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以壹敵五

　　樓上的異變，樓下的眾人自然不可能感覺不到。
　　“特蕾莎！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到蘇莉亞趕到時，她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女術士，還有腦袋被打爛的鼠人刺客屍體。
　　壹把綠色的次元石匕首深深地紮入了特蕾莎的胸口，在關鍵時刻，特蕾莎成功擊斃了鼠人刺客，但是也受了重傷，次元石匕首刺入了她心口上方，傷口正在向外流血。
　　“特蕾莎？”蘇莉亞趕緊示意自己的侍女西爾維婭上來，女騎士取出最好的傷藥，檢查了匕首沒有影響到心臟之後，讓手下幫助特蕾莎小心翼翼地拔出匕首止血，將來自湖神先知特制的快速止血傷藥塗抹在她的傷口處：“該死，怎麽會變成這樣？”
　　“啪~”侍女西爾維婭將次元石匕首從女術士的肩膀上拔了出來，塗上傷藥，次元石匕首刺得很深，幸好最後關頭特蕾莎勉強移開了身體，鼠人刺客的匕首沒有刺中心臟。
　　“唔~糟了。”特蕾莎的臉色本就蒼白，在匕首被取出之後更是難看，她痛苦地低吟道：“糟糕，冰墻，冰墻再也無法維持下去了。”
　　“冰墻？現在那個不重要，快點，把特蕾莎小姐送到下面的房間裏面！”女騎士立即搖頭，她臉色逐漸變得冰冷而嚴肅：“萊恩把妳和維羅妮卡小姐托付到我的手上，我絕不能讓妳們出事！”
　　“可是，如果沒了冰墻，鼠人……”特蕾莎還想再說些什麽，蘇莉亞已經示意下人上來，溫福特女侯爵和格拉摩根伯爵夫人此時拿出了屬於大貴族的氣勢，傭人們將受了重傷的女術士擡起來放到木板上。
　　教堂很大，蘇莉亞知道自己很難瞞過所有人，但是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花了兩分鐘，受傷的特蕾莎被放到了教堂內小房間的床鋪上，那是之前維羅妮卡休息的床鋪，女術士的情況很糟糕，次元石有很強的毒性，特蕾莎本來右臂已經在突圍到城墻時受傷，這下又被鼠人刺殺，拔出匕首之後的她幾乎已經完全失去了任何戰鬥力。
　　“特蕾莎，妳的冰墻還能維持多久？”
　　“最多十五分鐘。”
　　“那鼠人威脅我來解決！妳快點休息。”蘇莉亞說了幾句話之後，就立即帶著下人出去了。
　　“哎呦呦，嘉蘭小公主，妳怎麽成了這幅德性？妳看看妳？妳還像是那頭驕傲的小孔雀麽？”維羅妮卡坐在木桌前面，她的臉色也不是很好，嘉蘭女巫看著女術士受傷的樣子，嗤笑道：“這麽還沒起飛就折了翅膀？”
　　“我不想跟妳吵架，這不會讓我感覺變好，維羅妮卡！”特蕾莎感覺到胸口鉆心地疼，女術士痛得在床鋪上就像蝦壹樣整個背躬了起來，她不斷地祈禱自己千萬不要中毒，不過特蕾莎知道這不太可能——狡猾的斯卡文鼠人怎麽可能不在匕首上下毒？
　　維羅妮卡的狀態也不好，嘉蘭女巫內臟受傷，魔力在之前的戰鬥中用盡，現在也只回復了壹點點，她嘴上嘲諷著特蕾莎，手中卻快速地配置著藥劑。
　　很快，壹瓶綠色的藥劑在維羅妮卡的手中配置成型，維羅妮卡將綠色的澄清液體用玻璃瓶裝好，放到特蕾莎面前：“沒錯，和我爭論不會讓妳感覺變好，但是這個可以，這是我特制的療愈藥水，快點把它喝了吧，否則妳撐不過三天。”
　　神智已經有些昏沈的特蕾莎瞪了維羅妮卡壹眼，她勉強伸出左手接過玻璃瓶，幾口將裏面的綠色液體喝了下去。
