添什麽麻煩。
　　最刺激神經的就是，現在已經有墮落者能夠摸上門來找他了！
　　天知道以後還會發生什麽。
　　這時，陸子呈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條斯理說道：“不用擔心，只要妳成為了以太協會的成員，妳家人的安全自然會得到保障。在深空的保護網下，像李長治這種人還沒等靠近妳家五公裏範圍，就已經被我們逮住了。”
　　顧見臨遲疑了壹秒：“深空？”
　　“嗯，十五年前從埃及壹處古代陵墓裏挖掘出來的新技術，妳聽說過《翠玉錄》麽？在煉金術的領域內，這個世界由地風水火四大元素，以及第五元素以太構成。以太便代表著人類的精神和意識，我們將其應用於超級計算機領域。”
　　陸子呈介紹道：“等妳成為了以太協會的成員以後，就會獲得登入深網的權限，深網也會利用太空衛星對妳家所在的十公裏範圍內進行嚴密監控。它有壹套獨立的算法，會自動識別這片地區範圍內的常住人口，流動人員，外來人口等等。”
　　“然後自動標註這些人的身份，調出每個人的檔案，從性別性格年齡職業和過往經歷等諸多因素，分析出他們的危險程度。”
　　他攤開手：“聽起來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顧見臨不得不認同：“這是在畫餅麽？”
　　“差不多吧。”
　　然而，陸子呈的下壹句話，卻讓他大跌眼鏡：“當然了，這都沒什麽用，如果真有升華者想來搞妳，那麽他有太多辦法可以擺脫深網了。”
　　顧見臨：“……”
　　餅畫得不錯，下次不要再畫了。
　　“深空的監控雖然嚴密，但也不是萬能的。”
　　陸子呈笑瞇瞇說道：“不過，我們會派相對應的人，去保護妳的家人。”
　　顧見臨明白了：“都是升華者麽？”
　　“差不多吧，總之加入以太協會，總比妳在外面當野生升華者好。首先，哪怕妳是自主升華者，可以自主獲得傳承途徑，可妳後續的進階怎麽辦？升華者晉升所需要的資源又該怎麽辦？沒有壹個官方身份，妳的任何行為都很危險。”
　　陸子呈聳肩：“妳又該怎麽保護妳的家人呢？”
　　他擡起壹根手指，指了指警署大門外的那個窈窕身影。
　　顧見臨沈默了壹秒：“好吧，我加入。”
　　陸子呈笑容愈發的濃郁，說道：“這就對了嘛，我還會害妳不成？當年我可是妳父親手底下的得意學員，這次換我來帶妳，也算是壹種傳承了嘛！”
　　顧見臨心中壹動：“妳跟我爸爸很熟麽？他是個怎麽樣的人？”
　　陸子呈壹楞：“呃，算是吧。至於妳爸是什麽樣的人，妳難道不清楚麽？”
　　顧見臨無聲地笑了笑：“其實我覺得我並不了解他。”
　　陸子呈看了他壹眼，頗有深意說道：“別這麽想，無論妳爸爸是升華者也好，還是壹個警署的側寫師也罷，他都是妳爸爸，不是麽？他或許有另壹面，但他在妳面前表現出來的，也是真實他的。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間，沒妳想得那麽割裂。”
　　顧見臨細細品味著這句話，陷入了沈思。
　　等到周探長從辦公室罵罵咧咧走出來：“小顧，用不用去醫院再看看？特麽的，這群孫子！妳放心，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壹定把這群混賬東西全都逮捕歸案，讓他們後半輩子都吃著牢飯懺悔！”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憤怒，語氣嚴厲，情緒躁動。
　　顧見臨第壹次見他這麽壹副樣子，有點懵。
　　以往的周探長，都是頂著壹副黑眼圈，紅著眼睛，很疲憊的樣子。
　　而他現在卻亢奮至極，像是壹頭公牛般，無處發泄。
　　“惑心茶除了催眠之外，還有很好的養神功效，我看這位周探長有點虛，就讓陳青在他的咖啡裏多加了壹點，結果導致他現在有點亢奮。”
　　陸子呈在後面壓低聲音說道。
　　顧見臨恍然大悟，看來這惑心茶效果還挺好的。
　　起碼現在的周探長精神抖擻，眼瞳裏精芒爆射，哪裏還有半點疲憊。
