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火藥桶】

　　又是數日過去，黃遵道答應了趙瀚的全部要求。
　　趙瀚也爽快得很，再次支付五百兩銀子。從鈔關搶來的壹千五百兩，瞬間只剩三分之壹，另外還剩著壹箱半銅錢。
　　三人出門送銀子，張鐵牛繼續看管錢財。
　　小紅把小翠拉到壹邊，低聲細語道：“公子怕是要做什麽大事。”
　　小翠笑道：“公子做的本來就是大事。”
　　“不許叫出聲來，”小紅貼到她耳邊說，“公子要害黃老爺，出了那麽多本錢，肯定想把黃老爺弄死！”
　　“怎……”
　　小翠連忙捂嘴：“怎麽可能，公子不是要跟黃老爺做生意嗎？”
　　“公子怕不是什麽富家子，”小紅問道，“妳見過哪個富家子，甘願跟奴婢跪下磕頭？”
　　小翠搖頭道：“沒有。莫說富家子，便是村中佃戶，不看在老爺面上，也不會給咱們奴婢磕頭。”
　　“就是這個道理，”小紅說道，“我猜想啊，公子可能是強盜。”
　　小翠笑著說：“哪有這般俊俏的強盜。”
　　小紅感覺跟小翠溝通很累，自顧自說道：“公子若做強盜，那我就去做強盜婆子。”
　　“妳莫要亂說，公子哪會是強盜，做強盜被官老爺抓了要殺頭的。”小翠有些害怕。
　　小紅埋怨說：“妳真笨呢，公子這兩天，壹直在打聽村裏的消息。哪家有田產，哪家有店鋪，哪家跟哪家有過節，有的沒的全讓咱們說了。這不是強盜踩盤子麽？”
　　“什麽是踩盤子？”小翠問道。
　　“就是先打聽清楚，到時候好下手，”小紅告誡說，“妳不準往外講啊，可別壞了公子的好事。”
　　小翠連忙搖頭：“不會，不會。”
　　小紅突然開始幻想：“妳說公子搶了財貨，回到山寨裏，會不會封咱們做壓寨夫人？我比妳大半歲，到那時候，我是大夫人，妳是二夫人。”
　　“那可好咧，就怕公子看不上咱們。”小翠也笑起來。
　　小紅問道：“妳不怕被官府抓嗎？”
　　“怕啊，不過公子聰明得很，肯定不會被官差抓到，”小翠用手托著腮幫子，歪著腦袋說，“這輩子，都是我給別人下跪，還頭壹次有人跟我跪。當時嚇壞了，可回頭卻歡喜得很，做夢都能笑醒呢。”
　　小紅似乎很懂，說道：“公子在收買人心。”
　　小翠問道：“咱們本就是公子的人，他收買人心作甚？”
　　小紅熟絡說：“笨蛋，公子不但要咱們的身子，還想要咱們的心呢。”
　　“妳胡說，公子可不會騙咱們。”小翠生氣道。
　　“被騙又怎的？”小紅笑著說，“有男人願意給我跪，還跟我磕那麽多頭，便是被騙了我也心甘情願。不管他是土匪還是強盜，今後跟著他走便是。”
　　小翠喃喃道：“是啊，跟著他走便是了。”
　　做丫鬟的要求很低，不動輒打罵，給她們吃飽，就能讓她們忠心耿耿。
　　趙瀚卻說人人平等，沒有良賤之分，還給她們下跪磕頭。
　　這哪裏招架得住？
　　那天晚上，兩個少女整夜未睡，各自抱著枕頭偷偷哭泣。
　　有人把她們當人看，是真心把她們當人，不是裝出來哄騙的！
　　說得極端壹些，哪天趙瀚遇到危險，小紅和小翠肯定沖上去擋刀。
　　在古人看來，這就是收買人心。
　　戰國名將吳起，麾下有士兵長了毒瘡，吳起親自為其吸癰。士兵的母親聽到消息，立即給兒子準備後事，哭著說：“丈夫已經為將軍赴死，兒子怕也離死不遠了。”
　　妳對我好，我為妳死！
　　……
　　趙瀚要做強盜嗎？
　　已經有人把他當強盜了，而且人數還不少。
　　趙瀚來到黃家鎮的第十六天，突然有上百佃戶包圍客棧。
　　壹切的起因，是黃遵德被銀子搞昏頭，連續壹千兩銀子砸出，後續還有無數銀子等著進腰包。他立即答應趙瀚的要求，把征地面積加長加寬，許多耕地也包含在內。
　　而且，由於趙瀚催促工期，黃遵德也急著賺銀子，直接逼迫佃戶去平整石灘，逼著佃戶進山砍樹鑿石。
　　春耕還沒結束呢！
　　這是把佃戶們往死裏逼，萬壹耽誤春耕，全家老小就沒法過了。
　　因為趙瀚占用耕地，而慘遭奪佃的那些農民，率先開始在工地抱怨。其他佃戶越想越氣，他們不敢找黃老爺算賬，於是就串聯起來前往客棧。
　　只要趕走趙瀚，什麽事情都解決了！
　　趙瀚站在樓上俯視眾生，下面是無數高舉勞動工具的佃農。他們群情激奮，嘴裏吐出無數臟字，把趙瀚的祖宗十八代問候個遍。
　　“公子，”張鐵牛提著斧頭過來，“要不要我殺將出去，把這些混賬全部趕走？”
　　趙瀚沒好氣道：“滾回去練字！”
　　“哦。”張鐵牛撓撓頭。
　　小紅伸脖子望了壹眼，低聲說：“公子，我爹和大哥都在下邊。”
