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大雨如注，半岛中部的山林中，一支坦克分队黑夜急行。
　　深夜里有电弧在空中闪过，山林湿滑，人根本立不住脚，坦克倒是如履平地，仿佛暴风雨中狂涛怒起的海洋里自由游弋的鲨鱼，这种环境中反倒特别从容和惬意。
　　雨渐停，东方欲晓，雨后黎明前的从林静谧、潮湿。坦克升腾起的如薄纱一般的油烟合着山林里升起的水汽飘飘渺渺，弥漫在方圆不大的范围内，让人踏实甚至迷醉。
　　韩军少校曹常杰全副美式装备，钢盔下炯炯有神的眼睛丝毫看不到疲惫，跟在他后边不远处的美式坦克中上尉崔浩倒是有些吃力。看看天空放亮，曹常杰驾下的坦克猛地往前一冲，竟然急速间停了下来，后面的三辆坦克也紧急刹车，鱼贯停了下来。
　　第一辆坦克的舱盖打开，曹常杰钻出坦克。警戒哨前出，一帮人陆续钻出坦克，就地休息。
　　混血少校、崔浩从队伍中走出来，找到曹常杰商量了起来。防水地图打开，水源的字样异常醒目。曹常杰的手指向水源，崔浩和混血少校对对眼神，点了点头。
　　水源西郊小型飞机场内，韩军和美军一大早就开始忙碌，换岗的换岗，训练的训练，保养飞机的一群机械师也忙得不亦乐乎。
　　休息状态的小队军人突然静了下来——远处传来的英语依稀可闻。不待吩咐，大家端枪上手，进入到戒备状态。曹常杰和混血少校跑到路边高地，透过树林往外看，竟是一处美军营地！星条旗高高飘扬，也有哨兵在警戒。曹常杰举起高精度望眼镜细细观察，发现是一处美军前进基地，规模不小，一顶帐篷连着一顶帐篷，竟然望不到头。
　　混血少校做了一个发电报的手势，双眼盯视着赵昆仑。赵昆仑沉思了一会，摇摇头，做出绕道走的手势，两人慢慢后退，最后直起身来，一队人驾驶坦克很快就隐没在密林深处。
　　早晨八九点钟，空中飞过一架美军侦察机，似乎在找寻什么，盘旋在上空久久不肯离去。
　　按照计划，坦克支队化装成韩军，冒雨急速穿插至水源地区，这里有一个韩美军小型机场，这支部队的首要目标就是干掉这个飞机场。
　　机场外围，混血少校全身美军装束，很拉风地从一辆美式坦克舱盖里探出大半个身子，身下的美式塔克也开得霸道而蛮横，竟然把坦克直接开到飞机场大门口才猛地刹车，混血少校似乎早有准备，稳稳当当立在车上，傲慢地向一个向他致敬的美军少尉回敬军礼，叽叽咕咕一阵英语对话之后，少尉挥手放行。
　　两辆美式坦克和一辆英式坦克鱼贯开进飞机场，在后车上的曹常杰不禁竖起了大拇指，目前为止，一切都是按照混血少校事先的估测顺序上演。
　　三辆坦克依次开进机场，在一处指定的区域依次停靠下来，打开舱盖，崔浩带着另一位扮成韩军军官的手下钻出来，两人跟在混血少校的后面随着美军卫兵走进机场控制塔台。
　　外面的几个人装作检查坦克，并没有跟进去，每辆坦克上都有一个人留守，坦克载着的机枪有意无意指向几个不同的方向。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控制塔台里也没有异常的声音，一切在这个早晨似乎都太正常不过了。
　　曹常杰也出坦克透了口气，顺便看看美军的机场。
　　三四架飞机在机库方向随意地停放着，可是看上去并没有人过问，只是在飞行跑道入口处的一架战机有人围着在说话，对飞机的型号，曹常杰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几种常见的战斗机他都见过，平时他们坦克兵最需要躲避的就是这些来自空中的“瘟神”。
　　这是一架粗看上去像极了F-86“佩刀”战斗机的小型喷气式飞机，在志愿军眼里，美国的“佩刀”式战机一向以体积小且灵活便于逃生而闻名。但是细看之下，连曹常杰这种外行也感觉到这架佩刀有着说不出来的怪。
　　你说它是战斗机，确实是佩刀的外形，但是却拆掉了备用油箱，航炮和机枪也压根就看不到，倒是在原来的位置装上了能反光的镜状装置，也不知道是派什么用途的。
　　曹常杰就很纳闷，美国人派这样的飞机去干什么呢？孤零零一架，又没有航炮和机枪，这要上了战场还不是死路一条？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那架佩刀竟然开始移动，不一会儿，抖着翅膀就飞走了，看方向是飞往西北方向。
　　这更让曹常杰感到诧异，如果这架佩刀往前飞航向不改的话，一定就会飞临“米格走廊”上空，而据他知道，早在1951年开始，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在中朝边境鸭绿江上空铸成的这个走廊就已让美国空军飞行员闻风丧胆了，这之后，美国的将军们和华盛顿最高当局最迫切要了解的是：中国空军到底有多少架米格战斗机和多少架轰炸机？苏联到底能给中国多少军事支援？苏联人又到底派出了多少飞行员参加和志愿军的联合作战？
　　说实话，就是曹常杰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如果这架佩刀能侥幸逃过去，但曹常杰觉得这种概率实在太渺茫了，如果它能绕过去，那这架飞机的方向可就是祖国的东北了，难道这架怪怪的飞机是执行秘密侦查任务的？
　　想到这，曹常杰倒觉得有些明白了，美国人显然是利用了佩刀的灵巧和速度，加以改装，那个新装置很有可能是高空航拍设备，这架飞机鬼鬼祟祟一定执行的是秘密侦查任务！
