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哪裏逃

開荒

歷史軍事

金陵十裏秦淮,攬月樓。
李軒壹大早被外面猛烈的拍門聲吵醒,然後宿醉的後遺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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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零章 解鈴還需系鈴人

妖女哪裏逃 by 開荒

2022-6-2 22:00

  太子虞見深麾下部屬的速度非常快,僅僅不到兩刻時間,位於紫禁城承天門前的草廬就已經修建好了。
  原本其師商弘的囑咐,是讓他在午門立廬,可虞見深卻改在了承天門。
  虞見深明白自己老師的意思,午門就在皇城內宮前,會註意到這裏的,只有朝廷侍郎以上,有資格入宮的官員,還有午門兩側,值守於六科值房的六科給事中。
  關註的人不會太多,不會顯得太刻意,也可以給自己保留壹點臉面。
  可虞見深認為承天門是皇城的入口,在午門與端門之外。這裏的前面就是長安街,許多百姓會從這條街道經過,長安街的對面則是六部衙門與五軍都督府,有著眾多的官員出入。
  他想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臉面這東西值多少呢?刻不刻意也無所謂,關鍵是得讓更多的人看到他虞見深反省悔過的態度,讓人們知道他虞見深,是個謙恭仁厚的有德君子。
  所以當這草廬建好,虞見深就第壹時間換上了壹身布衣,面色凝肅的走入到這個四面漏風的廬舍,開始高聲讀書。
  他的聲音洪朗,情真意切,浩氣充盈。使得途徑此地的眾官,都紛紛向他這邊側目。
  虞見深望見許多人都神色默默的將他們手裏的彈章,重新收回到了袖內。
  這讓虞見深心緒微喜,聲音也就更加的中氣十足,誠心正意起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金水橋上忽然有了壹陣騷動。
  那些本是立在草廬之外,看太子讀書的眾多官員,都不由往那邊側目以視,隨之都發出壹陣‘嗡’然聲響,紛紛往金水橋大步走了過去。
  虞見深也不禁神色錯愕地,往那邊掃了壹眼,然後他就面色微白,眼中現出了壹抹怒意。
  只見那只拆掉含元閣的‘玉麒麟’,正神色萎靡的走上了金水橋。
  幾步之後,它就在金水橋的正中央處趴伏了下來,口裏發出了壹聲哀鳴。
  它通體發出了無比純凈的浩氣,就仿佛紫水晶壹般,遠勝過虞見深。此時雖未說話,卻讓所有人都領會到了淒切哀意。
  讓這圍觀的人群,都為之壹陣騷動。
  “如此純凈的清聖之輝,如此純凈的浩氣,還真是玉麒麟——”
  “是玉麒麟不錯!我之前還以為是有人傳謠,有意抹黑太子與太後。”
  “可為何這聖獸,會出現在這裏?”
  “其聲哀切,含有慍怒,莫非是有什麽不平之事?或者有什麽冤屈?”
  “這玉麒麟總不會無緣無故,跪伏在承天門前?”
  “可惱!這到底是什麽人造的孽?幾十年之後,未來史書該如何評價我等景泰朝的君臣?”
  “因朝有奸邪,引麒麟至金水門哀聲求告?這就可笑了。”
  “會不會與太子,與太後有關?說來之前的都察院,也被踏門破戶。那都察院的禦使們,壹向自詡清正,如今看來卻是未必然。”
  草廬之內,太子虞見深的面皮微微抽搐。他勉力從麒麟那邊收回視線,全心全意的誦讀著手裏的經文。
  “——子曰:裏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知?”
  這是《論語》的第四篇《裏仁》,幾乎通篇都在說仁德,義利,孝道,是虞見深特意挑選的壹篇。
  可虞見深才剛讀完這壹句,那玉麒麟就又發出了‘昂’的壹聲哀鳴。依舊是哀切淒苦,隱含怒意與嘲諷。
  在金水橋,玉麒麟已擡起頭,怒瞪著草廬的方向。
  它在想就是這個人,讓它已經整整壹天,都沒有了蝦仁吃。還得被那人驅使著,做這樣與那樣的事情。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昂!”
  ——妳不仁!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昂!”
  ——妳很壞!
  “子曰:茍誌於仁矣,無惡也。”
  “昂!”
  ——妳害我沒有蝦仁吃!
  太子幾乎每讀壹句,那玉麒麟都交相應和的,發出了‘昂’的壹聲哀鳴,也或清晰或模糊的將它的意念傳到給周圍觀望之人。
  此時幾乎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目光有異的在太子和玉麒麟這壹人壹獸間來回掃望著。
