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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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拖紳垂帶顯令名。又不能安分甘樂慰慈情。
　　疎狂漫懷蓬桑誌。落魄江湖何所成。
　　堂上高年發如雪。依依只待兒長生。
　　壹痕紅淚縫裳夜。萬般愁思作書晨。
　　兒也茲去千萬裏。漂跡恰似水上萍。
　　茫茫關山雁書絕。不知何時侍雙親。
　　仰問天兮天不應。俯訴地兮地無聲。
　　仿徨回首何所見。陰雲漠漠漢水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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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冬停了下來，壹臉慍怒的看著蘇明亮。
　　只見蘇明亮右手以繃帶包著，左手拿著扇子，悠然邁步過來，停在嶽冬跟前，輕聲道：“妳送這些東西給她……沒用的。”蘇明亮相貌不凡，就是矮了些，但由於嶽冬無精打彩的低著頭貓著腰，兩人這時差不多壹樣高。
　　“關妳什麽事？”嶽冬說得很不客氣。
　　蘇明亮也沒在意，擺壹擺扇子又道：“人家壓根就不喜歡妳的布袋，妳硬是送給她……只會礙事。”
　　“誰說蘭兒不喜歡我的布袋？！”嶽冬怒目瞪著蘇明亮。
　　“是嗎？”蘇明亮微微壹笑，毫不動氣。
　　嶽冬不想理會他，動身又走。
　　“能說說話嗎？”蘇明亮用扇子擋了擋嶽冬。
　　嶽冬壹手撥開扇子繼續走。
　　“蘭兒是妳的未婚妻嗎？”
　　嶽冬終於停了下來，回頭瞇起眼睛看著蘇明亮：“妳叫她做……‘蘭兒’？”
　　“對呀！”
　　“妳認識她才幾天，妳不應該叫她做蘭兒，只有她親人和我才能叫她做蘭兒！”嶽冬說得理直氣壯。
　　蘇明亮看著嶽冬壹會，又看看心蘭的房間和四周，見沒人聽見他們的對話，才笑道：“好！……但……為什麽妳就能叫她做‘蘭兒’了？”
　　“因為我是他未婚夫！”
　　蘇明亮輕輕點頭，又道：“既然如此，那我當天救的……就是妳的未婚妻了？”
　　嶽冬沒想到蘇明亮這樣說，只好支吾以對：“是……”
　　“那妳這個人就很不禮貌了！畢竟是我救了妳的未婚妻，妳不僅沒道謝，還如此待我……”雖是指責，但蘇明亮卻說得十分輕松，故氣氛也不至於十分尷尬。
　　嶽冬想了想，也覺得不無道理，畢竟是人家救了蘭兒，而且他也承認蘭兒是他的未婚妻，故怒氣漸消，對蘇明亮作揖說：“剛才抱歉了……也謝謝妳救了蘭兒……”雖然語氣還是壹般，但話畢也沒有趕著離開。
　　蘇明亮作揖還禮，半晌問：“聽說……妳找了妳父親十年了。”
　　嶽冬奇怪蘇明亮為何有此壹問，瞥了他壹眼說：“妳怎麽知道？”
　　“這孝感動天的事，整個旅順口都傳遍了！”
　　嶽冬勉強壹笑：“要是孝感動天，為什麽我找了十多年了還沒找著？”
　　蘇明亮嘆息壹聲：“別怪我多事……其實……我和我父親也是失散了。”
　　嶽冬有點愕然的看著蘇明亮。
　　蘇明亮沒有理會嶽冬，繼續看著地上說：“但我沒有妳這般毅力。嚴格來說，我由始至終都沒有找過我父親。”
　　“那妳為什麽不找了？”聽見蘇明亮竟然也是和其父親是失散，嶽冬難免有些同病相憐，而之前對他的敵意也暫時消失了。
　　蘇明亮仰望穹蒼，深深地嘆了口氣：“沒功夫吧！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而且……我也不知道上哪找去……”接著無奈壹笑：“不過，這些都可能借口吧！……或許……我就是沒有妳這分孝心。”
　　“不過……我也不打算再找下去了。”
　　“為什麽？”
　　“我……我不可能找他壹輩子。”
　　“也是。不管他還在不在這世上，我想，他也不希望妳找他壹輩子。”
　　沈默片刻，嶽冬見蘇明亮再沒說話，便拱手道：“我先走了。”
