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嘉蘭大集會（下）

　　當特蕾莎·特洛維克從門外走進來的時候，無論是諾爾還是菲麗絲都感到十分驚訝，維羅妮卡和特蕾莎毫無疑問是嘉蘭年輕壹代中兩位最璀璨的新星，然而正因為如此，維羅妮卡和特蕾莎之間的關系可以說是極差，兩人之間的矛盾在議會中人盡皆知，屢次因為沖突而各自被罰。
　　然而，見到特蕾莎的出現，維羅妮卡好像沒有太多的驚訝，她平靜地說道：“妳來了？”
　　“妳知道我會過來？”特蕾莎當仁不讓地拉過壹張長椅，坐在房間的裏面。
　　“肯定的。”維羅妮卡似乎不想要在這個問題上多說，她搖了搖頭：“我們的小公主想要對我說什麽呢？和他有關麽？”
　　特蕾莎好看的娥眉挑了起來，她明白維羅妮卡的言下之意。
　　維羅妮卡和特蕾莎之間脆弱的和平完全依靠著萊恩得以實現，維羅妮卡的言下之意是我只會和妳交流與萊恩有關的事，別的事妳不用來找我，我也不感興趣。
　　“晚上有空壹起吃個飯麽？”特蕾莎並沒有回答維羅妮卡的話題，相反，她給出了自己的邀請。
　　壹個有些荒謬的邀請，至少在場的兩位女議員諾爾和菲麗絲都不太理解。
　　特蕾莎和她的母親在嘉蘭議會內有很大的影響力，維羅妮卡以前要避其鋒芒，現在她有自己男人撐腰可以無視，諾爾和菲麗絲就沒有辦法了，生命系的傳奇女巫脾氣會溫和壹些：“無論如何，先喝杯果汁吧，特洛維克小姐，既然來了就是客人。”
　　“也是，特洛維克，先坐下吧，我們正在討論著關於諾德的事。”維羅妮卡同樣沒有回答她是否答應共進晚餐，她隨便又岔開了話題。
　　特蕾莎知道她同意了。
　　兩個人之間確實有些事要商量，她們現在反而是同進退的關系，然而就像她們以前的惡劣關系壹樣，要重新了解和取得共識是復雜而且痛苦的，以維羅妮卡的驕傲來說，她絕不會主動伸出橄欖枝，因為她不需要。
　　特蕾莎以前也是。
　　然而風雲變幻，現在是維羅妮卡占據優勢，特蕾莎認識到，如果自己就這樣壹直驕傲下去，那最後吃虧的還是她。
　　因為從萊恩的態度可以看出，這位湖中仙女的神選冠軍對特蕾莎的感情並不怎麽深厚，他會接納自己，會答應負責只是看在自己的付出之上。
　　這種聯系很脆弱。
　　思前想後，特蕾莎決定放下自己無用的驕傲，主動向維羅妮卡伸出橄欖枝，她知道維羅妮卡是個聰明人，會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特蕾莎坐了下來，她嘗試著加入話題：“諾德王國？最近出了什麽事？我聽說斯卡林斯部落的大軍再次南下，但是被諾德軍隊打回去了。”
　　“沒有那麽簡單。”菲麗絲的聲音有些沈悶：“斯卡林斯部落攻破了北方的港口，兩千守軍全部陣亡，蓋舍爾將軍率領壹千諾德軍隊前往支援，也全滅，直到國王率領著大軍在哈肯多夫才打退了整個蠻族部落，斯卡林斯部落在進攻受挫後卻出人意料地選擇放棄，帶著大筆戰利品從容撤退，留下的是無數被毀滅的村莊和農田。”
　　這位死亡系和陰影系的傳奇女巫有些難過，自己的丈夫就死在哈肯多夫保衛戰中。
　　“斯卡林斯部落……”特蕾莎知道有關於這個部落的情報，這個部落的歷史超過兩千年，在查理曼建立帝國之前就存在於世界之上，在混沌降臨之後，這個部落也選擇了信仰混沌諸神。
　　斯卡林斯曾經出過最偉大的領袖便是斯文加，壹位同時受到混沌四神祝福的冠軍勇士，他曾經多次率領自己的部落南下，帶給帝國人無數傷痛，但是最後，這位可怕的蠻族酋長倒在了初代波爾德羅公爵，同時也是十二位初代聖杯騎士馬庫斯的手中，亡命於布列塔尼亞。
　　“諾德在這場戰爭中損失慘重，而我們的帝國皇帝卻在南方和布列塔尼亞進行內戰，據說贏了，但是那誰在乎呢？諾德現在非常虛弱。”生命系女巫諾爾也說道：“就在王國將註意力集中在北方的時候，南方壹帶的邊境村莊遭殃了，野獸人部落四處出擊，奪取過冬的食物，德拉克瓦爾德森林沿線十幾個村莊被毀，數千人慘死。”
