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七章 元兇真身

　　“綠前輩？妳這是——”
　　同在李軒身後的江含韻先是壹陣楞神，隨後就目眥欲裂，她猛地壹拳轟砸在綠綺羅的身側，以霸烈拳力將綠綺羅的整個人轟飛到了三百裏外。
　　可此刻為時已晚，綠綺羅的工布劍在轟穿李軒的心臟之後又順勢壹攪，將他的整個胸膛轟出了壹個巨大的孔洞。
　　並有壹縷縷綠色的絲線，在李軒的傷口邊緣蔓延。
　　那不知是什麽毒素，凡綠絲所過之處，李軒的血肉都枯萎晦暗。
　　李軒的口裏也吐出了大片的黑色血塊，就連元神都壹陣動蕩飄搖，顯然也被綠綺羅這壹劍重創。
　　江含韻眼眸赤紅，她以昆侖鏡的時序之法，將綠綺羅強行定在了半空，整個人則如雷光電閃般的沖擊到了綠綺羅身前。
　　不過就在江含韻的拳鋒即將擊中綠綺羅的時候，李軒卻忽然出聲：“住手！皇後請暫息雷霆之怒，傷我的元兇，並非玄女娘娘。”
　　此時他竟轉過頭，眸色無比復雜晦澀的看向了祭壇之外，那個浮立在三千丈高空的秀麗身影。
　　那正是王母九鳳！
　　此時她正手提著壹盞綠色的魂燈，眼神冷漠的睨視著李軒，也傲睨著在場的眾多帝君。
　　在她的身後，則鱗次櫛比的展開了壹層層龐大的陣圖，壹瞬間就將這封閉的始皇陵與江山社稷圖破開壹線。
　　周圍如南極，勾陳，真武與東極等人，則無不都是神色凝重。
　　而李軒看似鎮定如常，可他的壹身氣息，正在急速衰敗。
　　就連這位的語聲，也含著幾分虛弱：“我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妳。”
　　他說話的時候，綠綺羅正茫然失措，迷惘不解的看著自己的手，她的面色則煞白如紙，痛悔莫名。對於江含韻的致命拳鋒則是全然不覺，完全不加躲避。
　　可當她聽得李軒之言，還是立時擡起頭，滿懷疑惑的往王母九鳳看了過去。
　　就在壹瞬後，綠綺羅的神念近乎停止了轉動。
　　她發現王母九鳳手中的那盞魂燈，內中赫然有著壹位相當於人拇指頭大的綠色身影。
　　其身姿面貌與綠綺羅壹般無二，簡直就是小人版的‘綠綺羅’。
　　綠綺羅只望了壹眼，就知那正是自己元神真靈的壹部分。
　　她整個人如受雷擊，心想自己怎麽就愚鈍到了這個地步？連自己的元神遺失了壹部分都茫然不知？
　　不對！是壹開始就被人取走了，時間就在她重聚真靈之前——
　　就如伏羲與虞子聯手，讓太虛諸帝無法得知她的存在壹般；也有人遮蔽她的意識，讓她無法察覺到自己缺失的部分靈魂。
　　不！可能諸天大帝之所以對她的存在壹直茫然無知，還有聖人介入之功。
　　自己壹開始，就是聖人手中的棋子——當綠綺羅意識到這壹點，她的瞳孔當即收縮成了針狀，無窮的恐懼與怒恨湧入心靈。
　　“是我！”
　　王母九鳳微微壹笑，神色泰然自若，氣度雍容爾雅：“本宮得向陛下道壹聲謝，如非是陛下再次登基天帝，我與諸聖不知何時要拿到這棺中之物。”
　　李軒則深吸了壹口氣，眼眸深處則蘊著無窮戾恨，無限殺機：“諸卿還楞著做什麽，汝等還不出手，給朕殺了她？”
　　可這壹瞬，天空中的五方天帝卻是聽如未聞，毫無動作。
　　四象神君內部則是稍顯混亂，其中的白虎凝聚出無量庚金之氣，怒聲咆哮，玄武也顯化出龜蛇之形，想要奉令對王母出手。
　　可孟章神君青龍卻微微凝眉，神色遲疑。
　　更關鍵的是，陵光神君朱雀的面色青白變幻，整個人怔怔的立在那裏，眼神茫然無法置信。
　　這使得四人的四象星宿陣完全無法形成合力，幾乎瀕臨潰散。
　　唯獨那五嶽大帝同時出手，在天空中現出了五座巨大的山峰，往王母九鳳轟落碾壓。
　　可隨著王母九鳳的頭頂壹尊高達四十九層的赤金色寶塔顯化，那含蘊有‘五行’，‘混元’，‘鎮壓’這三大神天之法的五嶽之形，卻遲遲無法淩加於王母九鳳之身。
　　而此時的紫微，東極，真武，扶桑，文昌與陸壓六人，都立在原地，幾乎壹動不動。