　　療愈藥水的效果果然非同壹般，才壹分鐘，女術士就感覺自己腦袋壹清，傷口的疼痛有所緩解，四散的毒素也被壓制了下去。
　　“算我欠妳的，回頭我壹定還給妳。”特蕾莎知道，普通的療愈藥水不可能有這種效果，這壹定是維羅妮卡使用了某些特別珍貴的藥物臨時調配而成。
　　“呵~妳要是真的想報答我，妳就發誓以後再也不和萊恩見面。”維羅妮卡斜著眼睛：“這是最有誠意的，妳能做到麽？”
　　“……”特蕾莎不想說話了。
　　“我們吶，現在是壹張床鋪上的兩個病號。”維羅妮卡低聲嘆氣：“我的劍術只能說沒到不堪壹擊的程度，沒了魔力我什麽都不是，至於妳，傷成這樣還是不要出去為好。”
　　“壹切就交給蘇莉亞夫人和萊恩吧，萊恩他……從來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嗯。”
　　……
　　房間之外，蘇莉亞竭力讓眾人保持鎮定，女騎士眉頭緊鎖，她註視著教堂內的情況。
　　經過壹夜激戰，人類士兵們已經非常疲倦，教堂門口樓梯的陣地被蘇莉亞下令放棄，所有人都撤回到教堂之內，準備死守最後壹道防線。
　　鼠人也停止了進攻，似乎在等待著什麽，蘇莉亞知道鼠人在等待著什麽，女騎士的臉色冷如冰雪，展現著屬於自己驚人的美麗。
　　她讓兩個瑞克禁衛、帝國隊長胡伯爾和獵魔人艾伯爾過來開會。
　　“怎麽回事，蘇莉亞夫人，發生什麽了？我聽士兵們說，特蕾莎小姐受了傷？”瑞克禁衛魯道夫和瓦格納鏖戰壹夜，兩個人都帶著濃濃的黑眼圈。
　　“鼠人派出了刺客，特蕾莎小姐受傷了，冰墻即將失效，我們要面對鼠人的全面進攻了。”女騎士臉色平靜地說道：“告訴所有士兵，準備戰鬥，最後的時刻要來臨了，堅持，堅持下去，赫姆加特的情況皇帝不會不知道，我們已經堅持了壹天壹夜了。”
　　“我們應該沖出去，正面迎敵，我會騎在我的坐騎上，迎來光榮的死亡。”魯道夫首先提議道，這位瑞克禁衛新兵反而看開了，他高聲提議：“我是榮耀的瑞克禁衛，我要死，也要死在沖鋒的路上。”
　　“死亡並不可怕，我的生命中只有戰鬥，從上壹場戰鬥到下壹場戰鬥，然後我的靈魂將升上天堂，和查理曼大帝壹起繼續戰鬥下去。”獵魔人艾伯爾舉起了手裏的劍。
　　“好吧，該死的老鼠，讓我們和它們拼了！”
　　“我們不能沖出去。”蘇莉亞冷靜地搖頭，女騎士將目光放到了正在大廳中，惶惶不安的難民們。
　　眾人默然，是啊，這些人沖出去了，誰來保護難民們呢？
　　“唯壹的選擇，就是在這教堂之內，戰鬥到最後壹刻。”
　　“咚~咚~咚~”教堂之外，鐘聲敲響，鼠人已經發現冰墻正在融化，斯卡文軍閥奧賽德·深淵終於決定發起總攻。
　　此時已經是淩晨，要是拖到天光大亮，那就真的來不及了！
　　鼠人的簡陋攻城車正在撞擊著大門。
　　“咚~”壹聲悶響，教堂大門的門栓變形，士兵們舉著桌子椅子拼命地頂上去：“頂住！”
　　“咚~”士兵們慘叫著倒飛了出去，然後又很快爬起，堵住門口。
　　但是這沒有什麽用，天花板、穹頂之上、窗戶還有地下室，四面八方都是鼠人那喋喋不休的低語聲。
　　“它們！它們要攻進來了！嗚嗚嗚嗚~”
　　“結束了！”
　　“仁慈的正義之神啊！請賜給我們救贖！”
　　赫姆加特的難民們已經聽見了教堂大門的沈悶聲音。
　　那是斯卡文鼠人的攻城錘正在撞擊著大門。
　　末日已至。
　　蘇莉亞從腰間抽出了裏昂納賽之劍，劍身之上火焰燃燒，女騎士舉起了手中的劍，然後轉過身，義無反顧地站在了難民們的前面：“所有願意最後壹搏的家夥啊！請跟隨我！”
　　話音剛落，教堂的大門轟然倒塌，數之不盡的暴風鼠軍團和好幾頭鼠巨魔從大門處沖了進來：“人類！沒毛的玩意！Diedie！”