　　“白狼城方向沒有反應麽？”特蕾莎皺著眉頭。
　　北方蠻族和野獸人的行動……簡直就在互相呼應。
　　德拉克瓦爾德森林是帝國境內最大的森林，占地多達數百萬平方公裏，跨越五個帝國行省，單論面積有整個布列塔尼亞的壹半大，森林裏面到處都是野獸人部落、綠皮部落、混沌邪教徒，唯有在沿著河流和靠著大路和丘陵的地區有壹些人類村莊，人類和森林裏面的魔物已經戰鬥了數千年，這戰鬥不會有盡頭，因為森林永遠不可能被清理幹凈，野獸人和綠皮會壹次次被打退，但是他們總會回來。
　　“野獸人想要吃更多的肉。
　　領主們想要築更高的墻。
　　我們築墻，他們吃肉。
　　讓我們祈禱。
　　我們築起足夠高的墻。
　　野獸人吃到足夠的肉。
　　不然野獸人就會吃我們的肉。”
　　——帝國北方童謠《高墻和肉》
　　最引人註目的便是白狼選帝侯“獨眼”鮑裏斯·托德布林格和野獸人獸王“獨眼”卡茲克的戰鬥，在戰鬥中，雙方各自失去了壹只眼睛，並都發誓要將對方殺之後快。
　　米登蘭行省的七成以上都被德拉克瓦爾德覆蓋，人類所能控制的領地不足三成，分割，而且細碎，霍克領更是只有南方沿著塔拉貝克河才有壹些村莊和城市，北方幾乎完全被森林和山脈覆蓋，就連首府赫齊格也時常受到野獸人和混沌戰幫的威脅，時常進入戰備狀態。
　　“有，群狼修會的修士們和少量白狼騎士率領巡防營將幾個野獸人戰幫趕回了森林，這才保證了野獸人沒有釀成更大的破壞。”維羅妮卡也皺著眉頭，她的手中拿著壹些書信：“不僅如此，霍克領也面臨了野獸人和來自中央山脈混沌戰幫的騷擾，最近……黑暗勢力的行動越來越頻繁了。”
　　維羅妮卡緩緩點頭，嘉蘭女巫心想幸好萊恩養父諾曼的領地奧特涅靠近白狼城，安全相對有保障。
　　這個話題非常沈重，幾位女議員都不想再談論下去了，菲麗絲勉強笑道：“對了，維羅妮卡，聽說妳在格拉摩根伯爵領那邊，從來都不用考慮治安方面的問題？”
　　“萊恩太強了，他的軍隊也是，野獸人和綠皮壹向是有多少殺多少。”特蕾莎像是邀功壹樣地主動回答了這個問題：“前幾個月萊恩還組織軍隊進入森林消滅野獸人和綠皮部落，斬首數千。”
　　萊恩壹路走來，戰功無數，他有能力做到，諾爾和菲麗絲都不疑有它，現在即使在帝國老壹輩的強者中能和萊恩相提並論的都很少。
　　“布列塔尼亞的情況和帝國有所不同，那裏有不少聖杯騎士，其中最強大的聖杯騎士甚至可以壹個人打退壹小只野獸人戰幫，所以治安會相對好壹些。”維羅妮卡說了壹句公道話，但是眾人還是能看出她眉宇間的喜色。
　　有個可靠的男人真好啊。
　　又聊了壹會兒，諾爾和菲麗絲都決定告辭，她們看得出來特蕾莎和維羅妮卡有話要說：“那我們先走了，維羅妮卡，有機會我們壹定回去參觀妳的巫師塔。”
　　“當然，我隨時歡迎，謝謝妳們，諾爾、菲麗。”維羅妮卡起身，她送上了兩份禮品，那是木精靈香水與矮人制作的軟甲：“請收下吧。”
　　“謝謝！”兩個女巫沒有推辭，她們了解維羅妮卡的性格，諾爾和菲麗絲都高興地收下了禮物，木精靈的東西在帝國無比少見。
　　諾爾和菲麗絲關上門出去之後，維羅妮卡看著緊閉的房門，轉過身，甜美的容顏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美麗的杏眼裏面閃著感興趣的光彩：“妳會主動來找我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特洛維克。”
　　“我認為我們之間有溝通的必要，維羅妮卡。”特蕾莎打量了壹下維羅妮卡的房間，這個房間非常地寒酸，除了少量衣服和幾本書以外幾乎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
