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七十二章 帕拉翁群峰之巔的告白

　　傳送門之光點亮，灰色山脈的群峰之上。
　　萊恩懷抱著蘇莉亞從高空落下。
　　被壹大片雲霧和白雪覆蓋的灰色山脈帕拉翁群峰依然如數千年以來壹樣，非常寒冷，盡管在帕拉翁南部的壹些地段，灰色山脈的山峰不會那麽崎嶇和陡峭，可白雪皚皚、銀裝素裹的巨峰上始終覆蓋著千年不化的積雪，名為寒冬之心的巨峰刺入雲層深處，俯瞰著帝國和布列塔尼亞的國界碑石。
　　然而，剛剛壹落地，萊恩和蘇莉亞就敏銳地發現壹切有了變化。
　　他們是在帝國歷2522年1月7日進入亞空間的，根據萊恩的感官判斷，他們在亞空間之中最多不過壹個星期。
　　可是現在出來壹看，盡管灰色山脈群峰之巔依然落滿了積雪，但是在遠方，帕拉翁群山之間的山谷和那些貧瘠的土地之上，冬季正在過去，積雪已經消融，盡管很多地方的土地還凍得十分堅硬，不過不少人類活動的蹤跡清晰可見。
　　天吶，時間過去多久了？萊恩趕緊觀察了壹下。
　　當然，這是對於萊恩這種原體的視野來說，蘇莉亞盡管接受了十二個原體的力量，但在未消化之前她還看不到那麽遠。
　　“該死的！萊恩，都是妳害的！”蘇莉亞剛剛落地就充滿著抱怨地說道：“我的盔甲毀了，帝皇給我的首飾也全都被妳破壞了！還有我的空間戒指，裏面的東西全都沒了，那其中可是有不少我的私人財產，還有女士送我的很多東西呢！”
　　“我的錯，回頭我都補給妳。”萊恩將蘇莉亞放下，讓她穿著黑色過膝長靴的雙足落地，原體說起這件事就很不好意思，他嘆了口氣：“至於盔甲和首飾……我去找帝皇再給妳要壹套，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會不給的。”
　　“不用了。”蘇莉亞微微地搖頭，女騎士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她只是淡淡地說道：“我不想再用他賜予的東西了，正好女士那邊曾經為我準備過壹套古老的使用阿蘇焉鳳凰之火經由鍛造之神瓦爾鍛造的鳳凰全身鎧甲。”
　　“妳的好東西比我多。”萊恩苦笑道，原體在經歷了壹切之後，已經變得非常灑脫，他先是苦笑，然後大笑，攤開雙手：“事實是，在這件事之前，我都不確定，來到布列塔尼亞選擇了和妳結婚是不是個好主意，但這件事之後，我才相信，蘇莉亞，妳是命運和父親賜給我的寶物！”
　　說完，萊恩忍不住抱著蘇莉亞就在群山之巔轉了兩圈，說起來也很搞笑，萊恩身上的精工灰騎士動力裝甲在之前的戰鬥中全毀了，衣服也破的破，爛得爛，他現在穿著的是壹件短袖襯衫和壹條大短褲，在被白雪覆蓋的山峰和時不時飄過的雪花中，就顯得很違和。
　　而恰恰相反的是蘇莉亞在他的空間戒指裏面還有壹套備用衣服，如果大家還記得，就是在之前帕拉翁莊園萊恩訓兒子的時候蘇莉亞進來聊天，然後萊恩壹把將蘇莉亞抱起來到房間裏面去“看風景”的時候。
　　所以現在女騎士衣著齊全，而萊恩卻顯得邋遢壹些。
　　“真的？”蘇莉亞任由萊恩抱了壹會兒才把他推開，女騎士抽出自己的聖劍天使聯盟對準萊恩，似笑非笑地將劍刃架在萊恩的肩頭，她笑靨如花，高貴典雅的氣質上如今更添聖潔之氣，語氣玩味：“能派上用場的時候我就妳是的寶物了？那裏還是去找別人當妳的寶物吧！比如艾米莉亞，我看她就很合適，當妳的夫人啊，救妳的命啊~”
