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平壤。旅順

寒禪

歷史軍事

壹種更痛的痛 孫中山曾回憶說:“特達之士多有以清廷兵敗而喜者。往年日清之戰,曾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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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1894。平壤。旅順 by 寒禪

2018-5-28 06:01

第七十章 壹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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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遇上西方記者十數人,與其聊天,得悉彼來自英、美、法、德等國,之前被安排視察我軍如何善待俘虜,又如何善待當地百姓,眾人無不贊不絕口,皆謂我軍為文明之師、仁義之師。想及清軍必拒西方記者隨軍之請,亦不讓外國武官觀戰,由此觀之,泰西輿論必定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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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軍日以繼夜地向平壤進發,然而,在平壤東北八十裏的三登附近似乎遇到了阻滯。
  約壹百公尺寬的柳綠江把三登大道連同其兩側的高地攔腰砍斷。江水滾滾而來,滾滾而去。數千日軍駐紮在岸邊,看著從渡口伸出的由小木船連接而成的浮橋殘骸,還有被打撈上岸的十數具同伴的屍體。
  更多的殘骸、更多的屍體,早已伴隨江水而去。
  苦無對策。
  江的另壹邊是隱蔽在茂密樹林裏的數百個奉軍右營步隊的勇兵。
  管帶徐玉生心知這裏是抗擊日軍的好據點,於是決定離開慢條斯理的友軍,率先率部趕至此地駐紮,並且特意叫上駐三登縣的朝鮮炮兵搬來了僅有的兩尊古老的大炮,隱蔽在樹林裏。待日軍建好浮橋,並已登上近壹百人才給以突擊。雖然朝鮮炮兵荒廢操練,但由於距離不遠,發了十多炮後還是能把浮橋炸斷。
  日軍猝不及防,傷亡枕藉。由於勢孤力弱,無險可守,且浮橋已斷,生還的日軍只能急急撤回剩下的浮橋殘骸上,遂水流飄到河的下遊,逃不了的就只能力戰而亡,又或受傷自殺。
  元山支隊隊長,日本陸軍大佐佐藤正此刻十分懊惱。他實在沒有想到會中伏,因為他壹直收到的消息皆謂清軍不會輕易出擊,只會死守平壤城中。加上自己每時每刻都在念叨那九月十五日前要到達平壤的軍令,故還未等前方探兵的消息,便急不及待的決意渡江,但偏偏就遇上了清軍的伏擊。
  那邊奉軍隱藏的樹林裏也升起了壹縷壹縷的硝煙,那是日軍在遇襲後從對岸發炮轟擊所造成。但由於樹林實在太茂密,日軍壓根不知其對方陣地,何況早已分散樹林四處,故奉軍的傷亡很少。只是其中壹尊大炮因為發炮暴露了位置而中炮,死了幾個炮兵,大炮被毀。而日軍也知道徒勞,也免得浪費彈藥,故也放棄炮擊。
  江水浩浩而流,樹影沙沙作響。
  幾個小時過去了。雙方數千人,仿佛沒有人說過壹句話。目光,始終都在江的對岸。
  徐玉生和佐藤正也仿佛在隔江相視。
  據生還部下回憶,四周皆是敵人,壓根不知道敵人到底有多少。佐藤正唯壹肯定的是,對方沒有多少尊大炮,必是輕裝出行。但這似乎無助於自己的窘境────余下只有幾艘小破船,不管以船運兵或是再造浮橋,部隊要完全過江肯定要花幾天的時間。而隨帶的糧食不多,但對岸才是可以補給的三登縣。還有,過江必然只能等到夜晚,但近日月色明亮,即便清軍射擊的技術更差,即便大量消耗用來進攻平壤的炮彈來掩護,士兵還是要冒很大的危險。
  然而,這邊的徐玉生也好不了多少。看著對面鼎盛的軍容,心知那最少是幾千人,而自己才壹個營五百不到。就算自己視死如歸,但久未大戰的部下們難免有人緊張膽怯。何況,看見剛才敵人遭到突擊時臨危不亂,井井有條,還能給自己有力的反擊,若換了是自己的兵很可能是壹敗塗地,故深感左軍門說日軍不可小覷實在沒錯。而余下只有壹尊大炮,炮彈寥寥可數,有等於無。早已派去叫後面友軍趕派援兵的騎兵也久久未回。連日趕路,精神壹直繃緊的將士體力也開始不繼,呵欠聲此起彼伏。
  僵持中,急速的馬蹄聲突然在奉軍後方傳來,自遠而近。
  士兵們都以為是派出去求援兵的兄弟回來,誰知壹看此人裝束不是奉軍的,而且身帶令箭。
  是葉誌超蘆榆防軍派來的人。
  壹路馬不停蹄,高舉令箭,邊走邊喊:“平壤急令!平壤急令!”