　　不過女術士立即意識到維羅妮卡已經將自己的所有財產都轉移到曙光巫師塔去了，她稍微咳嗽了兩聲，掩蓋了小小尷尬：“咳咳……恭喜妳進入長老會。”
　　“這真不是像妳會說出來的話，特洛維克。”維羅妮卡面色有些譏諷，嘉蘭女巫上下打量了特蕾莎的衣著打扮壹番，這才說道：“皮衣、緊身皮褲，真有強人風範，很好，很適合妳。”
　　這話聽起來像是誇獎，特蕾莎卻總覺得能夠從中聽出譏諷和火藥味，女術士反唇相譏：“嘉蘭不相信眼淚，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妳不用拿這些話諷刺我，我喜歡穿什麽衣服是我的事。”
　　“對，沒錯，是妳的事。”維羅妮卡繼續面帶嘲諷地說道：“那我們的特洛維克小姐為什麽就不當個徹徹底底獨立的個體呢？妳自己獨立就好了，妳要什麽男人呢？妳想要男人，到處都是，為什麽要盯上我的男人呢？”
　　“萊恩不是妳的！”特蕾莎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她的話語中帶著少許怒火：“最多只能算妳們先認識！”
　　“呵，妳還知道我和萊恩先認識？”維羅妮卡也懶得再和特蕾莎辯論，這兩個女人到底是誰搶了誰的現在是壹筆糊塗賬，怎麽算都算不清楚：“妳怎麽就不知道壹點廉恥呢？我的小公主？”
　　特蕾莎只感覺血液在往腦部竄，維羅妮卡這個從女巫學徒大軍裏面爬出來的女人的言辭實在是鋒利無比，字字有如刀割卻壹個臟字也不吐。
　　然而女術士反而冷靜下來了：“我來找妳不是來跟妳吵架的，我知道妳想激怒我，我不會被妳激怒。”
　　這下輪到維羅妮卡感到驚訝了。
　　“……看不出來，特洛維克，妳還是有長進的。”仔細地打量了特蕾莎幾眼之後，維羅妮卡點點頭：“我不會接受壹個暴躁易怒又過分驕傲的人和我商量事情，但是從現在來看，萊恩確實從某種程度改變了妳。”
　　“人總是會改變，主動的，被動的。”特蕾莎搖搖頭，她站了起來：“妳接下來還有事麽？晚上我們可以去伊洛納的餐館壹起共進晚餐。”
　　“我接下來要先去見卡萊羅娜長老。”維羅妮卡拿起自己的小包：“妳可以和我壹起去見卡萊羅娜，也可以去伊洛納的餐館等我。”
　　“那我跟妳壹起吧。”特蕾莎起身，兩個女巫壹起出了房間。
　　用巨石鋪就的走廊上，到處都是女巫和女巫學徒的聲音，天穹堡最近在進行大集會，人來人往，維羅妮卡和特蕾莎的出現並未引起眾人的足夠註意，因為在這壹時間段，女巫們互相會進行無數社交活動和談判，這是壹段充滿密謀的日子，僻靜涼亭內傳出竊竊私語，還有不少幽會和風流邂逅發生。
　　“妳為什麽要去見卡萊羅娜長老？那可不是壹個好相處的對象。”特蕾莎的高跟靴“蹬蹬蹬”地響著，女術士似乎對這件事不太理解。
　　卡萊羅娜是壹位出生在帝國北方的聖域大巫師，也是嘉蘭議會目前唯三的聖域大巫師之壹。
　　然而，這位死亡系和煉金系女性聖域大巫師卻不像瑪格麗塔或者歐若拉壹樣好相處，這是壹位脾氣古怪和陰郁的女巫，她身材高挑而且過度消瘦，常年不喜歡出門，只有當面臨極端麻煩或者有極重要的事時，她才會帶著學徒離開她的實驗室，帶給敵人毀滅。
　　“她有些事要托我尋找萊恩。”維羅妮卡皺著眉頭，鞋跟敲擊在地面上的響聲極有節奏感：“獵魔人公會至高大導師，傳說中的最強獵魔人恩斯特來到了嘉蘭議會，他似乎受命於帝國皇帝卡爾·弗朗茨，要到林斯克河的北部去調查巨魔國度和諾斯卡的蠻族人動向。”
　　“恩斯特……傳說中的最強獵魔人？聖域頂峰的強者？”特蕾莎聽見這個名字就覺得汗顏，恩斯特在舊世界已經成名數百年，他在三皇時代出生，經歷過吸血鬼戰爭和偉大聖戰，壹直活到現在。
　　這是壹個活著的神話，不朽的史詩，他怎麽會突然到嘉蘭議會來呢？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