　　曹常杰朝着高空远去的敌机狠狠挥了一下拳头，这些强盗，仗着自己的装备优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全然没有把中国的领土领空主权放在眼里，不过，曹常杰很快就笑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忙你的，我来端掉你的鸡窝！
　　就在曹常杰胡思乱想之际，机场控制塔台有人走了出来，在接近了之后才发现，竟然是一位美军少校陪着混血少校走来。
　　看到曹常杰，混血少校点点头，他一挥手，几个人分别往坦克里钻，甚至连美军少校也和混血少校一起进了坦克。这让曹常杰心中暗喜：计划到这里就顺利得实现了第一步！
　　几辆坦克发动后，依序退出飞机场，在门口再次停了下来，这次从舱盖里露出的是美军少校的脸，这让守卫的美军卫兵慌忙行礼，美军少校面无表情，坦克轰隆隆地驶出机场。
　　美军卫兵朝着渐行渐远的坦克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坦克似乎有所感应一样，竟然在百多米外集体转过身来，还一字排开，仿佛在朝着机场集体告别一般，守卫感到诧异，敬礼的手不自觉地去抓枪，可是为时已晚！
　　三辆坦克瞬间发射出怒火，出膛的高速炮弹直接飞过机场门口，直接扎进机库附近无人看管的飞机内部，似乎还没有看见冲天的火光，只感觉大地一阵阵的颤抖，最后在耀眼的火光中，几架飞机变成了火球。
　　机场里立即慌乱起来，跑道附近的一架飞机似乎动了起来，仿佛要夺路而逃，曹常杰将瞄准镜迅速捕捉到了这个目标，刚想发射，没想到那架飞机一个趔趄，似乎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一头栽倒在地，第二发炮弹径直飞去，在耀眼的光芒过后，这架飞机被撕得粉碎。
　　此时，机场更加混乱，燃烧引发了炮弹的殉爆，汽油桶也被炸得飞上了天，在一片混乱之中，几辆坦克开炮轰击飞机跑道，直到将跑道砸出了巨大的弹坑为止。
　　坦克外是一片火海，坦克内十几个人沉默了下来，战争如此残酷，活着真好！美军少校闭上了眼睛，他也放弃了徒劳的反抗，一根绳索正牢牢捆扎着他。
　　此役，三辆坦克创造了摧毁一个韩美军小型军用机场的战绩，且俘获美军少校指挥官一名，坦克支队则无一伤亡。
　　在接下来的计划中，三辆坦克和接应的一辆克伦威尔坦克会师，回过头来收拾对峙地区的韩军坦克部队，而在此之前，需要和主力部队密切配合，并给炮兵指示明确的炮击目标，以最大程度地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从而促使敌人不能也不敢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在回杀的路上，坦克直奔来时路过的美军营地，没想到在路上很快就迎面遇到了一队显然是增援机场的战车部队，双方似乎都不愿意避让，战斗第一时间打响，四辆坦克对阵对方八辆战车。
　　结果可想而知，八辆战车哪里是英美坦克的对手，很快就被一一摧毁，在朝鲜半岛荒寂的泥土道路上被烧成了一堆堆破铜烂铁。
　　战斗打响后，曹常杰驾驶坦克迅速前插，硬是将对方逼得无路可走，纷纷向两边的田野避让，这就给后面的坦克攻击创造了极好的机会，等到八辆战车起火燃烧后，曹常杰坦克前插的好处才完全体现出来，道路一点也没有受损，完全可以让四辆坦克畅行无阻。
　　到这个时候，曹常杰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战斗到这个份上，胜局已经在握，这四辆大家伙只要原原本本带回去，就没有人指责坦克支队的这次冒险行动，相反这里的每个人都应该得到一枚勋章。
　　没想到，在下一步的行动中，坦克支队遇到了一点事前无法预见的意外。
　　在坦克跟进的过程中，敌人战车部队里幸免于难的敌人用尚能使用的战车呼叫装置通知了总部，敌军总部在坦克支队北撤的路上部署了多道防线，妄图将四辆坦克全部干掉以解心头之恨。
　　由于先接触到坦克的部队一时缺乏反坦克武器，结果都被四辆坦克从容而去，敌人望洋兴叹之际，坦克呼叫的炮火支援呼啸而至，将这些敌人掀翻撕碎，残肢碎土如落雨一般在坦克远去的烟尘中砸向一片狼藉的阵地。
　　接下来的敌人动用了反坦克武器，一种能够击穿苏式坦克装甲的穿甲弹，他们自忖打厚重的苏式坦克都没问题，拿来打英式和美式也应该没问题。
　　坦克支队陷入了空前的血战中，从驾驶坦克大穿插开始，始终顺利的坦克支队都是有惊无险地战斗，可以说，直到此时，他们才遭遇到了真正的威胁。
　　大口径的穿甲弹接二连三地在四辆坦克附近炸响，坦克也不甘示弱，迅猛击发出的炮弹掀翻了一个又一个火力点，双方的对射都直指对方要害，丝毫没有让步的可能，这注定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狭路相逢的较量。
　　曹常杰不顾额头的汗水，瞄准镜迅速锁定了一门反坦克火炮，迅速转动炮管到位，炮弹出膛的瞬间，他也看到对方炮管里火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