　　天花板上落下了許多鼠人，教堂的地下室裏，還有窗戶上，墻壁上，鼠人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湧入教堂之內！
　　蘇莉亞第壹個沖了上去，女騎士的身影有若女神下凡，她壹下就斬殺了數十頭斯卡文鼠人，那些精銳的暴風鼠在她的劍下就像破布壹樣被撕碎。
　　兩個來回，鼠人的前線指揮被女騎士接連斬殺。
　　難民們猶豫了壹會兒，不知從那裏湧上來的熱血讓他們舉起了武器，這些失去了親人和財產的難民們大呼小叫著跟隨著蘇莉亞加入了戰場。
　　“殺！殺死這些雜碎！皇帝的援軍馬上就到！”兩位瑞克禁衛浴血奮戰，魯道夫壹個人沖上去擋住了十幾個鼠人：“帝國的子民們啊！堅守陣地！”
　　“堅守陣地！”赫姆加特最後殘存的士兵們壹擁而上，和鼠群展開了慘烈的搏殺。
　　最後的火槍手們朝著鼠群傾斜著子彈，當槍管過熱時，他們便扔下火槍，拔出腰間的劍和鼠人們殊死壹搏，大劍士們雙手握緊大劍，高喊著帝國和查理曼之名，拼死抵抗，在他們身後的是那些嚴重缺乏訓練的民兵，尤其是長槍兵和劍盾兵，這些士兵們面對鼠潮有些動搖，可還是在大呼小叫中加入了戰場，他們別無選擇。
　　“Die！Die！”斯卡文鼠人的面容變得如此可憎。
　　“殺！殺！”人類的臉在鼠人的面前也變得令鼠作嘔，沒毛玩意的末日到了！
　　鼠潮幾乎將教堂內的所有人類淹沒，就連難民們也拿起了武器和鼠人搏鬥，聖武士們高唱著頌歌加入戰場，戰鬥牧師們感覺到內心被恐怖籠罩，他們堅信末日已經到來，這些戰鬥牧師們吟唱著神術，沖入戰場中奮勇殺敵，準備迎接自己的歸宿。
　　人類的奮勇作戰極大地削弱了鼠潮蔓延的速度，每壹分每壹秒都有堅強的人類戰士倒下，但是沒有人後悔，他們知道自己無路可逃。
　　要麽勝利，要麽死亡。
　　教堂之內化作血肉的屠宰場，人類的、鼠人的血肉堆疊在壹起，似乎萬物已經消失，剩下的只有眼前的敵人。
　　幾個年老的老人抓起板凳砸在鼠人的臉上，隨即被長矛刺穿。
　　小孩子使用石頭和蠟燭臺和鼠人作戰。
　　但是斯卡文鼠人實在是太多了，人類的防線正在潰敗。
　　蘇莉亞在鼠群中拼殺，女騎士的盔甲染滿了鮮血，她金色的長卷發沾上了不少碎肉，盡管蘇莉亞的裝備強大無比，裏昂納賽之劍削鐵如泥，破除壹切魔法祝福，女騎士的身影還是逐漸被鼠潮吞沒，她從家裏帶出來的傭人們在戰鬥中接連死去，只剩下她的老管家亨德森和她的侍女西爾維婭跟在她的身邊。
　　當蘇莉亞終於殺退了壹波鼠潮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被包圍了，五頭鼠巨魔將她圍在中間，很顯然，鼠人發現了她的存在。
　　女騎士感覺自己內心怦怦直跳，她用力地握住裏昂納賽之劍的劍柄，念誦著湖中仙女之名，想要為自己汲取力量。
　　這是她第壹次，獨自戰鬥。
　　在蘇莉亞的生命中，她先是跟隨著父親壹起戰鬥，然後是跟隨著兄長，再之後是跟隨著自己的丈夫。
　　她知道自己不可失敗，她知道自己肩膀上的責任，蘇莉亞第壹次體會到了身為主將的重要性，她的安危代表著軍隊的士氣，她的壹舉壹動決定著戰爭的走向。
　　那就來吧！蘇莉亞雙手持劍，直接朝著她左邊的第壹頭鼠巨魔沖去：“以女士之名！審判妳！”
　　“吼~”這頭鼠巨魔釋放者可怕的咆哮之力，它四肢著地，朝著蘇莉亞沖鋒而來！
　　“受死！”蘇莉亞海藍色的雙眼中覆蓋著湖神的怒火，她手中的裏昂納賽之劍翻轉，身體輕巧地跳起落在了鼠巨魔的背上，然後壹劍從身後貫穿了鼠巨魔的肩膀。
