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分田分地真忙

　　桑小妹按照左少陽的設計，請木匠李大壯修建了後院暖閣，墻壁門窗都是可以很方便地拆卸的，既不影響納涼，將來冬天裝上又可以保暖。
　　祝藥櫃和幾個老茶客依舊是天天來，桑小妹大著膽子悄悄跟祝藥櫃打聽左少陽的事。祝藥櫃告訴她，說藥行分號壹直把左少陽的消息傳回來，得知左少陽給那個老財主的公子剖開手臂重新接骨，還把經絡給接上了，說只要按照他的要求做，兩個月之後，保證能恢復如初，提筆寫字絕對沒問題。那老財主很高興，把他和白芷寒待如上賓。
　　另外，隆州的幾個中風病人正在吃左少陽開的藥，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好轉，口口相傳，加上恒昌藥行分號和那老財主的推薦，現在整天都有人找左少陽看病，壹天到晚忙著呢。
　　桑小妹聽了，得知心上人事業蒸蒸日上，心裏跟灌了蜜似的。
　　這壹個多月，桑母、桑老爹和桑娃子都是幫忙忙的團團轉，唯獨黃芹，身子骨覺得越來越懶，總提不起勁來，而且總喜歡壹個人發呆，叫她總是被嚇壹跳。
　　……
　　黃芹這邊心神不寧，左少陽那邊也不得安生。
　　從左少陽答應替考之後，白芷寒對他就壹直不冷不熱的。若左少陽不主動說話，白芷寒絕對不主動說壹句，左少陽跟他親熱，她也跟木頭壹樣任由他自己折騰，把個左少陽氣得鼻子歪。
　　到底左少陽忍耐不住了，這天，把她按在床上，揪著她粉嫩嫩滑的臉蛋問道：“我到底哪裏得罪妳了，妳這麽對我？”
　　白芷寒淡淡道：“我只是奴婢，我只做奴婢該做的事情，我壹個奴婢，不敢對少爺怎麽樣。”
　　“妳，妳別張口閉口奴婢的好不好？以後妳要當我的妻子的，就不是奴婢了。”
　　白芷寒寂寥地淡淡壹笑，沒說話。
　　左少陽親了她壹下：“怎麽？不樂意當我的妻子？”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
　　白芷寒美麗的丹鳳眼定定地瞧著他：“以前我不了解妳，曾經因為誤會而討厭妳，後來我了解妳了，知道妳博學多才，醫術高明，待人寬厚，特別是很有詩才，我就很仰慕妳，嫁給壹個有才情而又心地善良仁厚，對我很好的人，是我的夢想，那時候我真的很渴望能成為妳的妻子，可是現在，如果我可以選擇，我不願成為妳的妻子！”
　　左少陽楞了，慢慢放開了她，坐在床沿邊，悶聲問：“為什麽？因為我不想參加科舉？”
　　白芷寒翻身跪趴起來，側著身坐在他身邊：“不是，人各有誌，少爺不願走上勾心鬥角的仕途，奴婢雖覺可惜了少爺的才情，但也很佩服少爺淡漠名利的心誌。不會為此有什麽別的想法。”
　　“那妳是為了什麽？”
　　“因為少爺見利忘義，妳在痛恨庸醫的同時卻在塑造壹個庸醫！”
　　白芷寒聲音很平淡，聽在左少陽耳中，卻如滾雷轟頂，他漲紅著臉扭頭瞪眼瞧著她。
　　白芷寒絲毫沒有退避，迎著他的目光道：“少爺，妳心地善良，樂於助人，這是非常難得的優秀品質，特別是對壹個醫者，更是如此，但是，這種樂於助人，不該用在旁門左道上，樂於助人是仁義，而不是用來換取錢財的工具！庸醫殺人，這是妳經常感嘆的，可是現在，妳卻為了錢，而幫著塑造壹個庸醫！”
　　“妳是說我替伍舒進京參加貢舉的事情？——他已經發誓了不當醫官，只是想要壹個功名。”
　　“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沒通過州試當舉人的時候，只想成為舉人，而現在妳幫他成為舉人了，他又想會試及第當狀元，等到妳幫他及第當上狀元，他便會想當醫官了。”
　　“不見得人人都想當官！”
　　“少爺，妳淡泊名利，對仕途不感興趣，不等於別人也有這份心態！很多人癡迷官途的，甚至可以不惜犧牲壹切！”
　　左少陽心頭壹震，想起酒桌上最初商談替考之事的時候，伍舒聽說自己不想當官，無意仕途之後，他壹臉興奮，還說了他癡迷仕途，令人汗顏，莫非真象白芷寒說的那樣，伍舒有心將來當醫官，說假話欺騙了自己？
　　唐朝的醫官不僅可以直接診病，而且還有職責帶醫療隊到各處巡醫，壹部分醫官要參與醫學典籍的編撰修訂，壹些醫官要在太醫署教授醫學，都是與百姓生命健康息息相關的事情，可是開不得玩笑的。
　　想到這，左少陽兩手撐膝，呆呆地望著地板不吭氣。