　　“沒事。”趙瀚笑道。
　　小紅又說：“公子，等妳搶了黃老爺，走的時候能不能分幾兩給我爹？”
　　趙瀚哈哈大笑：“放心，我不走。”
　　客棧門窗緊閉，客人紛紛躲藏到屋裏，碼頭的商船也能走就走，生怕這些佃戶會釀成民亂。
　　可笑的是，這間客棧是黃老爺的，鬧事佃戶們不敢強行攻打。
　　每過多久，黃遵道帶著長子黃順成、次子黃順章，還有上百家奴壹起來到客棧外。
　　“都要造反嗎？”黃遵道大聲怒斥。
　　壹個佃戶麻著膽子說：“黃老爺，妳莫要被這外地人騙了，春耕可耽誤不得。”
　　另壹個佃戶說：“亂石灘可以占，田地卻占不得，那是祖祖輩輩留下來的。”
　　“放屁，”黃遵德大怒，指著那些佃戶說，“快給我滾回河灘幹活，誰再敢鬧事就當即打死！”
　　在黃老爺看來，耽誤春耕不算什麽，無非餓死幾個人，少收幾石糧食。趙相公給足了銀子，糧食不夠去買便是，餓死佃戶關自己屁事。
　　壹個佃戶餓死，無數佃戶等著耕種，搶得越兇越好，還可以趁機提高田租。
　　至於占用了耕地，那更不算什麽，只要貨倉能搞起來，今後會有更多客商在黃家鎮停留。
　　佃戶們聚著不肯走，也不敢跟黃老爺動武，只能僵持在那裏不知所措。
　　趙瀚突然在樓上喊道：“都是誤會，黃老爺跟我都沒有歹意，咱們有事坐下好好商量！”
　　“沒得商量，妳快快離開黃家鎮！”壹個佃戶大吼。
　　黃遵道頓覺在趙瀚眼皮底下失了顏面，他怒火中燒道：“給我打！”
　　長子黃順成，次子黃順章，立即帶著家奴殺出。
　　佃奴們不敢反抗，只得抱頭鼠竄。
　　趙瀚對小紅、小翠說：“看得仔細些，哪個被打傷便記下來。”
　　小紅、小翠不知其意，只默記被打傷的佃戶。
　　趙瀚的意思很簡單，他不想再慢慢發展，必須盡快有壹個根據地。
　　黃家鎮就很不錯，往西便是大山，而且這裏階級矛盾非常嚴重。
　　只不過迫於黃老爺淫威，佃農們不敢反抗，還缺壹個火藥桶來引爆。
　　壹千兩銀子，足夠做火藥桶！
　　黃家人也沒有真的下死手，輕傷無數，重傷全無，畢竟工地需要人手，打壞了怎麽賺趙相公的銀子？
　　……
　　夜裏。
　　趙瀚帶著陳茂生、小紅、小翠，摸黑前往小紅家裏探望傷者。
　　敲門半天，終於打開。
　　“爹，是我！”小紅連忙說。
　　由於光線黑暗，老農並沒認出趙瀚，聽到女兒說話，立即將他們放進屋內。
　　趙瀚突然塞壹把銅錢過去，說道：“老丈，我便是那外地商人，我是來給妳們賠禮道歉的。”
　　老農手裏捏著銅錢，想要罵人卻罵不出口，只楞在那裏不說話。
　　趙瀚又說：“我給了黃老爺壹千兩銀子，讓他請人平整亂石灘。事先說好了的，每人每天工錢三十文，而且可以等春耕完了再動工。卻不知，他怎就……唉……是我對不住妳們。我壹個外地人，也不好跟黃老爺對著幹。妳說是不是？”
　　“真的每天工錢三十文？”老農抓住了重點。
　　趙瀚說道：“我本想定五十文，可黃老爺說用不了恁多，只能降下來定三十文。妳們慢慢養傷，我還得去拜訪下壹家。”
　　老農連忙說：“我送老爺走。”
　　“不用，不用，老丈先休息。”趙瀚拱手退出。
　　等他們離開，小紅的爹娘和哥嫂，立即掌燈數錢，足足有兩百文銅錢！
　　嫂嫂說道：“這位趙老爺是好人，半夜了還親自來賠禮。”
　　大哥氣憤道：“我剛才聽清楚了，趙老爺是給了工錢的，他黃老爺每天只管兩頓飯。還全是稀的，吃都吃不飽！”
　　“有甚法子，”老農嘆息說，“在這黃家鎮，黃老爺就是土皇帝。”
　　壹夜之間，趙瀚探望了十七戶傷者。
　　第二天。
　　河灘工地上，到處都在傳工錢的事。
　　有佃戶麻著膽子問工頭：“六爺，這工錢怎算的？”
　　工頭冷笑：“什麽工錢？每天給妳們吃兩頓，還不知道好歹？”
　　那佃戶憤憤離開，半上午吃飯時，對旁人說：“黃老爺把工錢都吞了，壹文錢都不給咱們。”
　　“不給錢就算了，我家的田還沒耕完，耽誤了春耕今年咋辦！”另壹個佃戶，說著說著就開始哭。
　　火藥桶已經埋下，就差有人來點火。
　　已經修改磕頭了
　　妳們贏了，我老婆也罵我，說不看我的書了。
　　我真不覺得毒啊，無論是人人平等，無論是磕頭跪拜，在主角這裏都是虛虛實實的。在起家之前，他根本不會在乎那些，起家之後又另當別論。
　　已經修改了相關情節，跪地磕頭改成長揖大拜。唉，算了，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