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殺意

　　“殿下。”
　　曹文詔急匆匆的從外面跑進來，對著朱栩道：“周應秋今天去拜訪倪文煥等壹幹舊友了。”
　　朱栩壹怔，道：“他公開冒頭了？”
　　曹文詔臉上有著壹絲憤怒，道：“是殿下，他借口老娘進京看病，幾天前就進京了，吏部有備案。”
　　這次朱栩真是對這位狗頭刮目相看，這麽壹來，這位見不得的人周大人，不但甩掉了壹切把柄，現在更是光明正大的在京城活動了。
　　曹文詔看著朱栩似笑非笑的臉色，好奇道：“殿下，這周應秋也不是什麽好人，買官賣官，殺人放火什麽勾當都做，我們要怎麽對付他？”
　　朱栩換了個姿勢，笑瞇瞇地說道：“這老東西既然跟魏忠賢沾上邊，哪那麽容易就讓他撇幹凈。附耳過來。”
　　曹文詔壹見，就知道他們家殿下又有鬼主意了，立即將耳朵送到他嘴邊。
　　朱栩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雙眼頓時壹睜，道：“是殿下，我這就去安排。”
　　朱栩伸了個懶腰，困意上湧，於是對著不遠處的姚清清道：“清清姐，過壹個時辰叫醒我，我去睡會兒。”說完，就向臥室走去。
　　“是殿下。”姚清清答應壹聲。
　　城西，周府。
　　周夫人看著“訪友”回來的周應秋，壹臉大喜道：“老爺，妳這幾封信可是派了大用，咱們現在誰的威脅也不怕了。”
　　周應秋淡淡壹笑，壹臉從容自信，道：“今後打開家門，來者不拒，我已經讓倪禦史代我上書，過幾日便可去見皇上了。”
　　周夫人大喜，連聲道：“那老爺，妳是要復啟了嗎？”
　　周應秋似豪情萬丈，挺了下胸，道：“先不急，先把魏太監救回來，將背後的人挖出來再說。”
　　周夫人慌忙答應，道：“對對，先不急，現在朝堂上有不少空缺，妳這壹復啟肯定是壹個尚書之位！”
　　周應秋暗自搖頭又微微冷笑，尚書，只不過是他的壹個跳板，葉向高的位置，他周應秋也可以坐！
　　“老爺，收到壹封信。”
　　兩人正說著，門房走過來道。
　　周夫人臉色頓時壹變，冷言冷語道：“信，什麽信？誰送的？”
　　周應秋神色威嚴，沒有理會周夫人，接過來打開壹看，頓時臉色大變。
　　周夫人見周應秋的神色，馬上也驚道：“老爺，怎麽了？”
　　“綁匪來要贖金了。”
　　周應秋臉色好似吞了剛吃了屎的蒼蠅壹般，不停變幻，最後難堪的可怕。
　　“贖金，什麽贖金？”周夫人壹臉疑惑，信拿過來壹看，突然叫道：“魏太監被劫了，他憑什麽找我們要贖……”
　　周應秋神色壹變，猛然大喝道：“閉嘴！”
　　周夫人心裏壹顫，渾身顫抖著，四周看了眼，然後有些可憐兮兮的看著周應秋。
　　周應秋眼神淩厲的盯著周夫人，心裏卻不斷的閃爍著念頭。
　　他知道，對方不會只是送個信那麽簡單，多半外面已經謠言滿天飛了。
　　大明從開國最忌諱太監幹政，英宗之後，又最忌諱內臣外臣勾結，尤其是現在，誰沾惹上魏忠賢都不會有好結果！
　　周應秋思索半天，也找不出辦法，對著那門房道：“去外面打聽壹下，都有什麽傳言。”
　　“是老爺。”那門房答應壹聲，連忙轉身出去。
　　周夫人見門房離開，又小聲問道：“老爺，真要緊嗎？”
　　“書房說。”周應秋陰沈著臉，快步向書房走去，周夫人也心驚膽戰的跟著。
　　周夫人跟進書房，立即就問道：“老爺，這封信真的這麽重要嗎？”
　　周應秋坐在椅子上，神色依舊陰冷的可怕。
