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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野心家

最後壹個名

歷史軍事

“已知窗外壹物為白色、又聽說屋內的顏色和窗外那物的顏色相同,便可以推出屋內的顏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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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章 不可撼動的力量(二)

戰國野心家 by 最後壹個名

2019-5-20 20:23

  對太子剡來來說,南濟水之戰齊國六萬大軍全軍覆沒的消息足以翩翩起舞,但若是臨淄軍團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他只怕會高興的難以自已放聲高歌。
  若是墨家能夠針對臨淄軍團取得壹場如同南濟水壹戰樣的大勝,田午不管是否被俘,田和的威望都將降到極點。
  臨淄的民眾必然憤怒而又怨恨,到時候振臂壹呼,與墨家暗中講和,再傳出壹些傳言諸如:誅不義之君,始可和……那麽大事可定。
  當年衛國搖擺在晉楚之間,因為衛侯選擇了和楚結盟而被擔心晉人報復的國人驅逐的事便是可以為鑒的歷史。
  從墨家奪下平陰之後,田剡也基本看明白了墨家的計劃,他覺得墨家定是要準備圍攻臨淄,以逼迫田慶公子午回師。
  如此壹來,大軍勞師遠征無功而返,軍中人心惶惶擔憂家人,那麽墨家便可以有足夠的機會在半途伏擊,這樣壹來田剡叔叔的勢力就可以完全被推倒。
  於是自南濟水之戰後,田剡收斂了那些興奮的神情,每日間憂國憂民,屢次進言。
  朝堂之上,太子剡壹副為齊之社稷宗廟擔憂的神情,總能搏來壹陣陣喝彩。
  “齊自太公望受封於營丘,已立六百年。除了當年紀侯讒言而致哀公被烹、公子靜將都城遷至薄姑外,臨淄從未受過戰火。”
  “僖公小霸、桓公稱雄,及至二十年前三晉侵齊,臨淄都未曾受過戰火。”
  “如今臨淄國人遠征在費,臨淄人口雖眾揮汗成雨,但卻從未守過臨淄。而且數萬青壯在外,城中止於老弱。墨家善攻善守天下聞名,壹日下武城、半月破平陰,鞔之適攻守之術自墨翟逝天下無雙,臨淄恐不能守。”
  “此時,當急召田慶回師,以護國都。國都若在,我們尚可期待魏韓等國調停,若國都失,魏韓等必畏墨家之勢,不敢出面,屆時齊之社稷危矣。”
  “況且,姜齊雖失德,然無知之眾極多,呂貸食邑壹城,無德無功,依舊有眾多士人追隨……若臨淄失,只怕田氏應天命而為之事將被無知民眾質疑。”
  他壹副忠心款款的模樣,看上去很是相信墨家的軍事力量,實際上也真的很相信墨家的軍事力量,謀士們分析之後告訴他,這必是鞔之適攻齊之必救而欲半途伏擊之策。
  況且,就算墨家不是這樣想,那麽田慶大軍回來,墨家圍困臨淄,民眾必然怨恨,到時候他口稱大義,效昔年宋國之華督,只說為了萬民之利當誅不義之君,既可以獲得墨家的支持,又可以直接政變推翻田和的統治。
  這段時間,田剡府邸中士人雲集、貴族往來、車水馬龍,田和如何能不知道?
  他是不相信田剡的這番話真的是為了齊國社稷,但他卻不得不贊同田剡的意見。
  如田剡所說,從墨翟去世之後,這天下守城攻城的第壹人,當屬墨家的鞔之適,數日破平陰的戰果讓田和不得不考慮臨淄的防禦。
  臨淄所能動員的兵力,只剩下那些老弱,青壯都從軍遠征。臨淄數百年未曾經歷過戰火,城池雖然高大,可是都是按照火藥出現之前的青銅時代修築的城防,很難抵禦墨家的火藥攻城術。
  田剡雖然包藏禍心,但他說的那些話卻不能夠反駁,如今問問眾人,誰人能保證在墨家的猛攻之下守住臨淄?只怕壹個人都不敢站出來。
  不讓田慶回師,臨淄攻破,齊國縱然還在,和齊國不再是田和家族的齊國,那齊國對於田和而言又有什麽意義?
  便如現在的陳國復國,楚國王子定分裂而復,按說田氏是陳國人,可對於陳國的事他們毫不關心,因為那陳國已經不再是他們家族的陳國,誰人得到又有什麽區別?
  田氏家族,在田常之前,極為團結,因為他們需要團結壹致,對抗姜齊的勢力,對抗高、國兩姓大族,對抗晏、鮑等齊國貴族。
  可等到田氏相齊、齊地七分屬田之後,內亂就已經不可避免,田常不禁賓客留下的眾多血脈侵蝕了姜齊的勢力,但也埋下了家族內亂的伏筆。
  田和和田剡雖為親叔侄,但父子親兄弟尚且廝殺不休,況於叔侄?兩人早已不是壹家,這已經不是齊國為壹的事,而是齊國屬於叔叔還是侄子的私產的事,分封制不被物質基礎摧毀便沒有成就國族的基礎。
  田和又不能直接指著田剡的鼻子痛罵:妳想讓田慶回來,是不是想讓墨家半途伏擊從而讓臨淄軍團覆滅,好讓妳政變?