　　不過這六人雖未出手，卻為李軒擋住了十二金人的戰戈轟擊。
　　其中的紫微，東極，真武與文昌四人，更分出了強橫的法力，壓制這九鳳身後展開的法陣，試圖阻攔這通道打開。
　　唯獨勾陳憤而出手，從身後風雷雙翅內轟斬出成千上萬道青色的半月刀光，往王母九鳳斬擊過去。
　　與此同時壹桿黃金巨棍也驀然從他手中現出，並在頃刻間膨脹至千丈余長，卷帶著神天階位的風雷之法由半空砸下。
　　可隨著王母九鳳拿出壹面杏黃色的旗幟隨手卷動，這些半月刀光就似被憑空抹去壹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黃金巨棍也失去了大半力量，砸在那四十九層寶塔垂落的金氣霞光上，卻連壹點波瀾都未興起。
　　“陛下現今重傷至此，居然還指望妳這些三心二意的部屬？”
　　王母九鳳冷冷壹哂，同時眼神陰冷的看著勾陳：“也有壹些愚人，總要負隅頑抗，冥頑不靈。可聖人之意，豈是妳能違逆？”
　　她壹擡手，就有壹柄紫色的小錘從袖中轟出。勾陳心神壹凜，當即以風雷黃金棍截擊。
　　而隨著錘棍交擊，勾陳口中鮮血橫溢，整個人滑退千丈才立穩。
　　他的眉頭則深深皺起，這王母九鳳的法力其實還要遜色他半籌，可她周身三件神寶，都有聖人法力加持，強勢之極。
　　李軒望見此幕，眼神亦晦澀莫名：“我現在身中的毒素，與昔日昊天隕亡之前壹模壹樣。那麽昔日背叛昊天，伏殺玄女娘娘的也是妳？
　　是了！之前我們只以為兇手是當時遲到，或者未能趕至的幾人之壹。卻忘了妳身為坤元宮之主，宴席的主人，想要暫時瞞過諸帝，從席間脫身，也同樣輕而易舉，此外，想必還有太白星君與妳配合？”
　　“妳只猜對了壹半。”
　　王母九鳳搖著頭，她氣度恢弘，唯我獨尊：“昔日玄女娘娘在幽州遇伏，其實是出自於昊天之意。”
　　當她此言道出，在場的諸多帝君都不禁壹陣楞神。
　　王母九鳳唇角則流露出諷刺的笑意：“這位玄女娘娘歷經數主，那十二祖巫，刑天，共工，炎帝，黃帝，帝辛等等，還有其父燧人氏，皆因她而事敗。下場或是橫死，或是被迫隱居。
　　她又人脈廣闊，乃燧人之女，伏羲女媧之妹，泰山大帝的姻祖，還與那位始皇多次會面，試問我夫君如何能放心得下？不過昊天身中之毒，確是出自我手。”
　　遠處的東極太乙救苦天尊聽到這裏，就不禁‘呵’的壹聲冷笑。
　　昔日他身為‘東皇太壹’時，就是因九鳳，九嬰，鬼車，姑獲之叛而敗亡。
　　結果昊天迎娶九鳳為天後不到八百年，就因九鳳而死。
　　不過他的眼眸中，卻未顯出太多的情緒。他畢竟只是東皇太壹的殘靈化生，不能算是真正的東皇太壹。
　　李軒則是劍眉微揚：“如此說來，玄女娘娘的復生，也是出自妳與聖人之手？”
　　“原本以聖人意旨，她該當在幽州真靈散盡，萬劫不復的。”
　　王母九鳳似乎完全不在意時間流逝，她壹邊語聲淡然的答著，壹邊眼含諷刺的凝視李軒，看著後者的肉身元神壹點點的衰敗黯淡。
　　“不過玄女死後二十年，時局又生出變故，所以聖人給了她重聚真靈的機會，假借真武大帝之手，為她招魂聚靈。這蠢女人也很有趣，她以為自己壹直在聖人耳目之外，卻不知自己自始至終都是聖人手中的玩偶傀儡。”
　　綠綺羅雙眼圓睜，綠寶石般的雙瞳中燃燒烈焰。
　　她感覺無窮的戾氣，極致的怒恨在胸膛積聚，就仿佛是壹頭在她體內生成的兇獸，在噬咬撕裂著她的五臟六腑。
　　而就在壹瞬之後，綠綺羅就猛地禦劍而起。
　　她以生死之法掌生定死，以太初之力扭轉根源，以庚金之氣洞穿壹切。
　　可綠綺羅的太初劍氣才剛剛指向王母九鳳，後者就冷笑著拿魂燈壹搖。
　　綠綺羅瞬時只覺元神內劇痛難當，整個靈魂仿佛是被千刀萬剮，被割裂成了無數碎片。
　　她駕馭的劍氣瞬時散盡，只能無力的跪倒於地。
　　與此同時，無盡的痛悔，無垠的絕望彌漫於她的心靈，讓她的元神法體劇烈動蕩，幾乎無法維持。
　　“變故？”