　　事情不是壹封信這麽簡單，魏忠賢在他門口被劫持，魏忠賢又是戴罪之身，真正掰扯起來，給他按壹個圖謀不軌都不為過。最重要的是，皇上那邊估計也保不了他，復啟，首輔都會成為黃粱壹夢！
　　周應秋沈吟了半晌，最後不由得嘆了口氣，擡頭看著周夫人道：“這次，他給設的是壹個必死的局。”
　　“必死？”
　　周夫人臉色慘白，拉著周應秋的手臂，急聲道：“那老爺，我們跟他認個軟，求他放過妳，我們不在京城待了，我們回鄉……”
　　周應秋聽著周夫人的話，嘴角苦澀壹笑，他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哪怕是服軟都不知道找誰？
　　“老爺。”門房在外面敲門。
　　“進來。”周應秋身體壹板，中氣十足的道。
　　那門房推門進來，躬身道：“老爺，外面都在傳，魏太監是在我們府上被劫持的，而且，魏太監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密會您的。”
　　周應秋漠然道：“知道了，妳去吧。”
　　“是老爺。”門外壹躬身，退出去，關上了門。
　　謠言半真半假才像真，恐怕已經大半紫禁城的人信了。
　　周應秋看著那門房出去，沈默許久，對著周夫人道：“從今天起，閉門謝客。”
　　周夫人慌忙點頭，道：“是老爺。”
　　周府剛剛打開的大門，隨後又關了。
　　“妳們聽說了嗎？魏忠賢偷偷潛回京城了。”
　　“是皇上的命令，聽說皇上要重啟魏閹……”
　　“聽說他們在密謀，要對付東林黨……”
　　各地茶樓酒肆，青樓瓦棧都是這樣的討論，沒多久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城東，周府。
　　“妳們說什麽？”
　　周建宗壹把拍碎手裏的茶杯，猛然站起來大喝道。
　　對面的兩個下人嚇的壹哆嗦，慌張道：“老老爺，外面都這麽傳，聽說周府已經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周建宗氣的臉色發白，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閹賊壹日不除，後患無窮！”
　　周建宗站在那，眼神閃爍著兇光，忽然間恨聲道：“好，我就再聯絡同僚，這壹次，勢必將魏閹壹黨斬草除根！”
　　景煥宮內，姚清清看著沙漏，待最後壹點滴完，她推開朱栩的房門，看著睡姿不雅的朱栩，輕笑壹聲，連忙又低聲道：“殿下，殿下，時間到了。”
　　朱栩壹個挺腰，坐了起來，還是睡眼朦朧，有氣無力道：“準備熱水，我要洗澡，讓小曹打聽壹下皇兄在哪，我要去見他。”
　　“是殿下。”
　　姚清清最是善解人意，很是聽話。
　　朱栩起床氣很重，在床上賴了半天才爬起來，在浴桶裏泡了很久才清醒過來。
　　朱栩穿好出來，曹化淳立即上前道：“殿下，皇上在禦書房，聽聲音，皇上今天心情特別好。”
　　朱栩壹怔，這麽大的事情，皇兄還能高興的起來？
　　朱栩整理好衣服，便直奔禦書房。
　　禦書房守衛的還是那些人，但又好似換了人壹般，以往的輕松寫意完全沒了。
　　太監，守衛壹個個都眼觀鼻鼻觀心，對朱栩過來視若無睹。
　　“臣弟給皇兄請安。”
　　朱栩走進禦書房，似模似樣的抱拳躬身。
　　朱由校壹見，笑著道：“妳來的正好，給朕打個下手。”
　　“好嘞。”
　　朱栩擼膀挽袖的上前，來到桌子裏面，只見禦桌上擺放著很奇特的雕塑。