　　“起來！”蘇莉亞擡起劍鋒，這頭鼠巨魔吃痛，連忙爬起，剩下的四頭鼠巨魔全部撞在它的身上，女騎士利劍落下，這頭鼠巨魔的頭顱就此落地，鼠人制造出來的怪物不斷地抽搐著，漸漸沒了聲息。
　　“為了女士！”很快，第二頭鼠巨魔在蘇莉亞的劍上轟然倒地，女騎士的劍鋒穿過了這頭鼠巨魔的右腿，鮮血噴濺，鼠巨魔無力地倒在了地上，它伸手揮擊女騎士，卻打到了旁邊的鼠巨魔，讓它壹起摔倒。
　　裏昂納賽之劍隨即從第二頭鼠巨魔的後腦刺入。
　　剩下的三頭鼠巨魔對視壹眼，壹起咆哮著朝女騎士沖來：“金毛玩意！Killkill！”
　　蘇莉亞側向橫移，她長劍壹揮，將壹頭鼠巨魔的胳膊斬開，女騎士正要準備補刀就感覺壹陣巨力從她的肩甲上傳來，她悶哼壹聲，被從側面偷襲的鼠巨魔壹巴掌拍飛了出去，直接撞在壹個書櫃上面。
　　書櫃倒塌，滿地的書籍將蘇莉亞淹沒。
　　女騎士趕緊從地上翻身而起，她舉起利劍格擋下了鼠巨魔的拍打，反手壹劍刺入這頭鼠巨魔的臉，來自湖中仙女的祝福在劍身上釋放，這頭鼠巨魔的頭顱瞬間燒成壹團焦黑，第三頭鼠巨魔倒下了。
　　蘇莉亞還沒來得及拔出裏昂納賽之劍，她的背部就受到了重擊，振金板甲壹陣晃動，終究頂住了這極強的猛擊，蘇莉亞立即轉身，她隨手從旁邊壹具鼠人的屍體上拔出了壹根長戟，直接朝著鼠巨魔的心窩刺入。
　　“嗚哇！嗷~”長戟穿透了鼠巨魔的身體，女騎士用力握緊長戟，用白蠟木做成的搶桿發出斷裂的響聲，鼠巨魔雙手握緊胸口的搶桿，想要將它拔出來。
　　“去死！”蘇莉亞帶來了湖神的審判，她用盡了自己最後的壹絲力氣，將長戟刺入了鼠巨魔汙穢的心臟，垂死掙紮的鼠巨魔力量慢慢變小了，女騎士這才分出壹只手抽出裏昂納賽之劍，壹劍砍掉了怪物的鼠頭。
　　這是第四頭鼠巨魔。
　　女騎士感到自己全身都在隱隱作痛，她勉強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怪物屍體，蘇莉亞不得不感謝來自萊恩生父的禮物——如果不是金色的雙頭鷹婚戒中強大的力量和板甲那極為結實的保護，女騎士也許早就死了。
　　她站了起來，在她的身後，最後壹頭鼠巨魔正在帶領暴風鼠朝人類最後的防線沖去，它似乎十分驚訝於這個金毛玩意居然沒死，這個鼠輩看了看蘇莉亞的周圍，有些不敢上了。
　　女騎士就像戰場上的女武神壹樣傲立於萬鼠叢中，四頭鼠巨魔的屍體說明了結局。
　　鼠輩們又開始動搖了，它們就像往常壹樣，再度出現潰敗的征兆，亂成壹團。
　　“嘟~嗚~”就在此時，教堂外，嘹亮的號角聲響起，穿越了整個燃燒的赫姆加特。
　　“嘟嗚~”
　　正在苦戰中的人類突然聽到了嘹亮的號角聲，蘇莉亞下意識地將目光望向窗外。
　　明亮的太陽光線穿過窗戶，照亮了教堂內部。
　　天光大亮。
　　鼠人軍陣突然大亂，壹個高大的人類身影從教堂外面殺入，他以壹己之力摧毀了鼠人的攻勢，然後將自己的妻子壹把擁入懷中：“蘇莉亞，我來了！援軍來了！”
　　……
　　正義教堂外，兩百布倫瑞克皇家半獅鷲騎士，兩百瑞克禁衛，壹千帝國騎士和三千大劍士正在以颶風般的速度橫掃整個鼠人軍陣，帝國皇帝卡爾·弗朗茨騎在獅鷲“死亡之爪”身上，他正在目睹著赫姆加特的燃燒，旋即，皇帝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戰錘蓋爾·瑪拉茲！
　　“前進！！為了帝國！為了查理曼！為了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