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三章

第壹百壹十三章 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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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占北京城全然可能，然而，壹，帝國財力負擔必定日重，而冬季作戰尤其艱苦，二，北京陷落清國必定大亂，列強既不可能就手，談判亦沒有對手，並不符合帝國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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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明亮壹人在人叢中踽踽而行，期間看見壹日兵拿著壹個身上寫著“李鴻章”的人偶，人偶手上則拿著寫著“大敗”的杯子，不停地做壹飲而盡的姿勢，經過的日兵看見紛紛捧腹不已。又聽見有日兵跟同袍說笑，說旅順就好比女人，而他們就是從背後攻擊她，周邊的日兵聽見又發出隆隆的笑聲。遠處還看見有奪旗遊戲，騎兵們在搶奪清軍軍旗……再也看不下去，百味雜陳，思緒淩亂的蘇明亮獨自離開了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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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沒幾個活人了，還要我們巡視什麽？”壹個日兵跟同行的另壹人說，兩個日兵正沿著通天街巡邏。
　　“就是！”另壹人不停地往手裏呵氣：“天寒地凍的，人家就在慶祝吃東西，我們倆就在這兒挨凍！”
　　“誰叫我們是預備隊呢？頭功都讓他們拿去！”
　　“幸好屍體都算收拾幹凈，不然更是難熬啊！”
　　“哎！我寧願是頭兩天呢！要什麽女人都有！真後悔！那時候就不應該把她們殺光！”
　　“哈！妳憋不住就學鈴木君啊！六十多歲的老嫗都上……”
　　那日兵白了對方壹眼：“妳當我是什麽？！惡心得很呢！沒女人也不能這樣饑不擇食吧？”
　　“慢著！”正當兩人說得高興，其中壹人聽見附近有動靜。兩人馬上停住腳步，提起槍，細起眼睛審視四周。
　　“走！”之前心蘭正想離去，但未幾便來了這兩個日兵。這時知道對方發現了自己，立刻站起欲走，見拉斯懿還在地上，便強拉她起來，然而她早已被嚇破了膽，臉色慘白，怎麽拉也拉不起來。
　　日兵聽見心蘭的聲音，認定有人藏匿，而且辨明了方向。推門進去，赫然發現兩人躲在壹角！
　　“別動！”日兵把槍口對準二人。
　　仿佛快將窒息，腦袋空白壹片。
　　房間內只余下自己和斯懿悸顫的呼吸聲。
　　想到的，是肚子裏嶽冬的骨肉，也想到，自己害了身旁這個願意為自己犯險的摯友。
　　壹手護著肚子，壹手緊握著斯懿的手。
　　“我們是紅十字會的人員，要去司令部……”心蘭強忍著惶恐，屏住呼吸，擋在斯懿身前，示意著手臂上的紅十字標誌，嘗試著這最後的方法。
　　雖然早已認出是女人，但聽見那柔弱而惶恐的女性聲線，兩日兵更是興奮，相互壹看後，臉上都泛起了猥瑣的笑容……**************************************無精打采的蘇明亮依舊回到往日在旅順窺看心蘭的兩層式房子，打算看看心蘭和斯懿，見左府後院不時有洋人急步的來來去去，像是尋找什麽似的，從望遠鏡看還看見他們都很擔心，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心蘭和斯懿來，等了半晌也沒看見她們的蹤影，便打算上門問個明白。