　　“哎呀，夫人，不要這樣嘛。”萊恩陪著笑臉，他現在很虛，實力還沒恢復，這個時候蘇莉亞拿著天使聯盟明顯要碾壓他，這把聖劍不僅可以以十倍計地大幅度強化蘇莉亞的力量、敏捷、抗魔能力，更重要的是，這把由十二位原體共同賜予祝福的劍，可以在整場戰鬥中持續給蘇莉亞自己和她指定的壹支親衛隊給予壹個全體超級Buff。
　　大概是同時擁有極限戰士的智慧能力、白色疤痕的迅捷如風、聖血天使的狂怒突擊和帝皇之子的戰術配合，這四位原體的力量和蘇莉亞最為貼近，別的原體力量和蘇莉亞的力量不契合，只能放棄。
　　令萊恩尷尬的是以他現在的虛弱狀態和聖域巔峰的實力，還真不是如今手持天使聯盟的蘇莉亞的對手：“我是真把妳當成我的寶物，我是真心的。”
　　“妳是真心的，但是把我當成寶物還是妳的救星，那就兩說了。”蘇莉亞嘲笑了自己的丈夫壹下，見到萊恩面露尷尬之色，也就順勢放過了他：“要我說，妳被魔古爾伸出兩根觸須深深鉆進喉嚨裏的樣子真滑稽，真的。”
　　“呃！那是奸奇知道我外部抗魔能力很強，所以專門給我準備了壹招體內註入。”萊恩說起這個就想吐，他到現在都還能回憶起那種古怪的感覺，原體隨手從附近的積雪中取來壹塊白雪，靈能之火點燃，沒幾秒鐘，萊恩就用蒸餾過的雪水漱口完畢，他笑道：“我可以想象，親愛的，妳要用這個來嘲笑我壹輩子了。”
　　“誰讓妳的窘態被我看到了？”蘇莉亞似乎學壞了，女騎士再次嘲笑自己的丈夫：“畢竟這種機會不多，妳不是說，我是妳的寶物麽？”
　　“好，很好。”萊恩漱口完畢，經過馬卡多的開導，他是真的放下了，真的輕松了：“我們是夫妻，對麽？”
　　“當然！我是妳的妻子，我之前經常在妳面前出糗……妳還不是時常喜歡欺負我，就喜歡看我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來嘲笑我，現在妳丟人的樣子讓我看到了，我憑什麽不能笑妳？”蘇莉亞甜蜜地在萊恩的身上拍落他肩頭的白色雪花：“我們是夫妻啊！”
　　“是啊，我們是夫妻。”在群山之巔，兩口子相視而笑。
　　彼此之間的心結已經完全解開，蘇莉亞和萊恩此時同時有種重新認識對方的感覺。
　　“好吧，我的夫人，讓我確認壹下時間到底過了多久。”萊恩拉著蘇莉亞下山，騎士王笑道：“別過去了幾十年，終焉之刻都結束了我們才出來。”
　　“不可能的，別開玩笑了，萊恩，我從莊森兄長那裏得到的祝福告訴我，時間最多過去了三個月。”蘇莉亞搖頭。
　　“我大哥莊森的力量涉及時間？”萊恩好奇地問道。
　　“不，那是他在漫長沈睡中積累的豐富經驗。”蘇莉亞抿嘴偷笑：“他和基裏曼都睡了好久，已經有了非常豐富的休眠經驗。”
　　“哈哈哈哈！即使如此，我也還是要下山尋找壹些線索。”
　　“如妳所願。”
　　萊恩和蘇莉亞快速下山，很快他們就在灰色山脈的山腰上找到了壹個獵人小屋。
　　帕拉翁公國的傳統和布列塔尼亞的每個公國都有個非常顯眼的區別，那就是這個公國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往往都被鼓勵去“遠遊”“冒險”，這對於布列塔尼亞騎士莊園封建制度來說很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帕拉翁公國的習俗如此，即使是最低賤的農奴，在其青少年時期也往往會被送到別的村子去接受最基本的生活教育，然後在結婚後又會被提倡去別的地方居住，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帕拉翁土地貧瘠，過多的人口會形成“馬爾薩斯陷阱”，而另壹方面這也是初代帕拉翁公爵和初代聖杯騎士阿吉爾格爾開始的傳統，貴族們更是以遊歷世界為榮。