　　李軒對綠綺羅的慘況似毫不在意，他此時雖氣機黯淡，卻敏銳的註意到王母九鳳言中的‘變故’壹詞，當即若有所思的看向身後：“其時昊天已死，妳說的變故是與這位始皇有關？說起來我之前就很奇怪，這棺內的混沌殘鐘與聖人之基，似乎還不值幾位聖人如此苦心孤詣。”
　　混沌殘鐘與聖人基石，確實能造就壹位半步超脫的聖人。落在合適的人物手中，甚至可阻止會元大劫。
　　可只需它們藏於棺內不現世，對於聖人來說豈非毫無威脅？他們何需如此苦心孤詣的布局，借他之力打開始皇陵，謀算這棺中之物？
　　“妳們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東西？是與聖人的傷勢有關？還是什麽對聖人而言至關重要的器物？還有，這始皇陵內的壹應布置，九鼎山河陣，十二都天神煞，混元河洛大陣，始皇似乎不只是要完成轉生之儀，更像是針對聖人？”
　　王母九鳳也微微楞神，然後啞然失笑：“不愧是聖人選中之人，聰慧天縱。說起來，陛下登基天帝的進度也屢屢讓我們意外，原本以為陛下即便有我等暗助，也得至少二十年時間才能統壹外域。
　　可即便聖人也沒想到，妳能在短短七年間就征服太虛，壓制諸帝。太白星君說妳才兼文武，雄才大略，倒也不算錯。”
　　此時她卻狐疑的將視角余光，掃向了遠處的江含韻。
　　之前這位天後娘娘還怒意填膺，似恨不得生噬綠綺羅的血肉，可此時她與李軒的幾個妃子立在那裏，全無任何反應。
　　不過李軒的氣血元神，確實已陷入天人五衰的境地。
　　王母九鳳腦海內的念頭如疾光雷電般轉動，心中的疑念越來越濃。
　　扶桑大帝此時忽然插口：“關於始皇陵，我倒是得知過壹二奧妙。我昔日化身方士徐福，在始皇座前效力參與過這始皇陵的設計。
　　這位始皇雄圖大略，他知道諸聖壹定會阻止他的轉生儀式，幹脆將計就計，構建出這三座大陣謀算諸聖。他不但要以這場‘泰山府君祭’逼迫諸聖進入他的皇陵，更欲以聯手伐聖之名引誘女媧，後土入內。
　　我感覺此事幹系太大，不敢參與，就幹脆接了他尋覓延壽神藥的差事去了扶桑。之後果不其然，始皇功敗垂成，死於轉生之儀開始前的數日，崩於沙丘宮內。”
　　“東王公妳是只知其壹不知其二！”
　　這是真武大帝，他相貌威嚴，雙耳高聳，厚大垂肩，丹鳳眼內精芒閃動：“都說始皇駕崩於沙丘，趙高為掩人耳目，以‘何羅魚之屍’來掩藏始皇屍首，夤夜疾回鹹陽。可我當時就在沙丘宮，就在始皇車駕附近，卻自始至終都未見始皇的屍首。”
　　遠處的紫微，勾陳等人聞得此言，不由都神色微動。
　　“也就說，這很可能是詐死？始皇的算計，最終可能還是成了？”
　　此時陸壓道人的眼眸中，更現出了幾分笑意：“我最近三千年就壹直在奇怪，諸聖與後土，女媧為何至今都閉關不出。他們在昊天隕亡那壹戰的傷勢，就真的沈重到這個地步？如果我們的猜測是真，這位始皇陛下可真是雄圖大略，奸猾似鬼。”
　　他又好奇地看向了祭壇之上的始皇棺槨，語聲略含玩味：“那麽這棺槨之內，到底藏著什麽？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內中壹定是關系他們成敗之物，也只有如此，才可能讓他們這般在意了。”
　　王母九鳳冷冷的看了他壹眼，眸光鋒銳如刀。
　　陸壓道人卻毫不在意，他好整以暇的背負雙手：“對了，我以前壹直不解，那昔日的玉皇大帝來得全無跟腳，也不知是從何處冒出來的人物。可今日我卻有個猜測，此人莫非就是王母？
　　這是諸聖酬妳誅除昊天之功？所以助妳代替昊天，成就天帝之尊？王母可真是舍得啊，為成就我們這位天帝陛下的功業，連這等樣的分神法體也舍得投入。”
　　在場的諸多帝君對於陸壓之言，竟然毫不意外。
　　唯獨紫微大帝若有所思，心想這恐怕不是王母九鳳舍得投入，而是當時的戰局演變，出乎王母九鳳與諸聖的意料。
　　王母九鳳卻沒再理會陸壓等人，她神色肅穆，眼神凝然的註目‘李軒’：“妳不是李軒，是楊戩？”