　　“找遍左府上下也沒找著她們……之前我們有人發現，當中的壹個擡屍的人很像是嶽冬，蘭兒便哭著求我們讓她出去找他……看來……她們真出去了……”司大夫手足無措地說著，其身旁的妻子英格利斯更是急得哭了出來了。
　　蘇明亮聽後大駭，司令部雖有“以禮相待”之言，但壓根是指洋人而已，何況在這人間煉獄裏，哪能讓兩個女子孤身犯險？！睜大的雙目像是轉動不了，但腳已經往後退，也沒等司大夫啟齒已經說：“我這就去找她們……妳們在這兒等著！”話未說完就轉身拔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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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越下越大，但無損廣場上日軍的興致。
　　在荷花池東北邊的壹高地附近，胖子佟默默地看著遠處廣場上正在慶祝的日軍，而較靠近自己的荷花池，裏邊的屍體雖然清理幹凈，但池水始終是赤紅色的。而風雪中，始終藏著那熟悉的血腥味兒。
　　對胖子佟這個滿洲兵來說，當兵本來就是為了嫖賭吃喝，打不過胡匪自然要跑，而往日看見如此千軍萬馬早就落荒而逃的他，此刻卻只是呆呆地看著，腦海裏不停回憶著那口井，那口，堵滿了親人屍體的井，而這時手中的洋槍也就越攥越緊。
　　親睹小姑娘自盡，想著昨晚嶽冬最後留下的話，雖然再無兒女，但不知怎的，此刻自己的確願意付出任何東西，包括自己的性命，來阻止類似的悲劇再在這片土地上發生！哪怕自己接下來做的壓根是徒勞，壓根是送死，但這總比自此壹個人獨自在世上茍且偷生要好！
　　而這時的他也終於感到了，自己和這片土地是連在壹起的，也感到了，自己，此刻，才是個真正的士兵。
　　沒有鐘表，不知時刻，只是感覺差不多了，回到那近乎漆黑的房間裏，點著了藥引，然後迅速離開。而房子裏，全都是壹桶壹桶的火藥。
　　沒有人比他們更熟悉旅順的軍事設施布置了。
　　愉快的音樂聲中，壹個巨大的火球在旅順東面如煙花般盛大綻放。
　　火光比南邊的黃金山還要高。
　　本來白茫茫的旅順市街，火光下頓時被染得通紅。
　　天崩地裂的爆炸聲將四周的的壹切聲音淹沒。遠在港口外遊弋的日本聯合艦隊艦上的士兵也聽見了，紛紛走到甲板上眺望。市街雖然被黃金山所擋，但也能看見從山頂冒出來的火光。
　　事發突然，廣場上正在慶祝的日軍無不目瞪口呆，未幾在長官的命令下才分批集結，取回武器，並往東面增援或戒備。
　　積雪沒脛，前路茫茫。周大貴等幾個剩下的擡屍隊員，昨晚在嶽冬和胖子佟離去後也成功逃脫。此刻正在壹山溝裏往北邊逃走，聽見身後的爆炸聲忙紛紛轉身。
　　壹對壹對呆滯的目光看著遠處那火球。但當想起昨晚嶽冬臨走前檢走日軍的槍支，還有他說過的話，像是若有所思，而目光，似乎也變得乎不再呆滯……火光映在嶽冬那凝重的臉上。匿藏在教堂附近壹暗巷的他，壹直緊盯著大街上急忙往東面趕去的日軍。
　　火藥庫的爆炸持續。蘇明亮也顧不得要歸隊，兵荒馬亂下心急如焚的四處尋找蘭和斯懿，就像當初日軍攻入市街四出處尋找兩人那樣。短時間內走遍了左府至擡屍隊囚室壹帶的街道巷子，期間不斷喊兩人的名字，沒有發現便繼續往北尋找，因為估計兩人不可能往南邊祝捷會的方向走去，最後終於在壹條窄巷聽見淒厲的女人喊叫聲！
　　街上的日軍終於散盡，包括本來在教堂四周巡邏的日軍，背上槍支帶上炸藥的嶽冬跑出了窄巷，沖向教堂外墻壹跳，雙手抓緊墻頂，然後使勁翻身過去。
　　蘇明亮順著喊聲跑去，沖進壹間房子，赫然發現地上有壹具半赤*裸的女屍！
　　那女屍手腳僵硬扭曲，想是死前有過壹番劇烈的掙紮，雖然看不著臉，但其手中捏緊的東西卻光燦奪目，其垂下來的同心結和壹塊小小的玉石，還有連著兩根長長的紅繩子，很是眼熟……蘇明亮也不得不停下。
　　抖顫的手翻過屍身，是壹張熟悉的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