　　白芷寒見左少陽這樣子，知道說進他心裏了，便從後面摟住他，貼在他後背上，輕聲道：“少爺，咱們家現在有房有地，也算小康之家了，不缺這筆錢用，這筆錢雖說數額巨大，但換取的，是妳的良心，壹旦伍舒當了醫官，而又有病患因此而病情耽誤甚至不治身亡。咱們壹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左少陽勉強壹笑，兀自無力地強辯道：“他醫術很爛，就算他癡迷仕途，改變主意當了醫官，也不會冒險給人看病的吧？”
　　白芷寒將他扳了過來，望著他，柔聲道：“少爺，就算這只是壹種可能，就算這只有萬分之壹的可能，可是，壹旦他當上醫官，咱們就得用壹輩子去為這壹點可能而揪心，妳不是說過嗎‘安能摧眉折腰，使我不得開心顏’，妳為了能‘開心顏’，連考科舉當官去摧眉折腰事權貴這種事都不屑做，又為何會為了區區幾百貫錢而摧眉折腰呢？將來伍舒當了醫官，妳還能‘開心顏’嗎？”
　　左少陽怔住了，良久，緩緩點頭：“妳說的有理，是我考慮不周，我只想著反正我不參加科舉，替他考試於我沒有什麽大的幹系，幫了他考試又能賺壹筆大錢，所以才答應了，沒有過多考慮他壹旦不守信用，及第之後想當官而又當上醫官的後果。——謝謝妳提醒我，芷兒。”
　　白芷寒俊俏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現在改還來得及。”
　　“嗯！我這就去把錢退給他們，不替他考試了。”
　　白芷寒大喜，摟住他的脖頸吻了他壹下：“少爺真好！”
　　左少爺笑了笑：“我這樣做了，妳還願意嫁給我嗎？”
　　“當然願意！”白芷寒甜甜地笑著，摟著他深深壹吻，“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能嫁給少爺這個大才子大神醫大善人，是我壹生最幸福事！”
　　左少陽輕輕刮了她高挺的鼻子壹下：“調皮！”
　　左少陽當即帶著白芷寒，拿著那預先收取的五十貫錢，來到伍家。放下錢，告訴伍氏父子，自己不願意替伍舒進京參加醫舉考試了。
　　伍家非常失望，以為左少陽嫌錢少，又往上漲價，左少陽直截了當說了不願意幫他成為庸醫。如果他真想當醫官，那就踏踏實實學醫，這壹點他倒可以幫忙。
　　伍舒自然是不願意埋下頭來學醫的，見左少陽意誌堅決，只好作罷，想法另外找槍手替考了。
　　辦成了這件事，左少陽心情大好，白芷寒見左少陽能聽得進自己的逆耳忠言，也很欣慰，對他也加倍柔情。
　　……
　　合州。
　　桑小妹壹家人這些天遇到了高興的事。只是，這件事並不是桑家所有的人都高興。
　　這天壹大早，城裏就進來了很多人，拖兒帶女的，推著車拉著牛的，扛著包裹挑著擔子的，大街小巷的都是人。
　　桑小妹和黃芹去挑水，見此情景很是驚詫，攔住壹個問了，才知道是外省來的，也不是逃難的，而是朝廷讓他搬遷到這邊來的，說是這邊田多人少，來這邊種田的。現在去衙門登記分田呢。
　　二女驚喜交加，回到茶肆說了這件事，壹家人都是又驚又喜，關了茶肆往衙門跑。壹路上，看見街上很多人，都興奮地往衙門跑，看看自己能不能分田。
　　衙門前已經人山人海，大多是拖兒帶女的外鄉人人，壹個個臉上又是高興又是緊張，手裏拿著路卡匯集在衙門口。左少陽的姐夫侯普等書吏長桌子擺了壹長溜，負責登記。
　　她們問了幾個登記好出來的人，竟然是原先在合州打仗的官軍。問了之後也說不太清楚，說衙門前的照壁上有告示。桑娃子認識字，便擠進去看了，回來興奮地告訴了他們告示的內容。
　　原來，朝廷已經在全國實施壹種叫“均田制”的分田制度，按男丁分，有兩種田地，壹種叫口分田，原則上不能買賣，死後要歸還朝廷；另壹種叫永業田，可以傳給子孫。合州是山區，田地並不多，但是由於戰亂饑荒死了上萬人，田多地少矛盾突出，所以朝廷組織地少人多的州縣的百姓五萬余人，舉家遷徙到合州分田。同時，將原先在合州作戰的壹萬余名官軍也安排到合州屯田。使得合州人口比戰前翻了壹倍多！
　　根據遷徙人口和固有人口，合州均田按每丁六十畝授田，其中四十畝是口分田，只能種，沒有所有權，不能買賣，也不能繼承，授田男丁死後，由朝廷收回。二十畝是永業田，可以傳給子孫，但不能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