　　獵人小屋房門緊閉，看起來確實還沒到可以狩獵的時間，萊恩不費吹灰之力就弄開了小屋大門，裏面是非常簡單的陳設、壹張床、壹個櫃子、壹張桌子，壹個位於地面中間的柴堆，地上鋪著兩張獸皮，擁擠，但是十分溫暖，小屋旁邊有個很小的瞭望平臺，只夠站壹個人。
　　“看起來我們在亞空間過了壹周，外界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我想我們必須慶幸不像魯斯和他的崽子十三大連壹樣，眼睛壹閉壹睜，壹萬年過去了。”萊恩稍微檢查了壹下獵人小屋，他笑道：“看來今天晚上我們會有個好住處了。”
　　“好住處？我們不準備趕緊回去？”蘇莉亞驚訝地說道：“妳準備今天在這裏過夜？”
　　“對，我準備今天在這裏過夜，就我們兩個人。”萊恩笑了，太陽王滿臉無所謂的態度：“就遲壹天回去又如何，難道少了這壹會兒，世界就會毀滅麽？”
　　“妳真是……我總覺得，義父大人的開導讓妳從壹個極端走到另壹個極端了。”蘇莉亞撇了撇嘴，女騎士稍微壹挺胸，火爆豐滿的身線顯露無遺，她有些糾結，在好不容易和萊恩兩人獨處溫存的大好良機與早點回去見到好姐妹女神和兒子德文希爾中搖擺不定。
　　萊恩似乎意識到了蘇莉亞的猶豫，見她沒有直接反對，萊恩幹脆武斷地下了決定：“我以布列塔尼亞太陽王，妳的丈夫的身份宣布，我的王後，妳和這座獵人小屋的所有權，都被我征用了！”
　　“噗~”蘇莉亞忍不住埋怨道：“妳這就下決定了？”
　　“父親說了，我必須自己去尋找屬於我的答案。”萊恩緩緩點頭，他海藍色的雙眼望向遠方：“我們在這裏坐壹會兒吧，親愛的。”
　　蘇莉亞點頭，騎士王和他的王後在瞭望臺上坐了下來。
　　從瞭望臺往下望去，壯麗的帕拉翁風景展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在群峰和天穹的飄雪之下，約數千米開外，壹個新的堡壘正在火熱朝天地動工，人們正聚集在壹起，火熱朝天地修建工事還有重建在之前壹系列戰爭中受損的村莊，盡管魔古爾被消滅，但是它路過帕拉翁時依然破壞了數個提前疏散的定居點。
　　還有象征著騎士貴族驕傲的天馬騎士們時不時出沒於天空之中，他們象征著這個公國的驕傲，在這片苦寒貧瘠之地，騎士們依然保有驕傲和自豪，就像是千年前立國之時壹般，千年以來，人類畢生所見除了艱辛、困苦以及無盡的沖突外別無他物，盡管如此，他們不屈地抗爭著、縱使群敵環伺仍百折不撓。
　　“人類，天生軟弱，那種從壹出生就帶來的軟弱——嫉妒，貪婪和不信任，幾乎毀掉了我們，毀掉了壹切。”萊恩輕聲朝著蘇莉亞說道：“但同樣，無窮的可能性，信念之力，勇氣的贊歌和人性的光輝，締造了無數偉大的文明和奇跡，這也是人類，我們就是如此矛盾，但我必須守護，守護我們所珍視的這壹切，無論是好的也罷，壞的也罷，這都不是混沌折磨和奴役我們的借口。”