　　“傷成這樣，筆錄什麽的就不用再做了，去給妳爸的那份案件報告簽個字，回家好好休息吧。小顧妳放心，周叔會給妳們小區安排專門的探員，全天候保護妳們的安全。特麽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這幫孫子是真不把他們的爺爺放在眼裏了！”
　　周探長雙手叉腰，威風凜凜。
　　……
　　……
　　下午兩點半，顧見臨再次回了家。
　　洗個澡，換了壹身幹凈衣服，癱軟在沙發上，壹副精疲力盡的樣子。
　　他也確實是很累了，這幾天接二連三的突發事件，搞得他始終處於高度警惕的狀態，最後還在高架橋上拼死反殺了壹個失控的墮落者。
　　真是驚險刺激。
　　在此之前，別說開槍射擊或者開車撞人了。
　　他唯壹殺過的生，就是蚊子。
　　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方面確實很有天賦，也足夠兇狠和狠辣。
　　換壹個正常的未成年來，估計當場就給嚇尿了。
　　然而，顧見臨再次回憶起當時的那個場景，腦子裏竟然只有壹個想法。
　　當初應該下手再狠壹點的。
　　他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仿佛被腦海裏的黑麒麟給影響了。
　　饑餓和憤怒，這兩種強烈的感受，在無時無刻的侵蝕著他。
　　廚房裏的濃郁香氣飄了出來，油脂迸濺的聲音劈裏啪啦的，相當清脆。
　　蘇有珠正在做午飯。
　　自從打上車回家以後，這姑娘就沒怎麽說話了，到現在只跟他說了三句話。
　　“好好休息。”
　　“妳餓不餓？”
　　“我去做飯。”
　　顧見臨被她搞得莫名心虛，有種像是小時候在學校調皮搗蛋，被媽媽給領回去的感覺。
　　惴惴不安，生怕挨罵。
　　顧見臨搖頭，把不切實際的想法都揮去，看著窗外發呆。
　　現在的問題是，老顧生前不知道做了什麽，留下了壹個爛攤子。
　　時隔四個月，有仇家找上門來了。
　　而且還是墮落者。
　　“這個墮落者應該跟闖進古墓的五個人壹樣，但沒有他們強。”
　　顧見臨本能的感覺到危機感，但他目前連傳承途徑都沒有，也沒什麽戰鬥力。
　　不，不對。
　　其實是有的。
　　如果他再次回到古墓裏的那種狀態就好了。
　　只是目前而言，除了側寫自己的時候，能夠看到那尊黑色的麒麟之外。
　　他並無異常，也沒有什麽超能力。
　　“這該怎麽辦？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那個古墓裏，還有闖進墓室的五個人。”
　　顧見臨揉著眉心：“就算我變成了麒麟，但並沒有繼承祂的全盛力量，反而需要壹點點練級。不知道會不會回到那個古墓裏，如果下次那五個人分批進來怎麽辦？經過上次的震懾，他們未必敢動手了，而是打算用祭品跟我交易……”
　　……
　　……
　　黑色的寶馬馳騁在昏黃的陽光下，車裏放著若有若無的流行樂。
　　陸子呈叼著壹根煙，肩膀上站著綠毛鸚鵡，面無表情地看著車，神情漠然。
　　“陳青，妳不覺得有點奇怪麽？”
　　他淡淡說道“顧教授即便做了那些事，但他的家屬依舊在我們的保護範圍內。峰城是我姐管轄的區域，按理來說她應該全權負責才對，但我剛剛看了看那個小區，警備被撤走了。”
　　陳青蹙起眉毛，搖頭說道：“被撤了？這不太合理。”
　　“以我姐跟顧教授的關系，這確實不合理，只有壹種情況例外。”
　　陸子呈淡淡說道：“小顧自有高手保護，自然也就用不到警備隊了。”
　　陳青沈默了片刻，狐疑說道：“我沒有感知到。”
　　她是女巫途徑，是非常優秀的輔助職業。
　　“那個人應該有某種屏蔽感知的手段，我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到有這麽壹個人在。”
　　陸子呈抽著煙，擺了擺手：“這件事我回頭再問問我姐。”
　　陳青嗯了壹聲，也沒有再多問。
　　“我倒是好奇，小顧今晚觀測到麒麟仙宮以後，最終會覺醒哪種傳承途徑。”
　　陸子呈忽然說道：“妳覺得呢？”
　　陳青平靜說道：“根據麒麟仙宮內所蘊含的精神特性，最多也就只有四種古老途徑。古武，天師，神司，霸王，具體就看他的相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