　　兩只老虎，頭頂壹塊璽印模樣，兇狠無比，張牙舞爪，不倫不類的很是怪異。
　　朱栩看著朱由校的側臉，沒有壹絲不高興的模樣。就好似魏忠賢被綁，周應秋的流言，他絲毫不知道壹樣？
　　朱栩心裏琢磨著，嘴上道：“皇兄，妳雕刻這什麽，之前沒見妳雕刻動物啊？”
　　不等朱由校開口，劉時敏進來，捧著聖旨，躬身道：“啟稟皇上，旨意擬好了。”
　　朱由校手裏全都是雕刻刀，頭也不擡的道：“念”說完又對著朱栩道：“皇弟，妳扶好了，朕這就下刀。”
　　劉時敏看了眼朱栩，道：“遵旨。”
　　“聖旨？”朱栩看著劉時敏，也好奇的等著。
　　劉時敏擡起頭，打開聖旨，尖著嗓子念道：“顧秉謙，忠君奉國……擬晉英武殿大學士，加太子太保銜……”
　　朱栩聽著直咧嘴，這顧秉謙，剛剛升的吏部尚書，這就入閣了。
　　劉時敏念完，又道：“皇上，是否現在就送內閣？”
　　這個是皇上的意思，但不能不跟內閣通氣，需要內閣明白皇上的意思，然後上書，皇上準允，再由皇上明發到內閣，頒布天下。
　　“等等。”
　　朱由校刻刀的手壹頓，忽然轉頭看了眼朱栩。
　　朱栩壹怔，不明所以道：“皇兄？”
　　“沒事。”朱由校微微壹笑，道：“妳待會兒去皇後那，告訴她，顧秉謙的孫女與趙南星的孫子門當戶對，讓她賜個婚。”
　　朱栩看著壹臉微笑的朱由校，心裏壹萬頭草駱駝飛過，這位皇兄，是突然領悟了帝王心術，還是壹直裝糊塗等機會？
　　朱栩仰著白凈小臉，很是認真地說道：“好嘞，保證原話帶到。”
　　朱由校看著朱栩的臉，心情大好，道：“好，等朕刻完，這個就送妳。”
　　朱栩看著兩頭老虎，也終於明白朱由校的意思了，兩虎相爭，漁翁得利，那塊璽印就是他自己。
　　過了大半時辰，朱栩抱著栩栩如生的雕刻走出禦書房，心裏還在感嘆。
　　這位皇兄有時候他真是看不懂，聰明的時候極聰明，任性的時候極任性。
　　而且，這件事，未必全部出自周應秋的謀劃，多半他早有打算，壹直在等待機會。
　　朱栩壹邊走壹邊想著，這兩年他做了不少事，有的是明目張膽，有的是暗地裏，不知道這位皇兄察覺到了多少。
　　“看來，今後得更小心些。”
　　最後，朱栩點頭，肯定地說道。
　　“殿下，殿下。”
　　朱栩剛剛回到景煥宮，曹化淳就追過來道：“皇後娘娘那邊吳姑娘傳來消息，讓您立即過去壹趟。”
　　吳姑娘，吳清吳柔？
　　朱栩臉色微變，將雕刻扔給曹化淳道：“給本王帶回去。”說完，就直奔坤寧宮。
　　曹化淳看著朱栩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很危險。
　　還沒到坤寧宮，就看到吳清遠遠的在等著自己。
　　吳清四顧無人，連忙走到朱栩身前，低聲道：“殿下，剛才我們檢查娘娘的湯，發現了大紅花。”
　　“大紅花！”
　　朱栩眼神瞬間充滿了殺氣，這可是打胎藥！
　　老妖婆果然已經回了宮！
　　“人呢？”
　　朱栩小臉上都是殺意，他可以說是張皇後帶大的，絕不容有人害她！
　　吳清四周又看了眼，道：“壓到了慶芳宮不遠處的壹個廢棄的院子裏，本來是壹個老宮女住的，不久前她死了，還沒有人去收拾。”
　　朱栩點了點頭，強壓下心底的殺氣，冷聲道：“給本王看好了，本王晚上去看她。對了，皇嫂那邊加緊盯著，人壹抓老妖婆肯定知道，妳們都小心些。”
　　吳清壹顆心也怦怦直跳，抿著嘴道：“是殿下。”她也不敢離開太久，連忙轉身又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