　　“我相信妳，萊恩，讓我們共同努力。”蘇莉亞默默地握著萊恩的大手，和她壹起望著遠方，女騎士曾經見過帝皇的熱情和恩賜，也見過帝皇的冰冷和殘忍，她曾經見過人類的墮落和腐化，但也見到了原體們團結起來的力量，她很榮幸，榮幸自己見到了屬於人類的無限可能性，那名為團結、愛、勇氣和信仰的力量。
　　兩人就這樣坐著，任由寒風吹過他們的衣襟，任由雪花吹過他們的頭發。
　　壹連串的畫面從萊恩和蘇莉亞的腦海中閃過。
　　馬林堡的初見，萊恩和尤利烏斯的碰撞。
　　庫羅納的花海，雙方的首次了解。
　　風車與曲奇，被打斷的約會。
　　卡卡頌大婚典禮，諸位原體的第壹次集體出現。
　　訪問帝國，赫姆加特的鼠疫。
　　德文希爾的出生與穆席隆的收復。
　　努爾大會戰和登基大典。
　　奧蘇安巧克力工坊中的甜蜜和此次亞空間古聖神龕中的苦澀。
　　回想起這二十幾年的相處，萊恩感慨萬千，他和蘇莉亞共同走過的歲月其中不少波瀾壯闊，戰爭是主旋律，異國他鄉是調味品，和蘇莉亞的情濃蜜意，也和她壹起並肩作戰，壹路上認識的人，戰死的同胞和戰友，以及最多的私下各種小玩笑和萊恩的小花樣，蘇莉亞半推半就的羞澀、高貴身份下帶來的反差，以及湖中仙女開始頻繁參與他們之間的遊戲。
　　這些東西，回憶起來都是甜的，甜入骨髓裏的甜。
　　“第壹次亞空間之行是否有些不適應？”萊恩轉頭，他從蘇莉亞的眼中發現了壹樣的東西。
　　“不太好，但也不算太糟。”蘇莉亞笑著說道：“要是我知道跟妳進去會看到妳被魔古爾用兩根觸手爆了嘴巴和食道，妳差點變成邪神的代言人，我就肯定不會去了。”
　　“……那我完蛋了。”萊恩臉色黑了起來：“妳這是要謀殺親夫！”
　　“說真的，萊恩，我本以為我見到了妳的本質，我見識到了妳的身份，我了解了妳的過往和出生之後，我會害怕，我會恐懼，我會想要離開妳，因為實在是太危險了。”蘇莉亞沈默了幾秒鐘，女騎士擡起頭，海藍色的眸子直視著萊恩的雙眼：“但我現在發現我完全沒有這麽想過，我對妳的感覺什麽都沒變。”
　　“而我不同。”萊恩翹起嘴角，他親眼看著蘇莉亞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之後，這才改口道，他深吸壹口氣，既有些羞澀又十分勇敢地開口了。
　　“我愛妳，蘇莉亞。”
　　“我也愛妳。”
　　緣分的天空之下，呼嘯的風雪之中，於獵人小屋旁的瞭望臺上，四片溫暖的嘴唇合攏。
　　如詩、如歌、如書、如畫。
　　壹個悠長而且令人沈醉的吻之後，蘇莉亞紅著臉輕輕地推開了萊恩，她垂下頭，伸手把玩著自己燦爛白金色長卷發的末梢：“我總覺得，我們是先結婚，然後才正式談戀愛，這個吻，好甜蜜。”
　　“後面還有更甜蜜的。”萊恩伸手摟住了蘇莉亞的腰肢：“我們可以試壹試，小屋的禦寒程度和屋裏那張木板床的堅硬程度如何？”
　　“噗~”蘇莉亞被丈夫這話說得又羞又氣，她在萊恩的肩膀上錘了壹下：“晚上再說！妳為什麽總是喜歡破壞氣氛？”
　　“那我現在去狩獵？”萊恩故意裝作要起身。
　　“再陪我坐壹會兒吧，親愛的，妳說得對，就壹會兒，小小地，壹會兒。”蘇莉亞拉住了萊恩，她輕輕地靠在了萊恩的肩膀上，萊恩則是微微點頭，伸手摟住了妻子。
　　“好美，帕拉翁群峰之美，我以前從未體驗到。”
　　“風景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看風景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