  那人至壹眾右營哨官哨長和徐玉生前急忙下馬,氣喘籲籲的,單膝跪下行禮,然後向徐玉生呈上手中的令旗說:“奉平壤諸軍總統葉提督誌超諭:平壤危急,前方各路出擊之師馬上回防!”
  各右營哨長面面相覷,詫異之聲不絕於耳:“怎麽會這樣?”“南邊倭軍怎會這麽快就到平壤?”“現在怎麽辦呢?”“走還是不走?”“平壤危急怎麽可能不走?”“但倭人就在對岸哪!”“不可以讓他們過江呀!”“但平壤陷落咱們可會進退失據,弄不好隨時全軍覆沒呀!”“那是總統諭令,不聽可要殺頭的!”沒有結論下最後眾人的目光自然投向沒發壹言的徐玉生。
  徐玉生壹直目光在地,屏息沈思。這時在對岸留下了復雜的目光後,轉身向著眾人,黯然道:“走!回平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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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雨拼命地灑下,卻始終泛不起壹絲漣漪。
  這裏是平壤的陰溝,壹切汙穢之物皆聚於此。平時人們皆匆匆走過,但此刻卻願意駐足圍觀。
  他們無不撐著傘,捏著鼻子,除了,左寶貴。
  鐵鑄般的他目光始終離不開眼前那些七橫八豎的屍體。無論身邊的下屬怎麽勸說,又為他打傘,他始終給不了半點反應。
  那是,當日被自己人逼得走投無路而當眾跪求自己主持公道的盛軍勇兵。
  發紫的傷痕布滿全身。扭曲的雙手被反綁身後。
  比,身邊流淌著的糞水還要卑賤。
  眼睛沒有闔上,也不可能闔上。仿佛,那是在詰問,也是唯壹的傾訴。
  那唯壹的聆聽者心頭在淌血,欲喊又止。但即便喊,他又該對誰來喊?薛雲開嗎?但此種人可是數之不盡,聲嘶力竭後天下還不是喑啞無聲,繼續沈淪?
  目光怎麽也離不開他們,因為左寶貴已經看到了很遠,很遠。放空了的眼睛裏早已超越了時空。他看到了平壤、看到了朝鮮、看到了大清、看到了……何時,才能否極泰來?若洋人從來沒有出現,蘭兒,或蘭兒的兒子,或兒子的兒子,也總會看見。但目下,無論多少代人,也仿佛,再看不見了。
  太遙遠了。壹切,都太遙遠了。
  他覺得很冷,冷是因為自憐。他看見了未來,但卻看不見希望。身後是四萬萬茫然的黎民,眼前是無情的歷史的鋒刃,那是多麽的悲涼?多麽的絕望?!
  “軍門!軍門!”部下氣急敗壞地跑來,見其始終沒反應,遂搖其手臂。
  “怎樣?”左寶貴如夢初醒。
  “葉提督……葉提督召回了所有出擊之師呀!”
  “什麽?!”左寶貴回過神來,牛眼圓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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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不用理他,妳才是總統,用得著如此嗎?”薛雲開看著自斟自酌的葉誌超,自己則淡淡的呷幾口而已。
  金鳳樓裏照樣是翠繞珠圍,嫣紅姹紫。
  葉誌超知道自己失了儀態,瞥了薛雲開壹眼,喝酒的速度稍微慢了下來。此刻的他臉色已見紅暈。
  薛雲開邊夾菜邊道:“這是中堂下的令,沒什麽好爭議的!”
  “但中堂可沒說過撤回北路之師呀……”葉誌超之所以敢撤回所有出擊的部隊,是因為前幾天收到了中堂的急電:“揣度敵情,以元山至德陽壹路可竄我後路,關系猶重。前電商令派隊攔頭迎擊,何不於此路設法雕剿而亟圖黃州?若我進攻黃州,而陽德敵眾繞撲後路,則進退失據,為患甚大。”
  但正如電報裏說,李鴻章要撤回的只是南邊出擊之師,對於截擊北邊元山日軍的部隊,非但不應撤回,而且是必要的。故此,葉誌超此刻既擔心那個振振有詞,終日逼迫自己主動出擊的左寶貴的責難,也害怕自己這樣做會有違中堂的意思。若是因此而影響戰局,自己就算不死在平壤,也必死在國內。
  薛雲開還是壹臉悠然:“出擊,說說就容易!萬壹北路的倭軍繞過咱們北路之師而直取平壤,那就兇多吉少!而那時候妳也不用擔心回去會不會受罰,因為咱們壓根就回不去!”
  葉誌超的眼珠子往薛雲開那邊斜了斜。他心知身旁這個薛雲開只是壹味躲在自己身後,有什麽事自己這諸軍總統必然要背那最大的鍋。只不過此刻酒意已濃,心裏犯愁的他的確需要聽壹些安慰的話。何況薛雲開最後說的,確實就是自己為何鬥膽把所有出擊部隊撤回的原因。畢竟,作為第壹個,也是至今五大軍裏唯壹壹個和倭人交過手的統領,他深知兩軍的差距是如何之大,而且深信清軍唯壹的優勢,就是人多而已。
  “葉誌超!葉誌超!……”聲音從樓下傳來,當然是那個左寶貴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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