　　“慢著！”
　　嶽冬又停了下來。
　　“妳有沒有想過……如果有壹天……妳找到妳父親的話，會怎麽樣呢？”
　　嶽冬楞著的看著蘇明亮，半晌突然憨笑道：“當然想過，發夢的時候也想！”
　　“那……妳會離開這裏嗎？”蘇明亮攤開雙手。
　　“當然！”嶽冬忸怩地笑了笑：“最好能有壹間小房子……那，我、父親……還有蘭兒，就能住在壹塊了！”
　　蘇明亮笑著點頭：“我也是這麽想，跟父母和媳婦壹塊，最好不過……”又道：“那……妳有沒有想過，妳父親如今會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有什麽好想的？”嶽冬低頭磨著地上的荒草，擡頭又看著壹片艷陽天：“他是啥人又有啥關系呢？”
　　蘇明亮笑道：“他是妳父親，怎麽可能沒關系？”
　　嶽冬則傻傻地笑了：“就是因為他是我父親，所以才沒關系！”
　　蘇明亮的笑容漸漸消散，沒有答話，半晌看著嶽冬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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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大街。
　　“還是漢口的……”蘇明亮把壹張寫滿了電報碼的紙遞進旅順電報局的櫃臺。
　　本來無精打采的岑小東擡頭見是蘇明亮立刻推起笑來，打千道：“爺您來了！賊久不見人哪！”又用衣袖擦了擦鼻涕，像是鴉片煙癮發作，而身後的主管則正躺在炕床上在猛抽大煙。
　　“對！賊久不見！”蘇明亮也面露笑容，單手收起了折扇。
　　“上哪發財去了？……”話還未說完，岑小東頓了壹頓，見蘇明亮的右手包得厚厚的，忙道：“妳的手咋哋？”
　　“唉！別提了！……都怪自己呈英雄！”
　　“呈英雄？”
　　蘇明亮支吾以對：“就是……呈英雄……救美吧！”
　　岑小東抽了抽鼻子，豎起指頭，好奇的目光在蘇明亮的臉上盤旋：“妳不要給我說……左軍門的女兒是妳救的？”
　　“這妳也知道？！”蘇明亮瞪大了眼。
　　岑小東聽見馬上大喊：“我咋不知道？整旅順口的人都知道了！有個少年英雄救了左軍門的寶貝女兒！原來就是蘇爺您啊！……”聲音很大，電報局內四周的人都往他們看去。
　　蘇明亮見狀忙道：“小聲點！”
　　岑小東雖然小聲點，但還是興奮莫名：“原來是妳！原來是妳呀！”說著激動起來，雙手還捏住蘇明亮那擱在櫃臺上的右手，蘇明亮忙“哇”的壹聲喊出來，四周的人又看過來。
　　“對不起呀蘇爺！”岑小東忙松開手，擠眉弄眼的又說：“對不起呀英雄！”
　　“取笑我是不？”蘇明亮按著其右手。
　　“小的哪敢呢？”岑小東呵腰搓手地說著，但未幾收起笑臉，四周張望壹下，稍微靠近蘇明亮，又擦擦鼻涕，輕聲道：“妳知不知道……這事……到底誰幹的？”神色顯得有點慌張。
　　“我哪兒知道？”半晌又隨便地說：“可能是趙西來吧！”
　　“不可能！”岑小東說得斬釘截鐵。
　　“為何不可能呢？”
　　“奸淫擄掠的事趙西來可不會幹呢！”
　　蘇明亮很是不解：“他不是個大盜嗎？說不定之前郭家村被洗劫也是他幹的！”
　　岑小東猛地搖頭道：“不是他幹的！這種事每年都有！關外嘛，就是胡匪多！”
　　“妳怎麽知道呢？”
　　“嘿！這兒每個人都知道！”岑小東說得義正詞嚴，像是對方在誣蔑自己親爹壹樣，覺得自己大聲了點兒，又唧咕說：“趙西來可是個劫富濟貧的好漢，專殺贓官，還喜歡把他們懸首示眾！老百姓看見心裏舒服唄！就說十年前那次血洗錦州，壹整個衙門十幾個頭顱就是這樣掛出來！旗兵還死了壹百多人哪！百姓高興得放了三天鞭炮！後來官兵來了才沒敢放。聽說這事還驚動了老佛爺，問裕康呀……”岑小東說得津津樂道，這時還裝著女聲說：“為啥胡匪來洗劫百姓會放鞭炮呢？弄得裕康也不知怎麽回答！”話畢自己捧腹笑了起來。
　　蘇明亮聽著微笑點頭，半晌問：“那……左軍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