  因為事已至此,田和只能選擇讓田慶和公子午回師。
  壹則回來後還可以有能力和田剡對抗,尤其是在大敗之後人心不安的背景之下。
  二則若是田午不回來,或許對於齊國有利,但是自己八成要被侄子殺死,到時候就算兒子給自己復仇再打回來,那自己可都已經死了。
  君位之下,連兒子都不能信任,田和不想為家族殉忠、為兒子用自己的命來鋪路,此時此刻他只是壹個人,壹個君主,壹個看過太多父子相殘兄弟相爭故事的君主。
  面對著侄子的野心,這個戰國初年破壞禮制的第壹人,居然懷念起禮的好處,心中不禁感慨這世上當真是君子越來越少。
  也不禁想起來當年晏子和姜齊景公的那番對答,心頭唯余苦笑連連。
  當年景公新修好了宮室,看到富麗堂皇,感慨美哉之後,悵然道:“我死之後,這堂皇的宮室,誰人可以居住呢?”
  晏子便道:“那恐怕是田氏了。”
  景公問該如何,晏子道:“只有靠禮啊。”
  景公又問什麽是禮,晏子回道:“如果符合禮,家族的施舍不能趕上國家。民眾不能隨便遷移,農夫不能隨意挪動被禁錮在封地上,工商之人不能改行,子承父業,世代相傳。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貴族就是貴族、賤民就是賤民、不可逾越,等級森嚴,這就是禮。”
  在屁股坐在齊相的位子時,禮是田氏代齊最大的阻礙,不得不自導自演了那麽壹出政治鬧劇,借用了墨家的義,暫時確定了自己代齊的合法性。
  可等到周天子分封拿到了名分後,這禮便又成了極好的東西,若是人人守禮,民眾不變業,墨家的那些言論就不會被人相信,貴賤有別;若是人人守禮,君君臣臣,君位當傳於嫡子,傳於侄子必有人反對認為這違背了禮;若是人人守禮,自己的侄子又如何能有野心?
  禮崩樂壞,曾讓田氏執掌了齊國的社稷,卻在此時又成為齊國內亂的根源。
  明知太子剡包藏禍心,又不能夠對付,只能忍耐的感覺這是田和這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
  他和哥哥謀殺了長兄、車裂了弟弟、逼走了姜齊,至今為止壹帆風順,本來兩代人徹底抹除兄長和侄子的存在那也是很簡單的事,定讓後世連田昊田剡的生平都記載不清,可卻萬萬沒想到橫插出墨家這壹腳。
  待擺脫了朝堂之上叔侄之間的勾心鬥角後,田和便去陵廟拜祭祝禱,而宗廟中供奉的高祖,正是黃帝。
  這是田氏處心積慮思考之後的結果,也是為田氏代齊蒙上壹層神聖性所仔細考慮後的結果,當田和受封於周天子的那壹刻,墨家的“利民為義”的道理便如同破草鞋壹樣可以丟棄了。
  壹則,儒家言必稱堯舜文武;墨家以櫛風沐雨的大禹為聖,甚至於墨家內部的紀年都是以大禹為歷:墨家以當年塗山大會鑄九鼎那壹年為九州元年,至今已是壹千六百余年。
  除了墨家以禹為聖的緣故,選擇塗山大會鑄九鼎為九州元年,既是因為九鼎,也是因為墨家編造出的火藥的傳說:大禹和塗山女嬌的愛情是因為火藥炸開了阻塞河流的山才導致水不治而不成家的大禹成婚,這是十余年前就已經開始在天下流傳的故事。
  至於時間的考證,“杞人憂天”的杞國,正是周王朝建立後的三恪,用來延續大禹的祭祀。而越國自認為自己是塗山女嬌的後人,大禹死後也葬於會稽山,正可以從兩國後人口傳之中考證出來。
  然而,不論儒家墨家,不論是堯舜禹湯還是周文周武,比起黃帝來說都在輩分上差得遠,所以田氏從胡公滿的祖先壹路追封到黃帝為高祖,那就是為了在法理性上壓過儒墨兩家。
  儒家講天命、墨家講天誌,都以古喻今,既是論古,還有比黃帝更古的嗎?
  再者,黃帝戰勝了炎帝,統壹了華夏諸部,這是天命。
  田氏是黃帝的後人。
  姜齊,姜姓,那正是炎帝的後人。
  炎帝生於姜水,以水為姓,先有姜水,後有姜姓,姜齊算得上是炎帝的正統後人。
  而田氏之祖為胡公滿,胡公滿是有虞氏,有虞氏的得氏之祖是黃帝曾孫,而陳國為三恪,承虞之祭祀。
  田氏代齊,便是當年阪泉之戰的天命復刻,黃帝戰勝了炎帝,那麽黃帝的後人取代了炎帝的後人姜氏,豈不便是天命?
  田和根本不信天命,因為他想利用天命獲得合法性,而利用天命的人是最不相信天命的。
  可到了此時此刻,他無計可施,不但相信天命,還相信占星之術,詢問虛危之宿是否能夠看出來齊國的命運。
  祝禱許久,忽然有近臣疾馳而入,言語中遮掩不住的喜悅之色大聲道:“君上!君上!齊之社稷無憂矣!禽滑厘重病不能理政,墨家無首!”
  正在那祝禱的田和猛然站起,大聲問道:“此事當真?”
  那近臣道:“千真萬確,泗上細作星夜回報。”
  田和仰天大笑道:“啊!天命在我!天命在我!禽滑厘壹死,鞔之適帥大軍在外,必回泗上爭位,我無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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