  雖然還不知道緣由,可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玉麒麟的哀鳴,怒火,甚至是嘲諷,都是沖著太子去的。
  想必太子做了什麽激怒玉麒麟的不仁之事。
  虞見深的額頭上,已是滿頭大汗。他手裏拿著《論語》,卻已快讀不下去了,只覺是眼前發黑,胸中郁怒。
  虞見深已經開始後悔,為何會到承天門立廬?在午門之前,他好歹不會與這頭玉麒麟撞上。
  他的語聲,也夾含著顫抖:“——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
  “昂!”
  ——妳假仁假義!
  虞見深的眼前發黑,口角竟溢出了壹抹鮮血。
  他的腦袋昏沈,在想自己到底是犯了什麽樣的過錯?又是哪裏得罪了這頭聖獸?
  ※※※※
  壹個時辰後,仁壽宮壹間低矮的廂房內,孫太後面色灰黃衰敗的坐在壹張太師椅上。
  由於那頭孽畜將仁壽宮幾乎所有的正殿偏殿全都給撞碎了,她不得不屈尊紆貴,在這簡陋之地暫時安身。
  可此時更讓孫太後怒恨無奈的,卻並非是這陋室低劣的環境,而是眼下險惡的時局。
  她的身側,則是長寧郡主虞雲凰,這位面色沈冷,語氣小心翼翼道:“商學士出宮之後壹直都在為太子奔走,高學士他們也在聯系學生,努力阻止局面惡化,到下午的時候,還是很有成效的,許多人都對太子反省的態度很滿意。
  朝中清流聽說太後發願要親手紡紗,為國子監眾貧寒學子織造千件寒衣之後,也非常感動。可到了晚間,那只玉麒麟在午門之前壹跪,局面就大變了。”
  “如今通政使司那邊,據說光是彈劾太子的彈章,就有三百二十多本,六部九寺五監,都有人上本,可以說是群情洶湧。”
  “指斥太後您失德的更多,總共有壹千二百多本,幾乎占據大晉京官的半數,他們說您——”
  虞雲凰猶豫了片刻,直到望見孫太後逼視過來的目光,才低著聲音道:“他們說您是妖後,魅惑先帝廢後在前,寵信王振在後。教出上皇這個無能之君後不僅沒反省,如今還令太子也走上了邪道。”
  孫太後只覺腦內如受錘擊,壹陣昏沈,她猛地揮手,將身側茶杯丟了出去,發出了‘砰’的壹聲響。
  “這壹定是有人在背後策動?究竟是誰在搞鬼?是景泰那個孽障?”
  “應該是多方聯手所致。”
  虞雲凰蹙著柳眉道:“據臣所知,除了繡衣衛都督同知左道行之外,還有吏部都給事中韋真出面號召奔走。此人乃江南名儒,與江南誠意伯府關系深厚,壹直都在朝中為誠意伯府張目。”
  “他好大的狗膽!”
  孫太後的瞳孔怒張,目眥欲裂:“那還留著他做什麽?讓人彈劾他,讓衍聖公將他革出儒門,我要他身敗名裂!”
  虞雲凰的面色灰敗:“娘娘,如今都察院幾乎所有禦史,都已上折請罪,在家閉門思過。衍聖公則被玉麒麟重創,如今已臥床不起。而且——”
  她苦笑著道:“如今衍聖公在儒門中的影響力已經大不如前,至少遠不如李軒。”
  大理寺牢獄那邊的事情,她已經聽說了。
  六道天尊早已回歸京城,也就是說,他們想要殺死李軒的謀劃,從壹開始就沒有成功的可能。
  那麽李軒這個理學護法的影響力,也將在儒門當中壹直存在下去。
  “除此之外,已經有許多人將都察院的失火,李軒在大理寺內的遇襲,與玉麒麟跪伏承天門壹事聯系在壹起。他們懷疑這次事件,就是太後與太子殿下您二人在幕後指使,才引發玉麒麟生怒。臣預計明日,應該會有更多的彈章。”
  “荒唐!那頭孽畜就是他李軒的。”
  孫太後重重的壹拍茶幾,艷麗的面貌竟有幾分扭曲:“這就是當日那頭魔麒麟!此子就是通過文山印,操控這孽畜做得好事。這個豎子,他就是狼子野心。”
  “問題是群臣不知。”
  虞雲凰的臉色有異:“娘娘,我以為此事如被群臣得知,恐怕後果更加不堪。太子那邊的壓力,已經不堪承受了。”
  昔日儒家聖人的母親顏征祈禱於尼丘山,遇麒麟而生聖人,之後聖人成道,又是見麟而死。
  李軒身為理學眾多先賢認可的護法,又是眾所周知的有德君子。
  如今那頭代表著災厄的魔麒麟,只是隨在他身邊不到壹個月,就已轉魔為聖。
  世人若得知此事,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虞雲凰甚至都不敢想象那情景。
  孫太後的面色則忽青忽白的變幻,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長吐了壹口濁氣:“那麽妳以為此事,我們該如何收場?”
  “臣以為,解鈴還需系鈴人。”
  虞雲凰很小心的看著孫太後的臉色:“唯有請李軒從牢房裏面出來,收回他的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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